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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道:“他这是拿准朕不会治他的罪呢。”说起来,蒋长扬的不孝真是不孝,随时随地都可以发落。
邵公公笑得越发灿烂:“蒋郎中这是知道圣上圣明,更何况……”他略微顿了顿,“他那个脾气,牛一样的。只怕就是圣上要治他的罪,他也还要死赖到底不认的。有谁见过和牛说前头去不得,牛就不去了的?就算是硬要去拉,也得费些力气呢。”
“死赖到底?对,可不就是赖皮么?朕怕的是一心想要爵位的,还真不怕一心不想要爵位的。”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蒋家父子二人一同出了宫门,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各回各家,蒋重骑在马上,恋恋不舍地目送着蒋长扬的背影,最终使劲磕了马腹一下,打马归家不提。
却说蒋长义听说蒋长扬也被宣入宫中了,只当皇帝那一关过不掉,不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可还不方便表露出来,看什么都不顺眼,简直度日如年。来回走了无数回,突然站住了,小心翼翼地从书桌下面的暗格里摸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瓷瓶来。瓷瓶里犹有一些残留的药粉,他嗅了嗅,唇边露出一丝笑。新近得来的这东西本是想留着关键时刻用的,可现下,若是宫里头又起了波折,他也不得利用这东西做点事情了。
“吱呀”一声,萧雪溪扶着肚子走进来,满脸的不高兴:“都去了这么久了呢,你说会不会又出什么乱子……”
蒋长义不高兴地横了她一眼:“休要胡说,能有什么乱子?”
“来啦,来啦……”一想端庄稳重的采莲兴高采烈地奔了进来,对着二人倒头便拜:“恭喜世子爷,恭喜夫人!”
哎呀呀……萧雪溪和蒋长义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蒋长义到底是低头伏小多年的人,很快就稳住了,笑道:“乱叫什么?当心被人听见了笑话。”
采莲笑道:“不怕。国公爷回来了,倒是圣上准了!请世子爷和夫人去老夫人房里说话呢。”
萧雪溪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觉着这身半旧的家常襦裙实不合适这个大喜的日子,忙道:“待我换身衣服。”
蒋长义一把扯住她:“换什么换!让人笑话!就这身过去就好。荣辱不惊,你父母没教过你么?”
萧雪溪憋气……旁的世家女,人家都说是家教第一,没人挑错,偏蒋长义最爱说的就是,你家里没人教过你么?真是气死人了。可他今日说的却没错,那就这样吧。
二人一路受着注目礼,感觉分外良好,云淡风轻的到得房里,蒋重道:“我请人看日子,到时请了宗老们,开了宗祠祭告祖宗罢。”
杜夫人淡淡地道:“不必请人看了,大后日就是好日子,到时候,最好记得当着宗老们把答应过我的事情说一下,请大家做个见证。”随即把目光放在了萧雪溪的肚子上,神情专注无比。
萧雪溪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可转眼,她又觉得这个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便骄傲地挺了挺肚子。杜夫人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孩子六个月了吧?真是快啊。”
萧雪溪无比骄傲地点了点头。杜夫人侧过脸,笑容更深了。
到了祭告这一日,老天爷都仿佛感受到了众人的好心情,阳光灿烂无比,一大清早,国公府就热闹得不得了,包括杜夫人在内,众人都换上了华丽的新衣。蒋重更是穿得一丝不苟,笑嘻嘻地和宗老们说话:“大郎有要紧差事,不来了。”
国公府的事情,众人都是有数的,如今这爵位即将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身上,由不得人不暗自嗟叹,却也没人那么没眼色,非要管人家的家务事,便都热情洋溢地围着簇然一新的蒋长义说些恭维话。
蒋长义看着祠堂里头层层叠叠的蒋家列祖列宗的灵位,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不踏实感。这感觉他只在梦里有过,下意识地,他回头扫了一眼杜夫人,杜夫人神情肃穆,衣着光鲜,怎么都不像是会闹事的样子。他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先把这一关过掉,以后又再慢慢细说。
“吉时到了。”有人提醒了一声。
人也到齐了,蒋重忙敛了神色,正要开动,就听杜夫人突然一大声哭起来:“忠儿!忠儿!我可怜的忠儿!你死得好惨!死得不瞑目……可那害死你的人,却夺了你的一切,在这里人模狗样的要承爵了!”
众人大惊,纷纷看向杜夫人。只见杜夫人刷刷刷把身上套着的那件华丽的泥金披袍给扯了,露出里头的素白袍子来,挣扎着往前冲:“列祖列宗睁睁眼吧!残害手足,大逆不道,不仁不义,天理不容的畜牲也能继承家业么?”
“胡说八道什么!把夫人给我请下去!”蒋重脸色大变,蒋长义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眼看着有人朝杜夫人扑过去了,他方捂住脸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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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凶猛》作者:沐水游简介:死后重生,她决意要么终生不嫁,要么招婿入赘。而且为了对抗害死她的前夫,保住家产,她参与了家族锦绣绫罗的买卖,并用曾经从他那里学到的一切,来对付他!
第333章 一场空(二)
这样的情形,杜夫人是早就预料到了的,她猛地从头上拔下一股金簪来对着自己的喉咙,尖叫道:“谁敢碰我?蒋重,你果然想要逼死我么?是在这里说还是要上公堂,你自己选!”她余威尚在,又有这个由头,自是没有人敢去强行扶她了。
蒋家族人嗡嗡议论起来。
蒋重只当杜夫人是在无理取闹在发疯。可他也相信自己如果强来,杜夫人一定会刺下去的,大好的日子,他不想闹成这样,可又有点小心思,既巴不得把杜夫人的疯展示给众人看看,以后再有什么意外也说得通,可又觉得实在是丢脸,害怕节外生枝,不由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好言好语地道:“我不是什么都答应你了么?你别这样,放下金簪,有事好说。”
蒋长义趁隙膝行到蒋重面前哭道,”求父亲收回成命罢!知道母亲心疼二哥,见了今日的情形难免心中郁闷成伤,但这样的罪名儿子实在担不起!”他哭得伤心极了,一副嫡母发疯,一再退让还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可他与蒋重这个不知情的却是不同,他心里有鬼,由不得他不胆战心惊,急速寻思,该怎么利用手里那个瓷瓶让杜夫人闭嘴?
杜夫人眼里闪现出强烈的恨意,抬脚往蒋长义的面门上踢去,喝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这样的话我又岂敢乱说?今日就要扒了你的皮给大伙儿看看!你踩着你哥哥的白骨往上爬,夜里头有没有做过噩梦?”
蒋长义赶紧低头大哭,躲开了这一脚。
萧雪溪先是懵了,随即尖叫:“夫人神智不清了!快把夫人扶下去!”但,宗祠重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来的,萧家跟来的下人并没有几个在里头,多的人是看蒋重的脸色,蒋重都怕杜夫人会刺死她自己,他们又何必上赶着去?所以她尖叫也保是尖叫罢了。
众人这时候才回过味来,就有宗老问蒋重:“这是怎么回事?”
“她疯了。给忠儿的死刺激的,还以为她养好了呢,结果又发病了。”蒋重脸色凝重的瞪着杜夫人,郑重警告她:“杜氏……”他此刻真是恨透了杜夫人,这女人原来打的主意竟然是这个!他决定此番若是过得去,定要叫她有生之年都别想再踏出房门一步!
杜夫人不理他,只是环顾众人大声道:“众位尊长,我没疯,我清醒得很!今日我要请各位做个见证,见证一件庶弟为了承爵,害死兄长的惊天大恶事!这一家老小明知他的恶行,却偏还纵着他,我……”她呲了呲牙,“有证据,之所以这时候才说出来,就是唯恐他们加害我!”
不是随便说说,是有证据!为承爵而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了!果真是真的,这一家子算是玩完了!这蒋长义,平日里不哼不哈的,看着挺软善的一个人,原来手段这么厉害?不管真假,众人看向蒋长义的神色就有些复杂了。
蒋重狰狞着脸”蹬蹬蹬“冲上前去一脚踹倒杜夫人,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竟然是要害了全家人么?他不怕她死,她要死就死了罢!死了才干净!
杜夫人任由他将自己踢倒在地,只抬起头望着他冷笑,”你害怕了?迟了!”她轻轻的笑,”阿重,你这回麻烦大了,你就算是打死我这事儿也瞒不住了,我和你说过的,你不肯,我没有办法。我天天都梦见忠儿在我眼前喊,阿娘,我疼,我冤枉……你可有梦见过他?”他不会的,他只记得他自己,只记得他那个娇滴滴的小**。
蒋重被她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悲哀难堪地看着杜夫人,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她一定要所有人替蒋长忠陪葬么?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允许!他略微一定神,反剪了杜夫人的手臂,将她拖起,打算亲自送她下去。又朝众人行礼道歉,以杜夫人病了为借口,请众人先回去,改日又再另行祭告云云。
朱国公府自来就是最有威信的一支,虽然现在式微,却也还没倒。蒋重发了话,国公府的下人来”请“,众人虽然疑惑,也想看看热闹,却不好死赖着不走。
杜夫人凄厉地笑,犹如夜枭在叫:“你们全都眼瞎耳聋了么?呜呜……“她的嘴给蒋重捂住了。
萧雪溪大着胆子道,”夫人神志不清,快去请太医来给夫人诊病!”直接当疯子关了罢!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杜谦带着一群人闯了进来,后头还跟着蒋家惊慌失措的门房家仆等人,他淡淡扫了众人一眼,不满地看向杜夫人,原本商量的不是这样,她这样倒是解恨痛快了,可怎么不替他和杜家想想?说好先收拾蒋长义,然后再另外找法子收拾萧家的。
杜夫人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眼睛,但是随即又抬眼坚定地看着杜谦。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难道退让能让他们退步么?别傻了!她要叫蒋长义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再说了,她刚才可没提萧家。
兄妹二人很快交换了眼色,杜谦皮笑肉不笑地上前轻轻拂开蒋重的手:“到底是二十年的夫妻,有话好好说。”接着就对蒋家族人行礼致歉,道是自己情非得已,不得不闯到这里来,实是失礼,真是抱歉云云。可是他的人却把去路给堵死了,谁都别想走,也别想进来。这下子众人就算是想置身事外,不看这场闹剧也不行了。
萧雪溪抱着肚子又急又慌,双腿发颤,站也站不稳,稍一定神,便捂着肚子哼,要往外头去搬救兵,杜夫人冷眼瞅见,不由冷冷一笑,并不阻挡。
蒋长义自不会坐以待毙,他立刻站起身来往杜夫人面前行去,一边彬彬有礼地朝杜夫人行礼,一边暗里朝杜夫人晃了晃那个瓷瓶,口里却说得极其委屈:“母亲容禀,如果您是不想要我承爵,我不承就是了,何必害人?”
“闭嘴!谁是你母亲?你这个贱种也配?我若是早知这一日,根本就不该让你来到这世上!”杜夫人根本不看蒋长义手里的瓷瓶,只看着蒋重:“让我来告诉你忠儿是怎么死的,这个人,为了承爵,买通与忠儿有私怨的人,借酒后斗殴杀死忠儿,许那人重金并逃性命,过后又将人灭口喂狼,自以为天衣无缝,谁知却被人看到……”
到了这份上,蒋重不会傻得还看不明白,她敢这样大闹,必然是有备而来,不管真假,他都不想给人围观。他发疯似的转动着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