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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劝蒋重的名头往外头跑,去见一些不方便见的人。要不然,守着孝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总往外头跑,家里外人来往不断,算什么?倘若这次蒋长扬能够顺利解决了这桩事,也算是蒋重立下功劳一件了。
转眼到了孩子满月这一日,又不比洗三时,冷清得很,没有外人上门,就是白夫人也只是遣人送了点东西过来,本人没露面,蒋长扬一大早上陪着吃了一顿饭后就文出去了。岑夫人等见着这样情形,都怕给牡丹添麻烦,用了早饭就回了家。于是这个午后就显得格外冷清,只有蒋云清和雪姨娘陪着牡丹,带着两个孩子在庭院里坐了坐。但因着蒋重闹着要出家的事情,谁也不敢表露出开心的样子来,因此坐了一会儿,也就散了。
遇到丧事,孩子满月不能办席也就算了,可是父亲却都有半日不在家,林妈妈非常不满,对蒋重又生了一肚子的气,表示没见过这么作的人。牡丹也不便解释,却真是觉得蒋重这次是有些冤枉的,而且作得很及时,她和蒋长扬都非常需要蒋重作这一回。
蒋长扬苦劝蒋重不要想不开,劝了将近半个月后,终于放弃不再“劝”了,告诉牡丹:“定下来了,后日剃度,要去崇圣寺。今日就已经搬过去了。”
牡丹诧异万分:“崇圣寺?”她以为蒋重当初选择法寿寺,又在法寿寺住了这么些日子,想必真正出了家也还是会留在法寿寺,谁知道却是要跑去崇圣寺。可转眼却又想到了崇圣寺的昙花楼,便轻轻叹了口气:“是他自己的意思?”
蒋长扬转头看向窗外:“说是从那里开始的,就从那里结束。”虽然蒋重没有和他明说,但想来蒋重和杜夫人之间,是把许多事情都彻底说开了。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人得了好,怨恨再多也无用。只是不知宫里头的那一位,得知蒋重的这个决定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年年都去的昙花楼,怀念的一半是人,一多半却是从前艰难不堪的岁月。讨厌憎恨折磨了那么多年,与其说是因为那个人的死,不如说是因为艰难岁月里蒋重的背叛让人刻骨铭心。
金不言搅在里头被闵王和景王推磨似的混乱了那么久,最后真相出来了,先说要见,临了也始终没见。
只给了金不言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封赏而已,也就是不再是商人的身份,有个没实权的官身,其余也不见他对金不言有其他什么补偿或是内疚之类的感情。把蒋重带在身边,一边欣赏着蒋重的卑微,恐惧和哀乐,一边物尽其用,到了老了不耐烦的时候,才重重地一脚踩下去,还不给个痛快的。皇帝,实际上是个最小气不过的人。
“若真能想得开,也算是好事一桩。”牡丹从后面轻轻抱住蒋长扬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背上,低声道:“孩子也满月了,抱去给他看一眼吧。还有雪姨娘和云清那里,还是该让她们去道别的。”
“你这是多此一举。”蒋长扬笑了起来:“倘若六根已经清净,尘缘已断,他又如何会见?倘若佛心不够坚定,你这样一打扰,不是害了人家不能潜心向佛么?”话虽如此说,第二日还是让人抱了两个孩子,领了雪姨娘和蒋云清一道,去了一趟崇圣寺。
蒋重剃度之后,日子平滑如水,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随着夏日的消逝,皇后却病了,虽经精心调制,却总也不见起色。接着,先是宁王妃秦阿蓝的母家兄长出了事,而且罪名很惊悚一一在军粮里动了手脚,被下了狱,很是牵连了一批人,未几,又在狱中畏罪自尽。因与上次王家的十一郎的死法又是一样的,朝野上下顿时议论成一片。这种情形下,宁王不得不请求辞去尚书省左仆射的职务,以便专心为皇后伺疾,却得到皇帝的温言抚慰和赏赐。一时之间,众人都有些拿不住了。
紧接着,素来康健的景王在中秋节宫宴上突然吐血晕倒,景王府打死了一个素来得宠的姬妾和二十多个伺候的下人,此后景王日日在家养病,风花雪月都不赏了。大家都在暗里传言,景王这个病其实是按着一个据说是可以延年益寿的丹方炼丹服用,结果用出毛病来了。于是好些炼丹服丹的人很是提心吊胆了一算。
皇帝对于景王这个病格外的紧张看重,不但派自己专用的御医上门去给景王瞧病,还赏赐了许多珍贵的药材,皇帝开了这个头,上门探望景王的人就多了起来,但景王大多数时候都是静养不见的。
九月重阳节,闵王御前失仪,激怒皇帝,被廷杖罢职,闭门思过,非诏令不得出入宫门。一夜之间,就有好些弹劾闵王贪赃枉法的奏折雪片似地冒了出来,这还不算。第二日,就又有一批弹劾宁王的奏折送了上去。
难产的一章,从中午12点一直写到现在有木有啊!泪……
第347章 春(一)
皇后的病情在这个时候突然加重,正当人们以为宁王会按着从前的性子,退后一步,再次请辞尚书省左仆射时,他却态度十分强硬地反击了。
一举拿下了俨然已是闵王口舌的萧尚书的堂妹夫,新任安北都护李钟洁。三十多条罪名中,又有霉变的粮食掺杂在军粮中的情节,俨然是要替妻兄洗刷冤屈,替自家人正名的样子。于是又牵扯出了一串人,萧家好几个子弟倒了霉,差点没把萧尚书给扯进去,皇帝心平气和地看着,不偏不倚地处置,只是下手毫不容情。表面上看来,是宁王更占优势,但实际上闵王和宁王各自都是有苦说不出,没有谁讨了谁的便宜。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官员们下去一批,又春笋似地冒出来一批,只是这些刚起来的人,到底不似从前那样泾渭分明,各有各的小盘算,不过吵闹了许久的朝堂倒是终于有了片刻安宁。而这个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小雪了,腊梅也开了。
冬至的时候,皇帝也在朝会上打起了盹儿,老态疲态尽显,于是一股要求立储的声浪迅速袭遍了朝堂,有要求立嫡的,也有要求立长的,皇帝态度暧昧。过得几日,宁王突然病倒,立嫡的声音渐渐小了,立长的声音又大了起来。风向就在嫡和长之间换过来换过去,还没分出胜负呢,皇帝也龙体欠安了,并把京城的防务交给了刚刚病愈的景王,至孝至纯的那个人名义上还是宁王,但病中的皇帝最信任的人却不是他。情势已然悄悄起了变化,景王现在只欠一个表现才华和能力的机会。
外面的风风雨雨并没有给牡丹带来多少困扰,蒋长扬有足够的能力为她撑起一片天。从顺利把查找丹方的任务让刘畅如愿以偿地抢过去之后,他仿佛在突然之间就闲了下来,除了每日早晚固定在外院呆上两个时辰以外,其他的时间都留在了陪妻儿上。他们的日子过得平静而清闲,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看着耐心地逗弄孩子,满脸安宁的蒋长扬,再看着一天比一天懂事越来越可爱的孩子,牡丹有一种感觉,前世离她已经很远很远,远到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印象,她已经忘了自己前世是什么样子。
转眼,就进了第二年的春天,守孝期满,牡丹与蒋长扬商量着在芳园设了一次家宴,招待至亲好友,答谢大家一年来的关照。没敢请太多的人,只给何家、蒋家一些亲近的族人,李家,方家,潘蓉夫妻,袁十九夫妻,以及蒋长扬的几个亲近的好友下了帖子。那一日李荇独自前来赴宴,吴十九娘没露面,过后才知道,吴十九娘又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占卜号脉看孕像都说是男孩,正在家安胎呢。
接着蒋长扬守制期满复职,牡丹忙着打理各色人情往来,忙乱中,汾王妃一年一度的春宴帖子也送上了门,请牡丹和蒋云清去京郊的玄都观看桃花。
成嬷嬷笑眯眯地道:“王妃年纪大了,没从前那么爱热闹,请的人没从前那么多,可也不少。”
最近朝中风云诡谲,皇后病得拖着一口气,迟迟不肯落下,皇帝则是时好时坏,精神起来可以骑马拉弓,不精神的时候又要连夜召御医,没有谁的日子好过,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减少了宴会,缩减了宴会规模,女眷们也减少了串门的次数。汾王妃虽与皇后的关系不错,但在这一次的立储事件中,却没见汾王府替垂发过声音,一贯地沉默,保持中立,两不想帮,两不得罪。故而他家这个春宴牡丹也是敢去的,再说了,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还是为了蒋云清。
牡丹便让恕儿去请蒋云清来商量:“打算穿什么?首饰可有合适的?”国公府倒霉以后,蒋云清算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这种场合中,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都必须认真严肃地对待。虽然汾王妃和陈氏没有反悔的意思,但纷王府家大业大,人口众多,是非口舌也多,她的这次亮相直接关系到以后众人对她的观感一一逆境中挺得直腰,别人自当敬重三分;若是先就软了,又怎能怪别人去踩你呢?
蒋云清有些为难:“想和嫂嫂商量。”她现在的情形尴尬得很,她本就不是长袖善舞的人,从前的时候,好歹算是国公府的女儿,有所依仗,现在国公府没了,她不过是依附哥嫂生活,在这样的场合中,难免就有些失措,底气不足。刚接到帖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考量,她自知衣着打扮要得体才好,可这得体二字,却是最难把握。穿得明丽,只怕引人注目招口舌,穿得太素又恐被嫌弃。
牡丹明白她的顾虑,微微一笑:“你皮肤白,举止端庄,其实什么颜色都好。只是咱们刚刚满孝,不好穿得太过明丽,可也是不能太素的,我觉着前几日裁的那几套春衫都不错,款式大方典雅,料子也是极好的,不拘哪一套都很合适。”
“穿什么都是次要的,关键看他们家的想法。”蒋云清轻轻叹了口气,主动说起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瞒嫂嫂,刚开始的时候我心里慌,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步,最怕就是他们家改了主意。可是后来和你们住了这段日子,慢慢地心中定了,就觉得也没那么可怕。若是他们家还愿意,我自当遵守诺言;若是他们家不愿意,觉着我的身份地位不配,那也没什么,左右……”她抬起头看着牡丹羞涩地一笑,“左右哥哥嫂嫂不会卖了我。过日子怎么都是过,只要心中安生,苦,我也是吃得的。”
牡丹见她通透,心中很是高兴:“你能这样想就更好了。既然如此,还怕什么?平时是什么样子,到时候就是什么样子,有你哥哥在呢,咱们的腰还能挺得直。”略微停了停,“我和你哥哥商量过,这门亲事不拘成或是不成,我们都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门,你的顾虑不要太多。”
“一个谢字太轻,我只记在心中,不说了。”蒋云清扬眉笑起来:“嫂嫂要穿什么?”
说到这个,牡丹立刻兴奋起来:“我有好几个主意,就是拿不定,趁着正儿和贤儿在睡觉,你帮我看看,去把你的也拿来,咱们定夺定夺。”于是让恕儿和宽儿搬了衣服首饰出来,在身上比比划划,嬉闹着把一对镶嵌了瑟瑟的金雀钗插在了蒋云清的发上,又拿起一对白玉镯子套上了她的腕间,“这个最配你那套翡翠色的衣裳,清新又明丽。”
玉镯和金雀钗都是极好的,蒋云清下意识地就想推辞,转眼就又笑了,吃住都在人家这里,万事都是人操心,给了就接着,推辞干嘛?来日方长,是好意就受着,遂第一次完全放开了手脚,和牡丹嘻哈起来。
蒋长扬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欢乐的场景,房里四处散放着衣裙,首饰盒子半开,几个女人提着衣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