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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
「反正今晚也不需要了吧。」
森住回答,就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换句话说,森住的意思是要透留宿一晚。
虽然透已经在森住的房间里留宿好几次,但是一想起刚刚的吻,他就感到非常紧张,不由得移开视线。
「怎么了?」
森住已经打开隔壁的大门,语带惊讶地问着透。
「啊,不……没什么。」
透走向森住,套着帆布鞋的双脚在地板上发出啪哒啪哒的声响。
森住把手放在透的背后,像在催促他一样。
宛如初夏第一次穿上短袖的时候一样,透的内心充满淡淡的紧张和愉悦。
不管是安心还是不安,都让他感到很舒适。
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跟森住在一起,就让他觉得很开心。
透在玄关把逞强和自负连同鞋子一同脱掉,打着赤脚走进森住的房间。
珍珠的碎片
不管是哪一家饭店的客房,味道大致上都一样——墙壁或者绒毛地毯的味道,冷气空调的味道,床单清洁过后的味道。
这家饭店残留洗涤用糨糊的被单很不友善,触感和逐渐冷却的肌肤一样,但是我喜欢这里独特的味道,不知怎的让我很怀念,有种「我回来了」的感觉。
「哎,你说说美香的事情嘛。」
我一询问,昏暗的床铺中央、紧密贴合的肌肤处便传来石田在笑的感觉。
在这种状况下居然还想听对方妻子和小孩的事情……虽然这点和平常没两样,但是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女人吧。一开始交往时,他似乎误解我这样问他是要刺探他有没有说谎,现在总算知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因而我开口询问时,即使他觉得目瞪口呆,仍会告诉我。
「上个星期日,幼稚园举办园游会。啊,就是我们以前常说的学艺发表会啦。」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我从来没用过学艺发表会这个字眼。」
「咦?文乃没说过吗?看来我们有代沟呢。」
石田边嘟哝着边把手伸向床头柜拿香烟。
「我家美香在『因幡的白兔』(注7)獬龌熬缋锇缪菪“淄门丁K髯藕裰桨遄龀傻亩洌┳虐咨乃客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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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7 日本神话。一只兔子为了渡海到因幡国,欺骗一群鳄鱼在海上排成一排而渡过了海。事后鳄鱼发现自己被欺骗,气得咬掉兔子的皮。八十神看到这只兔子,对它说用海水洗、让海风吹就会痊愈,但其实越来越痛。最后八十神的兄弟大国主神经过,明白事情经过之后,才告诉兔子真正的治疗方式。
「真厉害,演主角吗?一定很可爱吧。」
「快要轮到他们班上台表演时,大家走到舞台侧边。美香看到我后,居然一边大喊『爸爸』一边兴奋地跑过来,结果跌了个大跤。不但弄破丝袜,膝盖还擦破皮且流血,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石田边说边毫不客气地笑着。
「你怎么可以笑呢?她这样不是很可怜吗?」
「因为她没时间去换衣服,结果就那样子直接上台表演,膝盖边流着血边唱『被剥了皮,全身光溜溜』。据说广受好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幼稚园儿童在演戏,很有魄力呢。」
虽然对美香很不好意思,但我也忍不住笑出来了。
石田的太太一定和我一样,边说「不可以笑」嘴角边露出笑容吧。既然是星期天,哥哥将士肯定也会去。园游会结束之后,一家四口大概会去美香最喜欢的肯德基大吃一顿。
我想象着这幸福家庭的光景,内心一阵阵温暖了起来。
「下次再说说将士的事情嘛。」
「我偶尔也想听听文乃家人的趣事耶。」
「因为我一个人住,根本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啊。我以前也说过自己家里的状况。我爸爸在十年前失踪,一年前去世。妈妈则一个人住在老家,我还有一个和我同年纪的哥哥。」
「这么说来,你那个很帅但很凶的哥哥还好吗?」
大概是没戴眼镜的关系,石田的脸看起来有点年轻,现在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因为以前跟石田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在新宿车站附近和阿宏不期而遇。我那个顽固又有洁癖的哥哥,一直对妹妹老是跟有妇之夫交往感到很不悦——虽然应该很少人会对此感到高兴吧?当时,他用一副相当厌恶的嘴脸瞪着石田,连招呼都没打。我虽然为阿宏的无礼向石田道歉,但是阿宏对我的男友心存敌意,我却不觉得生气。
「很好啊。而且他最近的个性变得比较圆融,大概是受隔壁男高中生的影响吧。」
说到阿宏,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你知道龙凤胎是男女情侣殉情后转生这种迷信的说法吗?」
「嗯,好像以前的人都这么说。」
「我小时候曾经听隔壁的阿姨看着我和阿宏说这件事情。因为当时还不知道殉情这个字眼,从发音听起来还以为是珍珠咧(注8)。」
「珍珠的转生?」
「没错。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我是珍珠耶,这令当时幼小的我感到十分陶醉。之后知道真正的意思,就觉得既幻灭又受到打击。」
「真像文乃会有的结局。」
石田边吐着烟雾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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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8 「殉情」与「珍珠」在日文中发音相近。
「我的话题就到此结束,这次换石田你啰。」
「……喔。」
石田边含糊地回答边捻熄香烟,接着拿起刚才脱下的手表确认时间。
「啊,要回去了吗?」
「……嗯,抱歉。」
「你别道歉嘛。我只是很单纯地询问而已,不是在埋怨你。一想到可以一个人悠闲地占领这么大的一张床直到天亮,我就觉得很幸福呢。」
并不是我不服输,我是真的喜欢在旅馆过夜。
石田露出想要说什么的表情,但是结果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消失在浴室里。
系上领带,梳理好头发,再戴上眼镜,石田就变身为平常一本正经的银行职员模样。他是肚子和头顶都差不多慢慢踏进中年领域,不会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普通代理分店长。
但是,我喜欢他的一切。不管是这么俗气的外表也好,有点优柔寡断的个性也好,还是爱操心小孩子的不知趣老爸模样也好。
外遇的男人分成厌恶家庭或是相当重视家庭的类型。石田属于后者,他是相当重视家庭的那种。
一旦有了小孩,家人这块基石稳定之后,夫妻就不再只是「男女」这么赤裸裸的关系,而是在「爸爸」和「妈妈」这种田园般的纯朴关系中更加稳定。这似乎是相当完美的过程。
如果用阿宏的话来说,我只是被希望在家庭以外的地方解决性欲的男人彻底利用而已。但是,其实一开始引诱石田的人是我。
只不过是我喜欢上的刚好都是已婚的男人罢了——我并不想用这么老掉牙的借口来正当化自己的行为。
虽然从社会观点来看,我和石田的关系并不正当,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也不觉得应该要被导正。
如果被他太太发现,也只能说「对不起」吧。我并不想和他的太太一较高下。因为石田得背负着「家庭关系」,所以我喜欢这样的石田。
「你的生日在下礼拜吧?我们去吃点好东西。」
「你记得我的生日吗?我真高兴。」
「我会再打电话给你,钥匙我就放在这里。」
石田把卡片型的饭店房间钥匙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回头望着我。
「文乃。」
「什么事?」
「那个……如果我说我想要你房间的钥匙,会不会让你很为难?」
石田还是第一次说出这么让我心烦的话。
「我虽然是一个人住没错,但是我的老家就在附近哦,附近也有很多认识我的人。要是他们看到有男人拿着备用钥匙进出,一定会啰唆个不停。」
「……这样啊,说的也是。」
石田笑了笑,就像要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样,然后回到有家人在等候的家。
我之所以不想给他备用钥匙,并不是因为顾忌别人的眼光,而是我不喜欢在对方不在家中时径自侵入对方家这种两人间毫无区别的关系。如果想见面,就约个时间在外头见面;如果想来我家,就等我在家的时候过来。
只是稍微亲密一点就立刻把房间的钥匙交给对方,只要越过最后一道防线就直接喊对方的名字——我最讨厌这种类似通俗电视连续剧的事情。
交往的对象居然会向我要求这么不合我意的事情,真的让我觉得很烦。明明我还很庆幸石田不是这种人呢。
我用手指弹了弹轻薄的房间钥匙,叹一口气,心想分手的时候差不多到了吧。
◇
大约一、两个月我就会去阿宏的公寓大楼一次。大部分都是妈妈拜托我,把一些食物送去给他。每次偷窥妈妈交给我的沉重纸袋,我都会觉得无法理解。放有亲手菜肴的保鲜盒我还可以理解,可是,连到处都买得到的鸡蛋、水果,甚至是调味料都准备好,这种母爱是没生过小孩的我无法理解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这样,妈妈很讨厌被人笑说老是黏着儿子,所以大都把送货的工作塞给我去做。
妈妈这种关心人却又冷漠的矛盾个性,和阿宏一样。
至于我,我觉得自己的道德观根本薄弱到让人摇头的程度,和死去的父亲很像——那个抛弃开始倾斜的社会,和情妇一起失踪的无可救药父亲。
星期三的闷热晚上,我工作完之后,提着沉重的纸袋来到阿宏的公寓大楼。
我试着按了按入口大厅的门铃,但是不管按几次都没人回应。
我都特地跑来一趟,他居然出门不在家,真是倒楣。
当我转过身,重新拿好行李的时候,有个轻快又好听的声音从背后叫住我。
「文乃小姐?」
我一回头,便看见一个穿着T恤和牛仔裤的男孩子露出开朗的笑容。
「果然是文乃小姐。」
「晚安,小透。你看起来很有精神嘛……不过,你是不是瘦了?」
「只有一点点而已。我好像对梅雨很没辙,每天都觉得头痛又没什么食欲。」
「因为北海道没有梅雨嘛。」
「是啊。不过,如果我这么说,森住医生一定会很生气。他会说没办法适应就是以前太好命了。」
真像是阿宏会说的话,让我不自觉地想笑。
我会觉得男高中生很可爱,是不是证明我老了呢?不过透真的很可爱。
「你有事情来找医生吗?」
「嗯。我有东西要给他,可是他好像不在。」
「他说今天有牙医师公会的会议,结束以后还有宴会,所以应该很晚才会回来。」
「什么嘛,早知道我就先打电话再来了。」
我把纸袋放在脚边,用手搧了搧热得发红的脸颊。
「我之后再来吧。」
「啊,我身上有笔,文乃小姐在东西上放张留言纸条,先把这些东西放进医生的房间吧。那个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可是,我没有备用钥匙。」
透似乎感到很意外地眨眨眼睛。
「那我来开门。」
他天真无邪地说道,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钥匙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