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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飞不以为意,欢呼出声。呼,好险!
外头,梁振衣驻足,听着里头骚动,还有下属们的笑声。
“真是个笨蛋。”他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
这冒失鬼究竟是太大胆或是天生太白目?不论如何,这小女子胆识过人,着实令他刮目。
上班第一天,霞飞大开眼界。V。J。业务多得吓人,她的同事各具特色,看得她眼花撩乱。
有新新人类的收发小妹张茜,鼻子嘴巴舌头耳朵穿洞,紫色头发,裤头低得看见内裤;有穿“三宅一生”黑色装扮的冷血秘书陈颖,说话刻薄,喜欢哼人,动不动就对霞飞哼上一声,真正看扁她,只差没拿高得吓人的高跟鞋踩她。
还有几名人高马大、古龙水味呛死人的广告企划专员,这群男人个个自命不凡,爱用下巴看人。
更有嗓门奇大、爱咆哮的组长蔚茵茵,她穿一身香奈儿套装,个头娇小,动作俐落,脚步飞快,霞飞才上第一天班,就被她咆了四、五次,她常挂嘴边的一字真一言就是——“快、快、快、快、快!”快得急死人不偿命。霞飞送案慢了一点,她便毫不留情地将文件K上她脑袋。“快——”象狮吼。
熬到下班,霞飞受伤的足踝已经肿得像万峦猪脚,每个人都差这她做事,而且喜欢喊她大师,摆明笑话她。
哼!霞飞坐在楼梯间,剩着等待归档的企划,翻看这些自命不凡的广告人写的案子。
“嗟!让我来,写得更好!”她仔细地审视正规的文案写法。“原来如此,这样也行……”不知不觉,已过了下班时间。霞飞肚子饿得咕噜叫,这才发现窗外天色都暗了,于是收拾东西,拖着疲惫的身心离开。
一出公司就看见徐少钦捧着花等在大楼前。
“霞飞?”他一见霞飞,立即冲过来。
霞飞不搭理他,掉头就走,一拐一拐的十分狼狈。
他追上来。“宝贝,上车啊,你的脚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霞飞瞪他一眼,挥手赶他。“走开、走开!”
少钦拦住女友,讨好地陪笑,拉她步向停在路旁的车子。
“别气啊,肚子饿了吧?我在这等你一下午,多可怜,像个傻瓜。”
霞飞挣扎着,绷着面孔不想理他。“你肚子饿自己去吃,你走开啦!”
徐少钦紧拉着她,油腔滑调地哀求。“唉呀,笑一个嘛,别气了啦……乖嘛,你原谅我,你知道我脾气一来啥都忘了,别气喔!”
霞飞还是板着面孔,双手环胸哼了一声。想起早上的事,她直冒火,没杀他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少钦卯起来赔不是。“……那不然我给你下跪啦!”说着就要跪,霞飞失笑。一见女友微笑,他赶紧乘胜追击,转移话题。“飞呀,想去哪吃饭?喏,玫瑰送你。”拚命哄她开心。
霞飞捧着玫瑰,火气烟消云散,男友的甜言蜜语,像催眠一样,她心软,又不舍得狠心气他了。
徐少钦急急告饶。“唉,早上发现你跑了,吓死我啦,要是失去你,我活着多没意思?飞呀,你对我太重要了,没有你我怎么办?你了解我对你是真心真意,我是脾气不好,你就别跟我计较,我这不是捧着玫瑰来求你原谅了?反正你工作也没丢嘛!别气我了啦……”
霞飞笑了,她的脾气一向来得快也去得快。嗔骂他。“就会贫嘴!”拿整把玫瑰打他,花瓣散落,像红雨;雨后梁振衣正好驶车经过,看见路边这一幕。
霞飞愕然,隔着花与车窗,和他刹那照面。
梁振衣侧目,一双鹰似锐利眼神,看得她背脊出汗,一时傻了,心弦像给什么用力扯了一下,胸腔发烫。
梁振衣看她一眼,没有招呼,驾车驶过,黑色朋驰没入车流。
徐少钦发现女友异状,问她:“怎么了?”
霞飞猛然回神,低声解释:“我总经理啊,他好凶呢!”忍不住抱怨。“早上差点被他开除……”她叨叨絮絮说起早上恐怖的经历。
徐少钦发动车子,和霞飞欢天喜地上餐馆吃饭。霞飞微笑地与男友聊天,并没有深究,方才心底那异样骚动是什么?
梁振衣锐利的目光,为什么会穿透车窗,直直望进她心坎,看得她背脊出汗?
那陌生的情绪在、心海荡漾,但迟钝的霞飞并没有为此困扰。
是夜,梁振衣独坐客厅,翻看着温霞飞的履历。她身高一五八,体重四十二,是这样娇小的女人。梁振衣微笑,早上她抓他臂膀时却那样有力。她指尖扣在肌上触感,她颤抖的手,急急说话的表情,嫩红的颊,云似卷发。望住他的眼色那么认真,如似要穿透他瞳孔直达内心。那时他虽冷着脸,却无法真正对她硬起心肠。
那一夜,梁振衣似往常独坐空荡客厅,点一枝烟,饮一瓶酒。冰块撞击玻璃杯,琥珀酒液倒映着他的脸。
他忽然看见自己眼睛,深似海,那么寂静冷清。
世界静得彷佛只剩一人,他微醺,倒上沙发。
窗外一片黑,星光稀微,梁振衣扯松领带,长腿跨上沙发,忽然觉得这沙发也似船摇晃,荡进寂寞深海,只他一人独航。
他的工作称意,物质美满,样样顺利,却一成不变,毫无惊喜。梁振衣合上眼睛,想起傍晚,当温霞飞笑将玫瑰打上某人脸庞,车内他的脸颊竟一阵燥热,彷佛玫瑰打上的是他的脸。
当那只小手扣住梁振衣臂膀,那刹,恍若心魔出柙,也一并揪出他深埋的寂寞;还有失温已久的身体,男人深处的渴望。
自从温霞飞出现,他灰色单调的生活开始五彩缤纷起来;她美丽的眼睛好似深深埋入他脑海,眨得他心烦意乱。
梁振衣醉躺沙发,忽然想望将脸理进那云似的发。感觉发梢刺痒,在他颈项,在他发鬓,在他肤上,他想着,身体热烫。
第二章
一年后V。J。公司秘书陈颖一样锺情“三宅一生”,颇有三宅三世之姿,仍爱哼人;组长蔚茵茵还是大嗓门,手脚俐落,照旧穿着“香奈儿”骂人。
梁振衣领导一群部属,成绩耀眼,连美国总部都派人来跟他实习管理。
至于那个胆大又白目的温霞飞呢?她成绩如何?可有混出什么名堂?
办公厅一隅。桌面堆满档案,高得似山,山后传来霞飞精神的嗓音。
只见她坐在桌前,右耳塞笔,左手翻日志,肩夹电话,不时还利用右手扔文件进推车。赫!敢情来V。J。一年,已练了千手神功,只差没连脚都拿来用。
一群男人围住她。
“行了吗?”
“要开会了。”
霞飞丢个眼色要他们等,一边对牢电话应答。
“是是是,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摄影棚明明是我们先敲定的,你wωw奇Qisuu書网要改,明星的档期不能改啊!”
男人们指指满桌文案,霞飞挥挥手,嗓音温柔。“老刘啊,我们真的不能改期,不是早敲订了,你有签字的……”要命,讲了半天还是谈不拢。
男人们开始咳嗽,叹气,瞪眼。
霞飞急如星火,终于失去耐性,对牢话筒火大咆哮:“我不管什么撞期,你明天要不给拍,我告死你,我把那拆了,你不开棚,我把门踹烂!”一甩上电话。“呼!气死我了!”摘下耳后的笔,拿起文案,开始发问。“福兴的案子是谁的?”
“我的。”胖子李站出来。
霞飞笔尖敲着文案,冷脸以对。“喏,福兴卖的面条又硬又难吃,你还强调它爽口?你不如强调他又Q又有弹性。”
挨了骂,胖子李摸摸鼻子拿回文案。
霞飞又抽起另一宗,在上头指指点点。“釉华酒厂是谁的案子?”
“是我的啦!”娘娘腔的天舰站出。
霞飞对着文案点头。“脚本不错,挺有趣的。”将案子举高,天舰接走。“ㄟ——”她昂首提点他。“不过……你找个超清纯少女组推销酒,说服力没性感女星好,要是我,就找锺丽缇!”天舰跺脚嗯了一声,表情粉受伤。
霞飞抽起压底文案。“晶晶软糖是……”
“我的。”瘦小的温吞男出列。
霞飞将文案交给他,摊摊手毫不留情地批评起来。“先生啊,你的脚本也太老套了,叫夫妻俩对着流星许愿,然后拿出晶晶软糖吃,愿望就实现,嗟,谁信啊?!不行不行,你们的文案都太老土了。”真是,写得烂死了!
三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都深吸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啊?!温、助、理!”齐声咆吼,吼得霞飞躲进桌底,举高双手投降。
“冷静、冷静……”她小声求饶。
三人眼角抽搐,气得青筋暴突。有没有搞错?不过是向她拿个签呈文案,竟敢训他们?要死了,猪头!真以为她是大师啊!不过是个小小助理,也敢批评他们?!
桌边冒出一对大眼睛嘿嘿笑。“各位前辈,后生只是给点意见,你们不喜欢也用不着这么大声嘛!”
“嗟!”
“我嗟!”
“我嗟勒!”
哼一声,三人气呼呼掉头离去,早晚被这白目的温霞飞给气死!
ㄟ……敢情混了一年,温霞飞没啥出息照旧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助理。
霞飞疲倦地揉揉眼睛,趴上堆满文件的桌子。“唉……”忍不住叹气。该不该放弃这行?扎扎实实干了一年助理啊!微薄薪水,双份工作,每天累得要死,到底值不值得?她没空细想,那头蔚茵茵已隔空喊话,狮吼震耳。
“温、霞、飞、你再不把会议纪录送来,我把你踹到乌拉圭去,你该死的马上给我送过来!”
魔音穿脑,喝,霞飞跳起!第一时间抓了会议纪录拔足就奔!不慎撞倒推车,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会议记录飞出去。
只见那头蔚茵茵一个长腿,跨上椅子,长手一伸,喝!接住本子。厉害厉害,香奈儿质地够软,穿窄裙照样身手矫健接个正着。
痛啊……霞飞摊在地上狼狈颤抖。答、答、答,远远见陈秘书漂亮的一双黑高跟鞋踱来,停在她面前。霞飞再往上望,果然看见秘书陈颖挑起细眉,优雅地站姿,优雅地伸出莲花指,优雅地触上唇边,眼色含笑,果然对她发出一声——“哼。”陈颖讪讪地笑望趴在地上的霞飞,冷冷地问:“大师,你躺在地上找灵感吗?”嗓音优雅,刻薄如冰。
霞飞一阵寒飕飕,立即在心底杀过陈颖千万刀。
办公厅哄堂大笑。
霞飞起身,翻个白眼,这就是她自立自强、自生自灭的V。J。生活。
不在天堂,比地狱还惨。脸皮不够厚,还真干不了一年。
她照样忙得像似被狠狠蜕去一层皮,好不容易,下午逮着空档,躲在茶水间喝杯咖啡喘气。天冷,霞飞穿着V领白毛衣,墨绿色窄裙,捧着咖啡冷得直颤。
“温霞飞。”蔚茵茵逮到她。
蔚茵茵眯眼瞪住她的表情,令霞飞一阵战栗。该死,她又闯了啥祸?正纳闷,蔚茵茵戳着她鼻尖,一字字铿锵道:“你、完、了,董事要见你。”
“嘎?”手中咖啡差点堕地。“董事?我做错什么了?!”霞飞神色惊慌,差点没骇得魂飞魄散。
蔚茵茵抬头获着下巴,眯起眼睛思索。“大错是没有,小错不断是真的。”她耸耸肩,挥挥手离去。“你好自为之吧,梁总会带你上去。”
Shit!难道是为了上回她和郑导翻脸?霞飞蹙起眉头用力思索,还是为了她骂新颖杂志编辑?她搁下咖啡捧住脑袋,到底是为哪一桩?董事召见人铁定是非常严重的错误,霞飞紧张,抿嘴苦思。
“温霞飞。”一双漆皮黑鞋停在她足前。
霞飞缩起肩膀虚弱应这:“是。”梁振衣来了。呜呜……这回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