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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忽明忽暗,云玉湖见宇文辙一直不说话,紧张地握起小手,雪白的皓齿咬着小嘴,似乎在抉择,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心一横,在宇文辙身边跪了下来。
“辙哥哥,小玉求求你,救救璇姐姐!就当小玉欠你一个人情,好不好?”
云玉湖仰着巴掌大的小脸,一瞬不瞬地看着宇文辙,楚楚可怜的小鹿眼睛里写着哀求。
宇文辙蹙眉。
云玉湖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她从小受云亦岚影响,骨子里多多少少带着几分高傲,认为膝下有黄金,绝不轻易下跪。
如今她竟然为了周璇,跪下来求他!
宇文辙古井深潭一般的目光微微一凜:
云玉湖和周璇见面的次数五个手指都数得过来,若按她们接触的次数来说,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宇文辙几乎是看着云玉湖长大的,小丫头虽然看起来单纯,可实际上因为生活环境的关系,她对人的心防并不轻,要她真正接受一个人作为朋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如今小玉竟然为了她跪下来求自己!
周璇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还有薛进画那愤怒的眼神……
宇文辙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他很想反问他们,到底谁才是他们的朋友!
“辙哥哥,小玉求求你……”
“小玉,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我哥怎么可能会救周璇呢!周家是我们的仇人!”
房门被推开,一抹蓝色的倩影走进来,眉如画,眼若星辰,漂亮得仿佛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周家害我母后死于非命,害辙哥哥身患顽疾,害我险些命丧黄泉,小玉,你居然还让我哥救周家的女儿,你是太天真还是残忍呀?你忘了谁才是你的朋友了吗?”
东方弄月忿忿地看了云玉湖一眼,又瞪向薛进画,似在指责他们敌我不分。
云玉湖不点而朱的小嘴动了动,她想说周傲华和周皇后的确死有余辜,可是周璇是无辜的……
话到了嘴边,却终究吐不出来!
璇姐姐的确是无辜的,可当初辙哥哥和月姐姐又何其无辜呢?他们还是一样下了毒手……
这么多年来,每每辙哥哥毒发的时候,那种生不如死的痛,云玉湖记忆犹新!
一时之间,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一样,闷得难受,隐隐有些痛。
他们一群朋友曾发誓一定要帮辙哥哥讨回公道,让周家的人也尝一尝辙哥哥承受过的痛苦!
璇姐姐是个好人……
只可惜,她姓周……
云玉湖低着头,心情难受而又复杂。
薛进画也不说话了,他是宇文辙的大夫,这些年来他承受的痛苦他比谁都清楚。
“薛进画,你杀了我吧……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来得痛快……”
有一次,病发的时候,宇文辙实在痛得受不了了,曾经哀求薛进画杀了他。
“辙,你不能死!大仇未报,你若死了,岂不是如了那些人意?”
他握着他的手,一次次地鼓励他撑下去,其实薛进画心里清楚,那种痛如果是在自己身上,他怕是早就撑不住自杀了。
可是宇文辙却撑了下来,因为不甘……
他有多痛苦,就有多恨周家,他发誓他日一定要将这一切悉数奉还!
屋子不大,沉默无止境地蔓延。
窗外突然划过一阵闪电,银白色的光从天而降,阴森而又恐怖,随之而来的是“轰隆隆”的雷鸣,很响,好似要将天地敲裂一般。
“你怎么还没回去?”
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是宇文辙,他冷冷地看着东方弄月。
东方弄月吐吐舌头,咕哝道:
“我看你对周璇那个小狐狸精那么好,担心你被她迷惑了,不放心,所以留下看看……”
“那现在放心了吗?”
宇文辙眉一横,冷冷地瞥了东方弄月一眼。
这一刻,东方弄月只觉得一阵寒冰迎面而来,冻得她起了一
tang声鸡皮疙瘩,连忙讨好地笑道:
“放心了!放心了!原来哥哥你用的是美男计,先诱惑她爱上你,然后慢慢折磨……够毒辣!真不愧为我哥!”
罗刹教教主东方弄月,神功盖世、为人嚣张而霸道,世人闻之丧胆的玉面罗刹,如今竟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对着宇文辙露出讨好乖巧的表情,世人若见到这样的她,只怕是惊得连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没事就赶紧给我回去,堂堂一教之主整天丢下教务乱跑,成何体统?”
宇文辙目光冰冷,东方弄月看得出来他是不高兴了,连忙乖乖地低下头,道:
“好啦!我会回去的,我要等到周璇被斩首的那一天,亲眼看着她被斩首之后再回去……”
“没有这一天。”宇文辙面无表情地打断她,“你明天就给我回去。”
“没有这一天是什么意思?”东方弄月好看的眉心紧紧蹙着,眉心被她挤成了川字,“你的意思是周璇不会被斩首?”
宇文辙没有回答,东方弄月咬着牙,似陷入了沉思。
不过没多久,她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再次笑逐颜开:
“我知道了,你是打算留着她的命慢慢折磨!也是呐——他们周家把我们害得这么惨,若让她这么痛快地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反正她现在爱你爱得连命都不要了!留着也无妨!或许还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回击周家……我听说很多女人一旦陷入爱情之中,便说失去理智,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让她干啥,她都乐意……”
东方弄月越说越兴奋,可屋内的气氛却更加凝固了,其余三个人各怀心思,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东方弄月离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了,夜愈发幽深了。
天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时躲到了乌云后面,星子也没了踪迹,夜风带着浓浓的湿意,吹过宇文辙幽冷绝美的脸,竟然有些凉意。
“噼里啪啦——”
打了一夜的雷,终于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砸到地面上,透过烛光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地面上溅起大小各异的水泡。
雨很急,宇文辙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脑海里浮现起很多年前的画面。
那时他还小,每次打雷的时候都会怕得躲到奶娘的怀里瑟瑟发抖。
“辙儿,你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胆子小,以后怎么保护你心爱的人呢?”
母后见了之后,总是打趣地跟他开玩笑。
记忆中母后很温柔,她就算生气也很温柔。所以,即便是她生气了,也没看得出,或者说,她根本就很少生气……
母后对每个人都很好,包括周玉华……
宇文辙还记得那一年,周玉华和宇文轩同时得了天花,命悬一线,宫里的人都避着他们,是母后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废寝忘食地照顾他们,终于将他们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他还清楚记得周玉华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报答母后……
可笑!
可笑至极呀!
“主子,今晚还行动吗?”崩雷公式化地询问道。
这时候,天空突然又划过一道闪电,仿佛一条银色的蛟龙在天空中飞过,落到地上……
幽白的光芒一闪而过,让宇文辙那张绝美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森然。
“不用了,反正她有免死金牌,死不了。”他挥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
天牢
周璇蜷缩在角落里,皱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
隐隐约约中,她似乎听到了打雷的声音,整个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她害怕打雷。
因为多年前,有一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道雷劈中了她的搭档,那个原本生龙活虎的彪形大汉一瞬间便被烤焦,丧失了生命……
周璇虽然也是特工,执行过很多任务,但她的任务基本上都是跟催眠有关,并不直接杀人,所以她从未见过一条生命彻头彻尾地从她面前逝去……
从此,她便留下了阴影。
她看了很多心理医生,甚至还进行过自我催眠治疗,然而效果甚微,直到后来遇到了师父,那个顶级的催眠大师简心理医生……
病情虽然有所好转,但是每到打雷的时候,她还是会不自觉地害怕。
“璇璇,你怕打雷?”
隐隐约约中,她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耳畔想起,带着磁性,特别地好听……
睡梦中,周璇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好似一只八爪鱼,紧紧地往那人身上钻,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动作微微一顿。
不过终归,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她纳入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清香,那种熟悉的味道闻了会让人安心,好似有他在,就算天塌下来都不会有事
一般……
周璇紧蹙着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表情变得安静而又祥和,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看样子是又睡熟了,很安心的样子……
******
景元二十一年六月十五,距离斩首还有五天。
天牢依旧昏暗一片,分不出是白天和黑夜,周璇又浓又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眸清明无比。
昨晚,好像下了一场雷雨。
通常只要是雷雨夜,她注定是要失眠的,可是昨晚她却睡得很好,恍惚中好像有个人一直抱着她,安抚她……
那个人是……宇文辙……
怎么可能?
她居然梦到宇文辙了……
周璇觉得好笑!
难道是昨晚演戏演过头了,导致自己也入戏了,真的以为自己和宇文辙成爱侣了?
呵呵……
这真是一个冷笑话!
要知道,宇文辙现在说不定正在和他的诺小姐你侬我侬呢!
周璇笑了笑,决定不再去想。
她坐起来,却突然觉得不对劲,整个人毛毛的,黑暗中,好似有一双眼珠子在盯着她……
周璇挑了挑眉,没有转头,却已经猜出是谁了。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现在应该还没到晚上吧。”
她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兴味十足的笑。
“太子殿下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已经崩溃了!如果没崩溃的话,就让我再打击你一下。”
那人一笑,声音听起来慵懒而又妖娆。
周璇挑了挑眉,心里觉得好笑,她都快要斩首了,宇文轩居然还不放过她,就为了讨周夏音欢心?
周璇不明白周夏音到底哪里好,居然能让宇文轩如此死心塌地!
是她不懂得欣赏周夏音的好吗?
还是宇文轩的眼光有问题?
“他为何不亲自来?”
周璇若有所指地问道,带上周夏音,再来奚落她一次效果不是更好吗?
“他还有些棘手的事情要处理,脱不开身。”那人风轻云淡地说道。
“我们太子殿下这么忙都不忘记打击我这个死刑犯,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很荣幸?”周璇那艳若桃李的红唇轻轻一抿,浅浅一笑,终于转过身,看向来人,道,“那么你打断怎么替太子殿下打击我呢?”
“怎么打击?调--戏你一下如何?”
红衣男子如剑修眉一挑,狭长的凤目流光溢彩,勾起那殷红如春日指头初绽的樱花般的红唇,似笑非笑,肌肤白皙胜雪,好似散发着银白荧光。
说话间,他强有力的手臂已不客气地揽住她不盈一握的小蛮腰,靠着她耳边坏坏地吐气。
那灼热的呼吸烫得周璇浑身难受,她连忙伸手推开他。
“沐公子请自重,外面的狱卒还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