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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并没有坐在宝座,她站在周璇面前,眉心紧蹙,本来还要给她一巴掌的,可不知道为何,见到她一脸坦然略带几分惋惜地问自己“皇祖母也不相信我吗”之后,她心中生出几分犹豫。
皇宫中斗争不止,太后想起当年的自己,也曾蒙冤,那时候多么渴望有个人能相信自己鹕。
“你这毒妇,还耍什么花招!这么多人亲眼所见,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宇文轩愤怒地指着周璇,激动地双手颤抖,就连眼中都闪着血光,恨不得把周璇碎尸万段。
他初为人父,结果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也难怪会这么愤怒。
在宇文轩咄咄逼人的指责下,周璇却依然保持着平静:
“不是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又足已让屋内每个人都听到咕。
面对这样盛怒的皇帝、太后、太子,即便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妃子都没把握能不瑟瑟发抖、腿软站不住,然而这个女子却能这么冷静。
她的内心该有多强大!
难道说真的不是她吗?
“不是你是谁?”
宇文轩红着眼,对着周璇怒吼,仿佛随时都要吃了她一般。
周璇没有回答她,她把目光投到一直没说话的景帝身上,盈盈一拜:
“请父皇明察秋毫,不要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这种情况下,通常都是委屈无比地跪下来恳求“请父皇为儿臣作主”,而她却是正义凛然地说“不要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景帝微微有些意外,他冰冷的目光淡淡扫过去,眼神犀利得仿佛一把剑,让人觉得他不是在看你,而是已经透过你的血肉直击灵魂的深处。
周璇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眼神,以及那种上位者特有的强大气场,可是她不紧张。
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大不了也就一死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所以她静静地跪着,任由景帝打量,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此事朕一定会严查。”
景帝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长乐殿内响起,这话是说给周璇听的,又像是说给在场的每个一个人听的。
景帝一向内敛,喜怒不形于色,而此时他的声音却带上了怒气,可见事情的严重性,即便与此事无关的人也忍不住抖了一抖!
这也难怪,周夏韵肚子里的可是宇文皇族的嫡孙……
“来人,先把三皇子妃收入天牢候审。”
早已预料到的结局,周璇并没有太大反应。
“父皇,此事尚未查明就直接将三皇子妃押入天牢会不会有些不妥,不如先收归宗人府如何?”
宗人府主要负责皇家宗室事务,里面官员会顾忌皇家身份,一般情况下不会滥用私邢,而天牢则是关押重罪犯人,进去之后就很难说了。
这个时候,无论谁开口替周璇求情都有可能会被视为同伙而牵连进来,最明智的做法是保持沉默。
所以当宇文源开口替说话的时候,周璇愣住了。
他与她非亲非故,也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要替她说话?
难道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就算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有可能会被牵连进来,他的身份本就敏感!
果然,宇文轩立马借机发难:
“谋害皇孙是重罪,本就应该交由刑部处理!二皇兄是在质疑父皇吗?”
“儿臣不敢。”
宇文源对着景帝深深作揖,他平日里虽放荡不羁,但这个时候还是恪守父子礼仪。
“齐王妃已是我宇文族人,儿臣认为交由宗人府更合理。而且此事尚未定论,儿臣相信齐王妃是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那我未出世的孩儿呢?”宇文轩愤怒地咬着牙,面带讽刺,“我看二皇兄怜香惜玉过头了,人家三皇兄都还没说话呢!”
两兄弟,争锋相对,火药味在屋内弥漫,一触即燃。
景帝却没有阻止,他高深莫测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扫过,似乎在探究什么,然后又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人们不由一颤,如芒在背。
“老三,你怎么看。”
景帝没有因为宇文源的质疑而生气,也没有因为宇文轩的煽动而恼火,而是高深莫测地将目光落到了宇文辙身上。
妻子涉嫌谋害皇孙,宇文辙这个做丈夫的本来就应该第一时间被关注,成为另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可是不知道为何,从开始道现在,却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
听到景帝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齐王也在场,纷纷朝着他看过去。
各式各样各怀心
tang思的眼神中,宇文辙一脸淡然,依旧是那么清尘脱俗,温文儒雅。
“一切由父皇定夺。”
他恭恭敬敬地冲着景帝作揖道。
宇文辙会这样,周璇一点儿也不意外,他可是“贤王”,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破坏自己贤良的形象?
而且以他对周家的痛恨,此事怕是正中他下怀,他高兴还来不及!
景帝淡淡收回目光,一声令下:
“带下去。”
周璇便站了起来,非常配合地跟着侍卫往外走,美丽的脸上没有慌张,没有害怕,没有委屈,甚至连忧愁都没有,至始至终都是那么平静,平静得吓人。
经过宇文辙身侧的时候,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四目交接,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平静,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一样的温润如水,清尘脱俗。
***
五日后
东宫
清晨,阳光从雕花镂空窗棂的的缝隙中照进来。
女子的脸很白,白得仿佛一张纸,阳光在上面跳动,却没有一丝儿生命的气息。
“小姐,您吃点东西好不好?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是您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呀……”
细柳眼里满是担忧,自从那日之后,小姐就一直不吃不喝,这让她担心极了。
她自幼跟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小姐以礼待她,甚至教她读书断字,在细柳的心里,小姐是主子、更是恩人。
见到她这样子,细柳比自己受了伤还难过,她无助地向李嬷嬷求救。
李嬷嬷是周夏韵的乳母,周夏韵一出生便跟着她,她可以说自己看着她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十多年的主仆之情非常深厚。
如今看到她这样,李嬷嬷也是心如刀绞。
“小姐,你还年轻,孩子还可以有的……”
“不会有了,嬷嬷,不会有了……”
李嬷嬷的话没说完,周夏韵已梨花带雨地扑入她的怀里,泪流满面。
“呸——呸——小姐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李嬷嬷连忙啐道。
周夏韵不说话,她那漂亮的眼眸死一样的沉寂、暗淡无关。
她们不知道,在这段绝望的婚姻里,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如今孩子没了,她也绝望了……
“小姐,你别太伤心,太子爷一定会替孩子讨回公道、让周璇偿命的!”细柳说道。
周夏韵没有说话,她要的不是偿命,她只要孩子……
对了,周璇……
这几日尽顾着伤心了,都把她给忘了。
“三妹妹她现在还好吗?”
“小姐,她这么对你,你还关心她的死活干嘛?”
细柳忿忿不平地跺着脚,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周璇碎尸万段。
周夏韵漂亮的唇抿成一条线,靠在椅子上,不说话。
“小姐,你先吃东西好不好?等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看着周璇那个贱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李嬷嬷柔声地哄道,她舀了一口清粥,送到她的嘴边,可是周夏韵却抿着嘴,不肯吃。
“二姐姐……”
就在李嬷嬷一筹莫展的时候,周夏音从屋外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袭粉色的罩纱罗烟衫,下身一挑白色的百褶长裙,手里拿着一支橙红色的石榴花,应该是刚刚折下来的,上面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五小姐,你可来了,你赶紧帮奴婢劝劝小姐,她都五天没吃饭了。”李嬷嬷见到周夏音,如获救星。
“好的。”周夏音清冽的眸子一转,娇俏无比,“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
李嬷嬷琢磨着她们姐妹肯定有话要讲,而且小姐一向疼爱五小姐,姐妹情深,五小姐一句话抵得她们十句。于是她协同细柳一起告退了。
“二姐姐……”
屋内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周夏音的脑袋便朝着周夏韵的肩膀靠过去,撒娇地叫她。
“二姐姐为什么五天不吃东西呢?”她小声地嘀咕。
明知故问!
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用心疼爱的妹妹竟然是这样“关心”自己的,周夏韵嘴角为不可察地勾出一抹嘲讽弧度,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淡地问:
“五妹妹今天心情很好?”
“那当然了!二姐姐,太子哥哥终于把周璇那个贱人抓到天牢里去了!真是大快人心呀!”
周夏音笑靥如花,完全没有把亲姐姐的伤痛放在眼里,她手舞足蹈地欢呼。
“下令收她入天牢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圣上。”周夏韵淡淡地说道。
“都一样啦!”周夏音吐吐舌头,笑得无比开心,“二姐姐,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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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了,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夏韵,生怕看出端倪。
不过周夏韵似乎没有觉察,她目光呆滞地对着自己的小腹出神,显然还沉浸在丧子之痛中。
好险——
还好二姐姐没发现!
周夏音松了一口气。
“对了,我这五日都没见到太子殿下,五妹妹可有见到他?”
周夏韵风轻云淡地问道,样子看起来漫不经心,好似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便找个话题聊而已。
很显然,二姐姐还没从丧子之痛中恢复过来。
不过,周夏音也不在意,她眉飞色舞地说:
“太子哥哥这些天都在忙着折磨周璇为我报仇呢!太子哥哥对我真好!”
“这么说来,他是现在在天牢吗?”周夏韵说道。
“是啊!二姐姐你要不要去也过去啊?弄死她,为我还没出事就夭折的小侄子报仇……”周夏音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二姐姐,我们一起去吧!去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周夏韵古井深潭一般的墨眸看向周夏音身上,犀利而又凛冽,带着几分探究,只是周夏音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折磨周璇,并没有觉察。
“改日再去吧,今儿我累了,想要小憩。”
周夏韵有气无力地说道,此时一缕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到她的眼中,刺得生生作痛。她忍不住微微蹙眉,惨白的脸便愈发地难看。
“那我就不打扰二姐姐休息了!”
周夏音站了起来,将石榴花插到花瓶里,一蹦一跳地走了,临走前甚至看都没看憔悴的周夏韵。
她现在满心欢喜,虽然自己少了一支手掌,但只要一想到现在太子哥哥正在折磨周璇,她就别提多开心了!
她知道以太子哥哥对她的疼爱绝对不会放过周璇的!
周璇,你现在肯定很惨吧!
***
天牢是被唾弃的角落;腐霉不堪,时不时会有老鼠和蟑螂从身边跑过,还真应了二十一世纪某部电视剧里面那句台词——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
周璇不是第一次来天牢,之前她曾跟慕容莫问来过一次,后来为了调查百花宴的真相,她还特地过来找周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