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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而来,是已经走到他面前浅笑若兮的沈明嫣。
浑身僵硬,脑袋里嗡嗡作响,阖上眼睛遮住几乎外泄的情绪,脸色是苍白,比起在云居寺撅倒过去实在是好了太多。她还克制住缓步的走下楼梯,平稳的走向沈明嫣,幸亏有了一层可做遮挡的面纱在。
沈明嫣并没有介绍沈明雅,润郡王只用余光瞧了一眼身着淡黄色绣着对称的芍药花图案直身长衣的沈家大姑娘,就转过视线去和沈明嫣说话。
沈明雅不卑不亢向两人福了福身,嘴唇蠕动了半晌才说道:“二妹妹,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府去了,你且自便,回头我会和祖母说一声的。”说完避开润郡王两人,退走上了来时乘坐的轿子,却没让轿夫抬回沈府,只在转弯时停了下来。
不一时,便见沈明嫣上了轿子,而润郡王跨马而上缓步行在轿子一侧。
沈明雅撩开轿帘瞧到这一幕,嘴角儿掠起一丝儿笑意,只目光却是极冷的,放下轿帘,将被掐出血滴的手指轻轻放进嘴里吮了吮,浑身绵软,颓然阖上双眼。可脑海里那许久没有被翻出来的记忆如波涛般汹涌而来,让沈明雅恨极了那对男女,尽管那有绝色风姿的女子是她的亲妹妹,而那温润如昔的男人是她……前世的夫君。
没想到他们早在那时就已经暗通曲款了,可真是好,好啊!沈明雅怒气反笑,染了凤仙花的指甲轻轻划过丝帕上的绣花暗纹,心思转了几转,嘴角勾起,回了府。
……
离七夕鹊桥会虽过了月余,可当日出了大风头的沈家二姑娘的名声却愈传愈烈,那首意境新颖的《鹊桥仙》也被好事书生广为流传,知道的人都赞沈二姑娘绝色姿容,斐然文采,艳冠群芳,当得上京城第一才女和美女的荣誉。
市井传闻也只说沈二姑娘美名和才名,可到了京中贵族官宦女眷中就不堪了,识字的闺秀们见识了那首婉约的鹊桥仙,皆是羞得满脸红通,自然是对此不齿的。再加上在珹郡王府时的事还有些印象,夫人们碍于刚被赐了一等轻车都尉的沈厚德——因千年人参的事在皇上那里过了眼,皇上用过后沉疴病体康健起来,因而便封了个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这一等轻车都尉虽只是个虚衔,然按着爵位算来,却是个正四品——都不至于将沈明嫣的事儿在明面上来说,可这些个女眷们平日里无事,聚会时又不能谈论前朝事,只能说些家长里短。谁家嫡子出色或是哪家姑娘出挑的话,每每说及沈家二姑娘时多是语焉不详,或是暗地里扯袖子眉来眼去的。
奇怪的是大家只说沈二姑娘行为孟浪,却不因她牵连了家里的另外两个姑娘。大抵与珹郡王妃当众赞过沈明雅知书达礼,明秀的舅舅是西陲大员的关系在,也没人说这两姑娘规矩有不妥之处。
沈夫人自怀孕后就很少出门,沈母寡居一人旁人聚会也是不会邀请她的,所以也不曾头前就知道这事儿,当时沈明嫣闹那么一出,沈母发了大火严禁下人嚼舌头,还连带禁了沈明嫣半个月的足,如果不是闹出千年人参那一出,沈明嫣还不得解了禁呢。当时没放太大注意力,以为等时间长些这事就淡了,哪里想到如今私下里被传的不成样子了。
本来沈厚德被封了一等轻车都尉的爵,府里欢天喜地的,沈明嫣也眉飞色舞起来。沈厚德自然没忘了出力的女儿,私下里给了她不少好摆件,与赵姨娘也重新柔情蜜意起来。
沈明嫣眉梢泛起了得意,觉得一下子在明秀跟前扬眉吐气了起来,你有个做总督的舅舅又如何,我给父亲拼了个爵位回来。虽不像明秀那般张扬的,只是越发在明秀跟前拿大了。
明秀却是知道外头的传言的,要说怎么知道的,有个消息灵通的大表哥这点小事还不是小菜一碟,而且里头大表哥也出了些力,把明秀撇了出来。瞧着沈明嫣越发清嫩的小脸,眼波柔柔,春意流转,配着她如珍珠白的肌肤,可当的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举手投足间都有别样的风姿,只这般的美人儿可经得起暴风雨的摧残呢?
搬着板凳等好戏开场。
这话终于还是传到了沈府,一下子热闹了。
沈母如今万事不管,管家的事如今都是沈明雅在挑大梁,沈母瞧见府里有条不紊,好几次都当众赞了大孙女越发稳重能干了。如今沈府又是喜事连连,沈母越发养尊处优起来。
下午沈母靠着锦缎蝙蝠金绣纹桃红大靠背,半阖着眼闭目养神,却听得外头小丫鬟通报:“太太来了!”
沈夫人如今可以算得上府里第一金贵人,沈母早早免了她日常的请安,这会子不着时辰的过来,想来有什么事。沈夫人挺着微凸的肚子进来,说着便要请罪,沈母眉心一跳:“这可是出什么事了?”
沈夫人沉着脸将听来的流言学了一遍,末了才道:“原以为这事淡了去,哪知道外头传成了那个样子,媳妇儿想着明嫣只是在这个档口里传出那样的名声来,总归是对府里大大的害处,得亏没有连累了明雅和明秀。选秀时被看轻不说,这万一落了选,哪还能议门好亲事?媳妇儿顾虑不全,到这时才听到这样的传言,特特来向老太太说明,想和老太太商议这事儿可如何是好?”
沈母茶杯重重一放,“虽说是话说的重了些,咱们也不可大意了。明嫣这丫头也忒不让人省心了——略识得三五个字,就这样出去丢人现眼!没个女儿家的矜持,好歹上回儿提点了她几句,怎么越发不知好歹了!”
沈夫人攒攒嘴角,“是呀,上回儿虽过了但也好说,只这回儿实在不是大家闺秀该写的,偏偏还出了面认了身份,闹得众人皆知。原本觉得她礼数有亏,可请来两个教养嬷嬷,都轮流尽心教导过的,就是年纪小些的明秀如今的规矩也是被古嬷嬷赞过的,偏到了明嫣那里就行不通,面上的规矩倒是极好的,可转眼就出了岔子——”
沈母揉揉额角,越发心气不平,叫了大丫鬟瑞珠去把几个姑娘和教养嬷嬷都请过来,瑞珠忙掀了帘子出去了。
瑞珠来叫明秀时,恰好沈明嫣也在,瞧见明秀屋里桃花凳上半尺高的黄金镶宝石的自鸣钟,白银盘面,每到时刻了,就会有一只百灵鸟从其中弹出来报鸣,虽不大可做工精致,镶嵌的宝石也色泽鲜亮,瞧着就金贵。
“明秀何时得了这自鸣钟?还藏着掖着,要是我今儿不来瞧见了,还真不知道你这儿竟然有这么新奇的自鸣钟呢?真是,也不说和我们看看,让我们瞧个新鲜?”
“二姐怎么知道这叫自鸣钟呢?洋人的玩意儿都很新奇,表哥疼我,给我寻来好些舶来品呢。”
沈明嫣微微一窒,“偶尔听婆子们碎嘴说起来罢了,陆表哥还真是疼明秀,有什么好东西都拿来送你,瞧着这个自鸣钟怕是不便宜吧。我倒是觉得有些过于奢侈了……”还想说些什么,瑞珠来了,急寥寥的让明秀和沈明嫣到荣禧院去。
沈明嫣浅笑道:“瑞珠姐姐还是先歇歇,这么急可有什么事?”
“二姑娘和三姑娘还是快些过去罢,太太也在呢。”瑞珠忙推辞,福了福身退出去了。
……
荣禧院阴云密布,沈母撩着眼皮喝茶,沈厚德从外头回来来给沈母请安时正好把事情听了进去了,虽说觉得沈母说的有些过了。毕竟他心里清楚,他能封个一等轻车都尉的爵位也全赖明嫣在里头出谋划策了,在他心里不免的明嫣的地位又重了不少。
咳嗽了一声,沈厚德进了屋里,先给沈母请了安,坐在沈夫人对面,问道:“方才在外头听婉仪说什么明嫣不通规矩的话,是怎么回事?”
沈夫人放下手里的茶杯道:“还不是明嫣在鹊桥会上作的那首词惹出来的是非,外头尽传些坏她名声的话,怕也会连累了明雅和明秀两个丫头,毕竟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攒攒嘴角,遮住嘴角的冷笑。
“明嫣确实有些顾虑不周了,怎的事情都过去月余怎么还有这等流言传出来?”
沈母眯着眼看向门边儿,“不管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也是明嫣失德在先,眼看开春就选秀了,她这般莽撞可怎让人放心?”
“母亲,明嫣平时仔细稳重,上次鹊桥会的事儿多半是底下奴才怂恿的,再说母亲不也罚她禁闭了半个月。若说莽撞,明秀比谁都会咋呼,性子也跳脱——”沈厚德出口替沈明嫣说话,还把明秀撸出来。
沈母脸沉了下来,道:“你且别说了,明秀再不懂事也没明嫣不知好歹,难不成等咱们家的姑娘名声都被连累了再罚么?沈家的脸面都快让她丢尽了!”
沈明雅姐妹三人在外头游廊底下站了半晌,里头的声音自然是传了出来。明秀眼圈微红,垂眸低语:“不管我做什么,在父亲眼里都是错的就是了。”在心里头又记了一笔。
沈明嫣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喉咙里响了两声,沈母严厉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头钻的,仿佛觉察到游廊下丫鬟婆子的鄙视的视线,她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何她要经历这般责难和苛待,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三堂会审,沈母榻上独坐,沈厚德和沈夫人分坐两边,沈明雅和明秀站在一侧。
沈明嫣跪在地上,脸色苍白,袖子里细嫩的手紧紧攥着,哽咽道:“孙女知道错了,思虑不周给府上蒙羞,还差点连累了大姐和明秀,都是明嫣的错,请祖母和母亲责罚,明嫣绝无怨言。”
认错认的快,可她挺直的背,还有看似认错的话,都在表明她不服。
沈夫人瞟了一眼上坐的沈母,道:“那你可知道错哪儿了?”
明秀在心里举起大拇指,干得好!
沈明嫣瘦弱的身体晃了晃,绝美的脸上带了几分倔强,咬了咬唇:“明嫣不该在鹊桥会上经不起激,思虑不周之下写了《鹊桥仙》,可明嫣心里朗风霁月,断不如外人污蔑的那么轻狂。再来明嫣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为何过了月余才出了这样不堪入耳的流言,明摆是冲着明嫣来的,明嫣虽有错,但若不是这在背后弄出这般流言的卑鄙小人。明嫣坏了名声也就罢了,怎么也不能让流言在将姐妹们的名声也连累了,明嫣恳求祖母和母亲仔细思考,找出那作怪的小人,将流言遏制住。”
沈母皱眉冷淡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这事有蹊跷?且不论有没有蹊跷,你自己行为不端都是事实。我看你是没认清楚你到底错在哪里,难不成请来的教养嬷嬷对你来说就是摆设了,不知礼数!”
两行珠泪顺着春花般娇嫩的小脸儿滚落,沈明嫣轻咬着唇委屈和求救的看向沈厚德——
第030章 世子雄起(六)
两行珠泪顺着春花般娇嫩的小脸儿滚落,沈明嫣轻咬着唇委屈和求救的看向沈厚德——
沈厚德心软了,对着沈母道:“母亲,这事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不如先——”
“蹊跷?就算没蹊跷,明嫣这事做的也不对,”沈母怒了,儿子这是在挑战她的威严,若是搁在以前这件事说不定会雷霆大雨点小,可如今太太怀了嫡子,作为庶长子的沈明翰地位尴尬,若是不再敲打敲打说不得轻狂得没边儿了!再加上正值选秀,家里的三个姑娘都参加选秀,如今家里又有了爵位,往高位走也不是不可能,怎么能关键时候出了岔子!“你倒说说这蹊跷为何?”
沈明嫣见求告沈厚德行不通,再睨到站在沈夫人身边的沈明雅和明秀,咬了咬唇:“一是为何月余这流言才越传越烈?二是开春就选秀了,父亲又在这时封了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