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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佶陷入沉思,唏嘘一阵,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去,拿笔墨来,朕要亲自拟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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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一回到家,立即躲在书房里不肯出来了,夫人们看着担心,推蓁蓁进去看看。
蓁蓁小心翼翼地进了书房,里头烛光摇曳,沈傲正拿着许久没有看过的书心不在焉地读着,蓁蓁笑了笑,走到案旁,给沈傲挑了灯,让烛火更亮了一些,口里呢喃道:“你呀,就不懂照顾自己,多点一盏灯,看起书来才不伤眼,怎么?进宫和陛下说了什么?”
沈傲放下书,笑呵呵地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打紧的。”
蓁蓁幽幽地道:“我才不信,你看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平时的得意劲儿到哪去了?”
说着,蓁蓁走着莲步来到沈傲身后,小心地为他松骨捏背,继续道:“其实呢这事儿我也知道一些,你别以为我们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好欺蒙,我们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比如那位女侠……”
“啊……”沈傲顿觉心虚,讪讪笑道:“我和她还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夫人千万不要误会。”
“误会?”蓁蓁轻笑道:“我倒是想误会,可你那三寸不烂之舌的舌功都使出来了,再说什么误会,就实在薄情寡义了一些,小心人家半夜摸到你房里去给你捅个窟窿。”
沈傲咬牙道:“一定是吴三儿捅出来的。”
蓁蓁不可置否,只是淡笑,随即问:“旨意就要下来了吧?”
沈傲点头:“是,旨意就要下了。”
蓁蓁安慰道:“既然木已成舟,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官儿不做也罢,当初你没有做官,不是一样逍遥自在?做了官儿反倒多了累赘,三天两头不见人,惦记着这个,想着那个,活着有什么乐趣?”
沈傲抿着嘴:“最大的问题不是木已成舟,而是木还没有成舟。”
蓁蓁讶然道:“怎么?夫君已经想到了办法?”她方才口里虽然说这官不要也罢,却知道让沈傲郁郁不得志,整日呆在家里,对一个才高八斗的男人来说也是一件煎熬的事,这时听到希望,不禁露出几许喜色,整个人都变得焕发了一些。
沈傲道:“办法当然有,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效。所以要等,估摸着再过一两个时辰,旨意就会出来,只是这旨意到底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蓁蓁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夫君也别太焦心了。”
沈傲却是笑起来:“我只相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从不信什么命运。”说着一把揽住蓁蓁的细腰,将她置在自己怀里,道:“其实这官儿,对我来说也只是一身皮,只是被那王黼背后捅了一刀子,若是不能反击,这汴京城还有谁会畏我惧我?人要是让人看轻了,这一辈子都不用抬头做人了。所以今次但凡有一线生机,我也要让那王黼吃不了兜着走。”
蓁蓁担忧道:“夫君何必如此,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王黼又没什么大恶的。”
“他没有大恶?”沈傲晒然笑了起来:“六贼里头他排行第一,你说他恶不恶?”
蓁蓁睁着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是六贼,只是咯咯一笑,钻入沈傲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听着心跳,呢喃道:“男人的事真是让人看不懂,你争我夺的没个消停。夫君放宽心吧,管它圣旨是什么,都不必太记挂。过几日呢,是陆之章定亲的日子,你是他的表哥,总不能苦着个脸和他去邓府吧?”
沈傲想起陆之章的事,转而道:“想起他,我就更担心了,须知我这一次没事还好,一旦有事,他这婚只怕也结不成了。趋炎附势是人的本性,我在,邓家那些人才乐意将女儿配给陆之章,可是一旦风声不对,他们敢冒着这个风险得罪蔡京、王黼?”
正说着,外头刘胜破门而入,大叫道:“少爷,圣旨来了!”
夫妻俩正耳鬓厮磨,被这没头没脑的家伙看了个光,刘胜一时尴尬,立即退出去,蓁蓁满是羞红地从沈傲腿上站起来,沈傲气了个半死,将刘胜叫进来骂了一通:“要镇定,镇定,不要做什么事都毛毛躁躁,哎,你还是不够沉稳,好好学学你爹。”
刘胜面容古怪地连忙道歉,沈傲撇撇嘴道:“你也不必记在心上,你毕竟还年轻,慢慢学吧。”说着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长身而起,镇定地道:“走,接旨意去。”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廷议
第四百三十二章:廷议
疾步到了前院,中门已经大开,来的太监沈傲也认识,双方颌首点头致意后,沈傲才是慢吞吞地拜下,高呼道:“臣恭迎圣旨。”
虽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手心着实捏了一把汗,好在沈傲还有几分不动声色的涵养,才不致当着许多人的面丢份儿。
太监展开圣旨,眼眸略略在圣旨面前扫过,一下子变得为难起来,慢吞吞地道:“制曰……制曰……制……”念到后面,竟是卡住了。
沈傲在下面干着急,心说这人到底是怎么了?不由起了最坏的打算。
太监好不容易地稳住心神,才面容古怪地道:“制曰:沈傲,你该死”
一时间,鸦雀无声,沈傲还等着听后面的话,可是太监已经将圣旨卷了起来,沈傲抬眸:“完了?”
“完了”
沈傲无语,这也叫圣旨?一共就是五个字,还是没头没脑的一句骂,皇帝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沈傲的心里不由地转了许多念头,猜测各种可能,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接了圣旨,将太监拉到一旁,便问:“公公,宫里有什么消息?”
太监摇头:“杂家只是睿思殿里打杂的,哪里能有什么消息?”
沈傲点点头,将他打发走了,又展开圣旨看了一会,那公公念的没有错,确实是五个字,而且这旨意很不雅,该死?怎么就该死了呢?这圣意还真是难猜得紧。
不过好歹那剥官除爵的旨意总算没有下,让沈傲又看到了几分希望,在心里对着自己道:镇定,要镇定,怕个什么
于是来到后园,叫人上茶上糕点,吃饱喝足,手里扬着圣旨很不忿地对周若道:“看看,这就是皇帝的才学,瞧瞧人家言官是怎么骂人的?那才叫水平,正儿八经的骂人不吐脏字,再看这圣旨,粗俗”
沈傲嫌恶地拉长了音,显然这没头没脑的一骂,让他心里头很不爽快,是生是死好歹也来个痛快,结果来了这么一道旨意,这悬着的心依然悬着,让沈大才子依旧揪心不已。
周若掩嘴轻笑道:“你当心一点,被官家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沈傲放下圣旨,笑道:“许他骂我,就不许我发一句牢骚?男人得不到发泄很容易内分泌……咳咳……不说这个,不说这个,省得你又说为夫不正经。”
沈傲胡扯了几句,那一边刘胜又跑着过来,急匆匆地道:“少爷,又来了个公公。”
“又来圣旨了?”
“不是圣旨,说是陛下来问话的,要少爷去奏对。”
沈傲只好到前厅去,仍旧是那个传旨的公公,公公朝沈傲微微一笑,随即道:“沈大人,方才得罪了。”
“这是什么话,公公也是奉旨行事嘛,陛下叫你来,要问什么?”
这公公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才是道:“陛下问你,你看了这圣旨,可有什么感想?”
感想倒是有很多,可惜不能说牢骚话对老婆说也就是了,骂回去说不定又有一份骂人的圣旨来了
沈傲想了想道:“陛下的字写得比从前更好了。”
“只有这个?”
“只有这个,至于其他的,我是想都不敢想的。不羁的只是我的外表,其实我的内心还是很纯洁的,决没有什么抱怨腹诽的。”
公公无语,只好道:“那杂家立即回宫禀告。”
那公公去了,过了小半时辰,又巴巴地赶了过来,对沈傲道:“陛下又问你,沈大人是不是觉得自己该死?”
这是什么话?傻子都知道摇头,沈傲立即道:“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世界还需要我,所以不该死。”
公公继续问:“陛下还问,沈大人陷君父于不义,会不会有愧疚之心?”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让人摸不着头脑,沈傲绞尽脑汁:“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到底有没有,只有天知道,反正就是糊弄。
公公喝了口茶,道:“杂家去了。”随即又入了宫去。
沈傲松口气,对一旁的刘胜道:“方才陛下问的,你听到了吗?”
刘胜点头:“听到了。”
“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刘胜挠着头道:“小的若是知道,早该位列朝班了。”
沈傲认真地点了个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让我深受启发。”
沈傲又躲到书房去,再不肯出来,结果过了一个时辰,那公公又赶了过来,劈头盖脸地道:“陛下口谕,明日清早廷议,沈大人明日入朝听宣。”
原来圣旨要等明日才肯下沈傲这下真的无语了,却也只能再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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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沈傲焦灼,整个汴京,都在等着这份旨意下来,太皇太后在等,太后也在等,蔡京、石英都是翘首以盼,结果未分晓,谁也不知到底谁该弹冠相庆,只是越是这个时候,既然陛下说等,那也只能等了。
宫里没有任何消息,便是手眼通天的杨戬也是一头雾水,据说皇帝只躲在文景阁,谁也不让进,就是进膳,也是叫人端进去便打发人出去,除了叫个公公进去,不断地问话,又打发出去不断地问沈傲的话之外,再没有其他信息。
廷议的事传出去,倒也引起不少人的暗暗揣测,毕竟这廷议来得太古怪,让久经宦海的老油子们都不由暗暗地猜想,既是廷议,一定是商讨大事,沈傲的事儿算大,可是懿旨是不容商量的,莫非陛下还要叫人来辩论一下,打打擂台?
不对,不对头,就算是要打擂台,也绝不可能是沈傲的事,眼下太皇太后还躺在病榻上呢,陛下这样做,岂不是教人寒心?
莫说是这些老油条,就是素知赵佶心意的杨戬、蔡京,此时也是一头雾水。
因此,所有人都在等,等明日的到来,也有不少人怕,怕明天一到,得到的是自己不愿看到的结果,那一切便是前功尽弃了。
宣和五年四月十二,这一日清晨,汴京的街巷一切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中;通往宫城道旁的柳树低垂着头;柔顺的接受着晨光地淋浴;挺拔的杨树像健壮的青年舒展的手臂;草丛从湿润中透出几分幽幽的绿意,接踵的屋脊在晨光下延伸,屋檐下生机渐渐。
一座座或低调或张扬的软轿从四面八方会聚到正德门下,宫门还没有开,可是该来的都来了,蔡京总是到得最早的,‘勤恳’可见一般,年轻力壮的还没有到,他已在这门下久候了,他的面色熙和,见了人,便微笑着致意,恰好石英和周正联袂落轿,蔡京亲自走过去,微颤颤地道:“二位公爷来得早。”
石英、周正都是堆着笑,朝蔡京行礼道:“太师见笑。”
站着寒暄了一阵,决口没有提沈傲的事,双方都保持着一种默契,谈天说地,论古论今,偏偏就是不提眼前至关紧要的事。
朝臣们见石英、周正、蔡京在那边热络着寒暄,也都缄默地站到一旁,谁也没有说话,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那王黼的轿子刚刚落下,原本想找蔡京说几句话,眼看着这局面,也不好过去,只能在旁干瞪眼。
沈傲还没有来,按道理这个家伙早该来了,可是久久还不见踪影,让许多人不由地向沈府方向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