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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地继续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王子殿下还未出世,陛下若是这时候驾崩,便是群龙无首。老夫已经令人速去汴京传信,可是摄政王要到这龙兴府,至少也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否则在座之人,都要家破人亡。”
“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人群有人道。
众人纷纷附议道:“王子殿下是西夏国储君,是我大夏正统,我等以杨大人马首是瞻,共保公主殿下血脉,绝不惜身。”
杨真精神一震道:“诸位暂时先回衙门,户部那边,钱粮不要急于拨付出去。兵部下条子到各地随军,令他们原地待命,谁若是有异动,都以谋反处置,当地随军可临机处置。城门司的差役暂时调拨到城中去,监视国族一举一动,其余的也不要闲着,传信出去,给各地在职的亲友传递消息。”
暂时也只能做这么多,杨真最后道:“宫中有老夫去,陛下那边老夫会照看着。”
转眼功夫,七八个信使飞马出城,向南的人信使竟有三四个之多,除了杨真和李清的信使,另两路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城中一处角落,却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端着一碗烈酒喝下,朝坐下七八个西夏武士道:“截住沈傲,告诉他们,不杀他,到时便是南蛮子要杀我们。”
“是。”
站起来的老者,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冷峻,他头上戴着银色的发箍,脖子上的项圈金灿灿的发着光芒,穿着一袭传统的党项白衣,赤着足,在木制的地板上走了两步,身后的武士仍然恭谨地跪着,一动不动。
“便是我乌刺的曾外孙,也决不能让他登上大宝。”他突然叹了口气,苍老了一些,说出了这一番之后,却又变得无比镇定起来,额前点了一点殷红的圆点,那圆点在枯瘦的脸上,显得很是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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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九十章:一门三王
第六百九十章:一门三王
汴京城已是一阵哗然,平西王生子,却是要各部各藩国送上贺表,这又是一桩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事。
不过眼下不比从前,若不是这个风口浪尖,说不定还真有人要据理力争一下,毕竟这种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却恰好是蔡京倒台的时机,诸位大人们哪里有这个闲心去计较这个?
结果就是明明一件预料中要闹出一点惊天波澜的事,却是无疾而终,所有人都成了瞎子聋子似的,任由事态发展。
礼部那先率先上了贺表,接着各部各寺纷纷跟上,再之后就是各藩国。
而这时候,汴京城里也传出一个消息,据说是大理寺的姜敏姜大人放出来的。说是平西王要鱼死网破,理由是这位王爷受了气,被人欺负了。
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傻了眼,谁欺负谁还不一定,不过人家现在手上,确实拿着一件要命的东西,别人不敢把这个拿出来,偏偏这位平西王却不好说。
宗王?人家可是连皇子都当街殴打的,后来还不知什么原因,把人赐死了。便是太子,也被他带兵围过。三省的诸公?那更是不必说了,从蔡京的门下省到尚书省,哪个省没被沈傲一巴掌一巴掌地来回煽?现在连太师都倒了,那愣子还会怕这个?
如此一想,大家明白了,不能来硬的,来硬的铁定要吃亏,再硬,能有平西王硬?人家杀的人,比你吃的饭还多。所以,那些心怀鬼胎的,备了礼物,便去赔礼了。
送礼要先打听清楚,对方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过平西王的爱好根本不必打听,人家就喜欢一样东西,钱引。
接下来,那尽顾着去和太后说话,对安宁连话都没说几句的沈傲从宫里出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送礼赔罪的人踏破了门槛。
沈傲也是来者不拒,被他们叫了这么多句沈愣子,名誉受了多大的损害?当然要收点礼物才能舒心一些。
几天下来,从刘胜那边的统计,访客已经超过了三百,至于礼物嘛,至少也有两百万贯之多,这点钱对沈傲算是一笔天文数字了,听了这个数字,沈傲抱着茶盏傻笑了一炷香。
只是这时候,宫里的动作也是极快,一方面,大理寺的差役已经前去福建路,不必说,蔡家七十余口,能活过今年的绝不会超过两位数。
整个汴京都在重新洗牌,所以到处都是乱纷纷的,只是这个时候,一道奏疏却是递上去,引起了一场轩然大*。
递奏疏的正是最近如日中天的李邦彦,李邦彦的奏疏之所以骇人听闻,是涉及到了平西王,涉及平西王倒还好说,居然还涉及到了安宁帝姬,说是平西王有大功于国,安宁帝姬又是天潢贵胄,若安宁帝姬生的是男儿,请陛下封王。
封王……
所有人都哑巴了,大宋的王爵虽说不太值钱,却也不是随便给的,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打生打死说不定连个侯都混不到,便是皇子,不到一定年龄也至多是个公爵,再往上,就要等资历了。眼下只是一个帝姬的孩子,却要敕封为王,就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这李浪子莫非是疯了?
事实证明,李邦彦没有疯,多半是宫里的那位……咳咳……
据说奏疏递上去,赵佶竟是击节叫好,甚至说了一句深得朕心。而且陛下的举动能传出宫,只怕是有意而为之,是要讲明宫里的态度。
不过这个消息实在让人难以接受,甚至还有人以为只是流言,当做是笑话听。
谁也不曾想到,李邦彦早在三天前,就接到了后宫来的内侍,若是认得这内侍的,多半就知道此人是郑贵妃身边的红人,这内侍与李邦彦只说了一句话便走了,这句话是:“大宋与西夏孰轻孰重?何以西夏国公主子嗣为世子,而皇外孙为庶?陛下忧心如焚,李门下可有办法吗?”
李邦彦何等聪明,立即就意识到了其中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到了天家体面和国体之争了,宗主国和藩国的尊卑问题。他琢磨了一夜,想起赵佶突然叫人上贺表的种种怪象,便不再犹豫,立即写了一份奏疏递了上去。
沈傲听了这个消息,也只是苦笑,倒是晋王正午到这边来,冷着脸又催问沈傲:“紫衡要嫁不出去了。”
沈傲见了这晋王,真的没奈何,只是道:“太后怎么说?”
赵宗朝他眨眼睛:“越快越好,不过要你先上疏才行。否则说出去也不好听,是不是?倒像是宫里急着要把人嫁给你一样。”
沈傲心里想,晋王难道不是急着把人嫁给我吗?
沈傲笑嘻嘻地道:“好,好,我立即上书,省得晋王牵挂。”
赵宗把脸一板,端起了架子:“事先说好,本王这女儿金贵无比,你要娶她,就要痛定思痛,咬了牙,这还要待本王再思虑一下,看看成全不成全你的美事。”
咦,你还要思虑?沈傲奇怪地看着晋王,这家伙还得寸进尺了。
沈傲犹豫了一下,对赵宗道:“你老人家好好思虑。”
赵宗见沈傲谦卑的样子,立即喜滋滋地道:“实话和你说了吧,太后那边……”他故意想卖个关子,等沈傲来问太后怎么了,谁知沈傲一副没兴致问的样子,只好悻悻然地继续道:“太后那边,对封王的事也是默许的。”
沈傲总算忍不住问道:“封什么王?”
赵宗笑了笑道:“自然是安宁肚子里的孩子。”
沈傲呆了一下,只听赵宗继续道:“这是太后看在本王的面上,这个规矩出来,将来紫衡那边若是有了孩子……”他嘻嘻地笑着,仿佛占了什么便宜,随即打了个哈哈道:“你这里闷得很,本王走了,记着,快上疏。”
稀里糊涂地儿子要封王,沈傲还在琢磨是好事还是坏事,最后干脆全部抛在脑后,心里隐隐觉得,这个王,只怕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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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月初三这一天,天空下起了暴雨,肆虐的狂风清扫了积攒了半月的灰尘,点点雨花洗涤掉尘埃。可是对沈傲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一大清早,就得冒着这肆虐的天气入宫,据说赵佶要说的是封王的事,不过具体的程序,还要等孩子落地才进行,现在多半是试探沈傲的意思。
外头是豪雨如沐,只怕连蓑衣都遮不住,只好坐了马车,一路到了宫门这边,后头却是有人打马追过来,道:“王爷,李清李大人来信了。”
李清和沈傲的书信不断,都是连带着西夏的朝政奏疏备份一起送来的,按理应当是三天之后才有一封,现在突然送来,肯定是有什么消息,沈傲问:“信在哪里?”
来人道:“没带来,送信的说一定要亲手交给王爷,连几个王妃都不肯给,他到了王府的时候,已经累得动弹不得,只好先让他歇一歇。”
出了大事这是沈傲的直觉,李清虽然谨慎,可是谨慎到这个地步,只允许自己一人亲启,还要亲自送到手上,这就非同一般了。
沈傲按捺住性子,道:“你暂先回去,本王进了宫就回来。”
从车中出来,好在戴了斗笠,到了宫里这边,却是不少人向他道贺,沈傲笑嘻嘻地应了,却又是满腹心事,这时候李清送急信来,莫非是西夏那边出了事?淼淼公主一个人住在西夏,沈傲是最放心不下的,心事重重地到了文景阁这边,叫人通报。
赵佶正在行书,泼墨在宣纸上写了镇南二字,听到内侍来报,眯起了眼睛,道:“叫平西王进来。”
沈傲进来行了礼,很没规矩地探起头道:“陛下在写行书?”
赵佶朝他招招手:“你来看看。”
沈傲踱步过去,大纸上只有两个字,这字体极大,用的是瘦金体,就显得有些格局小了些,鹤体最优美之处在细密,在于字里行间的优雅,可是只是两个字,美感就缺失了很多。
镇南……平西……
沈傲依稀记得,后世有个平西王叫吴三龟的,还有一个镇南王不知是尚可喜还是耿精忠,反正这三个,大致都不是什么好鸟,想到这个镇南,沈傲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赵佶掷笔笑道:“朕写得如何?”
沈傲苦笑道:“君王之中,陛下的行书当之无愧是第一。”
赵佶撇了撇嘴,才是含笑道:“朕再问你,这镇南二字如何?”
沈傲沉默了一下,道:“陛下的用意是?”
赵佶淡淡笑道:“若安宁公主是男儿,朕敕他为藩王,与你平起平坐。”
沈傲呆了一下,道:“陛下……”
赵佶淡淡道:“福建路已是不小了,可以划出一两个府来,分封下去嘛,怎么,你舍不得?”
老狐狸沈傲心里腹诽了一句,说是敕了一个儿子做藩王,可是这个藩,却是从大儿子的藩里割去的,等于是大宋什么损失都没有,倒是赵佶先急着给自己的外孙争家产了,家产只有一个福建路,原本是大儿子的,现在却琢磨着割出一点来给二儿子。
两个儿子,沈傲本是一视同仁,也分不清孰轻孰重,可是这种尽亏本的生意,沈傲却是不做,沈傲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安宁肚子里是男儿还是女儿还不一定,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早了些?”
赵佶笑道:“是男儿,朕昨夜做了一个梦,梦到朕的皇孙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