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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铁骑轰隆隆朝女真骑队撞过去……
一场所谓的对阵已经结束,金人死伤惨重,只是一刻功夫,就已经横尸了一半,剩余的也都带着箭伤,在地上挣扎呻吟。
那完颜洪杰身上中了四五根箭,却都没有伤到要害,可怜他英雄一世,一柄长弓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今日却被人围殴,连一个禁军都没射杀,就成了刺猬。几个禁卫将他提起来,犹如死狗一般拖到彩棚前去,勒令他跪下。
围看的人都是惊呆了,谁也不曾想到一场对阵会是这个样子,可是方才那完颜洪杰神奇洋洋的样子与现在这死狗一样的对比一下,心里却都大叫痛快。
沈傲从彩棚中走出来,这一次换成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完颜洪杰,在无数双眼睛的注目之下,他淡淡地对身后的内侍道:“拿金人的国书来。”
内侍早有准备,取了烫金字的国书,高高拱起,单膝跪在沈傲脚下。
沈傲扬扬手,道:“念”
内侍站起来,扯高了嗓子:“大金皇帝陛下问西夏国主安……”
内侍每念一句,各处的传令兵便一句句重复下去,使得这城郊各处每个人都能听到。
“大金皇帝陛下问西夏国主安……”
“大金皇帝陛下问西夏国主安……”
一个个声音越传越远,随风传荡。
“粮草五十万担……军马、铠甲、刀枪各万……若不然,则朕亲率大金十万铁骑,与国主会猎陇西,可否?”
这一份国书,其口辞之大,可谓狂傲不可一世,再加上强令勒索,出言要挟之意,更是听的人怒火中烧。西夏人听了,才知道原来这完颜洪杰商是带着这样一份国书来的,西夏虽是国弱,却也不是好欺负的,能在大宋和契丹人的夹缝中长存
,岂是说勒索就能勒索的?
这时有个读书人高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何故如此相欺?”
若换做是从前,这些人倒未必有这个激昂,只是大家都知道,这西夏如今已不再只是国族的西夏,更是汉人的西夏,护国之心人皆有之,有人振臂高呼,不管是盲从或是发自肺腑的愤怒,所有人都是高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沈傲淡淡一笑,叫那内侍将国书拿来,手上翻弄着国书,慢吞吞地道:“完颜将军,这一次,只是给你们女真人一个小小的教训,回去告诉贵国国主,粮草军械我西夏堆积如山,女真人要取……”他狠狠地将国书砸在完颜洪杰的额头上,
加大音量道:“那么就请女真国主携他十万铁骑来自取,要我西夏拱手奉上,休想”
完颜洪杰努力抬眸,愤恨道:“摄政王无信无义……”
沈傲朗声打断他道:“信义二字不是对你,也不是对你们那无耻的国主,信义是对朋友,对友邻,就凭你们,也配和本王谈信义?”
顿了一下,沈傲继续道:“异日本王联契丹、大宋、西夏大军两百万,倒是想和贵国国主在漠北会猎。”随后厌恶地道:“带着这国书立即滚出去,从此往后,女真人不得踏入西夏一步,如有犯者,杀无赦”
说罢,沈傲回到彩棚中去,对淼淼淡淡道:“我的公主殿下,猴戏看完了,是不是该回宫了?”
淼淼看到他那言辞厉色的样子,实在想不通这个世上,竟有人面孔可以变得这么快,方才的沈傲语气虽然并不高昂,可是字字都带着强烈的自信,那不容置疑的口吻,令他整个人多了几分英雄气概。
见沈傲对自己淡淡含笑,伸出一只手来要拉起他的样子,文质彬彬得犹如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儒,这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却又是一变,就像是方才的话不是他说的,方才射杀女真人的命令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淼淼微微一笑,圆圆的脸上露出几分痴迷,手搭在沈傲身上,沈傲轻轻要拉她起来,她却是故意用了暗力,不肯让沈傲轻易拉起,皱着鼻子撒娇道:“大英雄,你该抱我到乘撵上才是。”
沈傲脸上仍然保持着笑,额头上却是渗出一丝冷汗,一加一等于二这个简单的算数他懂,两个人的分量怎么抱?就算肚子里的那个只算半个人,分量却也不轻。
“你在犹豫?”众目睽睽中,淼淼眼波中闪过一丝狡黠,嗔怒道。
沈傲咳嗽一声,道:“友邦人士还没有走,要注意影响。”
淼淼嘟着嘴道:“友邦人士都射成刺猬了,他们看不见的。”
沈傲大汗,只好上前将淼淼抱起,却又生怕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走起路来也是蹑手蹑脚,犹如捧着无上的珍品,一步一摇地抱着她从彩棚中出来,却是看到无数双眼睛朝这边看过来。
沈傲心里默默道:“反正名声已经臭了,老子脸都不要,还怕个什么?不怕,不怕,随他们笑去。”
沈傲有一副城墙一样的厚脸皮,淼淼却是没有,脸上生出些许红晕,整张脸埋入沈傲的胸怀,却是不肯露出脸来,这时已经反悔,低声道:“还是放我下来吧,被人瞧着也不好。”
沈傲拒绝道:“都已经被人瞧见了,再放下来就是做贼心虚,知道做贼的,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淼儿道:“是什么?”
沈傲说起自己的老本行,孜孜不倦地道:“就是信心,你明明是贼,却要像是自家是差役一样,要堂而皇之,不能一见了人就心虚,你要比别人更相信自己不是贼,这才是做贼的至高境界。”
淼儿嗤笑道:“好像你做过贼似的。”
沈傲将她紧紧抱着,淡淡地道:“不要取笑,贼做得好,也是一项很高尚的事。”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摄政王抱着公主出来,西夏的风气虽然开放,却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方才的肃杀之气和义愤填膺顿时烟消云散,这变化实在太大,让他们一时有些缓不过劲来。
李清也是汗颜,真不愿打马跟在摄政王身后,就好像自家是青楼里的*公一样,偏偏还要装出恍若未觉的样子,他灵机一动,高呼道:“摄政王千岁”
禁卫们条件反射地大吼:“摄政王千岁。”
无数的百姓也呼啦啦地跪下行礼,纷纷道:“摄政王千岁”
沈傲汗颜,一直将淼儿抱上了车撵,才松了口气。
正文 第七百零八章:龙孙
第七百零八章:龙孙
女真人落荒而逃,这一场杀戮,恰恰表明了沈傲的决心,消息传到西夏各地,也令西夏人对这摄政王刮目相看。
原来这南人做了摄政王,也不全是之乎者也,也有冷酷的一面。
各州府也瞬时变得平稳下来,朝廷的政令终于可以畅通无阻。
转眼两个月过去,八月初的西夏异常的闷热,有时大风扬起,街上到处都是风沙阵阵,令行人不得不掩鼻出入,这恶劣的陇西,原本也是鱼米之乡,如今却是荒凉无比。
整个龙兴府都在屏息等待,甚至是寻常的百姓,都在悄悄打听消息,或是门下省已颁发了诏令,或是礼部那边有了什么动作,又或者是有宫人出来报喜。掐着指头算了算,怀胎十月,那天潢贵胄的龙子大致在这个时候也该出生了。
这孩子是未来的国君,是当今太上皇的独孙,是摄政王的长子,这个孩子,将在未来掌握西夏,主掌万千人的命运。
意识到了这个,所有人都在焦躁等待,也有人悄悄担忧,怕就怕生出来的是个女孩儿。此言一出,立即有许多人呵斥一番,或是说他乌鸦嘴,或是说他胡说八道。
就连操练的禁卫,休憩时也关注这个,营官队官们嘴上都会训斥,可是心里头也免不了在想,时候差不多了。
这时节最风光的便是接生的稳婆和大夫,胎儿何时出生,又该如何如何,他们一清二楚,最迟是什么时候,最早是什么时候,他们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千呼万唤中,连李乾顺都在掐日子,大清早起来,便是叫来怀德,只问一句:“公主如何了?”
怀德大多数时候都是说:“就要大喜了。”
听到这个,李乾顺就摇头,一日都茶饭不思,勉强吃些五谷粥米。他这几日都在看遂雅周刊,从大宋那边快马送过来的,人一闲下来,便要寻个事做,沈傲叫人呈上这个,他开头觉得没什么意思,都是些才子佳人神仙鬼怪的故事,可是后来也渐渐认了真,像他这种人,凡事养成了习惯就难以更改,所以吃过了东西,就泡上一壶看故事自娱。
有时也有火起的时候,看到了一半,下一期还没送来,故事截了一半,意犹未尽,且都在最紧要的关头,于是拍案而起,觑见了故事下首的陆之章撰这几个字,便忍不住道:“这姓陆的小子若是我西夏人,朕一定要治他的罪,岂有此理,哪有这般吊人胃口的?”
这话传到沈傲的耳朵里,沈傲呆了一下,随即一笑置之,少不得夜里提起笔来,给陆之章写一封家书,里头写道:表弟且牢记为兄之言,切莫入西夏之地,切记,切记。
到了八月初七的这一日,李乾顺醒来,还没问话,便看到怀德兴冲冲地过来,道:“太上皇,大喜了,大喜了。”
李乾顺精神一振,什么样的病痛都好了,叫人披了衣衫,趿鞋便随怀德往储阁去,恰好撞到了几个御医和稳婆背着药箱带着物事,见了这太上皇,这些人心里便是嘀咕,这太上皇什么时候如此龙精虎猛了?却都不敢耽误,到了储阁外头,沈傲恰好出来骂:“御医呢?御医呢?都死哪里去了?平时见他们一个个活蹦乱跳的,怎么今日连个鬼影都没见。”
御医们脚步如飞地冲过去道:“殿下,微臣来迟了。”
沈傲道:“公主肚子痛,落了红,快进去把脉,哪几个是稳婆,到本王这边来,本王教你们注意事项。”
李乾顺随后赶到,道:“你又不是稳婆,啰嗦什么?都叫他们进去。”
一干人冲进去,李乾顺后脚也要跟上,却被沈傲一拦,沈傲笑嘻嘻地道:“公主生孩子,太上皇也要看?”
李乾顺顿时醒悟,便站在这屋檐下,接着是几个御医出来,朝二人行了礼,道:“确实是临盆了,已经服了一帖药,其他的事便交给稳婆去做,微臣几个也在外头候着,若是出了……”
李乾顺怒道:“出什么事,能出什么事?滚,有稳婆就好。”
沈傲咦了一声,道:“太上皇,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还是叫他们到这里等吧。”
李乾顺摇摇头,不说话。几个御医也是不敢说什么,躲到远处的长廊那边候着。内侍们给李乾顺和沈傲搬了座,两个人干坐着,也没什么可说的,李乾顺嘴唇颤抖,捏着胡须,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沈傲搓着手,时而笑嘻嘻的,时而哀怨几下,心情复杂。
偶尔稳婆会进出一下,沈傲便站起来,问:“生了吗?怎么没听到小孩儿哭?”
稳婆还没答,李乾顺便历经沧桑地拉住他,道:“你懂个什么,没有这么快,慢慢地等。”
沈傲只好重新坐下,开始听到淼儿在里头呻吟了,沈傲心思复杂,只好道:“我去外头走走。”
李乾顺也听不得这叫,也站起来:“朕陪你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却不敢离得远了,默默地走,走了一圈,又回到这檐下,像是有了默契一样。
沈傲突然道:“我夜观天象,昨夜有武曲星落下……”
李乾顺摇头道:“为何朕夜观天象,却是文曲星?”
所谓夜观天象,都是假的,不过是寓意罢了,沈傲是寓意自家的孩子健壮勇敢,而李乾顺一听武字,立即打断他的话,意思便是说他希望自家的孙儿该是才高八斗。
一边的怀德心里在琢磨,昨夜有星星出来吗?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