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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的,太原城中也唯有我了。”
文尚道:“那郑国公……”
文仙芝继续摇头道:“他是国公,又是国丈,又无官职,那时候自身是在汴京操控局面,怎么能怪到他的身上?”他苦笑着道:“如今咱们动不了平西王,接下来该是姓沈的动手了。”
文仙芝显得很是沮丧,慢悠悠地道:“本督年纪大了,也该致仕回乡养老了,这官,不作也罢。”
文尚惊讶地道:“大人何必如此,咱们……咱们不是还有一拼之力吗?”
文仙芝哂然一笑道:“拿什么拼?还是及早抽身的好。来人……”
一个家人躬身走进来,道:“老爷……”
文仙芝道:“代本督去给平西王问安,就说在太原城中发生了民变,本督汗颜至极,好在弹压及时,让殿下受惊了,明日老夫在这总督府设宴,给殿下压惊。”
这家人躬身去了。
文仙芝对跪在地上的文尚道:“好在这一次是弹压乱党,在外头人看来,这平西王还欠着老夫一个人情,这一次再屈身给他一个台阶,以平西王的聪明,想必今日的事也只能作罢了。你回营去吧,本督这便上疏,具言你弹压民变有功,到时候等着朝廷升赏。”
文尚唯唯诺诺地道:“末将岂敢居功?”
文仙芝毫不犹豫地道:“本督说你有你就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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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仙芝的家人匆匆到了钦差行辕这边,这时候天已经漆黑,一地的尸体狼藉一片,许多校尉们走出来收拾尸首,飞雪之下,暗淡的灯火,隐隐约约的照看之下,显得森严恐怖。
来传信的人不禁打了个哆嗦,蹑手蹑脚地过去,生怕踩到了尸首,好不容易到了大门这边,这里已经清扫干净,门口守着两个校尉,校尉木然不动,眼睛在暗淡的灯火之中星亮有神。
“鄙人是大都督府主事王贤,求两位军爷通禀一声。”说着递上文都督的名刺,讪讪地笑着。
门口的两个校尉听到大都督府四个字,眼眸如刀一样扫了他一眼,宛若这凛冽朔风一样无情,可是很奇怪,他们居然什么都没说,一个人留在这里,另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拿着名刺进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道:“请进去吧。”
王贤讪笑着点点头,撂着袍裙进去,沿途所过都是挺着刀凶神恶煞的校尉,他只是个下人,便是在大都督府也没有见过这般大的阵仗,没见过这般的肃杀,不禁背脊有点儿发凉,加急了步子,绕过影壁、天井,又过了三重仪门,才终于到了大厅,跨过了槛,纳头便拜:“小人见过平西王殿下。”
坐在这厅堂上首的正是沈傲,沈傲面无表情,高踞在公案之后,手中拿着一张单子看,他的眼眸这时候显得异常的清澈,看不到愤怒和喜悦,没有丝毫动人的感情,听到王贤的唱喏,只是嗯了一声,徐徐道:“文仙芝叫你来做什么?”
王贤道:“小人奉老爷的令,说是这太原城中发生了民变,大都督身为太原镇守,汗颜至极,好在大都督弹压及时,只是让殿下受惊了,明日午时,我家老爷在总督府设宴,给殿下压惊,万望殿下赏脸屈尊。”
他不敢抬头,这些话都是看着自己鞋子说出来的。
沈傲露出微微笑容,将手中的单子放下,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道:“文仙芝要请本王喝酒?”
在这太原,谁敢直呼文都督的名讳?偏偏王贤知道,独独这位沈傲沈钦差呼得,不敢说什么,只是道:“请殿下屈尊,大都督府上下蓬荜生辉,恭迎王驾。”
沈傲淡淡地道:“大都督府,本王当然要去,不过这酒……”沈傲哂然一笑,道:“就不必了,只是不知你们大都督府的家眷有多少口人?”
王贤呆了一下,不知平西王为什么问这个,迟疑地道:“总计三十七口。”
沈傲遗憾地道:“怎么这般少?”
王贤心里苦笑,家眷这东西难道还分多少的吗?况且,这又和他平西王何干?心里腹诽,口上却是无比恭敬地道:“让平西王见笑了。”
沈傲道:“你现在可以回去告诉文仙芝……”沈傲一字一句地道:“告诉他,叫他洗干净自己的脖子,他的脑袋,好好地寄放着,明日本王去取”
王贤惊讶地啊了一声,一时反应不过来,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傲从舌尖里蹦出了两个字:“快滚”
王贤如受惊的兔子,再不敢说什么,立即连滚带地爬着出去。
沈傲用手撑着公案站起来,恶狠狠地道:“总共是一千六百四十九条性命,姓文的用一家老小来偿还吧”
侧立在一边的宋程宋押司恰好在这里等候差遣,不禁道:“殿下,无论怎么说,大都督府都没有错,他们弹压民变,也是按着朝廷的规矩……”
“规矩……”沈傲打断他,冷冷地道:“本王有自己的规矩,本王的规矩就是有人必须要死,宋程,明日清早,你带着差役去敲锣,将灾民都聚集起来,就聚在这钦差行辕外头。”
宋程担心地道:“怕就怕再有人滋事。”
沈傲淡淡地道:“当然要滋事,不过这一次滋事的不是灾民,是本王”
他又向一边的童虎道:“童虎,今夜让将士们好好歇一歇,明日清早五更天的时候集结。”
童虎抱手领命,道:“卑下遵命”
沈傲略带疲倦地道:“本王也乏了,明日清早,还有许多事要做,诸位都散了,各自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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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贤如丧家犬一样被沈傲赶了出去,连夜回去寻文仙芝将沈傲的话重复了一遍。文仙芝听了,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时候也不禁感到后颈冷飕飕的。
为了几个刁民,那沈傲是要发疯不成?他有些不敢确认,沉思了片刻,觉得沈傲应当只是吓唬自己。不说别的,姓沈的要拿了自己脑袋,理由是什么?自家是太原大都督,堂堂二品大员,封疆大吏,手握太原军政。沈傲敢斩一个知府,难道还敢把刀架在自家的头上?
文仙芝确认自己没有把柄抓在沈傲手上,只要没有把柄,谁能动得了他?
文仙芝不屑地笑了笑,道:“要取本督的首级,也等那姓沈的寻到了本督的罪证再说,本督倒要看看,他到哪里去寻本督的把柄”他挥手让王贤出去,道:“到门口去看一看,或许今夜郑国公会来。”
说着,在这灯火之下,拿起蘸了墨的笔来,伏在公案上写起奏疏。这奏疏自然是陈说今日民变之事的。事情很明朗,有宵小不轨之徒,煽动民变,围了钦差辕门,平西王殿下危如累卵,性命只在旦夕之间,文仙芝身为太原大都督,当机立断,命都虞侯文尚率军驰援弹压,是日,斩乱贼一千六百余人,枭首一千余级,都虞侯文尚骁勇,身先士卒,亲手斩杀九人,大捷,平西王安然无恙。
这份奏疏乍看之下,显是报功的奏疏,可是认真再咀嚼一下,这报功的同时,也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说了个清楚。
文仙芝心里早有腹稿,所以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一篇辞藻华丽、洋洋数千言的奏疏便已经落成。文仙芝知道官家喜爱行书,尤其喜好王右军的字,因而这一手行书仿的是王右军的字迹,他的笔力苍劲,又刻意追求圆润饱满,乍看之下,这行书倒也算是不差了。
放在公案上任由墨迹自干,将笔搁在笔筒上,文仙芝哂然一笑,心里想,不管如何,虽说沈傲没死,却也让他吃了一次哑巴亏了,那姓沈的既然不识相,自然继续和他周旋到底了。
心里正想着,外头那王贤去而复返,道:“老爷,郑国公他老人家果然来了。”
文仙芝心里说,他当然要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沈傲还没有死,他还能坐得住吗?这个老狐狸,要时时提防一些。他板起脸,负着手道:“随本督去迎接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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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书友说,要带很多兵马去太原,老虎这里解释一下,沈傲的目的是去救灾,太原的粮食已经十分紧缺,你带个十万八万大军去,你是去救灾还是去做蝗虫?就算只有一万人,也算是大军,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等粮食运到太原,只怕春天都到了,花儿也开了。这是赈灾,不是打仗。赈灾讲的是时效性,临行都很仓促,不可能万事俱备,一千五百人,老虎是计算过的,多了就是累赘,少了也不行。
至于有书友说,要对付文仙芝和郑克还不容易,放纵灾民去抢粮就是。这个……老虎不知道怎么说,要知道,文仙芝手上有十万的边军,你放纵灾民去抢,不管在任何朝代,任何地方,都是谋反;只要是谋反,文仙芝一声令下,杀个寸草不生都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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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六十九章:一千五百五十一个楞子
第六百六十九章:一千五百五十一个楞子
文仙芝从内堂出来,径直到了中门,果然看到大雪纷纷中挺着一顶轿子,快步出去,与郑国公郑克相见,二人相视苦笑,随即一同入内,沿途也不打话,直接回到内堂,才叫人上了茶,驱散了随从,各自坐下说话。
郑克早先也听到了消息,沈傲没死,如今的事就棘手了,其实他千算万算,还是算差了校尉的厉害,校尉是军马,时时操练,又有临战经验,借助着高墙,要抵御数万的流民,看上去不简单,其实却是轻而易举。偏偏是郑克只以为流民一冲,又疲又倦的校尉便已经惊慌失措,最后只要有一队流民冲进去,整个钦差行辕必然大乱,兵荒马乱之中,沈傲是绝不可能逃生的。
这时不曾想到沈傲毫发未伤。郑克懊恼之余,却也明白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处了,最紧要的,还是尽管的另作布置,不要让平西王有机可趁。
郑克淡淡笑道:“文相公还好吗?”
文仙芝面无表情,喝了一盏茶,慢悠悠的道:“已经朝不保夕了,你道那沈傲说什么,要教文某人洗净项上人头,明日就来相借。”
郑克先是愕然,随即哂然一笑,摇头道:“多半是气话,以他平西王之尊,可是要动你这太原都督,却也是笑话。”
文仙芝恶声恶气的道:“虽是气话,可是平西王恨我入骨,我们对他毫无办法,早晚有一日,那姓沈的要取文某的人头。”
话音之中,已带有几分埋怨了,若不是这郑国公拉他下水,先整倒了祈国公,哪里会有今日这么多事。
郑克淡淡笑道:“文相公这是什么话,倒像是老夫害了你一样。”说罢继续道:“这几**我暂时忍耐一下,反正不管如何,沈傲现在无粮,看他如何兴风作浪。”
文仙芝闷哼一声,脸色缓和了一些,只好道:“也罢,这老虎屁股,文某是不愿意再摸了。”
二人叙了些话,一直到了三更,郑克才坐轿回去,文仙芝又困又乏,回到寝卧歇下不提。
这一夜过的漫长,到了五更天的时候,天上的雪花霎时停了,街巷的各处,都有差役敲着铜锣,喊人去钦差衙门。各处的流民听了,大多数人都没有动,什么钦差,什么平西王,原来只是一丘之貉,先是教大家回去,此后又调兵来弹压,杀了这么多人,原来还道他是活命的菩萨,谁知也是个凶神的剥皮恶煞。
可是去的人也有,三五成群,就是想去看看,当然,有了前车之鉴,大家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