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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道:“陛下的意思是不是想将沈傲锁拿回京师后,再一并说?”
赵佶颌首道:“朕不能见郑妃,见了她,朕心中有愧,好啦,下去吧,朕先歇一歇,骏儿什么时候醒了,再把朕叫起来。”他拍拍手,看了看画,不禁道:“乌云压城城欲摧,世上本无事,为何总有人要搅了朕的清梦。”
赵佶不由地长叹了一句,目光幽远地朝向窗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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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后宫已经闹翻天了,据说郑妃听了消息,竟是一下子晕了过去,太医们赶去救治,各宫也不得不尽一尽礼节前去探视。这阁楼里如今已是熙熙攘攘,各宫各院的嫔妃相聚在一起,脸上都是不约而同的忧心忡忡,可是心中怎么想却都是藏在心腹中的事,谁也捉摸不透。
时不时有太医进出,阁楼的三楼分里室和外厅,里室是郑妃的卧榻,外厅则是来探视的人,这时从里室突然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太医院最是妙手的吴太医。
吴太医一出来,嫔妃们倒是都还坐得稳,不需他们询问,这吴太医便规规矩矩的给诸位贵人们行了礼,道:“郑妃娘娘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时受惊,调养一下就可以了。下官已经开了一剂药,好好将养,自然药到病除。”
嫔妃们纷纷颌首,有人给吴太医打了赏,吴太医便提着药箱走了。
这外厅里却都是沉默,谁都没有说话,有人打量着贤妃、淑妃,也有人淡淡的只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有人缳首喝茶,有人阖目沉思。
若是沈傲在这里,愣劲一出来,八成是要摆了桌案要画一幅深宫十美图的,这么多绰绰的美人儿争相斗艳,实在是稀罕得很。
贤妃和淑妃二人低声说着话,近来这两宫走得近,是人尽皆知的事,所以也无人打扰,有人也不禁在想,若是让郑妃看到她们,只怕这心病就难医了。
淑妃这几日显得精神极好,淑妃只生了一个安宁帝姬,原本母只能凭子贵,幸好安宁在陛下身前颇为受宠,因此淑妃的地位在宫中很是稳固;如今安宁又生了个王子,就养在宫中,陛下也有敕这王子为镇南王的意思,比之皇子更加体面,女婿又是赫赫声名的平西王,可谓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淑妃将来就算做不成太后,在这宫里也隐隐成为了二号人物,谁也不敢小觑。
至于贤妃的心情却略有几分低落,兄长待罪入狱,好在还有一个沈傲在支持着,虽然不必太过操心,可是在这宫里免不得有几分挂念,前几日太后倒是叫她去了一趟,慰勉了几句,言里言外都有几分替她做主的意思,倒是令贤妃放下了心。
至于其他各宫各院,大多都是墙头草,郑妃受宠便亲近郑妃多一些,眼看贤妃、淑妃地位超然也就多巴结她们一些,还有一些就是性子淡薄的,谁都不得罪。
许多人已经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了。正在这时,外头有人唱喏道:“太皇太后驾到。”
宫嫔们听了,慌忙起来去迎接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前些时日染了一些病,如今刚刚好转,在众嫔妃的拥簇下到了这厅里,便向着阁里的内侍问候了几句郑妃的病情,内侍一一答了,太皇太后淡淡一笑,道:“既然进了宫,就该绝了宫外的杂事,好好地伺候陛下才是正理。”
这番话不知是不是意有所指,谁也不清楚。那阁里伺候的内侍却只得干笑着道:“太皇太后说的是。”
太皇太后颌首点头,目光落在贤妃身上,道:“沈傲也有些不像话,好端端的,怎么又闹出这种事来,连后苑都惊吓到了,该罚”
贤妃盈盈道:“娘娘息怒。”她的眼眸里反而掠过一丝欣喜之色,太皇太后说的不是该死,而是该罚,这个罚字是有意为之还是脱口而出就不得而知,可是或多或少,太皇太后还是有几分维护的意思。
太皇太后都来了,太后却是没有来,许多人不禁觉得奇怪,按理说这是宫里的礼数,虽然太后没有给人侍病的道理,可是来问候一下也是应当的,这么大的事早已传到了景泰宫,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于是大家心中都在嘀咕,有人想起了不久之前,郑妃和太后之间的一些事。
太皇太后却是不以为意,对淑妃道:“骏儿还好吗?”
淑妃含笑道:“陛下叫人带去万岁山了,臣妾也想问呢,明日打发个人去看一看。”
太皇太后板着脸道:“山上这么大的风,可别吹坏了,要让人看紧一些,哀家前几日做了一身衣衫,掐了掐日子,还有十三天就是满月之期,到时候赐过来吧。只是可惜……”
太皇太后的话说到一半,却是不说了,许多宫嫔表情各异,却都在支着耳朵听太皇太后和淑妃的谈话,只听淑妃道:“只是可惜什么?”
太皇太后道:“可惜这么好的孩子却有个混账的爹,儿子出生了,也没见他来看看,倒是在那边胡闹,今日倒好,搅成这个样子,怎么让人安生?”
淑妃讪讪一笑,不得不道:“沈傲年纪尚小,许多事是孟浪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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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八十四章:大事化小
第六百八十四章:大事化小
太皇太后就不再说什么重话,只是道:“他也有明白的时候。”说罢又去问内侍,郑妃醒了没有,内侍进去看了看,出来道:“郑妃已经醒了,要穿了衣出来给太皇太后问安。”
太皇太后笑起来,道:“哀家是来探病,哪里要她问安?叫她好生地躺着不要动。”
正是此时,里屋的珠帘被拉开,脸色苍白的郑妃已经出来了,她一脸的楚楚可怜,道:“臣妾小恙,居然劳动太皇太后和诸位姐姐大驾,实在该死。”说罢盈盈一福。
众人都站起来,太皇太后虚抬手道:“不必多礼,坐下说说话吧。”
郑妃便开始哭了,云鬓惺忪,面带梨花,嘤嘤道:“太皇太后要为臣妾做主,臣妾的父亲一向与人无争,安守本分,如今……如今……”
太皇太后便道:“这是外朝的事,郑贵人何必如此?一切都有陛下处置就是。”
这话的意思,太皇太后的立场就再明白不过,太皇太后是在冷眼旁观,根本不愿理这档子事。众人见太皇太后这般说,也都道:“正是,内外有别,郑贵人不必牵挂,是非总有公论。”
郑妃听了,凄凄惨惨地道:“是。”
太皇太后便叫郑妃坐到她的一边,又安慰几句,道:“你是做**妾的,便要知道嫁鸡随鸡的道理,娘家归娘家,岂能事事为他们出头?陛下至今没有摆驾回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怕听到后宫里头有人哭哭啼啼?收起泪来,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
郑妃只好道:“太皇太后说的是。”
太皇太后又道:“沈傲是外戚,郑国公也是外戚,大水冲了龙王庙不是?不过话说回来,郑贵人你虽不是国母,但也是宫中的贵人,娴熟端正还是要有的,不必嫉恨沈傲,他是陛下的左右臂膀,大宋这时候少不得他,为了大宋……”
太皇太后的话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郑国公都给沈傲杀了,人死不能复生,这时还要劝郑贵人息怒,这太皇太后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郑贵人一直忍气吞声,原本她好歹也是宠妃,在这宫里多少还有几分分量,这时候听太皇太后这样说,忍不住打断道:“父母之仇没有冰释的道理,太皇太后,女四书里也曾说过,莫说是男人便是女子也该以孝为先,平西王杀了臣妾的父亲,怎的还能让臣妾与他言笑?”
太皇太后抿了抿嘴,也就失笑道:“这是你的事,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过去对淑妃道:“陛下带骏儿去了万岁山,也未尝不是好事,这宫里头煞气有点儿重。”
淑妃笑着颌首道:“太皇太后言笑了。”
郑贵人被冷落到一旁,眼眸中掠过不悦之色,却只能这般干坐着。
外头又有人道:“景泰宫主事太监敬德来了。”
敬德一向是太后跟前的人,他来多半是代表太后慰问的,郑妃听到太后不肯亲来,眼眸中又显露出失望之色,太后才是这后宫里真正的主人,郑妃和太后的关系原本好好的,却不知是原由,近来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冷淡了,如今郑贵人抱病,太后居然连探视也不肯,可见二人的关系到了什么地步。
其他的嫔妃也察觉出异样,各怀着心思。
正在这时候,敬德已经上了楼来,他看了这里一眼,率先走到太皇太后脚下,磕头行礼道:“奴才敬德,见过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虚抬着手道:“不必多礼。”
敬德便站起来,又抱手给各宫的贵人问了安,目光最后落在郑贵人身上,对郑妃道:“郑贵人身子骨可好些了吗?”
这句话前面没有缀上太后两个字,所以只是敬德以自己的身份问候,郑贵人的脸色有点儿僵硬,道:“好多了,多谢敬德公公挂念。”
敬德笑道:“贵人身体有恙,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当然是心有如焚。”随即又道:“太后娘娘听说郑贵人病了,也命敬德给郑贵人问个安,顺道儿给郑贵人带个话。”
太后的话就是懿旨,郑妃那里敢怠慢,立即道:“敬德公公为何不早说。”
敬德板起脸来,正色道:“郑贵人,太后说,我大宋的祖制,一向后宫不干涉政务,外朝的事,若是有人敢牵涉,太后定不轻饶。”
若说太皇太后的话还算是婉言的劝慰,太后的话就十分不客气了,郑贵妃勉强露出来的笑容不禁更加僵硬,却不得不道:“臣妾知道了。”
敬德看了郑妃一眼,继续道:“郑妃好生记住了,好好伺候陛下,太原的事和郑妃没干系,不要去打听,不要和陛下说什么,更不能哭闹。”
郑妃一时呆住,却只好噙着泪水道:“臣妾知道。”
敬德也不客气,又朝太皇太后点头:“娘娘,老奴告退。”
太皇太后的脸上看不到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站起来道:“天色不早,哀家也先回宫了,郑妃,注意自己的身体,太后的话要记在心上。”
太皇太后和敬德都要走,其余的嫔妃也就不好再留,纷纷站起来寻了个理由,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方才一道儿出去。
郑妃待所有人走远,整个人一下从楚楚可怜变成了冷若冰霜,眼眸中掠过几分怨毒,她旋身进了内室,欠身坐下,几个内侍立即跪到了她的脚跟。
郑妃淡淡地道:“方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
“都听到了。”
郑妃哂然道:“她们这是联起手来作弄我。”
“贵人息怒。”这些都是郑妃的心腹内侍,这时候也跟着着急了,这宫里各处当职的内侍,其身份都与自家的贵人有莫大的干系,比如杨戬,因为日夜陪着皇帝,当然是呼风唤雨,敬德跟着太后,在宫中也是二号的人物,郑妃这两年得宠,所以不少阁里的内侍鸡犬升天,在宫里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如今眼看郑妃一下子又跌落到了谷底,哪个心里不焦急?若只是一个冷妃的内侍,在这宫里头只有被人呼来喝去的命,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再加上郑妃收买这些人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们在外头的亲眷也都在郑家里头做事,没有郑家就没有他们的今日,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