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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便是到了部堂里见了同僚,也绝口不提御审的事,可是有些时候,有的人撞见,相互对一对眼神,又仿佛是暗语了许多话。
这种气氛,导致了不少的猜测,坊间和清议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他们身为局外人,旁观者,却都知道,一切都要在御审的时候,这些沉默的人,一定会惊起骇浪出来。
等到了童贯入京,一切的事就变得更加诡谲了。
童贯是在御审两前天的清早入京的,几十个三边的孔武卫士,拥簇着童贯打马到了城门这边,随后,童贯便直接入宫面圣。
入京之前,童贯当然上书请示过,边将要回京,至少要有个理由,童贯的理由是押运最近的粮饷,并且向兵部报备一下,其实这种事,随便打发一个属官来也就是了,不过童贯要回来,宫里也没有不批的道理,这赵佶看到了童贯的奏疏,也想到了平时童贯的好处,也就许诺了。
谁知道童贯来得这么快,一个月前上了奏疏,现在就到了,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多半是连夜赶路,一丝一毫都不敢耽误。
童贯入宫与赵佶说了些话,才从宫里出来,他虽是太监,但也是朝臣,所以在城外早就置了宅子。
童贯许久没有回来,可把这宅子里的家人们忙坏了,又是张灯结彩,又是收拾寝居之处,备办酒席,忙得脚不沾地。
童贯回了这汴京的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宅中的主事道:“童虎如何了?”
主事道:“现在正押在刑部大狱,听风声是说要等陛下处置,陛下现在也是举棋不定,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大里说,就是为虎作伥,往小里说,也只是为人蒙蔽。”
童贯冷淡地道:“杂家知道了,叫人送了饭食去吗?”
主事道:“送了,每日两趟,不敢耽误,小人日夜在外头打探消息,可是这外头说什么的都有,老爷回来就好了,老爷在边镇劳苦功高,陛下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少爷无论如何也能从轻发落。”
童贯哂然一笑,道:“哪有这般容易?真有这般容易,杂家还用从熙河赶回汴京吗?你来,我这里有些名刺,你立即派发出去,今夜这杂家要设宴请客,你按着这名刺里的人名都发出去,不要耽误了。”
主事接过厚厚一沓的名刺,有的写下官拜谒荆国公,有的写童道夫敬上,上首是莱州侯等字样。这么多名刺,少说也有一百之多才是,主事不禁道:“这么多客人,又都是尊贵无比的贵客,小人是不是要让人预先做好准备?”
童贯摇头道:“你去做你的事,设宴的事不必你操心。”
说罢,童贯去沐浴一番,洗尽了身上的尘埃,浑身都松弛下来。他穿着簇新的紫金袍,头上顶着进贤冠,穿着一新,再加上他看上去很是魁梧,颌下的长须飘逸,若不是脸上略带黑色,还真有几副关云长的风采。
沐浴之后,童贯谁也不见,只是在书房里假装看书,童贯这样的人,哪里看得进什么书?只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而已,当今天子文采出众,童贯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肚子里总要存几分墨水才可以。
客人没这么快来,倒是有个边军军将模样的人大剌剌地打门进来,一进这书房,便行礼道:“干爹,消息打听出来了。”
童贯抬眸,将书放下,淡淡地道:“慢慢地说。”
这人颌首点头,道:“平西王殿下果然反击了,平西王府遇刺,如今已经捉了活口,捉了几十个刺客,如今发在晋王那边审问,多半是要攀咬到郑家去的。”
童贯颌首笑道:“平西王深谋远虑,这一下恰恰切中了郑家的要害,扭转了劣势,这一招高明得很,只是郑家的人难道是呆子傻子?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要上沈傲的当,派出刺客?”
“干爹,内情孩儿哪里打探得到,不管怎么说,这些刺客,确实已经有人指认出来是郑家的,现在案子还在审,到底怎么回事,多半也就是这一两天就会水落石出。”
童贯沉思了片刻,也理不出头绪,只好道:“你继续说。”
“还有一件事,陛下去探视过平西王,就在大理寺,是穿便衣去的,当时大理寺的许多人都在场,随来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陛下和平西王在说话。”
童贯听了这消息,不禁又笑起来,道:“这就是圣眷,天大的罪,陛下照样维护。这么说,平西王的胜算又加了两成。太后那边又怎么说?”
“太后近来倒是没说什么,不过郑妃也没有什么举动,只是晋王倒是和平西王走得很近,遇刺的那日,晋王还急匆匆地去给平西王出头呢”
童贯颌首点头道:“晋王与太后一体,晋王的态度也就是太后的态度,如此说来,平西王早与太后有了什么默契不成……”他阖目陷入沉思,手指敲打着身前的书案,慢悠悠地道:“尤其是郑妃那边实在太奇怪了,明明死了爹,却什么都不敢说,陛下的性子软弱,郑妃不可能无动于衷,除非……”他一时恍然大悟,道:“是了,有太后给平西王撑腰呢。”
“干爹,这么说,平西王至少有八成的胜算了?”
童贯又摇头,道:“这也未必,许多事都说不准的,平西王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否则这一次叫杂家来做什么?”
这人不禁疑惑道:“干爹这一趟来汴京,是听了平西王的授意来的?”
童贯正色道:“这是自然,你当杂家说来就来吗?”
“可是……可是……”
童贯淡淡笑道:“可是你并未看到平西王送来的书信是不是?哎,平西王虽然没有来书信,但把虎儿给糊弄到了刑部大狱,这意思杂家还不明白吗?平西王这是叫杂家来汴京,给他壮壮声势,杂家今日来,就是给平西王再增一成胜算的,这也是赶鸭子上架,杂家这把老骨头是该动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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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九十八章:盟友
第六百九十八章:盟友
童贯坐直了身体,去了熙河,他确实很少耍弄什么心机了,如今回来汴京,这一趟对平西王是一场豪赌,对他童贯又何尝不是?
童贯咀嚼着方才得来的最新消息,整个人宛若呆了一样,心中正认真思量着。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句话固然不错,可是要想躲在这树荫下,就得拿出点本事来,有因才会有果,朝廷发生这么大的事,谁也躲不过,想要作壁上观,断然不成,左右摇摆,更是大忌,既然跟定了平西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回来汴京之前,童贯心中还有几分忐忑,若是平西王完了,自家该怎么办?李邦彦和郑家绝不是懂得宽恕的人,自己一辈子的前程岂不是全部要落空?可是这时候,他已经有了把握,平西王不简单,他童贯又何尝简单?
胜败在此一举了
天色已渐渐地晦暗,书房中点了灯,灯火摇曳,昏黄一片。
“干爹,客人们都到了。”
“噢……”童贯长身而起,捋平了衣衫上的褶皱,扶正了头上的进贤冠,魁梧的身材显出英武之姿,他淡淡地道:“杂家这就去。”
步入童家的大厅,童贯立即堆起了笑容,来的宾客实在太多,以至于府里的小厮不得不添置桌椅,上百个公侯这时都已经依着爵位的大小依次坐下,有的手里抱着茶盏,有的翘着腿喝茶。
其实童贯和他们并没有多少的交情,这些公侯虽然尊贵,大多数都是闲散的贵族,都是闲散在家无所事事的人。不过这些人的能耐也不容小觑,虽说平时都不过问朝政,可是百年来,相互之间的联姻,早已渗透入整个汴京的上层,谁和谁都沾着那么一点的亲,不是叔伯就是母舅,宗王那边,也是经常走动的,更有不少人家有姐妹在宫里头做了太妃,就比如荆国公,便是太皇太后的嫡亲弟弟,别看荆国公平日没从太皇太后身上捞到一点儿好处,可是真要捋起袖子出来拼命,只怕晋王都要让他一分。
偏偏就是这些平素素无瓜葛的人,这时候却都走到了一起,童贯笑吟吟地向每个人打招呼,这些公侯们有的微笑点头,有的则是低头喝茶,表现出几分矜持倨傲。
童贯也不以为忤,目光最后落在荆国公身上,道:“公爷光临敝府,寒舍蓬荜生辉,诸位请坐。”
说罢,童贯也随之坐下,喝了一口茶,便开始和这些人东拉西扯,无非是一些熙河的见闻,最后道:“熙河苦寒,别的没有,就是一些上好的皮货绝对正宗,杂家特意带来了不少,到时候少不得要奉送到朱府上去的。”
荆国公冷冷地道:“童公公就不要绕弯子了,大家还是敞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童贯精神一振,整个人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拍案而起道:“郑家实在欺人太甚,他们和平西王要生要死也就罢了,如今却牵扯到了杂家头上,也牵涉到了诸位公爷、侯爷头上,我等还能坐视不理吗?杂家的侄子童虎,如今还在刑部大狱,除掉郑家,这人才能捞出来,否则就算放了出来,身上也难免沾了污迹,这前程还要不要?”
他的这一番话,让所有人坐直了身子,其实请的这些客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子侄都在武备学堂里,那时候天子门生这四个字实在有点唬人,既然是贵族,自然少不得要搀和一下,原本是说先到武备学堂去镀镀金,到时候再作安排,所以这武备学堂第一期其中有三成的子弟都是贵族出身,偏偏沈傲东奔西跑,挑选的卫队都是第一期的校尉,如今这一千五百人里头,有多少和汴京的公侯们有牵扯就只有天知道了,反正来的这些人,哪个都脱不了干系。
荆国公的一个外甥就在武备学堂,如今身陷刑部大狱,原本下个条子,打个招呼,人也就出来了。谁知不是刑部不肯放人,而是那混小子死都不肯出来,同伴都留在里头,自己出来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将来也没有脸去做人。荆国公没有办法,只能吹胡子瞪眼,左右一想,反而也就定下心来。
眼下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一个子侄这么简单了,郑家要除掉平西王,唯一的罪名就是咬死了欺主谋反四字,平西王擅杀郑国公,杀太原大都督,这罪名要坐实,只要肯把声势造出来,多派出言官出来鼓噪,三人成虎,也未必不可行。
问题是,平西王若是欺君,若是谋反,那么校尉是什么?这就得仔细琢磨琢磨了,谋反这么大的事,就算是凭着自家的地位把人保了出来,到时候难免不会留下个瑕疵,将来就是秋后算账的把柄。今日可以把人带回家,明天换了个新皇帝,或是陛下什么时候看你不顺眼,若是有人鼓噪一下,说是子侄牵涉谋反事,这理往哪里说去?
所以,人不能保出来,眼下要救人,又要做到没有后患,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平西王洗干净。平西王是谋反,自家的子弟就是胁从,平西王是有功于国,自家的子弟就是大功一件。说到底,问题就出在太原的人该不该杀上头,不该杀,你杀了,你就是从犯。该杀,你杀了,就是为国讨逆,封赏什么的现在也没这个想头,至少洗清了大家身上的污点是足够了。
荆国公淡淡一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端着茶盏低头吹了口茶沫,道:“平西王是我大宋的功臣,宫里头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