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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厉声打断他,大喝道:“不怕死的来试试看,周恒,宣读诏令”
所有人都沉默了,在这生死关头,契丹人带着畏惧尚在犹豫之中,若是听从耶律大石的号令,那么接下来给他们带来的就是无休止的屠戮,他们都有妻室儿女,有父母在堂,对沈傲动手,定然会引起疯狂的报复。
更重要的是,沈傲在临璜、大定,对契丹、汉人都是同等对待,并无刻意辱慢,那传檄出去的诏令,都明文写着:凡我中国者,不论契丹、汉人、吐蕃、党项,皆兄弟也。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定府和临璜府的契丹人并没有受到丝毫的白眼。
一边是重新拾起武器,去与比女真人更加强大的敌人厮杀。另一边是作出屈服,从此之后共享太平,许多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而这时候,周恒又大喊一声:“辅政王诏令,辽国皇帝,辽军诸将接诏”
锵……有人将长刀插回鞘中,手中执着长矛的军卒也松开了武器,一柄柄长矛落在雪地,哗啦啦的金属甲片摩擦声中,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双膝跪在雪地,朝沈傲重重磕头:“小人接诏”
先是三两人跪下,接下来跪下的越来越多,宛若割麦一般,黑压压的跪下了一片,整个军营之中,所有人都重重的压下了头,朝向沈傲的方向大气不出。
仍旧站着的,只剩下了耶律大石和耶律阴德。耶律大石脸若死灰,万念俱焚,眼中露出绝望,他双手颤抖着,不敢再去看沈傲的眼神。
完了……
其实从一开始,耶律大石就已经输了,契丹人打了五六年的仗,流离失所,一个个都疲惫到了极点。现在女真人已经彻底覆没,对他的这些部众来说,所有人都在渴望安居乐业,再不必去饱经战火,更不必去担惊受怕。
他们之所以还愿意追随耶律大石去对抗金军,并不是他们具有无以匹敌的勇气和享受这战争的快感,他们的愿望很简单,只不过希望继续苟活,只不过是不愿意向猪狗一般死在女真人的屠刀之下。
而现在,沈傲给了他们一个选择,要嘛继续打下去,他们将会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面对更加凶残的对手。要嘛放下武器,俯首称臣,从此之后享受太平。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战争也是如此,当平静的太久,总有热血沸腾之人磨刀霍霍,渴望建功立业,可是战争太久,便是再坚强的战士也会疲惫,也会厌倦,契丹人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坚强,在所谓的家国社稷与现实之间选择了后者,这一点其实并不出人意料。
耶律大石的脸色铁青,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所在意的祖宗基业和宗社,在他的族人面前却未必值钱,自己输得并不冤枉。
而这时候,懦弱的耶律阴德终于吁了口气,双膝落地,狠狠地给沈傲叩头:“耶律阴德听读辅政王诏令”
耶律大石连最后一点骄傲也被彻底地击溃,他不由咬牙切齿地想,身为太子,难道连死社稷的勇气都没有吗?更何况……这大辽的三军能赦免,可是朕与你这太子早晚要被此人斩草除根,与其如此,倒不如光明磊落地求死。
耶律大石孤零零地站着,这时候显得无比的孤独,众叛亲离,连自己的太子都屈服了,而他脑子此时却是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人苍老了十岁。
耶律阴德就跪在耶律大石的脚边,此时见耶律大石仍不肯屈服,不禁轻轻地用手去拽了拽他的裤脚,耶律大石眼神绝望地落在耶律阴德的身上,重重叹了口气,咬着牙双膝跪下道:“大辽皇帝聆听辅政王诏令。”
若是这句话传出去,只怕所有人都要笑掉大牙,世上还有皇帝去跪听亲王诏书的?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偏偏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至少对耶律大石来说。
朔风拂过,沈傲带剑迎风伫立,神圣而不可侵犯。那一双剑眉微微下压,带着一种摄人气魄的气势,那一双眼眸深邃妖异,仿佛有吞吐山河,令天下人竞相折腰的气魄。
周恒的呼吸有些激动,他恨不得对每一个人大喊一声,这个人,就是我姐夫,是我的表哥不过他还是压住这激动,捧住诏令,朗声宣读:“大宋摄政王、天策上将军沈,诏曰:本王代大宋天子巡狩北地,以王道伐无道,以仁义驱残暴,今北地大定,女真人尽没其族,大功告成。又有契丹人耶律大石…………”
这冗长的王诏,耶律大石是一字都没有听清楚,其实人的声音传扬得有限,大多数契丹人也只是隐约听了个大概,不过这诏令最后一段话,周恒刻意加大了音量,几乎是嘶声高吼地道:“诏命耶律大石为应命王,享亲王爵;其子耶律阴德,素有德行,诏为祁津郡王,其余人等,尽有封赏,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堂堂大辽皇帝,如今一纸王诏,成了应命王,耶律大石这时候唯有苦笑以对。
诏命念毕,辽军上下三呼千岁,沈傲对着黑压压的人道:“免礼”
众人才零零落落地站起,再看沈傲的目光时,已是大不相同。
沈傲的目光扫视黑压压的人一眼,道:“从今日起,南京道为南京路,上京道为上京路,中京道为中京路,东京道为东京路,西京道为西京路,重设府县,派驻官员。契丹的贵族,仍然承袭原有爵位,由大宋宗令府颁发俸禄,原有的官员也可暂时任用,以观后效,再做裁撤升任。至于其他百姓,重新编造户籍,各安生业。”
辽军呼啦啦地道:“遵命”
沈傲的眼睛落在耶律大石身上,走近耶律大石道:“过几天,应命王就随本王一道回京,好好享乐吧。”
耶律大石的眼眸中闪露出狐疑,心中冷哼,口里却不敢再说重话了。
沈傲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你不相信本王的话?是认为本王会斩草除根?”
耶律大石冷冷笑道:“难道不是吗?”
沈傲吁了口气,直言道:“本王要杀你,就像杀鸡杀狗一样容易,既然诏命你为王爵,只要你安生享乐,本王杀你做什么?”沈傲的目光又落在耶律阴德的身上,道:“耶律兄也是一样。”
耶律阴德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耶律大石此时倒也相信沈傲所言非虚,不禁松了口气。
沈傲继续道:“契丹的宗社皇陵就继续保留吧,每年可以派官员前去吊唁一下,至于辽军要重新编练,可以充入各地边军、禁军、厢军中去,本王该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传令下去,辽军悉数入城,重新编练,派人用快马去祁津府,接管南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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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送到。
正文 第八百五十四章:没得选了
第八百五十四章:没得选了
辽军的屈服,算是为北国的安宁奠定了基石,大定府欢声雷动,辽军开始入城,暂时与配军混编,辽将纷纷到行宫去见王驾,数十名将军屏息等侯,心中很是忐忑。
其实方才辅政王虽说仍然保留爵位、官职,可是这种许诺历朝历代都有,可是肯兑现的却是不多,契丹人在汉人眼里是外人,又是世仇,以那辅政王的性子,打击报复的可能概率实在太高。
此外,还有一样是让这些契丹将军们颇为不悦的,对契丹人来说,大宋在他们的印象中一向是软弱可欺的代名词,这数十上百年来,谈及到宋人,契丹人心中多为鄙夷。其实这也是情有可原,正如宋人笑契丹人饮血茹毛一样,在这两国常年相互摩擦的情况之下,契丹人自然也瞧不起宋人的软弱。
如此印象,要彻底改变却不容易。对这些契丹将军们来说,大宋仍是软弱,而这辅政王只不过是个异类而已,现在要他们效忠宋廷,他们心中多是不以为然。
其实方才辅政王逼迫大家臣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也当真是莫名其妙,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如何,那沈傲按剑伫立,露出不可侵犯之态,再听辅政王诏令这些字眼,大家就不自觉的失去了抵抗之心,一心臣服,就像是做梦一样。若是再来一次,让他们重新选择,他们未必会如期轻易屈服。
不过话说回来,对那辅政王,这些将军当真是又敬又畏,这么个杀人如麻之人,手中染着血只怕也不比那完颜阿骨打少,那言语之间从容不迫,万军之中淡然处之的气度,很让人折服。更何况此人虽是杀人不眨眼,可是另一方面,却很有节制,明明强大无匹的人,他偏偏就敢去杀,明明举手就可以杀的人,他却又偏偏轻拿轻放,这就是最让人敬服的地方。
大家焦灼等待了一会儿,那周恒便先行进来,朝他们道:“殿下乏了,还要再歇一歇,诸位不必站着等,各自就坐吧,待会儿会叫人上茶来,诸位慢用。”
众人见周恒和颜悦色,倒是都松了口气,各自欠身落座,都学着汉人的口吻道:“有劳。”
接着茶盏上了上来,众人都端起了茶盏,这茶未必要喝,可是总要装出个喝茶的样子。这是辅政王叫你喝的,你若是连样子都不做,说不准是要掉脑袋的。
等了良久,打着哈欠的沈傲总算来了,他换下了尨服,穿着件儒衫,头上连梁冠也除了,只带了个纶巾,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左右环顾一眼,抬脚进来问:“人都来了?”
契丹众将都站了起来,一起抱拳道:“殿下……”
沈傲大喇喇的负着手只稍稍点头,气派十足,虽然只穿着儒衫,可是从里到外却流露出几分贵气,这倒不是他刻意要倨傲,更不是故意要做给谁看,实在是这官儿做的久了,从来都是俯瞰着去看人,渐渐的也养成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做派。
好在沈傲还有自知之明,虽然有时候高高在上,却还没有到目空一切的地步,坐下之后喝了口茶,含笑道:“你们是契丹人,本王是汉人,现在你们一定在想,契丹与大宋摩擦了上百年,本王若是说了话不认账,这前程就一点也没了是不是?”
沈傲的话直击到诸人的软肋,众人都是尴尬的干笑,气氛不禁活跃了一些,一名将军道:“殿下快言快语,今日索性卑下就把话点透来和殿下交交心吧。殿下的赫赫武功,我等敬服的很。更何况殿下在北地大行德政,对我们契丹人一视同仁,卑下很是感激。不过话又说回来,殿下的承诺,我们却有些迟疑,在汉人眼里,我们是外人,殿下难道就当真放心我们掌军?再有一个,卑下有句不该说的话,殿下的上头还有大宋皇帝和监国太子,有些事殿下也未必能做的了主,就算殿下庇护我等,可若是大宋朝廷有人欲治我等的罪名……”
沈傲认真听了他的话,尤其是听到后头那句不该说的话时,心里就笑喷了,明知不该说你还说,真是吃饱了撑了。不过人家敢说这种话,一方面是顾虑重重使然,另一方面,估摸着也是性子耿直。沈傲朝这契丹人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辽国居何职?”
这契丹人道:“卑下叫耶律德让,从前在辽国的时候是恩州节度使。”
在大宋,节度使早已成了有名无实的虚职,但凡听到这三个字,多半就知道此人在官场混的不太如意了。不过在辽国,节度使因为沿袭的是唐制,上马掌军,下马管民,实权很重。
沈傲含笑道:“耶律德让是吗?你的话说的也有道理,本王今日就给你们一个准话好了。”沈傲语气平淡,继续道:“本王信得过李清、乌达,却独独信不过蔡京、王黼,李清是党项人,乌达也是党项人,本王却对他们委以重托。蔡京是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