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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将皇位让给他弟弟太宗,仁宗将皇位让给他侄儿英宗,老祖宗原本就留下过这样的先例。”景氏低声和女儿说话,
“官家的亲兄弟,只剩下了九大王。九大王才十五岁,没有成亲,没有儿子;而官家的亲叔叔纪王和宁王,也没有孙子,官家没有亲侄儿。
非要选个侄儿辈分过继,就要选堂叔的孙子。这么一来,关系就太远了。别说朝臣不答应,官家自己也不放心。所以,他要效仿太祖,选弟弟立为皇储。”
因为本朝已经有这样的先例,官家行事虽然叫人莫名其妙,却也不胡作非为。
他太年轻了,还没有到过继皇储的时候。朝臣肯定不会答应。
凌青菀却有点走神。她想到她姐姐雄心壮志。最后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他们几个人合谋而来的皇位,官家就要这样任性送给别人。
不知道当初将官家扶上皇位的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此刻心情多么糟糕。
“宫里的事,倒也奇怪。”凌青菀回应一句。官家有个亲兄弟,却想把皇位让给堂兄弟。
凌青菀不明白。
“你今天就别出门了,明天咱们去纪王府。恭贺祯娘和你的表兄弟们。”景氏笑道,“昨天祯娘着实厉害。假如没有官家撑腰,今天就满城风雨了。”
“嗯。”凌青菀乖巧答应着。
到了半下午,天阴了下来,眼瞧着就要下雨了。
三月的天。变得很快。
果然,黄昏时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屋子里点了灯,从轩窗沁出去暗黄色的光。夜幕渐落。光影越发妩媚。细雨缠绕着光晕,如丝线交织。编织了绚丽的锦图,笼罩着庭院。
景氏在灯下对账,凌青菀则望着窗外细雨出神。
除了往事,她心里放不下的,还有长公主府那条狗。
凌青菀也渐渐起了些周又麟的事。
她九岁进京,那年就认识了长公主的儿子周又麟。周又麟比卢玉大一岁,小时候可顽皮了。
他特别喜欢捉弄卢玉。
周又麟时常进宫去看太后,虽然太后不是他的亲外祖母,却很喜欢他。
在后宫,总是会遇到他。他每每进宫,也要特意去找卢玉,躲都躲不开他。有些时候拔她头上的珠花,将她的双髻拆开一个,披散下来,像个蓬头疯子。
他看到卢玉吃东西,必然要和她抢,弄得卢玉满身都是。
卢玉若有件中意的褙子,周又麟就趁其不备,偷偷在她后背抹了一手的墨汁。
他知道卢玉最害怕软乎乎的虫子,特意从外头捉了了二三十只,用好看的锦盒装了,慎重其事送给卢玉。
卢玉打开一看,脸都吓绿了,大哭起来。
周又麟就会很开心。
那些虫子,全是他亲手捉的。为了捉虫,爬了很高的树,腿上和手上都有伤。
他就是那么认真、严谨的捉弄卢玉。
他也并不是爱好捉弄人,因为他从来不捉弄宫女、丫鬟,或者其他的姑娘,单单爱欺负卢玉。
卢玉小时候看到他就避之不及。
姐姐卢珃说,这是小男孩喜欢小女孩的表现,周又麟爱捉弄卢玉,因为他很喜欢卢玉啊。
卢玉觉得荒唐。
再后来,姐姐和长公主府结亲,把卢玉定给周又麟,卢玉是十分不愿的。
她和周又麟长大了之后的事,凌青菀就想不起来了。她好似只记得卢玉的童年,不知是为什么。
卢玉从来没遇到过比周又麟更坏的坏小子。
“就是那么个坏小子,凭什么霸占我的雪儿?”凌青菀心想,“我要把雪儿抱回来。”
想到雪儿,凌青菀又想到她的猫。
安栋送给她的猫,果然是卢玉曾经养过的,叫小白。她死后,小白怎么落入了安栋手里,凌青菀不得而知。
辗转落到凌青菀手里,也是奇缘。
抱回来之后,小白不怎么爱搭理凌青菀的。
她每日吃喝睡觉,凌青菀逗它的时候,它慵懒睁开眼睛,假装配合一样,然后再去睡觉,特别高傲。但是旁人碰不得它,它只让凌青菀抱,让凌青菀逗。
相较之下,还是雪儿黏人、可爱。
凌青菀正想着心思,有个淡红色衣衫的丫鬟,撩帘而入。
是微雨。
“大|奶奶,二|奶奶跟前的枝枝过来了。”微雨对景氏道。
“让她进来说话。”景氏道。
微雨道是。
紧接着,微雨带了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进来。
“大奶奶,三少爷有些不舒服,二奶奶让您给请个大夫。”小丫鬟枝枝对景氏道。
“怎么了?”景氏放下了手里的账本,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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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徇私
第056章徇私(感谢桃子妖妖315的和氏璧打赏,么么哒~~)
“什么病?”景氏问二房的小丫鬟。
二房的三少爷,叫凌青恒,比凌青菀的弟弟大五个月。那孩子也是个调皮的,时常在族学里打架。
凌三郎和凌四郎都爱玩,都调皮捣蛋,但他们也有不同。凌三郎跟人打架,十有九输,偏偏又喜欢招惹。而凌青菀的弟弟凌四,打架向来拼命,从来不输。
“是打哕。”丫鬟枝枝回答,“前几天就这样了,二奶奶没怎么留心。下午的时候,打哕不止,现在有点发烧了。。。。。。”
孩子发烧了,才惊觉孩子生病?这是怎么做娘的?
景氏微微蹙眉,对小丫鬟道:“你先回去,我这便去瞧瞧。”
小丫鬟道是。
景氏让微雨和暮雨把雨伞和木屐找出来,又见凌青菀独坐,就对凌青菀道:“菀儿,你不是学得医术?你跟着娘去瞧瞧吧。”
已经起更,城里宵禁,各坊的大门锁死了,这个时候去哪里请大夫?
盛京城里虽然宵禁,也很繁华,各坊都有各色铺子,药铺自然也有。
但是昭池坊比较落魄破旧,铺子不多,正巧没有药铺。
景氏准备让凌青菀去瞧瞧,若是不致命,明早再说;若是真的很严重,就想想办法。
“哦。”凌青菀起身。
母女俩穿了木屐,各带着一名打伞的丫鬟,往二房而去。暮色四起,绿树碧林被迷蒙烟雨笼罩,似有轻纱漫卷。
雨夜轻寒。凌青菀拢了拢袖子,跟在母亲身后。地上比较滑,凌青菀和母亲都走得很慢。
他们到了二房的时候,二房正乱糟糟的。
二婶在骂人。
“。。。。。。景氏怎么还不来?”杂乱的声音里,凌青菀听到二婶这样说,“就知道她盼着咱们三郎有事。整日摆张菩萨嘴脸,却是个黑心黑肺。。。。。。”
“谁黑心黑肺?”景氏笑着。踏入了屋子。
凌青菀紧跟着她。
二叔也在。
他很尴尬。忙给景氏见礼,叫声:“大嫂”。
二婶气鼓鼓的,她脚边还跪着个妇人。梳着低髻,衣饰比丫鬟稍微华贵些,低眉顺目的任由二婶骂。
这是二叔的姨娘。
“叔叔也在?”景氏笑着,和二叔见礼。然后对二婶道,“孩子不安了。该请医吃药就请医吃药,着急上火管什么用?”
“这会儿,坊门关了,昭池坊这穷地方。又没有药铺,去哪里抓药?”二婶仍是一脸的怒,“我若是有大嫂的本事。满家有能耐的亲戚,岂会在这里上火?”
她这口气。好似景氏有权贵亲戚,是景氏的不对。
凌青菀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凌三郎,脸色微红,是有点发热。这孩子精神还好,眼睛骨碌转着,在看好戏。
凌青菀见他们没留意,悄悄上前,对他道:“我给你把脉?”
凌三郎还挺喜欢这个堂姐的,就答应了。
“说什么呢!”二叔听了二婶的话,觉得她太低俗了,很是难堪,低声呵斥二婶。
“我说错了不曾?”二婶瞪二叔,没有看到凌青菀和凌三郎,“别说宣平侯府安家权势过人,就是纪王府,如今不也得势?纪王府的姑娘公然打人,反而受封,何等厉害!
得势了,自然不把咱们穷亲戚放在眼里。明明是晋国公府的姑奶奶,却只认长房做亲戚,难道不是大嫂的本事?”
她气哄哄说了一大通的话,既嫉妒纪王府得势,又怀疑景氏从中挑拨,纪王妃才冷漠二房、三房。
晋国公府的亲戚,也是逐渐落寞。走下坡路的时候,就没个能拉扯一把的。
好不容易盼来纪王府重新得势,不成想纪王妃对二婶的拜访,拒之门外,冷漠绝情,简直可恶至极。
“没有说错。”景氏笑着道,“自然是我们长房的本事。没本事,也不敢当二弟妹你的家啊。”
没本事,怎么压得住二婶?这是炫耀,也是责备。
二婶气得脸色微变。
景氏说罢,仍是一张和蔼可亲的脸。
二婶顿了顿,才冷笑着道:“大嫂这样会颠倒黑白,难道你当家,我为难你了吗?你们长房好本事,纪王府如今不把咱们当一家人,我可曾说过半句怨言?”
一个人时时挑刺,却说自己“从不为难”;又是满嘴酸溜,还说自己不抱怨。
景氏很好笑,听罢没有嗔怒,而是露出了笑容。
这个笑容,比扇二婶一耳光还要让她难受,在二婶看来是嘲讽。二婶的面色,就更难难看了。
景氏笑了笑,片刻后才说:“二弟妹,你酸溜溜说这些,有什么用?说破天去,纪王妃能见你一面么?”
二婶立马盛怒。
景氏一下子就踩到了她的痛处。
“二弟妹,你还有闲心跟我论长论短,三郎的病应是无碍了吧?”景氏见二婶一副找事的口吻,而不是放下一切,先顾好孩子,就道,“既然无碍,我就先回去了,明儿再说。”
二婶又惊又怒。
景氏她还真的敢不管这孩子吗?
不过,仔细想来,二房只有凌三郎这个儿子,是二房的独苗。这孩子若是没了,二房就彻底没什么资本和长房争了。
二婶心里大急,恨不能大骂景氏恶毒。
“大嫂!”二叔听了景氏的话,怕景氏真的转身就走了,站起来拦住景氏,对景氏道,“贾氏这脾气,您还不清楚吗?她就是嘴上厉害,没坏心思。
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孩子的病,还拜托大嫂,托个信儿把坊门开了。请个大夫来瞧瞧。”
二婶也有点发憷。
景氏的性格,是油盐不进的,怎么惹景氏,景氏也不动怒。但是该折腾你,她还是会折腾,而且一脸慈祥的折腾。
景氏就这点厉害。
“叔叔说这话,不是难为我?”景氏叹气道。“我是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叫人宵禁时打开坊门?”
二叔表情一落。
他也不高兴了。
景氏素来知道轻重,今天是怎么了,看着这孩子生病。见死不救吗?
二叔眼底起了怒色,微微抿唇。
“这孩子什么时候病的?应该不是起更才发的,怎么宵禁之前你们不知道,不去请大夫?”景氏问二叔。
二叔叫凌世立。从前也不是个善茬。不过这几年,景氏娘家得势。他才知道尊重景氏。
说到底,凌世立见风使舵,比他妻子贾氏聪明多了。
景氏的问话,问到了凌世立夫妻的痛处。他也怒起来。
孩子下午生病,是他们做父母的疏忽。但是,已经这样了。现在还来追究,有什么用?当前最要紧的。不是请个郎中吗?
景氏去跟武侯铺说,自己是宣平侯府的亲戚,武侯铺的人难道不卖个面子给她?
明明可以做到,为什么还有计较这些?
“大嫂,您让武侯开了坊门,去请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