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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走出石屋,小奇才折返内室对宋昱说:“师父,他们已经离开了。”
宋昱放下杯子,轻抿了下薄唇,“那就好。”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小奇搔搔脑门。
“你说。”
“您为何不告诉她,您就是她要找的高人?还让她对您语多不敬。”想到这个,小奇就有许多的不甘心。
“算了,这种事说了她也不见得信,说不定还会说我们是冒牌货呢。”他弯起嘴角望着眼前这个跟了他足足三年的小徒。
“说的也是。”小奇附和的点点头。
“既是如此就别想了,我们去找寻一些野果回来吧。”说着,宋昱便走出石屋,往更深更阴冷的山里去。
这些年来他已茹素成习,山珍海味早已构不成诱惑。
倒是小奇还年轻,对师父这种饮食的习性可是非常痛苦,成夜梦着的都是鸡鸭鱼肉,能拥有它们,生活才幸福呀!
第二章
“吃……吃……”
才刚离开石屋,亚筑又听见凌亚立直喊着。
天呀,为何刚刚不说呢?那她也可以向他们要点儿干粮充饥呀!亚筑在心里挫败地想,如今人是自由了,可下一顿依旧没有着落。
咕噜咕噜……
糟,连她都饿得难受,就不能怪亚立这么叫了。
问题是那位医术精湛的高人在哪儿呢?为什么他是这么难找?
就在她靠在路边大树旁,一筹莫展时,突然瞧见一位樵夫从眼前走过,她心一喜,立刻朝他走了过去,“老伯……老伯请留步。”
“哦,这位姑娘,是你叫老头我呀。”樵夫闻声,便停了下来。
“是的,老伯,我是想问您,您是大茅山的人吗?”亚筑手里牵着弟弟,急切地问道。
“当然了,我在这里住了三十年了。”老樵夫娜了挪肩上的柴。
“真的?!那您可听说过这山里住了位神医?”亚筑好不容易抓住了一点希望的尾巴,眼神中流露出兴奋。
“你是说宋大夫。”老樵夫眉头一扬。
“呃……我也不知他姓什么?可能是吧。”亚筑咧嘴笑了,随即将凌亚立拉到面前,“您瞧,这是我弟弟,他受了惊吓,瞬间竟傻了,所以……”
“这你放心,宋大夫不但人好医术更好,对我们山里的贫户很照顾,虽然他脾气是古怪了点,但我相信他一定会尽力医治你弟弟的。”老樵夫拍着胸脯保证道。
听他这么说,亚筑心底突生一丝不解。为何她在苏州问人,大家都说这位神医见钱眼开,是贪财之人呢?
“那么请问,那位高人住哪儿?”不管了,得先找到人再说。
“姑娘,您是打从这条小路上来的吧?”老樵夫望了望她背后。
“对,没错。”
“那你刚刚肯定错过他住的地方了,你可曾注意到方才经过一间石屋啊,那也是这条路惟一的一间石屋。”老樵夫才刚说完,就见亚筑凝了眼瞧着前方,像是也痴呆了般。
“喂,姑娘,你怎么了?”老樵夫轻喊了声。
“我想知道他……他是位年轻人还是位老者?”她突地拉回思绪,赶紧又问。
“你一定不相信,宋大夫可年轻了,不但俊帅逼人,身材又颇长挺拔,整体而言,可是……可是……小女说那叫做迷人得不得了。”
他此话一出,就见亚筑呆愣的表情比方才还严重!
“姑娘,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老头我带你去给宋大夫瞧瞧?”樵夫见她这副失神样,可紧张了。
“不……不用……”
完了,这下子真的完了!她居然将神医当做庸医,也难怪那个小奇会这么生气。
她怎么那么笨呢?不先问问对方的身份?人家一看就是神医的派头呀。
更可怕的是,他刚刚还说她以后不要再去找他……老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若再去找他,会不会被他给轰出来?
“谢谢你老伯,我这就带我弟弟过去。”回神后,她便对樵夫鞠躬道谢,接着拉着凌亚立走上回头路。
一路上她忘思难安,好不容易到了石屋门口,却喊不出声,不知对方再看见她会用什么言语挖苦。
可一低头瞧见凌亚立那双呆滞的眼神,她畏畏缩缩的勇气又突地抬了头,于是她深吸了口气后,便用力敲着石门上的扣环。
不久石门被推开,她看见的是小奇那张仿似等她已久的嗤笑表情。
“麻烦你……请你跟宋神医说……说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才闹出这出笑话。”她拉下了身段。“我师父不是说了,要你别再回来吗?”小奇勾着嘴角。
“可是我……我不能不回来。”
夜已深,山上寒风飕飕,刚刚弟弟冷得发抖,她便脱下自己的外衫让他披着,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也在颤抖。
“哼,我师父可不是东西,你需要的时候就用用,不要的时候就说他是庸医,我才不依呢!”他头一偏,摆明了报复她。
“对不起、对不起……”她小脑袋愈垂愈低,觉得头晕目眩。
“你走吧。”小奇退开身,正要关上门。
“别这样。”她赶紧用双手抵住门板,“那……那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过一宿,我弟弟还这么小,瞧他都累成这样了。”
亚筑指着又坐在门边打盹的凌亚立,心中有满满的不舍。
“可是……”
“小奇,让他们进来。”突然屋里传出了宋昱的声音。
既是师父的命令,小奇也只好将门拉开让他们进来,“进来吧。”
“谢谢……谢谢。”她赶紧抱起圆滚滚的凌亚立,但走没两步就颠簸了好几下。
“小奇,抱他进去睡。”宋昱见状,不禁摇摇头。
“是,师父。”小奇虽然才十四岁,但长年在山里活动,有时还会帮着附近的樵夫搬柴火,力气特别大。
亚筑本不相信他抱得动,可没想到他接过手后,竟轻松的将凌亚立给抱进了里面,这时她才得以松口气,毕竟今晚住宿的地方有了着落。
再抬眼,她就瞧见宋昱坐在那个老位子上,一边品茗、一边以一双半合的眼瞅着她。她赶紧低下头,心像是被他那双灼灿的双目给狠狠螫了下,蓦然一阵疼。
“你还是又回来了,跟我想的一样。”他放下杯子,眼底带着浅浅的笑,那张削瘦有力的脸微微上仰,刻划着属于他的慑人气度。
“我不知道您就是我要找的高人,对不起……”她垂着小脸,因理亏而感到莫名怯懦。
“算了,你会来找我也是为了你弟弟。”他站起,徐缓走近她。
这时候,亚筑才发现他虽一身素衣,可好有气势!为何刚刚她都没发现!或许是她一心提防着他,根本没注意像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像庸医。
“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她猛地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宋昱眉头轻拧,“你这女人怎么老爱下跪?”
“我不是男儿,膝下无黄金,只求能救弟弟,要我对您磕头也行。”亚筑抬起头,很认真地对他说:“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不救。”他行医向来有一定的原则,既然她一开始拒绝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她失望地问。
“不为什么,你就在这张床睡一晚,明天一早就带着你弟弟走吧。”他旋身打算离开。
“别走,求你。”亚筑慌了,伸手抓住他的手,“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知道我有眼无珠,我……”
蓦然她瞧见他眼神突然暗沉了下来,让她住了声,不知该不该再说下去。
接着他竟伸手抚上她的额,口气极不友善地说:“你怎么也病了?”
真是糟,她似乎还蛮烫的!
“别生气,您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生病的,你可以别管我,我身子骨好得很,会自己好的。”她一心只有弟弟,“求你救救我弟弟。”
“不救。”他仍是这句话。
“您就这么狠心!”亚筑抚着胸,突然觉得好不舒服。
“狠心的定义是什么?做事本就要有原则,一开始我是很有兴趣医他,可现在……抱歉。”望了她一眼,他便转身离开,连她都懒得管了。
“不要走,不要……”跨前几步,她脑子忽的一眩,清明的视线瞬间被黑暗所吞蚀,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身后突地一声“砰”,叫宋昱停住了步履,他回头一看,赫然眯起了眸。他向来说一不二,这会儿他是救或不救?
他虽傲慢,却苦于自己不是个狠心的人,没辙下,只好抱起她,轻放在石床上。接着,他闭上眼,细心感觉着她的脉象,然后走向案头拿出纸笔写下药方。
他蹙眉心想,药柜中似乎缺了一味药,于是背起行囊出门采药去了。
当亚筑缓缓醒来,所见的就是宋昱背对着她的身影。
她是怎么了?感觉上她好像晕了过去,不知她晕了多久?
“你醒了?”他没回身,却已知道她醒了,这对亚筑而言又是另一个意外。
“是你救了我?”她摸摸自己,发觉自己似乎不再发烫,脑子也没那么沉、那么疼了。
“要不然你以为会是谁在大半夜不睡觉,多事得连他自己都讨厌?”宋昱终于回过身,手里多了一碗药汁。
原来他刚刚正在帮她倒药汁。
“喝下它。”他面无表情地说。
“呃……”亚筑立刻拧住鼻子、捂着嘴巴,不停向后挪,可知她最最害怕的事就是喝药了。
“你病着的时候还是乖些。”说着,他走近她,目光如炬,不容她反抗地瞪着她,“喝下去。”
“我能不能不要……”
“那算了。”他回头将药碗往桌上一搁,“喝不喝随你,我仁至义尽了,如果你要让你弟弟以后少了个姐姐,尽管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吧。”
他到底是怎么了?她吃不吃药关他什么事?
“好好,我喝就是。”不知是他委屈还是她委屈,更不知道到底是谁求谁,她只好下床拿起药碗,闭住气强迫自己喝下。“好……好苦啊……”喝完后,亚筑忍不住吐吐舌头。
“真没用。”宋昱倏然回首,无奈地望着她。
“没用?”亚筑怔忡。
“不是吗?吃那么一点药你就哇哇叫,这人世间还有许多苦难,你怎么受得了!”
宋昱这句话击中了亚筑心里的痛。没错,人世间还有好多好多苦,而且对她而言全是血淋淋的经验啊。
“你不能因为片面的感觉就断定一个人,我遭遇过的事情是你完全想不到的。”亚筑不服气地顶撞他。
宋昱挑起一眉,看她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禁冷冷一哼,“算了吧,你会有什么遭遇,我待会儿会给你两包药,你就带着药和弟弟一起离开吧。”接着他往屋内扬声一喊,“小奇,准备好了没?上山了。”
“好了,师父。”不久!小奇从里面走了出来,背后多了一个大竹篮。
“对了,小奇,她那个宝贝弟弟呢?”他随即又问。
“刚刚喝了粥,现在又发起呆来了。”小奇一五一十地说。
宋昱点点头,转向亚筑,“里面应该还有粥,你去喝一点,我希望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撂下这话,他便领着小奇一块上山采药了。
亚筑忍不住对他的背影吐吐舌,“哼,我就是不走,看你拿我怎么样?”
接着她走进内室,瞧见弟弟呆愣地坐在床上,仍是不笑不哭、不言不语,让她十分心酸。
“为了你,姐姐决定拉下脸,硬跟那个男人杠上,你一定要帮助姐姐啊。”轻轻拍拍他的手,才抬头,便瞧见木桌上还留下一些粥和小菜,顿时饥饿的感觉从腹部传来,她忍不住抚了抚肚子,三两下便把剩菜剩粥全给吃光了。
回头再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弟弟,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被撵走,或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