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下下策。”
“何解?”
“能文治便不用武功,能以柔克刚,便不必刚柔并济。文治在前,武功在后,文治武功不过是下下策而已。”
“你……回齐州去吧。”
徒儿年约十五,他已再无可教。
这局棋,他输了。从一开始,他便处处被逼入险境。
鬼阎罗轻啜了口发凉的茶水,竟觉自己颇为疲惫,这一局棋当真是让他绞尽脑汁。只可惜,那孩子笑归笑,却毫不留情,竟叫他这师父惨败。也许,他这十年,真的对他不太好?
咳,那下个徒儿……他会多少待他好些的。
鬼阎罗收了棋盘回屋。
不知,这大隋的天下还能撑多久?呵,他拭目以待。
月色灯山满齐都,香车宝盖隘衢路。正月十五上元节,济河边上众位姑娘点了莲花灯,举着雕花灯笼,屈下身子,露出皓腕,轻浮水面,送出一盏盏纸船,合十许愿。
这众多人儿之间,一抹黄衣颇为耀眼,从头到脚全是绫罗锦缎,头戴三柄金布摇,耳坠一双鎏金宝珠,脖间还挂着巴掌大的金锁儿,真是映着灯火好不耀眼!真不愧是太守嫡女,赵雁秋。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姑娘,一个帮着折纸船,一个帮着点花灯,她倒是悠闲,且等着一切就绪了,才将船儿送出,放起一盏盏孔明灯。
一个粉衣女僮好奇地看着这华服女子双手合十许愿,忍不出问道:
“小娘子,今年你也及笄啦,不知今年娘子许愿,有没有和房家的婚事……”
这黄衣女子听罢一皱眉头,冷了脸,怒声说:
“还提房家做什么!虽说那小郎君是个天才,可早没了音信,说不定早死了,却没发丧,晦气死了!”
另一个小女僮到机灵,见小娘子这神色,急忙说:
“可不是么,要我说,还是……前几日见着的李家大郎好……叫……什么来着……建成?”
黄衣女子脸儿顿时有些发烫,面露羞色。
“回去我就跟爹说,退了房家的婚事去……”
赵雁秋许了愿就急忙起身回府,去求爹退婚。
谁知,她刚迈过门槛,就听人说,有个房性的郎君,来了赵家,说是要履行和赵家的婚约!老天,该不会真是他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在李家大郎在齐州的时候回!
赵雁秋偷着躲在爹的书房门外听着两人畅聊,屋里时不时传来爹的笑声,看来,赵成对这婚事竟还抱有希望。
赵雁秋没了耐性,一脚踢开房门,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爹,我不嫁、不嫁、不嫁!房家十年前就垮了,你要我嫁过去受苦像话吗!我好歹是嫡女,莫不是你捡来的么?!你要我嫁给个穷举人,我、不、干!”她声音都急的变了调。
赵雁秋压根没看赵成身旁男子的模样,一股子气上来,谁也拦不住。
赵成一下子丢了面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虽欣赏这后辈,却……毕竟,不敢惹女儿不开心。若他真的应了这婚事,说不定夫人要扒了他的皮!
正巧,接着女儿撒泼,他便也转了脸色,转而透露这婚约实难兑现。
房乔抬头看了赵雁秋一眼,并无多言,只是谢过赵成,便退还了信物。
“赵姑娘有礼了,望你如愿寻得如意郎君。”他轻浅一笑,被人嫌弃竟不恼怒。
赵雁秋回头哼了一声,却正巧见到他的笑颜,一瞬像是被霜冻住了,有些傻傻难以开口。她还从没见过如此俊逸的儿郎,那李家大郎和他一比,宛若云泥之别,不值一提!他虽一袭布衣,却难掩一身贵气,这浊世佳儿郎,她要到哪里去寻?
“雁秋!”赵成见女儿有些发愣,忍不住出言打探。
“爹……我……”不想退婚了。她说不出口。
“赵姑娘,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他粲然一笑,将那块她曾挂在身上的白玉重新系在腰间,轻推开房门,便离去了。
“雁秋,爹见你和李家大郎相谈甚欢,明日邀他来府上聚聚可好?你早些准备上两支拿手的曲子,明日晚宴,好显显你的琴技。”赵成拉过女儿,满心欢喜,这婚事一解,他也松了口气。
“哦……好……”她点头允诺,却有些失落。
房家少郎回齐州了,能文能武,俊逸超群,齐州的姑娘日里夜里全想着他那夺目的笑容,见过他的,都神魂颠倒,日日只会痴痴傻笑。
“翠喜,今儿房少郎对我笑了,他对我笑了!”
“红绡,房少郎昨儿就对我笑了许久呢!”
“呔!你们俩花娘也不拿镜子瞅瞅自己的模样!房郎分明待我更好,他还笑着为我摘了挂树上的风筝呢!”
一旁偷闲的大娘听着听着也有些耐不住了,忍不住说道:
“房乔前日还帮我搬了两袋粟米,笑得可真俊俏。”
“哎呦,我说王婶,瞧你美的!他今儿才从我铺子里买了两斤水晶糕,边赏银子边笑,还说我手艺顶好呢!”
“咳咳,你们别闹腾了,方才乔小子才背着我过了街,给我重新削了个新拐杖!”
上到八十,下到八岁,没有一个姑娘嘴里离得开“房乔”两字。
只是,房郎怎的被退了婚呢?房郎为何不娶妻呢?
是等我?
呸!在等我!
是……在等谁?
呵,哪有等与不等,只不过是他还没得那个闲工夫娶亲罢了。
而今天下苍生罹难,动荡不安,隋室衰微,虽说他十年不许回齐州,可却将这大江南北其余各个州郡跑了个遍。这世上,吃苦的人太多,岂由得他享乐?
第三十八章 梦醒
清晨到了,山洞里的火堆都已烧尽,薄雾散去,飒飒凉风吹进几缕细雨,打湿了杜冉擎的脸颊,她微微蹙蹙眉头,睁开了眼睛,缓缓扭扭脖子,活动了下筋骨。她今日醒来,伤口竟不算痛,感觉应是被处理得极好。
处理——极好?!这可是伤在胸口啊!
她猛地想起来这伤的位置,一张脸霎时闷得通红,急忙扭着脑袋四下张望。兀然,一个宽阔的脊背闯入了眼帘。
真是他,房乔。
他赤裸着上身,睡在冰冷的石上,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杜冉擎再一看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难怪竟不觉得冷。再看看脚上,还裹着他衣襟上扯下的布条,而她的靴子则在火堆旁,被炕干了。
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她扯下身上的大衣,轻轻移动受伤的身子,想给给他披上。
“阿母……不、不要……”
杜冉擎手一顿,没料到竟听见他说梦话。她仔细打量他的睡颜,竟发现他有些孩子气,嘴里央央地喊着“阿母”,像被抛弃的小孩一样。
杜冉擎突然一愣,想起了前日“画试”他放弃作画的那时候。“画试”的题眼是与娘亲有关,该不会他真有些伤痛,不愿回忆起,才弃画?
“烫……”他又呢喃。
烫?!杜冉擎细细一打量,发现他脸颊通红,便急忙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竟发现他烫的要命。这可如何是好?
“痛……”他还在喃喃呓语。拳头竟猛锤自己胸口,边锤边咳,像是要把心脏吐出去一样。
“不痛、不痛、不痛!没事了,没事了。”杜冉擎不顾伤口的疼痛,急忙上前握住他的拳头,好制止他继续锤自己。
他的睡颜好憔悴,让她看在眼里,止不住的心疼,若他睡着了这么痛苦,还不如叫醒他为好。
“喂,玄龄,你醒醒,快醒醒!”
杜冉擎用力摇晃他的身子,好一会儿,他才蓦然睁开了眼睛,那一瞬,杜冉擎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打转的泪光。
不过,也仅仅就是一瞬,他一醒过来就立刻变得不可爱许多,立即挂上了最叫她讨厌的那种假笑。
“杜一娘,你大清早骑在我这大男人身上做什么?”
他真是一醒来就不忘恶言相向,杜冉擎一阵气结,慌里慌张从他身上跨下去。
“听说杜娘是痴儿,怎的今日不见半点痴相?”他坐起了身子,笑得一脸灿烂,像是丝毫不觉高烧有半丝难受。
杜冉擎看他那一脸幸灾乐祸,毫不讶异的模样,顿时赧然别过了头。不用猜,恐怕他早已看光了她的身子,也早就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没错,我就是杜冉擎,你想怎样?”她背着身,理直气壮地承认。
“哦,那‘杜少郎’确和在下有‘赠玉之缘’。”他竟答非所问。
杜冉擎实在摸不透这男人的想法,也不准备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只想快些离开这破洞,忙道:
“你染了风寒,快些下山去看大夫吧。”
“好留你自己在山上,继续鬼鬼祟祟做坏事么?”
“我是为你好!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才提醒你的,你若不愿就当我没说!”她赌气要起身离开,却没力气站稳,晃晃悠悠就要倒。
房乔一把接过她晃悠的身子,弯起眉眼道:
“原来杜娘知道我是救命恩人。”
杜冉擎一下子脸更红了,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再刨坑把自己埋了,老天,这男人实在是妖孽,太会蛊惑人了些。
房乔不由笑意更浓,这小娘子可真有趣,他竟逗得爱不释手。
不过,一想起她昨日大胆的行径,房乔就有些心慌,这小娘子的大胆,可真是远超他的预料。他一想她昨日的危情,便冷了脸,道:
“若昨日伤你的是野贼匪寇,你今日还会有心情脸红害羞么?还是说,你今日该早早醒来,跳崖自尽?”
杜冉擎顿时气结,她真没见过这种人,居然当面道破别人心事!虽知他是为自己担忧,可这说法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我说房乔,你也太小看我了,昨日那袖箭又岂是一般匪寇能躲过去的?你有你的心事,我有我的心结,许你上山练剑,就不许我上山烧纸么?”
“顽固!”他竟孩子气地跟她吵开了!
“你又不是我阿父,你凭什么管我!”
“难怪你年近十八还嫁不出去,原来不是痴傻,是泼辣!”
“你!要不是你没看清就动手,我岂会受伤?”
“若不是你偷偷摸摸,我岂会伤你?”
“不可理喻!去你爷爷的!你自己下山去吧!”杜冉擎憋了一肚子气,把他的衣服乱胡乱一丢,鼓起了腮帮子。
“好!”他到干脆利落,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杜冉擎见他竟真的要走,一下急了,也顾不得面子,一头栽倒他背上,死拽住他裤脚,大吼:
“小人!你竟敢见死不救!”
“放手!”他试着挪步子,却不料她竟力气大的惊人,死死抱住他的裤腿不放开!
“不放!”
无奈之下,他只得挥剑削掉裤脚!谁料到,他刚一迈步,又被拽住了脚踝!
“放手!”
“不放!”杜冉擎铁了心赖住他,任凭右胸伤口裂开,渗出了血,也不肯松手。
房乔顿时没了脾气,这丫头实在是够倔!谁说他真的要走?他总得起身去替她拿靴子,才能带她下山吧?否则,她一介女子,光着脚让他抱下山,这辈子就真的名节毁尽,没法嫁人了!
“……我只是替你拿靴子。”他终于妥协,柔声哄道。
杜冉擎终于呆愣愣松了手,任由他轻柔地替她套上靴子,将她的大包袱挎在背上,弯腰把她抱起。
“你消停些,否则我若不慎害你掉下去,就只好来生再见了。”他实在不敢保这女人的品性,忍不住出言威胁。
杜冉擎自知刚刚丢人丢大了,只好死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出了山洞,春雨淅沥沥打在他滚烫的背上,他绷紧下颚,将她护得死死的,飞身轻掠过古松的树梢,不到一刻,就到了太白山脚。
房乔知道她的身子经不起马儿的颠簸,便一路抱着她,将她送回了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