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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上,尚玉衡胜她百倍。
眉心远远向老夫人恭敬行礼,便跪到佛堂门口的小蒲团上,静心思索。
新茶社“菜肴点心”筹备进行很顺利,明日凑齐三十道不成问题。白氏确是个不简单的,新来的丫头被她训练得相当不错。才一天工夫,连最难做的水信玄饼都做得有模有样。
眼下最紧要的就是选定铺子,装修,招人手,明儿一早儿让宴清去鲁老头那瞧瞧。
罗氏那边,抓住陪嫁妆奁“失踪”的事让喜鹊和茂林去狠狠闹上几闹,果真安生了。恐怕那女人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整整六十抬的妆奁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吧?
想到这,眉心忍不住笑出声。
尚玉衡站在她身后,屏气敛息,静静凝视。
眼前的少女身着一袭浅碧色雪纱长裙,衣襟袖口处绣着淡雅的白玉兰,犹如炎炎夏日一泓汩汩清泉,沁人心脾。娥眉淡扫,青丝松挽,斜插一只薄如蝉翼的玉兰花簪,鲜嫩欲滴。
如果新婚那夜,他没有愚蠢的宿在书房,该有多好?
因天色已晚,眉心只静坐一柱香,便三拜起身。她转身时,看见站在门口的尚玉衡,微微一怔。太尉府时,这男人的出现,其实在她的意料之中。
说不清为什么,她就知道他会带着陆放舟回府,所以她才精心诱引江临月上演一出“酒后吐真言”的闹剧。借江临月的口,替她骂他。
一切都很完美,但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报复的畅快,反而觉得很可笑。
尚玉衡是有错,是可恨,难道她就是一朵圣洁无暇的白莲花,一点点错都没有吗?
前世的凄凉收场,难道不是她的愚蠢轻信造成的?
罢了,这世上没有谁是完美的圣人,也没有谁能如婴儿般纯净。人生路很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些对她下黑手、使绊子的人,她绝不放过。至于尚玉衡,只要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便好聚好撒吧!刻意去刁难嘲讽,只会暴露自己的自私卑鄙。
眉心冲尚玉衡淡淡点头,从容走过。
尚玉衡默默望着她走远,他并不知道眉心在想什么。大概还是怨他吧?
他抬手抚上唇,嘴角漾出温柔的笑意。
没关系,他们在一起的日子还很长很长,他会慢慢等。
回到沧浪院时,天已完全黑下来了。
小鹌鹑急匆匆送来一张拜帖,说是绿杨春的女掌柜前来拜访。
眉心讶然,这么晚了,那女人突然来找上门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第32章 试牛刀
难道她打算新建绿杨春的事儿被她知晓了?
不可能吧?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白氏和鲁老头,就连鲁妈妈和喜鹊亦是一知半解,并不清楚她的具体打算。鲁老头行事果决谨慎,应该不会泄露,难道是白氏?
不,茶馆出事,对白氏一点好处都没有。
正在眉心惊疑不定时,小鹌鹑又神神秘秘拿出另一封信函。眉心回到房中,屏退所有人,小心打开信函,里面是关于那个“女人”的资料。
晚衣,孤女,十五,云阙楼清倌人。
纸上只有这寥寥几句话。
眉心卷起字条儿,凑近烛火点燃。什么清倌?分明怀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看来那女人确实不简单,与其等着她大着肚子登门,不如……现在就把她买回来?
对啊,把那女人买回来,送给尚玉衡。眉心有很强烈的预感,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尚玉衡的。让尚玉衡尝尝喜当爹的滋味,应该有惊喜很有趣吧?
如此一想,眉心有种恶作剧的快感。
“小姐,绿杨春女掌柜的来……来了……”喜鹊慌慌张张跑进来。
眉心对这小丫头的一惊一乍已习以为常,淡淡道:“不见,让她滚。”
喜鹊哭丧着脸,“她……她们已经闯进来了!”
果然,院子里传来阵阵喧闹声,女子娇媚的笑声。眉心推开窗子一看,垂花拱门下,绿杨春女掌柜柳映眉带着两人衣着妖娆的美艳女子要进来,砚青面无表情持剑阻拦。
“哎呦,小兄弟,就通融一下下嘛!”其中一个紫衣女人媚笑着用半裸的雪白酥胸往砚青身上蹭。砚青大概没遇见过此等架势,被逼得连连后退。此时鲁叔也闻声赶来,另一个红衣女人也挺着胸脯迎上去,鲁叔好歹是多年行走江湖的,不待人靠近,一脚踹过去。
“哎呦喂,这位爷可踢疼人家了呢!”这女人竟也是个练家子的,灵活躲过之后,猛地抱住鲁叔的大腿,咿呀咿呀哭起来,“好狠的心哟,快给人家揉揉嘛……”
趁此空隙,柳映眉扭着细腰一摇二摆走进来,“我要见大小姐。”
“我家小姐不见客!”鲁妈妈气得脸都白了,好歹是堂堂国公府,门房都是死人吗?居然随便把这种人放进来!她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性子,瞧着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抱着自己丈夫的腿,大半个胸脯都露在外面,不停往蹭来蹭去,简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眉心却看得分明,恐怕罗氏正因为看来者不善,才故意把人放进来恶心她的。
怪不得她总觉得柳映眉哪里怪怪的,哪里像茶馆女掌柜,分明就是个放荡的青楼老鸨!
一提到青楼,眉心就无比火大!
说实话,她原本对与人与人之间的身份尊卑看得并不太重。从来没把鲁妈妈和喜鹊她们当过下人,至于那些沦落风尘的妓子,也以怜悯居多。
可现在……这些人竟一而再、再而三地欺到她头上!
“哎呀呀,这位妈妈,奴家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儿要见大小姐呢!”柳映眉娇滴滴的鼻音故意拖得老长,令人听了浑身不自在。步子却利落得紧,从鲁氏跟前一晃而过,走到窗下,仰脸望向眉心,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笑得眯在一起,正要开口,不料兜头一盆凉水迎面泼来!
“哎呀呀,不好意思,没注意到外面有人呢……”喜鹊学着柳映眉的调子,怪里怪气道。太不要脸了,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调戏”她亲爹!
柳映眉倒是个人物,被泼成落汤鸡却丝毫不乱,盈盈冲眉心弯腰行礼,“见过大小姐。”
眉心居高临下,冷声道:“这么晚了,柳掌柜有事?”
柳映眉翘着兰花指娇滴滴笑道:“早听闻沈家大小姐国色天香,聪颖无双,前天在茶楼奴家……”哎呀,真不好意思啊,那天让大小姐受惊了……”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眉心忍耐到极点,那边的两个女人越来越发不堪入目,“若没别的事,快带着你的人回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映眉大概是跟男人撒娇惯了的,小嘴一撅:“哎呦,大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
“快滚!”
又一盆水狠狠迎面泼来!
喜鹊娇也翘着兰花指滴滴笑道:“呀,不好意思哦,又没看到呢……”这回她换了热水,里面还很贴心地打了蛋花,虽不至于烫掉一层皮,也够这女人受的!
再不发威,真当她们是好欺负的吗?
柳映眉再强的忍耐力,毕竟是个女人,还是个极其爱美的女人,满头满脸挂着黏糊糊的蛋花任谁都会抓狂!一张娇艳的小脸顿时扭曲,尖锐叫出声来!
垂花拱门下那两个妖艳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砚青与鲁叔都不屑跟女人动手,茂林不知从挑来一桶新鲜的大粪,跟小鹌鹑两个人拿着粪勺子追着那两个女人泼。
一时间,女人杀猪般的尖叫声响彻整个沧浪院。
眉心惬意躺在廊下的躺椅上,连吃葡萄边看戏。
不得不说,喜鹊和茂林这两人还真是绝配,这种馊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柳映眉面目狰狞,整个人如同一条阴冷的蛇,盯着眉心,“沈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眉心吐了葡萄皮,笑,“我倒要问柳大掌柜的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却带着两个不要脸女人跑到国公府来撒野,又是什么意思?”
“听说大小姐想新建茶楼?”
“哦,你消息倒是灵通。”
“哪里,哪里……”柳映眉翘起兰花指,“本来呢,奴家是想跟大小姐就新茶楼的事儿心平气和谈谈的,谁想大小姐竟这么不给面子。真真伤奴家的心呢!”
“这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多嘴!”眉心神色骤变,冷冷道,“回去告诉沈甫原,京都的铺子如今归我管,叫他手别伸得太长,沈家的大当家还活得好好的呢!”
柳映眉脸色陡变,“你……别太猖狂了!”
“果然是他……”眉心眯起双眼,其实她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确定柳映眉心背后的人是沈甫原,只是诈一诈柳映眉,竟然被她歪打正着了?!
这女人不过是个管事的掌柜,居然肆无忌惮跑到主子府上闹,后头必定有强大的靠山。
其实猜幕后黑手是沈甫原,再简单不过,京都的铺子本就归沈甫原管。眉心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她那位二叔在世人眼中实在太稳重厚道,与沈家大当家沈甫田兄友弟恭,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就连见着眉心也是客客气气唤一声大小姐,哪像敢在背后耍手段的人?
况且沈甫田只眉心一个女儿,以后沈家家业还是要落到二房长子沈锦程头上,何必急于一时呢?
以前眉心确实是这么想的,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怎么可能呢?可这些天在浮云堂闭目沉思时,她想起鲁俊达突然问她两年前劫持她的歹人是何口音?
鲁老头为何要问这个,难道他查出什么蹊跷来了?
眉心将两年前的事仔仔细细梳理一遍,她猛然意识到那次她之所以会偷偷跑出去,她冲动没脑子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受堂哥沈锦程的煽动唆使。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种种疑问,让眉心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是不是她嫁入尚家也是一场精心设计好的阴谋?
柳映眉冷笑:“原来小看沈大小姐了呢……”
“是吗?”眉心也笑,“那我倒是高看你了。本以为二叔养得狗总该有点特别之处,原来除了会吠两声之外,也不过而而。”
这话似乎正戳到柳映眉的痛处,瞬间陷入癫狂,指着眉心尖叫道:“你骂谁是狗?!”
眉心嫌恶捂住耳朵,似笑非笑道:“柳大掌柜的,你信不信今儿我就算是弄死你,沈甫原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恐怕还会颠颠凑上来拍手叫声好呢!”
柳眉心这女人敢这么嚣张,跟沈甫原的关系定非同一般吧?
☆、第33章 西风烈
“什么人大呼小叫的?”罗氏领着一帮人突然气势汹汹杀进来,“这里是堂堂国公府,居然阿猫阿狗都敢跑来撒野,成何体统!”
她当然不可能是来帮眉心解围,人就是她让放进来的。
这两天可把她给憋屈死了,六十四抬的嫁妆大白天的居然凭空消失了?说没人搞鬼谁信啊!尚玉衡那小混蛋阴着呢,定是他背后捣的鬼。可她又偏偏没凭没据,只能吃哑巴亏。那三个骚娘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定是尚玉衡在外头招惹的贱女人。
哼,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柳映眉闻声,眸光一闪,翘起兰花指:“这下有好戏瞧了。”
没错,她就是来闹事的。
京都这块大肥肉已喂大了沈甫原的胃口,再让他乖乖吐出来,简直痴人说梦!
别看沈家在京都的只有三家铺子,里头盘根错节水深着呢!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沈甫原早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