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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韭黄小炒肉?
就是不知道她看着干瘪瘪的怀里,咋就那么能藏东西呢?
“还有啥,都给我一块儿拿出来,不然……”老姜看的眼睛发直,韭黄苗她肯定是在人家地里摘的,虽然有点儿恹了,但看着还是嫩的,忍不住只吞口水。
木尹楠笑着掏出一个小瓶儿来,不大,就跟平常药店里给卖的药丸瓶子差不多,扒开塞子,往老姜鼻子前凑了凑!
“这是……苏家的老白干!”老姜一下子眼睛都瞪圆了,手直直的伸了出去,不客气的道:“拿来!”
木尹楠当然不会小气,这本来就是给老姜带的。他腿不好,船上湿气重,呆久了时常会疼,喝点儿老白干能好些:“一天就一口,就这么点儿,喝完就没了。”
“谢了,楠小子。”接过小瓶子,老姜的眼眶有点儿发热。
他们出海的时候,其实是不许喝酒的。
虽然也会带点儿,可都在大副屋里放着。那也只有靠岸的时候才给喝,而他们这些打下手的,通常也没有份。
苏家的老白干可不便宜,这小子……怕是惦记着他的腿呢!
小心的藏了起来,顺便瞪了几眼身边吞着口水的伙计们:“你们可把嘴巴都给我闭紧点儿!”
大伙善意的笑了笑,眼馋归眼馋,谁也不会去惦记那么两口酒,更不会因此心存恶意。都是在船上讨生活的人,大伙都不容易,老姜一把年纪,更不容易。
166 该挨刀的时候,就不要怕痛。
热辣的鱼汤果然大受欢迎。
看着一船大男人光着膀子不停的吐舌头还要叫爽快,那不敢再喝的狠瞪着鱼汤又眼馋得紧,喜欢的一碗碗鱼汤喝得痛快,她扯开嘴角欢畅的笑了。
过了几年平民百姓的日子,倒是越过越觉得有滋味了。
“你自己倒腾出来的东西,自己怎么不喝?”老姜端着一碗汤来到她身旁,热辣辣的汤,粗皮厚肉的倒也不怕烫,径自塞她手里:“尝尝吧,这么好的东西,你怕是也不多。”
木尹楠眸光轻闪,是不多,就那么一包。朝天椒什么的,本来就是个稀罕物,她能弄到手,还得多谢那些爱猎奇的富户,纵然不敢吃,也要买些在家里摆样。
端着汤,她浅浅喝了一口,滚烫的汤水没有对她的口腔有丝毫伤害,吞下去了,才笑道:“我年轻,不怕冷,老姜你才该多吃些。”
“管够呢!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够劲煮得多,还好弟兄们捧场。”老姜咂咂嘴,喷出一口气来,夹着淡淡的酒味:“再说,我有老白干,这一趟,算是活过来了。”
“你本来就活着。”木尹楠移开目光,望向半黑不沉的天空。她还是想到桅杆上去,看看这一览无遗的海面。当初那位安家的小公子说得对,大海的确让人心胸宽广。“而且会一直活着,好好的活着。”
不管安公子是不是真的懂其中深意,但她想,她如今是懂了。
高山仰止者也罢,渺渺如蝼蚁般也罢,在这广袤大海面前,都不值一提。
宽广的是大海的心胸,而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凡人。
想要宰相肚里能撑船,也得能做得上那个位置。
“你小子年纪轻轻,说话别这么老气横秋的,怎么,不跟他们去玩一把?”老姜拍拍她的肩膀,揶揄道。昏黄的暮光里看不清的眼神里却透着几分感激,知道他在感慨人活着不易,所以便劝了一句。是啊,能活着就该知足了,还要奢望什么?
他说的玩一把,指的是赌钱。船少们最爱的把戏,不拘多少,不过就是图个玩乐。木尹楠轻轻摇头:“不了,我又没银子,赌运还差,就不去扫兴了。”
扫谁的兴?自然是她自己的,输钱的感觉肯定不好啊!
吵杂声中传来有人喊老姜的声音,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她道:“你快去吧,我今儿守夜,安心睡。”
老姜面色复杂的点点头,随后笑了。
安心睡,大海上的夜晚,伴随着海盗出没的担心,谁能睡得好?可偏偏,这小子就敢说,敢让他安心睡……别说,自从她来了船上,他倒真是踏实的睡了好几夜。
这小子,若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将来定是个人物。
但,这种假设的前提,也是因为,老姜有种直觉,她似乎不会久留,至少,不会一辈子留在船上。可惜啊……若是可以,她自然会是荣老大的接替人选,没有之一。
荣家,可不是以血脉传家的,如今的荣老爷子,当年也不姓荣。
荣,是一个姓氏,也是一种荣耀,于他们这样海民来说,类似于皇帝登基一般的荣耀。
目送老姜离去,木尹楠将手里的汤往肚子里灌了,顿时一股热气从肚腹升起。
她去了船头。
“二狗子,你下来去吃饭吧,我来替换你了。”
“欸,小楠哥,你咋不多吃点,我多看一会没事的。”二狗子利索的下来了,脚踏实地了,憨憨一笑,嘴里叨念着。
“那要不,你再上去呆会儿?”木尹楠存心逗他,谁叫他是个实诚孩子?
二狗子挠挠头,脸皱吧了下,又舒展开:“那……那我再上去。”
木尹楠一把扯住他的后颈,拽的他踉跄的倒退了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行了,跟你闹着玩呢,去吃饭吧,不然该凉了。记着,直接去后仓,老姜给你留了饭。”
立时二狗子便笑了,狗腿地道:“我就知道小楠哥和姜叔待我好,我这就去了啊!”
“去吧!”木尹楠笑着点点头。
别看二狗子管她叫小楠哥,其实他比她还大两岁,今年有十七八了。不过具体多少岁数,也没人真的清楚,因为他比木尹楠还惨,不仅仅是孤儿,而且脑子还有点笨。
当年他爷爷带着他一个在闽江筒子巷安家落户的时候,据说有七八岁了,还拖着鼻涕光着腚到处跑,没少让他爷爷往死里揍。后来没两年,他爷爷熬不过,就去了,二狗子就成了没人疼的孤儿。好在邻居看他是个实诚孩子,饿成那样了宁可咬草根也不去乞讨,也没让街上的混混带成了偷子,又实在可怜,便一直接济着,磕磕绊绊的,长到这么大了。
本来,二狗子这样的人,是当不上船少的,因为他太傻太实诚了,谁都不觉得,他上船能干什么活。可后来木尹楠出现了,她上船之后没到两个月,就把二狗子捎上了。
一开始,荣家只说许他上船,但除了每天两顿饭,没工钱,也不管生死。
后来……后来二狗子就成了正式船员,也有了工资,也没人欺负他。
对船少们来说,他们可以欺负陆地上的傻子,可以耍着只会笑的痴儿玩,但却不会欺负自己的兄弟——自从前年二狗子替一个平时老欺负他的船少挡了一刀之后,他们就拿他当兄弟了。自家兄弟,是拿来照看的,不是拿来欺负的。
那一刀,真是伤的不轻。上了岸,大夫都说没救了,木尹楠愣是把人救了回来。后来有人问她有什么秘方,她只是笑笑说,傻人有傻福。
是啊,傻人有傻福,要不是撞上安心能量满的都快吐了,二狗子真没那么好运道。
所以,二狗子背上有一道五六寸长的刀疤,看着可怕,可看到的人,都只会笑。
其实那一刀,木尹楠是可以替他拦下的。可是不挨那一刀,二狗子就不会被船少们接受,所以,该挨刀的时候,就不要怕痛。
当然,二狗子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才能当上正式船员,荣家又不是善堂,什么人都往船上带,都给开工资?好在,二狗子砍人不行,跑路却是极快的,目力也好,让他做大事不成,放风观望,一次都没出过错——本来主家有心要把他安排到别的船上去,这傻小子,死活都不肯。
他那是认准了木尹楠。
谁都知道,二狗子傻归傻,却只听木尹楠一个人的话。就连他嘴巴里常常挂着的“我爷爷说”,也没有人家楠小子一句话来的管用。
所以,方才木尹楠让他上去再呆会,如果不拦着,他真的会吭哧吭哧的爬上去。
木尹楠有时候会想,就这么,装一辈子男人,其实也不错。没什么烦心事,还很愉快,跟这群心思直白嘴巴又大的老爷们在一块儿,她轻松,他们也自在。可该做的事儿,她不会忘。有人要害她,她也不会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一辈子都不露脑袋。该还的,迟到都要还。
她知道,陈景瑞没忘了她,也没放弃她。他还在寻找,遍天下的找一个叫做陈景然的女孩儿,她十五岁,有一双特别大而明亮的眼睛,性子沉静,还温柔——这就是哥哥眼中最疼爱的妹妹。她也知道,李靖和还惦记她,纵然他进了军队,王府的暗卫却满大晋朝的到处乱洒——那傻子,比二狗子好不了多少,那是暗卫啊,皇帝都指派不动的暗卫,就被他这么浪费的到处扔,好像他们都是成天无所事事的。
她还知道,皇帝五叔也没真的当她是个屁放了,侯府的那位爷也不会忘记自家还有一个庶出的小女儿,他们都知道她还活着——所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惜了,她想要找个和陈景然一模一样的尸体,太不容易了。
还有,她现在刚刚抓到一点儿尾巴的某些人,也在惦记着她。
且让她藏一会,不用太久,到时候,她会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到时候,欠债的还钱,欠命的偿命,天公地道,而她,也能问心无愧的活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夜深了。
船舱里能听见男人们粗重的呼吸声,辗转反侧的有,呼噜震天的也有。守夜的船少熬着困意,嘴里说着带色儿的笑话彼此乐得不可开交,不时还有人过来同她喊上两嗓子。
“阿楠,你别老躺着,我们怕啊!”有人揉着眼睛,朝她高呼。
“你怕,我可不怕!”木尹楠坐起来,晃荡两下,看的底下人心惊肉跳。
船少忍不住便骂了一声:“你丫迟早得让人阉了送宫里去,不怕断子绝孙啊!”
“那也得有人给我传宗接代才成。”木尹楠只是笑。
“屁话!你要乐意,我把我亲妹子许你!”
“得了吧,就你家那妹子,白送我也不要,别说是人家阿楠了!”一起守夜的船少吐槽:“长得跟个男人似的,性子还那么糙,谁敢往家里娶?”
“你吖说啥呢!我妹子咋了,入得厨房出……”
“出得茅房!”
167 不能砍人的刀,还是刀么?
底下又吵了起来,吵架拌嘴,船上常有的事,木尹楠没放在心上。
斗嘴归斗嘴,哪怕吵得再凶,兄弟们之间就算动上手,也不会往死里打,没一会就没声了。木尹楠轻笑一声,许是闹得累了,再者,毕竟大半夜的,也怕吵着人。
“少将大人。”清越的声音响起,比之木尹楠这时候还完全处于变声期的嗓音,不知道要好听多少倍。说来也怪,她这具身子好像继承了联邦的自己,就连成长周期都变化了,她个长得高,但成熟期却被延长了不少,十五六岁无关男女,大晋朝的孩子们早该定型了,她却才堪堪开始变声,颇为稀奇。“敌袭。”
安心这磨人的玩意,在说正事的时候,还是十分言简意赅的。
木尹楠豁然坐了起来,抓起船舷桅杆上的千里眼向四周看了看,沉沉的海面上一片黑暗,隐约能看到一两个光点,看样子,距离还有点远,顿时沉了脸。
“十八点钟方向,五十海里外,五条大船,二十条舢板,来者不善。”安心十分尽责,知道距离还不在肉眼能看到的范围之内,连忙补充。
木尹楠自然是信它的,就算这世上无人可信,安心也是最保险的。
“速度。”
“我们该感慨对方的造船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