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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丫鬟陆续端水捧巾进去。水桃刚点亮屋里的蜡烛,便有丫鬟惊叫。姚嬷嬷拧眉,又不敢大声,“嚷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吓了一跳。明玉倒在窗前,脸朝下,身上还穿着薄衣,动也不动。
一众人都已惊呆,姚嬷嬷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立刻喝声,“快去禀报夫人,请大夫!”
还是大清早,齐府就已闹开了。
此时鹿山迎来朝阳,漫山已沐浴在朝霞下,光源照入树林中,打在齐琛竣冷的面上。
寻了一夜,将这方圆一里的地方来来回回查看好几遍,却没寻到一点线索,甚至没一点感应。待那初阳光芒照耀,心思沉沉,他果真是无法回去了。
注定要在这里做齐家三公子,担负起荣华齐家的重任。
细想一番,便觉这似不可扭转的命途,前世他要继承整个集团,即便发生这样光怪陆离的事,今世也还要继续。集团与齐家,不都是家族使命。
迎面照来的阳光渐在他面上散开霞光,紧绷的脸上已渐渐舒展。紧闭的眼眸再睁开,晨光映在眸中,坚毅而沉冷。
朝霞明媚如美人,他忽然想起还在等着他回去的明玉。已是这个时辰,但愿她不会被人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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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已经不知走了几拨人。先是仆妇将她搬到床上,又是敷热毛巾又是掐人中,痛的她很想睁眼斥停,不过一想醒了戏就演砸了,忍着没动。
朱颜和楚庄柔正等在孟氏门前请安,时辰刚到,就见下人慌慌张张过来报明玉晕倒屋里,少爷也不见踪影。孟氏急忙出来,几人一起过去,让人请侧院的大夫。进了屋里,就见明玉仰躺床上,眼眸紧闭,问了嬷嬷头尾,更是焦急,“快多派些人去找嵩元,快去。”
过了一会,又有仆妇跑进来,“夫人,方才管家点人去寻三少爷,可没想到府里的人不齐全。仔细一点,少的多是平日跟随少爷的护院家丁。”
孟氏听到这倒稍微安心了些,只是一想心又跳得慌乱,“将府里的小厮家丁都打发去找啊!”
仆妇应声跑了出去,楚庄柔嘴甜,当即说道,“太太别担心,三少爷吉人天相,定是起了玩心罢,待会便站在太太面前了。”
孟氏无心听她奉承,甚是烦心摆手,“站一边去,别在我跟前晃悠。”
楚庄柔微抿唇角,她生的好看,又得老爷欢心,因是商家出身,素来被视商贾为奸猾之人的孟氏所嫌恶,还比不得朱颜顺眼。当即退到一旁,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大夫来后,给明玉扎了针。明玉生怕他停不住手,浅哼一声不再装晕,微微睁眼醒了过来。
孟氏见她睁眼,立刻沉脸,“可算是醒了。”
明玉迷糊瞧了瞧,“娘。”
“莫喊我,嵩元去了何处?”
明玉慌神,欲起身子又软回床上,“三爷果真出去了?夜里三爷说要出一趟门,明玉自然不肯,可没想到三爷刚出去,明玉想去唤人,却绊了一跤,后头的事便不知了。”
撒谎对明玉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如果撒谎能让自己活的更好,她不觉违心,更不会认为这么做是违背道德。
让下人知道齐琛不在,悠悠众口根本堵不住。实话实说孟氏也定会不满,干脆假装晕倒,将责任推给“乱绊的腿”吧!
孟氏一听,再开口语气也不似之前沉冷,只是仍显冷淡,“已是不小的人了,竟连个路也走不好,若三爷当真有事,也是你这做妻子的过错。”
明玉急忙颔首认错,无论如何,心底也是只求齐琛平安归来。
孟氏正叹着气,便听见管家在外头急声,元嬷嬷跨步进来,喜道,“少爷回来了。”
孟氏忙起身,见明玉要下地,也没空理会她昏厥刚醒,自己出去迎儿子。刚出房门,就见他迎面走来,不由又喜又气,伸手便轻拍,“逆子!”
齐琛也不挡她,看着这满目担忧的妇人,跪膝地上,定声,“儿子不孝,让娘担心了。”
孟氏倒被他吓了一跳,以前总是不顺他从军的意,早就闹僵,如今一看,真是愈发懂事。忙伸手搀他,哪里还忍心再斥责他半分,“先进屋歇着吧,瞧瞧一脸的疲倦,是要心疼死娘亲罢。”
说罢拉着他进屋,让大夫瞧看。
齐琛见屋里站满了人,正想着明玉去了何处,便见她从屏风后走出,轻咬了唇直直看来,光艳逼人。只是那光洁额头,却有个半指长宽的伤口,只敷了粉末,还未缠上纱布。心中一沉,目光对上,蓦地觉得明玉的眼神有些淡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鼓励~~~
☆、第十三章 青青子衿
孟氏见齐琛看着明玉有一瞬愣神,心底倒开心,这个儿子素来没心没肺,脾气拧得很,除了老太太的话他听些,其他人哪里管教得住。可偏老太太又是个宠溺人的,怎会去管束他,越发的不听话。如今瞧他看明玉的眼神,又想到明玉嫁进来后他确实懂事许多,当即说道,“你呀,大半夜跑出去,明玉急着去追你,结果摔倒在地上,额头都磕坏了,在地上晕了半日,日后可不能再如此没担当。”
齐琛虽然不知她碰坏额头的缘由,但绝不会像母亲说的那样,也不拆穿。起身往她走去,仔细瞧了瞧伤口,拧眉,“大夫呢?”
大夫忙上前,“草民在。”
孟氏刚才只顾着看儿子,也忘了她的伤势,生怕他知晓,轻斥道,“还不快给少夫人看看,杵在这做什么。”
明玉淡笑,“并不疼,母亲不用担心,三爷也先去歇着吧。”
孟氏说道,“瞧的为娘心疼,大夫,快些帮少夫人上药呀。”
楚庄柔暗笑,此时倒关心起儿媳来了,方才谁在那瞪眼找儿子来着。
等上过药,一屋的人才散了。临走前,齐琛又与孟氏说了,与今日所带出去的随从走了一圈,想起了些许事情,免得孟氏偷偷将那些人打发了。孟氏听见这好消息,欢喜起来,也没为难那些人。
等他们都走了,屋里只剩下齐琛和明玉。两人坐在床沿上,一时无言。
明玉心底确实有些怨恨齐琛,她以为他至少会在请安前回来,不教她为难,可竟然没有。她一心向他,可这真心,却被薄情践踏,教她好不甘心。原来自己苦等了这么多年的家,也不过是碰到个负心人呀。
齐琛早就发现明玉不对劲,平日里的柔情全然不见,除了默然,便是默然。偏头看去,那艳艳的面上神情茫然,满是无奈。额上的纱布看的分外刺眼,瞧见有边角微翘,下意识抬手轻拢。
微凉指尖碰来,明玉身子僵了僵。待那长指离去,努力收拾了心情,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不愿意接受自己,反正自己已经是齐夫人,他不爱便不爱吧,自己也可以只顶着那齐夫人的头衔,过着不爱他也不背弃的日子。
这么一想,倒有点不争气了,难道她不应该是努力让齐琛喜欢自己,然后稳稳的坐着齐夫人的位置么?
齐琛看着她眸底的疲倦,起身去闩门,又去衣柜那抱了被子,“你一晚没睡好,现在睡会吧。”
明玉抬眸看他,“三爷知晓妾身没睡好?”
听着语调不对,齐琛顿了顿,明玉不想也不愿和他拗,争执赢了,对她没一点好处,何必讨个没趣。
齐琛见她脱鞋上床,抖起的被子有风卷起,飘散了垂落她胸前的缕缕青丝,微垂的眉眼甚是淡漠,这才察觉她原来是跟自己闹脾气。他原本以为明玉抱定了嫁夫随夫的心,连喜怒哀乐都全隐没了,这样一看,分明还是有的。会哭会笑,会欢乐会不悦,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想一想,她不过才十六的年纪,分明还是个少女,却总装的那样老成。
他坐在斜侧面看她,“明玉。”
“三爷何事?”
“……没什么。”就是想解释,可他突然发现自己不会哄姑娘,哄小姑娘还可以给颗糖,哄姑娘他完全没经验。
明玉默了默,“三爷快些睡吧。”
齐琛往前半分,问道,“你额头怎么磕破的?”
明玉见他关心自己,心里稍稍好受了些,顿觉自己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怕母亲知道我帮着隐瞒三爷行踪,就自己磕破了。”
“抱歉,为难你了。”
明玉终于正眼看他,一见他眼底的关心和凝视额上的目光,心底更酸得难过,“三爷,您为何回来的这么晚?”
他难道不知,自己是刚进门的媳妇,事事都要小心,简直是出不得一点差错免得落人口实。
齐琛拧眉,如果说自己因发现不能回现世而受了冲击,在那里思索了许久人生,恍然回神,却发现时辰过了,她是不是难以理解?默了片刻,摸摸她的头,“查的久了,一时忘了时辰。以后不会再让你为难。”
明玉暗叹一气,一听就是没说实话。虽然他依旧是那样的脸色,冷而淡,声调也没个高低起伏,可她就是能感觉得出,他对自己撒谎。她都冒险帮他隐瞒那么多事了,他竟是还不信自己。如今不是她不想倚他怀中,与他并肩,而是他将自己推的远远的,那自己如何再与他共进退?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做齐夫人,何必提心吊胆。顿觉疲累,也不再问,“三爷快睡吧。”
他薄情,自己也薄情罢。或许真如戏本里说的那般,夫妻间,谁先交付真心,那人就输了,伤的也是真心人。
这日子也不是不喜欢他就过不下去。
明玉抱着这心思,也确实是累了,沉沉睡去。
齐琛坐在一旁看她,果然是习惯她温顺的模样,如今闹脾气,真教人不舒服。熄灯躺下,身旁的人呼吸沉缓,安静的让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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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便外出和友人垂钓的齐承山午时回到家中,孟氏刚和他说完齐琛半夜外出的事,当即发了脾气,拍的桌子震响。孟氏急忙说了后头的事,齐承山面色这才好了些,“嵩元跪身认错?”
孟氏笑道,“是是,自从闹僵后,他何时听我们劝过。实在是吓了妾身一跳,而且对明玉也是关心得很。我儿会关心人了,就算夜里多出去几回,见好就无妨。”
齐承山冷笑,“慈母多败儿。当初若非你拦着我,嵩元又怎会犟成那般。如今半夜跑出去,惹的府里上下不安,倒还要夸他。”
他和孟氏生了两子一女,最看重长子齐俊,可惜英年早逝,再看不长进的齐琛,就越发的不顺眼,恨铁不成钢。
孟氏抿了抿唇,甚是不满。当初拦的最厉害的,是齐老太啊,与她何干。他如果真要打骂儿子,她这做妻子的能拦住?笑话。
齐承山说道,“待会让他过来,跪半个时辰祖宗。”
孟氏急了,“他如今……”话没说完,就被瞪了一眼,只好转口,“妾身明白。”
见她要出去,齐承山顿了顿,又添话,“醒了再喊不迟。”
孟氏瞥了瞥他,明明那样心疼儿子,偏要做黑脸阎王,就不别扭么。
齐琛醒来时,明玉还未醒,仍是沉沉在梦。想必昨夜确实是累了,也没惊扰她。将被子放进衣柜,洗了个冷水脸,准备去书房。刚出去,就被告知老爷罚跪。到了那,双膝跪在蒲团上,不由皱眉。姚嬷嬷附耳低声,“太太吩咐的,加厚实了,少爷忍忍,很快便到时辰了。”
齐琛顿了顿,还是将那蒲团抽离,换了个平常的,“若是让父亲知道,母亲也会受累,嬷嬷拿下去吧,我无妨。”末了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