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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觉得自己真正成长起来。一夜之间,迅速的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王者。
他享用着另一个人的身体,感受着征服的快意。
天微微亮时,他终于觉得疲惫,仰面躺下,让黄少原枕在自己的胳臂上。黄少原闭着眼睛,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而刘弗陵,却长久的睁着眼睛。
他无法入睡,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欲在一瞬间释放,这个过程太刺激,他兴奋的有些过度,这一刻,终于安静下来,他缓缓的让自己的心回到正轨。却不知为何,开始有些烦躁。他俯身看了看黄少原,有些俏皮的一个男孩,睡梦中还带着干净的微笑。他是那么会迎合自己,那么耐心和温柔。
刘弗陵将他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自己却披衣而起。
殿外,凉风阵阵袭来。
“朕不想再看见他,让他醒来后,立刻离开这里。”他对守在门口的郭云生低声吩咐道。
正月十六的第一道阳光刺透薄凉的晨。
刘病已立在院子里,良久的注视着对面的高墙。刘晙练了会剑,便走过来看着他。
几年前,他们到了长安,陛下便以“将才”为名,将自己留了下来。其实,谁都知道,这是永久的拘留,是遏制鲁国的最高筹码。然而,在这几年里,刘弗陵的确给了他不少的机会。从最初为燕国运送粮草赈灾,到几次攻打西域诸国,自己也被封了侯。他能真切的感受到,陛下要他,并不全是凭着叵测的居心。陛下是真的需要他的“将才”,甚至连暗中联络早已投降匈奴的李陵将军,都交给了他,足见陛下对他的信任。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刘弗陵便会反攻。到那时,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而自己,是刘氏宗亲,必须站在陛下这边,这既是忠于国君,又是忠于自己的家族,他愿意将性命交付于刘弗陵。
这次回到长安,只怕表面上是休憩,实际上却是暗藏杀机。
“病已,这次回来,你变了好多。”他低声说道,言辞间,满是关切。
“哥哥,我不过是个长安城的小无赖。”说着,刘病已苦笑着回过头来。
“你可知那只迎亲的队伍乃是陛下赐婚!”刘晙有些恼怒。
刘病已笑着点点头。
刘晙长长叹了口气。
“幸亏陛下政务繁忙,不然追究下来,怎么得了。”
刘病已也不说话,只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箫,把玩着。
“你整日的和些狐朋狗友到处乱逛,昨日又在倚翠楼逗留到天快亮。这些我都知道。”刘晙将手中的剑送入鞘中,双眉倒悬,冷冷的道。
刘病已却讪笑着。
“哥哥认为那杜家的小姐是真的貌丑吗?”
刘晙没想到自己说他,他却岔开话题,本来不悦,却忽然想起那隔壁不常出现的消瘦身影。
是啊,那女子总是垂着纱巾,确实没有见过庐山真面。
“她相貌如何与你我何干。”他正色道。
刘病已默不作声,只将玉箫放在唇边,缓缓吹奏。
曲调哀怨,竟似个幽怨的女子一般。
晙眼神闪烁,他没想到,几年未见,病已竟然性情大变。
当年在鲁国,他才七八岁的样子,却已是满身精气,浑身透着正义,怎这些年,自己没在他身边管教,竟跟了些个纨绔子弟,学成了这般模样。
想来也不能埋怨他,的确是自己对他的关心不够。
“病已,日后,哥哥不会再离开你了。”他声音不大,却诚恳的令人心中一动。
刘病已的箫声闪烁,渐渐的,停了下来。
“哥哥,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苦。”
刘晙抬起头,天已经大亮。
“但愿我能一直留在你身旁,但愿我大汉百姓就此永享太平。”
刘病已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淡笑着转过身去。
点绛唇 雁燕无心(三)
天已大亮,商家上下似乎快速的从新娶的喜悦中恢复,一切都开始准确无误的回到原有的轨道上。
长烟走出竹馆时,一些小织女早已经开始劳作了。
长烟织社的牌匾,是陛下御赐的,它高高的挂在那里,让每一个过路人都知道这里曾经出了一位纺织界的顶尖高手,名叫长烟。
她默默的踱着步子,指点着小织女们,虽然还不到二十岁,但她已经被织女们奉为“神手”,沉浸在轰然而来的仰慕中,她的心也开始过早的苍老。
陛下用他不经意的一瞥,铸就了长烟织社的繁荣,更让长烟的人生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长烟觉得很无力,她垂着头。思量着是否该尽快离去,回到宫里,她不想面对哥哥和嫂子,她不敢想象自己与誉,竟然这样擦身而过。于是,她来到内堂,希望告诉母亲,自己要回宫去。可刚走到堂前,便听见里面传来了父亲的呵斥声。长烟顿时停下脚步。
只见誉只穿了件单衣,跪在那里,头发散乱,眼神拖沓。
父亲则怒目而视。
“你这个混账,昙风是陛下赐的,你就算再委屈,也得认了。更何况,她父亲现在虽然身患重病,看似家道中落,但她亲叔叔是谏大夫,只要你抓住这棵参天大树,还怕不能平步青云!”商同狠狠的呵斥道。
李氏却呆滞着脸,坐在那里,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商同见誉不言语,气的直跳脚。
“我就养了你这么一个逆子,若是当真让你娶了长烟又有何好处?她虽然深的陛下宠爱,但毕竟是个匠人,是为主子办事的奴婢,你是要做官的,这对你无一点益处!”他气的脸色铁青。
长烟躲在门外,却已听的清楚。心中顿时一阵酸涩,几乎掉下泪来。
原来,这么久,父亲母亲都不过是将自己看成宫里的一个奴婢,也难怪誉和他们提过几次要娶自己,都没有答复。
却在这时,李氏开了口。
“奴婢怎么了?我也曾经是个奴婢。”她将一双昏黄的眼睛斜着盯住商同。
商同自知失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正因你曾是奴婢,你妹妹也曾是奴婢,你更应该知道,在宫中为婢多么凶险。长烟虽然深受宠爱,与旁的织室女子不同,但是,陛下的脸可是说翻就翻,你应该不会忘了你妹妹云儿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李氏顿时目光涣散,灰暗的脸色更加阴沉。
“云儿的事你不要再提起了!”说着,她仓皇的站了起来。
商同似乎找到了击败李氏的契机,他按住她的手臂,冷冷的说道:“云儿就是因为太得宠,钩戈夫人甚至许诺事成之后封她做郡主,可是你看,最终她得到了什么?事情知道的太多,只有死路一条。”
李氏躲闪着商同的目光,眼里充满了恐惧,她有些失常的大喊大叫。
“陪葬!陪葬!我不陪葬!”
她仓皇失措,终于挣脱了商同的手臂,夺路而逃。
商家已经习惯李氏的疯疯癫癫,连下人都不会觉得惊讶。
长烟立在门外,心已经是冰凉彻骨。
商同并没有追出来,他只是俯身抓住誉的衣襟。
誉也被刚刚的一幕吓住,红肿的双眼目光呆滞的看着面色狰狞的父亲。
“记住,只有站在权力的巅峰,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若想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必须先做小人!”他压低声音,却让誉觉得无比的陌生和恐怖。
“父亲,誉从来就不是胆小之人,但我无法放弃长烟!除非,我死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推开父亲的手臂,冲了出去。
长烟忙侧身避开。
泪水却如泉涌般流了满脸。
她终于明白,自己早已被家人抛弃,他们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利用自己罢了。而誉,却是用着全部生命的力量,来捍卫和热爱着自己。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本来在几年前便已经知道誉要娶杜飞华,可事情真的发生时,两人的心,竟然仍旧这样避无可避的陷入绝望之中。
商家并不大,誉一路狂奔,不多时,便闪进自己的院落。
他气急败坏的冲进屋内。
手里竟端着一把锃亮的长剑。他不是这样的,他本是那么怜香惜玉的一位翩翩公子,可是陛下用一道圣旨夺走了他心里最虔诚的期盼。又或许,他本就是个分裂的人,始终有另一个残暴的自己躲藏在尚未开启的心闸之后,然而,如今的他似乎听到了心闸缓慢开启的可怕响声,那仿佛是一声召唤,于是,那个暴戾和冲动的自己,开始浮出水面。
誉披散着头发,目光如困兽一般。
“贱人!我商誉今日就先杀了你,再自刎谢罪!”说着,他嗖的一闪身,便来到榻前。
帘幔一挑,里面的女子翻身而起,面纱轻荡。她还没来得及弄清状况,一道冰凉的剑气,便已刺到喉边。
她闭住双眼,那是誉,她的丈夫。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自己竟然要死在新婚丈夫的剑下。
却在这时,那剑停住了,并没有碰到她的肌肤。
在听见誉撕心裂肺的大喊时,她才猛的睁开眼睛。
一双血淋淋的手,全力以赴的握住了寒光烁烁的剑锋。红色的液体,不断的滴落在她的袖子上,仿佛绽开的血色梅花。
誉的剑不住的颤抖着,最终,终于松脱而落。
长烟仍旧狠命的握着那柄剑,随着它的下落,她的身体沉重的跌在杜飞华的怀里。商誉痛苦的嚎叫,俯身将她抱起,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杜飞华只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她只听见,誉痛苦的呢喃。
“怎么办!你的手——怎么办!”
杜飞华缓缓闭住双眼,她再也没有泪,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誉那么恨她。原来,自己与母亲并无差别。甚至,还要更加悲惨。
父亲容纳了母亲,而誉,却根本不给自己任何的机会。
长烟的血,在她的袖子上越来越暗淡,渐渐的变成了一滩难堪的污渍。
她起身,唤来阿久。
沐浴更衣。
重新又换上了先前的白色长袍,头上的金饰一一除去,仍旧戴上那只老旧的绿玉簪。
阿久低低的啜泣着,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小姐的心彻底的碎裂了。
点绛唇 雁燕无心(四)
宫里得到消息,长烟不慎弄伤了双手,情况非常危险。
刘弗陵派了郭云生带着太医前去探望。然而,带回的消息,亦是不太乐观。
商家是商贾出身,本不可为官,但因常年为宫中办事,刘弗陵特别允许誉入少府,因出身的缘故不能真正担当要职。誉本就不屑于这样的差事,却碍于父亲的盛望,不得不每日入宫敷衍了事。
现在家里娶亲,又碰巧长烟出事,索性更无心仕途,干脆呆在家里,守在长烟身旁,不见任何外人。
商同得知儿子竟然持剑要杀妻子,气的昏天暗地。却无计可施,只巴望着新媳妇不要将此事传会娘家,否则定然会被陛下得知,到那时候,怕是全家人都要人头落地。
惴惴不安中,三天过去了。杜怀仲派了福叔来请新人归宁。商家上下,顿时惊慌失措。商同不得不以女儿受伤为由,将时间推到一个月后。杜家不明所以,还以为飞华婚后与夫家相处甚好,商家已凡事依赖于她,当下便心满意足的同意了。
这几日来,杜飞华既不外出,也不梳洗,每日都睡到日出三竿,醒来后也不说话,只躺在床榻上痴痴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流云。
阿久听说商家私自将小姐的三日归宁改在了一个月之后,心里气愤,但当地的确有三、五、七、九、甚至是最迟一个月才回娘家的习俗。自己是个下人,小姐不吭声,又能说什么呢。
这天早上,飞华竟出人意料的起的很早。
阿久过来时,竟发现她已梳洗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