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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派出的线人死了?”唐风华并不知晓后来的事,她中剑昏迷,醒时已在繁花谷。
“大抵是死了吧,至今无音讯,不知被抛尸何处。”轩辕澈捉过她的手,枕在她臂弯上,喃喃道,“你‘死’后,我难寝难食,所有心思转移到战事中,连续发动十五次攻击,终于攻下金陵。十五场战役,受了十五次伤,留下十五道伤痕。我竟没有战死……”
那时候,他已豁出性命,几乎自杀般地冲锋陷阵,只攻不守,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每场战役结束都是浑身血迹,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但他没有死,竟然死不了。
登基那天,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阳光照射进他的眼里,亦是黑光刺目。他以为自己会晕厥在帝王台,可是并没有,他看见底下军民朝臣叩拜,看见一抹白影鹤立他们当中,冷冷笑他。
那样的幻觉,持续了半年。有时是梦境里,有时是在议政大殿,有时是在冰冷的寝宫。一抹雪色身影,飘浮于他眼前,却又遥不可及,无法触手捉摸。
“伤痕在何处?”唐风华莫名问了一个问题。
“嗯?”轩辕澈迷糊地应声,“哦……伤……”
他胡乱扯着衣襟,袍落肩头,大片滑下,赤露出精壮的躯体。
后背,七道纵横交叉的刀疤,每一道都狰狞深长。腹部,三道较浅的伤痕,皮肉外翻,新生的肤肉色淡透白。臂膀,还有看不见的腿部,另有五处疤痕。
唐风华轻轻摇头,不禁唏嘘。他从前作战谨慎,极少让自己受伤,因为主帅负伤必会影响士气。但最后的金陵战役,他伤而再战,恐怕成为士兵眼中的神勇之象,反倒激励军心,一举夺下帝都。
轩辕澈紧捉着她的手腕不放,面颊贴在她清凉的皮肤上,呓语:“风华,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刚才你答应我的话,都是骗我的吧?等你报了仇,你就要和那花无欢去繁花谷隐居,我即便不死,孤零零坐在龙椅上,又有何意思?”
“你喝多了,睡会儿吧,醒来你就会忘记此刻的沮丧。”
“不,忘不了……”
“忘不了也必须忘!你是一国帝王,你没有资格期期艾艾,软弱诉苦!”
唐风华语气强硬,轩辕澈似被她吓了一跳,眼神朦胧而无措。
“算了,不和醉鬼说道理!”唐风华无奈,索性一掌劈在他后颈,“睡吧,别啰嗦!”
轩辕澈头一歪,下巴磕撞在石桌,昏了过去。
唐风华总算确认他是真醉,而非装模作样。她转眸看了看酒坛子,十坛皆空,难怪他和无欢都趴下了。
“扶他去客房!”唐风华扬声对亭外不远处的家丁喊道,“带我去花公子卧室。”
一个已被她劈昏,另一个还不知道是否在撒酒疯,柏儿和秦非晚去了这么久未回,想来是无欢正闹腾。
☆
不出她所料,花无欢的卧房一片狼藉,床褥薄被凌乱地扔在地面,他躺在空荡荡的床板上,嘴里不停叫唤:“风华!风华!我要风华!”
秦非晚站在床前,秀眉紧皱,一只拳头抬在半空,似乎想一拳揍晕他,免得他吵闹不堪。
唐柏挨在边上,瞎起哄:“我娘是我的,小花师父,你不能和我抢!”
“胡诌!风华是我的!”花无欢闭着眼睛,不安分地滚来滚去,“我难受!我想吐!”
唐柏赶紧跑开,“非晚姐姐,快拿盂来,小花要吐了!”
“花公子已经喊了一刻钟要吐。”秦非晚眉心皱得更紧,对这男人酒后撒泼的样子深不以为然。
“说不定这次真要吐了呀!”唐柏咚咚跑去桌边,拿了一个茶壶,掀盖搁到床头,“小花师父,吐在这里!”
花无欢停止挪动,又不吵着要吐了,安静没一会儿,突然腾身坐起来,大声道:“风华在哪?”
唐风华由人搬抬入房,坐在桌边,挑眸觑他。先前在凉亭,他还未闹得如此厉害,莫非是酒劲后发?
“风华!”花无欢一眼望见她,惊喜非常,扑下床,连连踉跄,扑到她身上。
冲力颇强,唐风华下身不能动,被他一撞,滚落椅下,恰好让他叠在身前。
“哈哈,我抱到了!”花无欢手臂大展,不管两人躺在地上,硬是抱住她。
“无欢,你先让我起来。”唐风华使劲扳他的手臂,话语却是轻柔,“到床上去好不好?”
“不好!”花无欢完全是耍赖的口吻,“我难得抱到你,拿龙床跟我换,我也不要!”
“非晚。”唐风华只好向秦非晚求救。
秦非晚走近,白嫩的手一伸,扯住花无欢的胳膊,力大无穷地强制拖开。
“哇!”唐柏叹为观止,“非晚姐姐好有气力啊!”
秦非晚含蓄地一笑,另只手抄到花无欢腰下,一把横抱起来,放到床铺上。
花无欢怒了,拽住秦非晚的衣袖,狠狠骂道:“你棒打鸳鸯!你这个丑女人,定是妒忌我爱风华不爱你!”
秦非晚无动于衷,袖子一抽,只留半片碎步在花无欢手里。
“你别走!”花无欢气的不轻,半边身子悬挂在床边,双手抱住秦非晚的腿,不让她走,“你为什么要拆散我和风华!你说!”
秦非晚扭头,平淡的面容隐泛羞怒,素手捏紧,对准他不规矩的臂腕就要揍下去。
“哎呀,非晚姐姐,你不要打小花啊!”唐柏叫嚷。
秦非晚闻声收回手,转头就举步,花无欢死活不松手,硬生生被扯下床,滚了一圈。
唐风华望梁无语。这是上演哪出闹剧?
“风姑娘,该如何做?”秦非晚的好脾气尽失,双腿被人强抱住,踢也不是,踹也不是,简直有力无处使。
“风华,你别怕,没人能拆散我们!”花无欢再次扑来,精准无比地梏住唐风华的身躯。
秦非晚脱了困,干脆牵起唐柏往外走,一边道:“风姑娘,你先劝劝花公子别闹,非晚过阵子再来。”再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拍死这个行径荒诞的男人。
房门吱呀关上,剩下一醉一醒的两人。
“风华,坏人走了!”花无欢瞪了房门一眼,转而凝视唐风华,柔声说,“风华,我们什么时候回繁花谷?”
“过段时间再说。”唐风华被他压得喘不过气,用肩膀顶他,“无欢,你躺到边上去。”
“不要!”花无欢手掌扣着她的腰间,稍支起上身,认真说道,“我想这样抱着你。”
“你这是欺负我行动不便?”唐风华举手轻晃镯子,假意威胁道,“我可要动用暗器了。”
“风华,你好凶。”花无欢委屈地撇嘴,狭长眼眸却似水般润泽温柔,“就算你执刀剐我,我也要这样抱着你。”
唐风华叹气:“那你准备抱到什么时候?”
花无欢眨眼,扬唇笑:“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
唐风华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才是装醉,挑起眉梢睨他。
“不亲?那就抱。”花无欢不管三七二十一,俯趴身子,四肢大张,罩在她身上。
“花无欢!你是不是想压死我?”唐风华低声咆哮,伸手捏在他颈子处,考虑也劈昏他了事。
花无欢忽然又直起身,歉然地看着她:“对不起,我太重了。”
唐风华的手滑过他衣袍,点在他胸口,打算点他的睡穴。花无欢蓦地抓住她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嘻笑道:“你不亲我,那换我亲你。”
说着就俯头下来,嘴唇逼近她的唇瓣。
唐风华及时抬手,掌心“啪”地贴在他饱满的额头,怒喝道:“花无欢!你少给我借酒耍赖!”
“你连名带姓叫我?你还骂我?”花无欢愣住,可怜兮兮地控诉,“你从来没有骂过我,风华,你变了。”
唐风华已是无语至极,只等他再乱动就出手劈倒他。
花无欢却老实起来,自己翻到旁侧,仰面躺着,轻念道:“近在身边,都觉得如此遥远,梦一般的感觉。”
唐风华转脸,凝望他红潮未腿的俊脸。
他神色迷蒙,眼眸似闭非闭,“我们都有仇待报,等到来日大仇得报,将以何做寄托?我汲汲营营,积累财力,是为复仇做准备,亦是为将来的生活筹谋。我不要你为了生活琐事费心,也不需要你在山野过贫苦日子。将来,你想去哪儿便可去哪儿,我只希望陪在你身边的那人,一直是我。”
“无欢。”唐风华不由温软了语声,“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我已嫁过人,生过子,你值得更好的女子相伴一生。”
“我不介意。”花无欢听到她婉拒,只不断重复道,“不介意你的过去,不介意你嫁人生子,不介意你爱过谁,只要你在我身边,一直,一直在……”
唐风华心头一阵酸涩,伸手轻抚他发烫的脸颊,忽而收回。
花无欢似渐陷入睡梦中,嘴唇微微张合,残留一句不清晰的告白。
“在我心中,没有更好的女子,你已是最好的那个。”
唐风华静望他的睡脸,心田柔软而泛酸。
情话总是动人,她也曾听过类似的一句——“风华,我娶到世上最好的女子,何其幸运。”
她是有感情过往的人,而无欢在感情上如纸纯白,她和他,或许不是不配,是已站在不同的起点。
第二十九章:明妃邀约
折腾到半夜,两个酒醉的男人总算都安稳入睡,唐风华再哄睡小寿星才回自己的房间。
秦非晚连人带椅抬她进卧室,瞧见床上银光闪烁,不由惊讶低呼:“是将军的战衣!”
唐风华神色一震,举眸望去,心潮如海翻波。
秦非晚捧起厚重的铠甲,恭敬地献到她面前,单膝跪下,道:“非晚曾有幸跟随将军出战,不知将军是否还记得,那年平阳战役,敌军弓箭手埋伏在草丛,百胜军多名战士中伏。刀林箭雨,将军挺身替非晚挡了一箭,那支利箭划过银甲,留下一道刮痕。”
秦非晚摊开战衣,寻到护胸银甲上的印记,呈给唐风华看。
唐风华伸手,轻轻抚摸那冰凉的铠甲。这件战衣,留有许多作战痕迹。每一处刮痕,都代表了她遇过的一次险。
“陛下一直保存着将军的战衣。”秦非晚低声喟叹,当年将军和元帅是军中传奇眷侣,无人不知,无人不羡,她也曾暗暗钦羡,一心期盼将来自己亦能遇上如此契合的良人,怎料世事无常,大胜在即,将军却被正法。
“非晚,你若不嫌弃,这件旧战衣就送给你。”唐风华抽回手,淡淡敛眸。
“送我?”秦非晚吃惊,忙道,“非晚断不能接受!这是属于将军的战衣,融合着将军的血汗和荣耀,没有人配穿上它!”
“那就扔了。”一并扔掉过去的荣耀和屈辱。
秦非晚圆睁水眸,极不舍地捧紧银甲战衣在怀里。曾经,她遥望将军身穿银甲,凛凛坐于战马之上,宛如从天而降的女战神,她多么敬畏与崇拜。这份记忆,她舍不得丢弃,然而将军舍得?
“我乏了,非晚,你也去歇息吧。”唐风华不再看那战衣,双手支撑椅子扶把,运起轻功落入床榻之中。
“是,非晚退下了。”秦非晚抱着坠手的战甲离去,轻声带上门扉。
唐风华合衣躺下,望着床幔顶发怔。
七年前,她确实恨轩辕澈入骨,尤其在失去腹中另一胎儿之后,恨意加倍,几乎按捺不住,想奔出繁花谷毁了他的江山,毁了他这个人,毁了他的一切。
但是,随着岁月的沉淀,随着她知道的越来越多,恨意渐渐变成不甘的一口气。当年若换作她,同样未必能想出比缓兵之计更好的办法。那时她没有垂死反抗,潜意识里是一种成全,成全轩辕澈的军威,成全他平定乱世的大志。
她怨恨的,或许仅仅是他对她的怀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