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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狼崽慢吞吞地抬起头,黑亮的眼珠子动了动,又懒懒垂下,一副高傲不屑的样子。
“柏儿,把它给我。”唐风华放轻声音,柔劝道,“狼性凶猛,不适合当宠物。”
像是应和她的话一般,狼崽张大口,示威地露出尖锐白牙。
“你别吓我娘呀!”唐柏轻摸狼崽脑袋,好声好气地教导道,“对坏人才可以凶,对我和我娘还有小花不可以凶,知道了吗?”
小狼慢慢合上嘴,似打了个呵欠般慵懒,抖了抖毛耷拉下头睡觉。
“真乖。”唐柏顺着它的白毛,手势很是爱惜。
虽见儿子与狼崽相处融洽,唐风华仍无法放心,抬眸向花无欢看去。
花无欢耸肩,道:“一清早就有人送了这狼崽过来,是‘那人’补给小白的见面礼。”
唐风华一愣,是轩辕澈送的?曾经她与他一起驯养过一只战狼,骁勇无匹。她“死”的那日,远远还能听见狼啸声,怆侧如悲鸣。
心口猝然抽痛,喉头腾起阵阵痒感,她抑制地捂胸,掩袖低咳几声。
花无欢见状,脸色不由一沉,低喃声“糟”。
唐风华摆了摆手,示意不碍事,咳声却逐渐激烈,面色转白,气息紊乱。
“小白,你娘病发,你快抱狼崽出去!”花无欢疾步踏入房内,一把握住唐风华的手腕,搭指把脉。
“娘怎么了?”唐柏担心地望着他娘。
“大抵是狼毛引起,你先出去!”
唐柏乖乖地走开,站在房门口探头张望,小脸上满是忧心忡忡的神色。
唐风华的咳声越来越重,呼吸急促,感觉心似被一只怪手揪紧,渐痛得喘不过气来。
“该死的轩辕澈!”花无欢忿然低咒,一边扶她躺到床铺上,“害你心疾难愈不止,还要送这见鬼的礼物来雪上加霜!”
唐风华闭目蹙眉,原就白皙无暇的脸庞越发不见血色,惨白得近乎透明。
“把药吃下!”花无欢快速地塞了一颗药丸入她口中,沉声叮嘱道,“不要强自运气,一刻钟内药效就会发作,你好好睡一觉。”
唐风华低低地“嗯”了声,深呼吸几下,才开口道:“柏儿若喜欢那小狼崽,就留下它吧。”
“不行!”花无欢立刻反驳,微怒道,“你想害死自己不成?”
“也许不是狼毛引起,是昨夜被大火熏着。”
“我不管!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容许它存在!那狼崽,必须消失!”
花无欢撂下一句狠话,大步流星地往房外走去,抢过唐柏手里的狼崽就冲下楼梯。
“娘?”唐柏可怜兮兮地走回房内,趴在床沿,小声说,“是不是柏儿害娘病发?小花师父是不是要宰了小狼?”
唐风华睁眼,忍着心口闷痛,轻声安慰道:“不关你的事,你师父只是去把小狼归还给原主人。”
无欢这一去,恐怕按耐不住要动手了。他想揍轩辕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体内痛楚丝丝弥漫,她无力地阖上眼睛。就由得他吧,有些事她并不是一直懵懂不知。
第十二章:比箭索吻
两个男人一番恶斗,昏睡中的唐风华自然不知道战况有多激烈,她醒来时客房内空无一人,连儿子都不知所踪。
窗台外缕缕夕阳洒进来,淡淡的金黄色铺满一地。她伸个懒腰起床,白衣微乱,乌发散落肩头,莹白脸颊泛着浅浅绯红,恰如海棠新过雨,染就胭脂色。
“无欢的药,份量越来越重了。”她端着杯清水,靠在窗柩,轻声一叹。这老毛病难以根治,迟早要出大事。
房间的窗正对客栈后院,她啜着水,眺目观望。
水井边,两个男子长身玉立,怒容相对,一个小男娃绕着他们转,很是焦急。
还没打完?唐风华好笑地弯唇。
“姓轩辕的,我说不准你探望,你是耳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事情因我而起,我来送药也是应当。”
“不劳你费心,珍稀奇药我多的是!”
轩辕澈未再争执,忽而抬头,向二楼客房看上来。
唐风华眯眼望着,见他嘴角破裂,依稀有血丝凝结,便知他们二人此前已经交过手。
“风蕴!进房,关窗!”花无欢同时抬头,恼怒地喝道。
唐风华的视线扫过他,唇畔不禁浮起一抹笑意。无欢的情况更惨,右眼一圈乌青,清晰地印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看起来分外滑稽。
大概是她的笑容激怒了花无欢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只见他宽袖一甩,飞出一片薄薄绿叶,如刀片般射向轩辕澈!
轩辕澈刹时腾身而起,衣袂飞扬,脚尖飞速踢在叶片上,薄叶凌空转向,反袭向花无欢!
“好家伙!”花无欢大喝一声,袖摆震动,青绿叶片连绵不绝地飞射,仿如卷起狂风沙石将轩辕澈笼罩在内。
轩辕澈心神骤凛,不敢再轻忽,运起内力,刚猛真气瞬间形成一层保护罩,震得青叶片片跌落。
唐风华倚窗观战,唇角噙着悠闲的微笑,完全没有出声制止的意思。
也在观战的还有一人,那小人儿鬼鬼祟祟地往后退,直退到后门贴住门板,才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色弓箭,悄悄搭弦,瞄准正全神贯注交战的两人。
黄昏斜晖下,银弓光芒闪耀,映出持弓小男孩脸上贼兮兮的表情。
“咻”声顿起,离弦之箭迅捷无比,破风穿梭!
一箭出,缠斗止。
两个男人脚踏叶片,腾空僵住,一时间尴尬地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唐柏的眼力非常之好,他逮准两人近身搏斗的时刻,一箭穿过两人的袍摆,硬是把他们串在一起。
“别打了嘛!”成功搅乱战局的小人儿嘻嘻一笑,颇得意地道,“你们的武功还不如我,干脆跟我打好了!”
花无欢撕碎衣摆的布料,一纵跃到唐柏身边,拎起他的后领,怒道:“你这不孝徒弟,瞎搅和什么?”
唐柏摸摸他的大腿,哎呀惊呼:“小花师父,内袍也被你撕碎啦!春光外泄啦!”
花无欢的俊脸青红黑紫变幻如花灯,恼恨到极致,最终仰天发出悲愤的咆哮,一甩手快步离开后院。
唐柏奸计得逞,捂着小嘴嘿嘿贼笑。
“风小弟。”轩辕澈拔下箭,递还给他,淡淡笑道,“你的箭术不错,谁教的?”
“我娘!”唐柏骄傲地仰起脸,语气十分自豪,“这是穿云箭,我娘说,等我练好了,能远射敌人城头!”
轩辕澈赞许地点头,深邃墨眸闪过一丝精光。穿云箭,他最擅长,当年他与风华斗箭术,百战不殆。
“我娘还讲过一个故事。”唐柏把玩着手上的精巧弓箭,摇头晃脑道,“列子学射,中矣。请于关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者乎?’对曰:‘弗知也。’关尹子曰:‘未可。’退而习之。三年,又以报关尹子。尹子曰:‘子知子之所以中乎?’列子曰:‘知之矣。’”
轩辕澈微微扬唇,接道:“非独射也,为国与身皆如之。”
“咦?你也听过这个故事?”唐柏歪着脑袋,好奇问他,“你也学过射箭?”
“嗯。”轩辕澈伸出一手,道,“借弓一用?”
“喏!”唐柏大方地把弓箭放到他手里。
轩辕澈握弓旋身,面向唐风华的房间,搭箭扣弦,猛力开弓一放!
银光划过空气,似星辉迸溅,飞箭挟着凛冽之气碰撞屋檐,“玎珰”声响,反弹折回,依旧飕飕迅猛!
他手一扬,用内劲挡住已飞射到面前的银箭。
“哐”——
箭直坠,神准地落在他脚下靴前一寸。
“哇!好厉害!”唐柏看得目瞪口呆,用力鼓起掌来,“你是怎么做到的?箭怎么会转弯?教我教我!”
“好,以后教你。”轩辕澈揉揉他的发顶,笑道,“这只是雕虫小技,你娘一定也会。”
说话间,他的眼角余光似有若无地瞥向客房。
唐风华抿唇淡笑,与他的目光半空相交,击撞出复杂的火花。
“风姑娘。”他突然扬高声音,朗朗道,“天底下懂得穿云箭的人虽多,真正谙得精髓的却寥寥无几。如果你身子无碍,下来比箭如何?”
唐风华静静伫立,不为所动。
唐柏却格外雀跃,冲着她招手,大叫道:“娘!娘!轩兄很厉害,你们比比吧!”
唐风华容色素净,如入定般不移不动,隐在窗柩后的双手却缓缓攥成了拳头。只有她和他知道,“比箭”背后另有含义。
从前在军中,他的箭术无人能及,百步穿杨轻而易举。她心性好强,苦练半年后要与他比试。他笑说:“比试可以,输的人要惩罚。”
赌注,是一个主动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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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关尹子教射出自《列子?说符》。“非独射也,为国与身皆如之”这句话的意思是:不但是射箭,治理国家以及自我修养,都要像这个样子。)
第十三章:芳泽未得
傍晚的风犹带一股闷热,吹拂起唐风华的长发,露出她饱满光洁的额头和一张清灵出尘的丽容,美得沁人摄魂
只见她菱唇微勾,裙袂似白练划过窗口,身姿轻盈如飞鸟,眨眼间袅袅落地,已驻足后院空地。
“比箭?”她浅笑吟吟,眸光却仿佛甫出鞘的刀锋,雪亮光耀,“输者当如何?”
“既是比试,自然要有赌注,你想要什么?”轩辕澈神采俊朗,语气沉笃。只是当他的目光掠过她颊边细微的伤痕,瞳孔不由猛地收缩。太多的谜未解……但他不会就此放弃!
“皇宫通行令。”唐风华答得随意,似不知自己所言惊人。
“你若输了,能付出什么?”轩辕澈敛了心思,从容问道。
“我若输了……”唐风华拖长尾音,傲然一甩长发,道,“你想要我的什么,我便给你!”
轩辕澈闻言倒是微愣,如此狂妄,她似乎胸有成竹?
不理他的发怔,唐风华从儿子手里抽走两支银箭,清声朗朗道:“这里只有一把弓,那不妨弃弓不用。你我一人一箭,谁先射下枝头最高处的那朵栀子花,便为胜。”
轩辕澈抬目远望,院子外有株大树倚墙而种,茂盛的枝叶伸入围墙内,朵朵芬芳纯白的栀子花迎风飘香。最高处,那朵白花独立枝头,怒放之态宛如傲视群芳。
“由谁先射?”他接过唐风华手中的一支箭,淡淡笑道,“先射者,会被后来者追尾截射落箭。”
“你只说了其中一点。”唐风华缓缓摇头,神情沉静自信,“后射者,若是速度不足,就会失了先机追射不及。”
两人对视淡笑,都在对方眼底窥见敏锐睿智之色。
无需再多言,手起箭指,遥对墙头那株青翠大树——
嗖嗖两声,二人几乎同一时间射出银箭,白光似电晃人眼目!将至花心,一箭突然歪斜,猛力撞击在枝干上,又倏地弹跃腾起,狠撞另一支箭!那箭已经穿过栀子花,牢牢串住,正以迅猛速度下坠,却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撞得高飞,花朵顿时脱离箭身,飘飘荡荡于风中,孤单落地。
安静旁观的唐柏张口结舌,吃惊问道:“谁赢了?”
“你娘赢了。”轩辕澈收回远望的视线,心平气和地扬唇微笑,“愿赌服输,我会派人送东西过来。”
“娘赢了?”唐柏困惑,看看他娘,疑问,“两箭都没有射中那朵花,不是应该平局吗?”
唐风华抚摸儿子的脑袋,但笑不语。她太了解轩辕澈的脾性,凡是平手,他都甘愿让出胜者之位。曾经比箭,她连打成平手都没有做到过,但他不知,这些年她使暗器已出神入化。
轩辕澈解下系腰的锦囊,递出道:“这是治气喘的药,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气喘?”唐风华挑起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