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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轻人,竟是能够契住要害,不简单啊。
“因此,晚生特调了一味日常所用之香。今岁乃甲子之年,按五运六气之理推算,是年为土运太过之年,少阴君火司天,阳明燥金在泉。而从利于人体身心运化的角度看,则宜用沉香主之,即沉香为君,少用燥气较大的檀香,再辅以片脑、大黄、丁香、菖蒲等以调和香料之性,从而达到合与天地而益与人。”
三个老头检验一番,纷纷点头,却不予置评。
洛雯儿暗叹段玉舟深藏不露,而且学问精深。
当时她也曾试着研究过五运六气、五行生克、天干地支,却是因为知之甚少,差点弄得自己七劳八伤,只能放弃。
此刻,她满怀敬佩的睇向段玉舟,却见他正保持行礼之姿等待评判席的裁断,没有看她一眼。
大概是在怪她骗了他吧?
可是,她又能怎样呢?她不聪明,始终无法面面俱到,两全其美。如此,也算拒绝吧,不是让人很尴尬的拒绝,但愿,他会懂。
这瓶“四季同春”终于落到了甘露萱的手上,看着她眯起美眸,如蛇准备向猎物出击般打量那瓶香,洛雯儿不禁替段玉舟捏了把汗。
“若是给普通人用,不错,可也正是因了普通,所以不够高贵,怕是难得雅人青睐。”
可以说,这是甘露萱自今日开场以来说得最“温柔”的评语了。
“既是为所有人制的香,不妨请他们去评判吧。”
她将香瓶丢给段玉舟,顺丢了个媚眼过去,直瞅得蓝效昕、丁易之与乾邈远拿发绿的目光盯住段玉舟。
洛雯儿开始替段玉舟感到荣幸了,可是段玉舟却是转了目光,对她望了一眼。
如同引领一般,甘露萱也看了过来,微扬起弧线精巧的下巴,以柔若无骨歪在案边的姿态居高临下的对着站立的她。
今日,赛场四围再次置了冰墙,清凉宜人,而此刻,她却觉得寒气刺骨,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段玉舟,你是想报复我吗?
她不敢说甘露萱是因为女人的那点小心思而放过了段玉舟,因为段玉舟的确出色。
可是她也不能说甘露萱没有动用小心思。
身为女人,身为如甘露萱一般的受尽世人仰视艳羡的女人,又怎会容忍一双不曾关注自己的目光?
☆、308千香竞芳②
原来,比赛从来不会有绝对的公正,都会因为心之所向,意之所欲,而有所偏颇。
“四季同春”已经开始被竞价,声浪竟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可以说,场外的支持在某种程度上也影响着评委的印象与判决,而争相购买“四季同春”的又不仅仅是无夜人。
段玉舟似乎没有带亲友团,聚集在承阳广场四周的只是无夜的几个贵族,纯属看热闹。因为据说无夜朝廷闹得不可开交,五个公子为了争夺王位把国主西门垣气得重病,遂将朝政交由丽姬打理,自是火上浇油。
一个国家的安定无论对国内哪个阶层的人都有着重大影响,难为段玉舟能够如此镇定,头脑清晰,临危不乱。
她钦佩的看了他一眼,而段玉舟正在环视四围的热闹,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不似雪陵人的傲慢,而是一种释然,一种欣慰,一种历尽辛苦终于被人认可并赞赏的快乐,就像蝴蝶于茧中蛰伏,几经努力,终是挣出束缚,于是展开了绚烂的双翼,御风而行。
或许,他此番会得偿所愿吧。
然而,她又不由自主的睇向穆莲生……
就在目光流转之际,段玉舟身后的助手忽的抬起眸子望了她一眼。
她是自觉不自觉的回视过去,却见那人又低了头。
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此人似在哪里见过,然而搜遍记忆,亦找寻不到,那种模模糊糊的熟悉之感仿佛一种极淡极淡的香气,似有还无。
此前,她相信不止是自己,而是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丁易之身后的灰衣人吸引了去,而若不是段玉舟的助手忽然看向她,又目光躲闪,她是绝对不会留心他的。而且,她莫名的觉得,此人大概对她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她再看过去时,那人却始终低着头,似乎也发现自己被注意,更加埋了头,还往段玉舟身后躲了躲。
他的身形有着男子少有的纤细,所以很容易的便将自己半藏在段玉舟的身后,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颌,皮肤白得有些发青。
锣声响。
最终竞得“四季同春”的竟是无涯人,而其余的无涯人正在庆贺。
不得不说,无涯人虽是爱国爱得偏激,却亦懂得兼容并蓄,这怕是能在不足两百年的时间内从一个小岛发展成为不容忽视的大国的一个重要原因。
能够爱自己,亦能够爱人,如何能不强盛?
她忽然觉得上天对她还是很宠爱的,竟让她穿越到了这样一个国家,不似茳国的蛮横霸道,不似晖国的色厉内荏,不似雪陵的保守封闭,不似无夜的阴柔狡诈,而是宽宏博大,如同旭日初升,生机无限。
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想到自己是代表这个国家参赛,心里忽然暖暖的。
然而偏在此时,那双如影随形的目光乘着一缕风再次飘了过来,吹起了她鬓边的散发……
“四季同春”竞出了这场大会目前的最高价。
段玉舟冲着那位无涯人行了一礼,姿态优雅,神色郑重。
穆家老头虽是笑着,可是那唇角怎么翘也是不自然,趁人不备,朝穆莲生使了个眼色。
穆莲生垂着眸子,唇角弯得轻松,仿佛是真心在为对手高兴,亦仿佛对自己的作品胸有成竹,只不知他到底有没有看到穆家老头的脸色。
锣声响,竞拍结束,余音未歇之际,穆莲生上前一步。
所有人都露出惊愕之色,因为按理,上届“香王”若是参赛,总是要最后一个出场,以示好戏压轴,也是给其余选手减轻压力,可是……
穆家老头有些呆滞,方才自己不过是让穆莲生小心段玉舟,他怎么会错意了?不过依他的聪明,应该不能……
“学生尝游学西麓,于林中偶遇一泉。泉水清冽,可见细石游鱼。那鱼生得甚是古怪,鱼身短小,颜色鲜艳,貌似锦鲤。然而尾却颇大,分三瓣,有的甚至是四瓣,五瓣,游动间如桃花绽放。双目也额外突出,如可夜视鬼魅。头则更怪,生出许多包块,竟好似海胆一般……”
洛雯儿眨眨眼,莫非他说的是狮子头金鱼?想当初莫习曾在集市上买过一条,还威胁她去照顾,只不过那鱼早已在缸中死亡。不过莫习似乎也忘了这件事,竟没有问她要精神损失费。
“学生正自好奇,泉边忽然现出一位女子,面如皎月,色如春花,衣袂翩然,飘飘欲仙。她说这些鱼都是化龙跃门之时因学艺不精,屡撞龙门,不仅失利,还变作此等模样……”
洛雯儿不禁使劲看了他几眼,当初莫习指着一盆锦鲤中唯一的狮子头惊道:“这满脑袋的包莫不是跳龙门的时候磕出来的?”
莫非,当时穆莲生也在场?
莫非……
她心下一跳。然而穆莲生虽一身清雅,却缺少了那种贵重的华艳,他……
她暗自笑自己,怎么会以为他是莫习?
“其实,既然是鱼,便要守鱼的规矩,勉强为之,便是违背天意,画虎不成反类犬,理应为自己的罪过负责!”
洛雯儿终于听出了话外之音。穆莲生是说,制香乃是雪陵人的事,除了雪陵人,任是谁都是不自量力,此等行为不值一提,在真正的考验面前不堪一击。
属于雪陵人得天独厚的清高与骄傲在此洋洋溢溢的挥洒出来,却不知他是将所有的非雪陵国的参赛者囊括进去,还是只单单针对段玉舟?
这个人,平日里云淡风轻,凡事不以为意,想不到竟是绵里藏针,别有一番心肠,细究起来,竟是要比甘露萱的毒舌还要毒上三分。
不过也可看出,他的确是遇到了对手,而段玉舟,的确让他生出全力以对之心。
她不觉看向段玉舟,但见他容色淡然,仿佛只是在听一个神话故事,不禁心中又对他生出几分敬意。
再看蓝效昕,却不甚冷静,攥紧了拳头,额上青筋直蹦,身后的助手只能紧紧拉住他的袖子,提醒他不要冲动。
而穆莲生仿似只是在讲一段奇遇,兀自滔滔不绝。
“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便让它们在此泉中修炼,以期下次一登龙门,而此泉遂名‘许愿’。”
这便是又捎带赞扬雪陵的宽宏大量了?
自吹自擂!
洛雯儿撇了撇嘴。
一个人,不论有怎样的能力,然而若是心术不正,亦难得他人敬仰。
穆莲生已用托盘奉上杰作:“那女子说,但凡遇此泉者,皆是有缘人,只需许下心愿,饮下泉中水,心愿定可达成……”
蓝效昕突然插口,语气不善:“敢问穆先生,当时是否许下夺得‘香王’的心愿,以至于……”
穆莲生微微一笑,声音依旧清雅得有如和风:“莲生一向认为,世上有太多事,远远比‘香王’这个名头重要得多……”
如果他当真不存讥讽嘲笑之心,此语倒真是一派光风霁月。
“哼,”蓝效昕冷笑:“你不过是怕说出来,便承认了你的‘香王’胜之不武吧!”
蓝效昕究竟是自来如此还是果真在上次斗香大会受了刺激?是什么刺激?
上届大会,他败于穆莲生,洛雯儿本是拿他当做传奇来崇拜,可是此番他虽也表现卓越,却是频露急躁,完全失了调香需平心静气的根本。这句话,只能解一时之气,实际已是落了下风。
她不知道在场的人是不是只有自己才认为穆莲生是要借这个“奇遇”来为他的作品造势。
有些事情很是奇怪,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只要你刻上字了,说是谶语,立刻身价百倍,甚至被供奉膜拜,这便是广告的效用,她在开天香楼时没少用。如若蓝效昕当真信了,她或许可以认为他的上次落败,并非遭了什么阴谋……当然,如果这也算阴谋的话,那他果真是不堪一击,也便难怪穆莲生方才要说出那么令人讨厌的话。
而此刻,穆莲生根本没有搭理蓝效昕,只面向评判席,敛衽:“学生便尝了此中泉水,但觉清冽甘甜,绵软通透,似玉液,似琼浆,入口如有实质,入腹则通体舒畅。且不说许何种愿,单是饮此佳泉,便是人间一大快事。然而,却更有奇事一桩……”
他故意停了停,如愿的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当学生准备继续询问之际,那位女子忽然不见了。只余林木幽幽,清泉泠泠……”
众人立即配合的展开讨论。
“莫不是神仙?”
“莫不是上天有意点化?”
“莫不是……”
穆家老头更是投入,不顾大会期间尽量不要与本家弟子交谈以免落人口实的避讳,将半个身子探过青玉案:“莲生,这等奇事,怎从不见你提过?”
如是倒更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性。
穆莲生微微一笑:“实在是因为……都是学生的错。”
穆莲生应该是个不错的演说家,很容易便调动众人的好奇心,当然,这也是调香师必须掌握的一门技巧。
☆、309此女有心
“当时学生为了赶路,心中虽是好奇,却也不曾细究,便离开了此泉。待到日后,方觉后悔,又去寻觅。然而森林莽莽,处处相似,学生虽觅到了用以标记的红绸,却再未见过此泉……”
众人皆是怅惘,落寞,唏嘘。
穆家老头不无遗憾的叹了句:“如此,也便是缘分。”
又意有所指的加了句:“亦不必太过伤怀,毕竟,你是个有缘人。”
此句恰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