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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神思,直接对上这双眸子。
华妃绝不美艳,甚至可以说姿色一般,然而就是那种洒然的气质使得她即便在万花丛中,亦不失颜色。
年纪虽轻,却喜欢穿深色衣物,今日倒是换了套银灰洒金的宫装,更添高贵。
当然,心情好,衣服就靓。
洛雯儿又垂了眸子。
若她不是……其实自己是很喜欢这种性子的女人,就如同千羽墨一般欣赏她,只可惜……
华妃忽然笑了:“洛尚仪,你难道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听到了,也看到了,更感觉到了……幸福嘛!
她深吸了口气,正打算说两句客套话然后告辞,却见华妃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洛尚仪这般有趣,难怪王上心里放不下……”
不要跟我提那个混蛋!
有趣,有什么趣?你心愿得偿当然看别人有趣了!
华妃却好像当真得了什么趣事,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实在有失大家风范!
洛雯儿几近爆炸,就要甩袖而去,冷不防被华妃捉住腕子。
华妃费了半天劲才止住笑,一边调整气息,一边拿菱花绢子拭泪:“我刚才说‘我们聊了一整夜’……”
你非要跟我炫耀吗?我觉得,这话如果对淑妃说,或许会收到你想要的效果。
华妃见她气得小脸煞白,眼睛却是通红,忍不住又笑了两声,方道:“就是‘聊’……”
跺跺脚,也不觉红了脸:“你还要我怎么说嘛?”
洛雯儿脑子渐渐转动起来,华妃是说……
见她的目光开始趋于柔和,华妃不觉叹息一声,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又不乏感叹:“王上跟我谈起了你,谈到你们是如何被压雪山,他是如何假装忘记前事,而你又是如何劝他,回到了这个王宫……”
洛雯儿有些愕然……这些个机密,千羽墨都跟她说了?为什么?
转瞬开始吃醋……如此的信任华妃,是不是说……
“王上跟我说起了你们的计划。”华妃笑了笑:“其实若想要我做什么,大可以不必如此。我也是王上的子民,英家亦如是,而英家更一向效忠于王室,所以……”
握住洛雯儿的手,认真看她,叹:“我真羡慕你,不过,或许有天你也会羡慕我的……”
洛雯儿立刻提起警醒……什么意思?
华妃深深睇她一眼,再次望向远方:“在我没进宫前,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
什么?
洛雯儿顿时震惊的看向她。
“不过我们都知道没有可能。他不过是府中的一个武师,而我,是要入宫,完成家族的使命。只不过,六年了,他一直在等我……”
☆、423百尺竿头
话音戛然而止,只风拂过荷叶,响起一片单调的喧声。
“让我办事不是没条件的!”她忽然调皮的冲洛雯儿挤挤眼:“别忘了,我可是户部尚书的女儿。”
“不过,我真讨厌这个身份!”她叹了口气,语气竟是与千羽墨如此相似:“我好羡慕那些个没有身份的女人,每年王上去凉阈朝觐,她们就可以自寻乐趣,从此以后,自由自在……”
洛雯儿听得糊涂,待华妃解释后,她方知道,竟还有用这种法子遣散后宫的。
这个家伙,怎么从没有跟她提起过?只是到底走了哪些女人?走了多少?
却是不知。
也难怪,在去凉阈之前,他们正在闹矛盾,那时的她心灰意冷,对他的后宫根本毫无兴致。
“所以,我也想要自由自在,但还不能辱没我的家族……”
“可是……很难吧?”
“那就是他头疼的事了,谁让他现在有事求我呢?”华妃少有的狡黠一笑。
洛雯儿方发现,华妃口中的“王上”,不知何时换做了“他”。如今,一夜半日的担忧终于可以化去,可是这称呼却变得如此亲昵,心里真是……
“又吃醋了?”华妃冲她挤挤眼,又故作声气的叹气:“真不明白这种感觉,不过,或许我很快就可以体验到了。在这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为你不计任何回报的做许多能令你开心的事,又要忍受埋怨,忍受猜忌,这个人当真不易,能遇上这么个人,也不易。不过这个人也很小气,害你胡思乱想了一夜,又故意半日不归,你说,你现在该不该找他算账呢?”
洛雯儿正低着头,拼命压下眼底的热辣,却发觉肩头忽然多出一双手,扳住她,往某个方向轻轻一转……
清风徐徐的岸边,荷香幽幽的水畔,立着一个人。
一袭雪衣,衣袂翩然,端的是一副仙人之姿。此刻,正面带犹豫,似是怅然的睇向田田荷叶。
然而偏偏又是一副可气模样。
他明明是在那边站了好久,又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可故意不往这边看,好像在等着别人过去似的。
华妃在后面推了她一把,掩着唇走了。
她迟疑半天……毕竟是她不对,为了达到目的,鼓动他去“献身”,这极大的伤害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和坚守,还自我安慰说是给他搞点“福利”,否则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可是她心里当真好过吗?这一夜半日,她又是怎样的煎熬?又可敢清算经历了多少次的反悔?
若不是他洁身自好,若不是华妃心有所属,此时此刻,她该当如何?而今后,他们要闯的难关还很多,难道每每都要如此解决?而这后宫当中,又有几个华妃呢?到时……
她正在自责矛盾,忽见他转了头,冲她微微一笑。
绝代的风华,浓得化不开的宠溺,其中,还有几分戏谑,几分怜惜,几分责备……是最最了解她,最最心疼她的目光……
此刻,依旧是当日的目光,柔柔的望住她,如鲛绡的帘幕般,隔绝了朝堂上的喧闹。他甚至伸了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殿中忽然再次爆出一阵呼声。
她终于回过神来,狠狠的瞪他一眼……都这种时候了,这人怎么还是如此没有正经?
方才那阵呼声是因为尚靖在英若丞再次表达忠心后再次昏厥过去,这回任人怎么掐都不肯醒了。
二人相视一笑……这番折腾,本没敢希望一举成功,毕竟世家积弊年深日久,他们只是仔细筹划,利用世家间的矛盾与人心的私欲,竭尽所能的努力做了,若是不行,再换个方案行事。然而终于以己方的胜利宣告结束,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的实行了。
种子种下了,要悉心施肥浇水,耐心等待收获。
当然,天有不测风云,谁也不知当中还会遇到什么波折,不过只要他与她在一起,只要同心协力,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二人如此的心灵相通,顿令胡纶大总管备受冷落,他吸了吸鼻子,不忿道:“科举科举,也不知到时要考什么,莫不是要考你的‘什么鱼不能吃’?”
自是没有人搭理他。
因为无涯国主已经成功捉住了洛尚仪的柔荑,敞袖盖住了二人的手,表面看去,绣金的飞龙一动一动,也不知在搞什么阴谋。
殿中正乱着,也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
尚靖已经被抬下去了,不过后来听说,当天夜里,在朝堂上昏厥两次口吐白沫的礼部尚书大人同夫人史无前例的爆发了一场家庭战争。
接下来,无涯掀开了轰轰烈烈的改革运动。那些正在暴|动的百姓,忽然听到一介平民亦可做官,初时不肯相信,然而当看到旨意颁下,又将当地世家的豪宅腾出建了学校,再听说朝堂上的那场惊世骇俗的争执,以及世家无继承权的子弟亦苦心读书准备参与朝政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有些惶恐又不无期待的将自己的孩子送进了学校。而那些本就自恃才华横溢,只苦于出身平凡不得施展的人则挑灯夜战,准备在来年的春试中过关斩将,一展胸怀。
这一年,虽是入了秋,可是无涯各地,皆是一片生机勃勃。
这还只是朝政方面,年底时,粟临、量汉、邬令等五个码头开放了通商口岸,在盐、铁、茶、丝、香料等物中实行贸易,于是无涯很快吸引了大量的客商,除了金帛的收入,还多了进出口的关税,国库更加充盈起来。
紧接着,又推出了一项“国债”。就是让世家或百姓出银子交给朝廷做“大事”,然后待朝廷取得收益,按照所贡献的比例“分红”。这个是有期限性的,一年到十年不等,总之是时间越长,将来分红越多。而且若是年景好,在未取出本钱之前,每年都有红利。
听起来有点像钱庄,但是赚得比钱庄多,不过显然有风险。因为虽然将钱交给了朝廷,谁知朝廷会不会骗人?不过巨大的利润还是让一些人心里痒痒的,又听说商会会长莫习倾了半个家底去买了国债,令人暗叹果真是大人物,大手笔,可是自家输不起啊,又不想失了发财的机会,就试着投入了一点,又只签了一年的期限。
朝廷将国债的去向公布得非常严明,除了筑路修桥,垦荒固堤之外,还弄了样新东西,叫什么“下水道”。
无涯是块宝地,大多时间风调雨顺,然而也有下大雨暴雨的时候。届时,路面无论修得再好亦是一片泥泞,人马皆出行不便,许多商户便要关门歇业。雨若不歇,便灌进屋内,苦不堪言,而待到天气晴好,还要费力清扫满地的狼藉。
若雨时长,道路阻塞,脏污便越积越多,很难排出去,于是便爆出恶臭。各家各户关窗闭门,然而依旧挡不住那臭气。熏得人头晕目眩是小事,不少人为此病倒,不少老年人抵不过这污浊,一命呜呼。
于是开春的时候,朝廷忽然把一些专挖人家祖坟的缺德鬼从监狱里放出来,还花大银子召集有这方面“专长”的人,要在地下挖通道,而这银子,就是众人上缴的“国债”。
有些人恨得不行……怎么能用他们的血汗钱来养这些个“不得好死,伤天害理”的畜生?便要拿着当初签下的凭证去找朝廷要钱。
被人劝下,说钱到时自然会连本带利的归还,如果现在提取,不仅没有利息,还会治个“妨害公务”之罪,在罚款与挨板子之间选择惩罚。
只得忍下,暗地里则把颁布这道旨意的无涯国主骂了个狗血喷头。
不过待到今夏暴雨的时候,地面再无堆积,只雨水欢快的流向街边一个个方形的被铁板覆盖的孔洞,然后有人专门在附近打扫,捡拾可能堵塞孔洞的菜叶等物。雨后,但见地面与天空是一样清爽,空气里到处都是泥土的芬芳,深吸一口,心旷神怡。
紧接着,朝廷又颁下发令,将负责挖掘地道的盗墓者分配到无涯各地,有的继续建造下水道,有的则负责维护,皆由朝廷颁发薪俸。
路面疏通,无涯的百姓再也不用在雨天猫在屋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心情好得很。
说来也怪,心情一好,银子好像也跟着多起来了。
说到银子,最高兴的当属五羊山的山民了。
当初千羽墨带着洛雯儿巡游时,路过五羊山。
山上每到秋季便结有奇果,个大味美,可是因为山路崎岖,果子运不下来,就连王宫想要品尝,也要费上好大的劲,提前上山守着。然而下山更是费力,待快马加鞭运到盛京,已是溃烂不堪。而山民守着美味,自己吃不完,便只能看着烂掉。况山上又冷,粮食结不了多少,所以五羊山的生活极其困顿。
于是在开通下水道的同时,朝廷又派出另一队人马,赶往五羊山修路。
据说那路就像蛇盘一样,一层又一层,远望,壮观又好看,于是山上的果子很快就运下来了。这年秋天,盛京的人吃上了鲜美而又奇特的果子,各个赞不绝口。而五羊山的山民得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