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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自己当年认识的那个女人吗?她还是那个看到受伤的兔子都会流泪的女人吗?当她泪眼盈盈的望着自己时,那些碎光,几分真?几分假?他甚至怀疑,曾经的那个紫烟,可以跟他亡命天涯的紫烟,对他的心,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
她是他最美好的回忆,而今让他忽然发现这回忆的虚伪与丑陋,他着实难以接受。
是的,就是因为难以接受,所以他努力忽视她对云彩的刁难,一任那刁难在他心里埋下尖刺,时不时的疼痛难忍,更可怕的是令云彩大病一场,竟险些……
难道,一切从开始就错了吗?她对于他果真就像他给予她的封号,如同一个“梦”吗?
梦可以美好,然而,梦也可以残酷。
而如今,他依然存有一丝幻想,他打发了云彩,有些话,他要单独对她讲。
的确,不论她到底如何,他还是愿为她保留一点颜面,只为了他那句“无忧无虑,不受一点委屈”的承诺。
然而依云彩的聪明,怕是早就知道阴谋的原委了,只是为了他,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回避。
她知道紫烟对他的重要,可是紫烟,你可知,云彩对我,意味着什么?
此前,他以为云彩受了委屈,他只需一心对她,其他都不重要,却不知,有些言辞会比利剑还伤人,而有些人,往往比饕餮还要贪心。
将聂紫烟丢在殿中,他飞快下了台阶。
早上,他亲自将云彩送去延福宫,现在,他要接她回来。
一路疾行,半个时辰的路,他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从门外到回廊间的“给王上请安”、“王上吉祥”的尚未落地,他已冲到殿中,一眼就看到那个身着湖水绿的小人儿正闻声转过头……
他一步上前,将她抓过来就扣在怀里。
周围响起惊呼,紧接着是嘻嘻的笑语。
洛雯儿有些不自在了,扭着身子要挣出来。
可是他怎能放开她?有人看又怎样,他就要抱着她!
洛雯儿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昨天跟发疯似的将她丢在殿中,今天又一言不发的将她送到这就走了,这会又……
“云彩,我们回去了……”
旁若无人似的,牵了她就走。
她尚惦着跟老太妃告辞,却见那老人家笑得慈爱,只冲她摆了摆手……
☆、524花朝惊魂
雪,可以将一切痕迹掩埋,亦随着融化,那些曾有的印记,便会消失不见。
伴着几场雪落雪融,柳绿了,花开了,蜜蜂与蝴蝶开始打扮起沉寂了一冬的盛京。
美丽景色往往是美人的最好布景。
自打园子里开了第一枝杏花,游园的妃嫔就开始多起来。准备了许久的衣物、首饰,都可以借此机会亮一亮,比一比,再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看着对方脸上或变幻或隐忍的表情,掩口一笑。
宫中的生活,大抵如此。
洛雯儿也在陪千羽墨游园,因为今天是花朝节,是可以向花神娘娘许愿或是求问心事的。
昨夜,她伏在案前在剪好的彩条上写字。千羽墨非要过来看她许了什么愿,弄得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没一会又被他糊弄到床上。今天一大早,他自己拿了许多彩条,说是已经猜到她心中所想,要她跟他一起去赏红,这样才能达成心愿。
然而待将彩幡系在花树上时,她才发现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回头怒视,却见千羽墨神秘兮兮的说他是拿水在上面写的字,因为……
“云彩的心愿,你知,我知,花神娘娘知,便可,又何必让他人瞧个清楚?”
这个人,总有说辞。
她也不理他,只在系的时候,于心中默念,又不觉望天……她的心愿什么时候能实现呢?
“娘子,想什么呢?”他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随即拾了她手中的彩幡,系到更高的枝头上去:“挂得高,花神娘娘便看得清楚,云彩的心愿便可尽快的实现。”
她一笑,低了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圣王妃就要有宝宝了……”
他笑意一滞。
他就知道,孩子是她最大的心病,可是他……他怎能让她犯险?
“哦,云彩是在怪圣王妃不告而别吗?”他故意虎起脸,转移她的心思。
她抬了头,幽怨的睇他一眼。
千羽翼就要有孩子了……
在这个时空,普通的平民亦视子嗣为大事,王室更是如此,如果身为国主没有下一代,会令臣民恐慌。而千羽翼身为圣王,又是争夺国主这个宝座的潜在的最大危险,一旦诞下男丁,则是为他的势力与野心更增砝码,到时……
然而说来也怪,自打在雪地里遭他拦截,或许的确是因为她足不出碧迟宫的缘故吧,她再也没有看到过他,而且没几日,他便领着夏语冰返回大寮,这着实令她与千羽墨感到费解,却不约而同的想到,如此轻松的放手,定是埋下了最有力的“武器”。
可会是什么呢?他们秘密排查了许久,均一无所获,难道是因为多心?难道天翼圣王此番来京只是为了进行礼节性的朝贺?
二人相视一眼,又调开,仿似在欣赏于花枝间穿梭的美人。
聂紫烟一身浅紫色的绣花罗襦,其上绣着莹绿色的繁花茂叶,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而今,她与那些妃嫔无甚不同,唯一多得的是他偶尔的注目,然而那目光亦是满含警戒。
她垂了眸子,在身边的花枝上系上一根紫色的彩条。
也不知是谁,忽然叫起来,说是被蜜蜂蛰了眼,正闹腾着,不少妃嫔都去看热闹,园子里的人便往一边涌。
洛雯儿本不予关注,怎奈有人叫她,说是她调的香出了问题,才引得某人“遇难”。
她就知道这些人一天不找事都嫌生活不滋润,便跟千羽墨说了一声,往那边而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接近人群,人群突然像受了惊吓般炸开,她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而一个妃嫔仿佛绊到什么般向她扑来。
可是就在她想要扶住这个人的瞬间,忽见其神色一变。
她心中顿觉不妙,然而尚来不及躲避,已是被人扼住咽喉。
“云彩……”
千羽墨大骇,正待出手,那边又传来尖叫……聂紫烟也被人用剑横在颈间,因为挣扎,已经现出一道血痕。
他眼角一跳,旋即停住脚步,负手而立。
两个“妃嫔”分别挟持着洛雯儿与聂紫烟,冲千羽墨低喝:“交出神龙!”
竟是两个男人!
千羽墨微锁了眉:“神龙不在此处,若是在,还容得你们放肆?”
然而话音未落,洛雯儿颈间的剑便是一紧,于是血连着线般流下来。
他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放开她!”
刺客大笑:“千羽墨,你也会担心女人吗?看来她的确是有些不同哦……”
剑旋即一收,血竟是蓦地一喷,随后缓缓而下。
千羽墨惊得眼角直跳,隐在袖中的手顿时微微一转……
“千羽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周围准备了什么。告诉你,若是你敢动上一动,你就等着看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命!”
绷紧的指尖逐渐放松……他的确不敢拿云彩的命去赌。
然而恰在此时,聂紫烟突然狂叫起来:“拿我的命去,我才是洛尚仪!”
即便在这种危急时刻,洛雯儿也能清楚的辨识出她在演戏。
仅凭衣装,如何分辨不出谁是宫妃谁是尚仪?况且刺客潜伏在此多时,如何分不清她们到底是何种身份?就算分不清,又有何人不知无涯国主对洛尚仪情有独钟?岂非是更坐实了她的身份?是巴不得她立时就死,还是为了博取千羽墨的怜惜?而千羽墨,他可会……
循着望去时,恰见千羽墨正睇向聂紫烟,神色急怒,却不知怒的是她的自告奋勇,还是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心中一凉,竟不觉那颈上的伤口有多疼痛了。
“拿我的命去,我才是,我才是……”聂紫烟哭闹起来,一心求死的模样。
“闭嘴!”刺客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看了你这面具,老子还真以为你就是那个狗屁尚仪!”
“叮……”
面具竟是被剑锋扫落,众人不约而同的见了那精致下的狰狞,顿时比见了刺客还要恐惧万分的惊叫起来。
聂紫烟则是更为疯狂的尖叫,拼命挣扎,丝毫不顾剑刃割裂她的肌肤。
混乱间,洛雯儿听到一声轻响弹在颈下的剑上,紧接着,身后的刺客闷哼一声,力度一松。
她立即施展轻功,逃离险境。
与此同时,她看到挟持聂紫烟的刺客亦躬下了腰,而千羽墨正飞掠过去打算接住就要跌倒的聂紫烟。
而恰在此时,中了暗器的刺客忽然一跃而起,剑刃化作寒光,直直刺向千羽墨……
“不……”
这一声惊呼不知出自谁人之口,洛雯儿方方扭转了身子想要拦住那道寒光,就见聂紫烟猛的站起身,直扑向千羽墨……
“噗……”
剑锋入体的声音是如此沉闷,却隔绝了一切声响。
她眼看着一柄剑刺入聂紫烟的身体……
千羽墨敞袖一挥……
再一声闷响,刺客中招,直直向后飞去,狠狠的撞在山石上。
而剑锋亦随着他的离去抽出,带出一串鲜红,如朱墨泼洒。
“紫烟……”
她听到千羽墨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抱住那个瘫软在怀里的身体……
洛雯儿定定的立在那,只觉满目繁华忽然倾覆而来……
☆、525别有隐情
“回禀洛尚仪,梦妃失血过多,危在旦夕……”
“禀尚仪,太医齐聚永安宫,说伤势严重,恐药石无灵,王上大怒……”
“尚仪,秦太医说,好在没有伤及心脏,现在正拿还魂草吊命,若是血能止住,就有希望……”
“尚仪,血止住了,梦妃昏迷不醒,王上焦虑万分……”
“尚仪,王上不停的唤着梦妃的名字……”
“尚仪,梦妃醒了……”
……
洛雯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眼前明暗的变化都恍若无觉,只知道耳边不断的充斥着这种声音,直到听说聂紫烟醒了,她紧攥的手方松开,想要转身,却是身子一歪。
盼云急忙扶住她。
她拖着毫无知觉的腿,从窗边挪到桌旁,坐下。也不知道对着什么看了良久,方道:“如果有机会,告诉王上保重身体。”
听着她干涩的声音,盼云含泪点了点头。
她无力的挥挥手,盼云便退下了。
或许是疲惫吧,她想。
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期然的就想起聂紫烟为千羽墨挡的那一剑,不期然的就想起千羽墨抱住那个瘫软的身子,撕心裂肺的呼唤:“紫烟……”
闭了闭眼,顿觉眼底枯涩。
她有多久没闭眼了?
苦笑。
蜿蜒在紫色衣裙上的血再次出现在眼前。
那血,应该是热的吧,可是当时,她怎么觉得心是那么的凉?
摊在膝上的手指动了动,却是没有攥起,因为她知道,有一种东西,她再也攥不住了……
这是段难以记住时间的日子,洛雯儿默默的在宫中等了很久,方见一个人影子般的飘了回来。
无声无息,面目憔悴,一向最为讲究的衣袍亦不复挺括。
他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她,只一味走到桌前。
她上前,为他倒了茶。
他端起来,坐在桌边,却也不用,只一味枯坐,仿佛入定。
殿中很静,静得好像只剩下空气,连外面的春光都要止步。
良久,她方静静的开了口:“她怎样了?”
“醒了,又睡了。”
所以你回来了?
“你,也休息一下吧。”目光自他深陷的眼窝移开。
千羽墨先是点头,又摇头,方抬了眸,一眼看到她颈上裹的绷带,就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