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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原来不是风声啊……”
所有的“耳击者”都恍然大悟,面露欣喜。
洛雯儿摇摇头,神话大概就是这么产生的。
而就在这时,又有人爆出惊叫:“既然如此,那么我看到的那道冲天的火光,难道不是火,而是一条……”
纵然后面的话省略,但是人们已经激动起来,有嘲笑的,有好奇的。
此人涨红了脸:“我说的是真的,真的!你们有哪个像我这样就住在王宫边上?哪个能有我看得清楚?而且那距离,那距离……就是宫里的人,也比不得我看得清楚!”
常在一处吃饭,众人自是彼此相识。此人名曰唐阚,住在距离王宫最近的青东巷。
说是近,但足有二十里的距离,然而若是听个动静,瞧个热闹,却是最为真切,不少宫里的消息就是经由他流出来的。
于是面面相觑,再睇向唐阚时,目光中便露出几分相信,而后,又有人纷纷嚷自己也曾“见得”,再经过叙述加工,已是活灵活现。
洛雯儿便皱了眉,怎么听了半天,尽是这些无用的事?
而那引导众人走向神圣的人摇着小酒盅,话音不高,却再次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所以说,这梦妃可是大有来头……”
众人一惊……怎么又扯到了梦妃头上?
然而一细想……
梦妃……永安宫……龙吟……神龙……
难道是……
☆、604谁主真龙
那人意味深长的扫了众人一眼。
众人屏息,将“涅盘”二字咽回肚子,而如是想来,梦妃当年丧生火中,然后死而复生,如今再命丧火海,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洛雯儿紧了紧眉心。
有关神龙,她也多少了解一些传说。
据说神龙若想回归,必须寄身于人体之内,而此人想说的无非是梦妃为神龙的寄主。
然而可能吗?
莫说她对这些神话本难以相信,就连现在……她总觉得是有一股力量在导引众人相信这一论断。至于为什么,她却猜不出。想来人们总是需要一些信仰,而聂紫烟……她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不知就里的人的确会认为足够惊奇,也便难怪……
她有些听不下去了,却又不想离开,万一……
楼下人心振奋,议论纷纷。
此刻,她方叹了口气,目光一移……却在靠窗的位子定住。
一双眼睛,一双如开匣之镜般目光明亮慑人心魄的眼睛,正在看着她,已不知看了多久。
她方记起,就在昨天,她看见轩辕尚回来了,结果一连串的事,竟让她把这个人给忘了,而今日,他出现在这,难道也是为了这场离奇的八卦?
……“只不管梦妃是什么人,如今她死了,咱们王上那般宠爱她……”
“是啊,早年就说死了,王上便失魂落魄,只对着一挂紫藤萝出神。诶,你们知道吗?宫里有挂紫藤萝,是梦妃的心爱之物。王上从来不让人碰,违者必死。结果,先是死了一回,如今又死了一回,咱们王上怎么受得了?”
握住栏杆的手开始收紧,收紧。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大发感慨之人,全然忘了有双目光亦在盯着她,听闻此言,亦是眸底一缩。
“还能怎样?”有人叹道:“又是病了,卧床不起,宫里的太医正忙着呢……”
心情一松,又是一紧。
松的是,终于有他的消息了,只是病了。紧的是,得的什么病?是急火攻心?还是被火灼伤?会不会又要一睡不醒?
转瞬又黯然。
不论怎样,聂紫烟是他曾经深爱的女人,是他最宝贵最美好的回忆,否则当初也不可能对她百般忍让,一味纵容,否则……若不是知道聂紫烟对他如此重要,她也不会压下长公主的信,竟是想要焚毁,只为不让他伤心。
而即便没有那件事,她亦是伤了他的心了,只不过这几年,自己也听说聂紫烟侍疾床前,而人,总是有感情的。更何况,她对他而言,非比寻常……
洛雯儿这般思绪混乱的想着,全没有注意那一双目光跟着她神色的微妙变化而在深深浅浅的变化。
楼下已经全然将热情投入到有关梦妃为神龙寄主一事上,吵得开了锅一般。
她没有心情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刚要进屋,张顺从楼梯跑上来:“掌柜的……”
因为激动,他有些气喘吁吁,然而依旧飞快的把事情说了:“白濂走了,让我跟掌柜的说一声……”
楼下开了锅般沸腾,有不少路过的人听到热闹拐进来,便有人非常热心并且绘声绘色的讲述一遍已经被串联完整的故事,经过添油加醋,终于形成固定版本,准备递交发行量最广的《京城采韵》。
几乎每个人都被这个消息振奋着,集中着,单单漏下靠窗的一角。
那里孤零零的坐着两个人,遥远,沉默,看去与这团热闹格格不入。
然而也没人注意他们,他们就像这团热闹的布景,沉默,而自得其乐。
轩辕尚又喝了盅酒,将目光调向窗外,看着匆匆赶来天香楼凑热闹的人,仿似自言自语道:“如今可是清楚了?”
他的身边没有别人,此语自是说给对面的灰袍青年听的。
那个青年恍若未闻,只又夹起个饺子,放入口中慢慢嚼着。
“你倒真能沉得住气!”轩辕尚放下酒盅,两手撑住桌面,饶有兴致的看着青年,语气不无赞赏:“看来她依旧那么有眼光,只是……”
“这位公子,你大概认错人了。”青年说了今日,亦是自打出现在天香楼以来非饺子之外的第一句话:“若是想听热闹……”
他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方向自然是那群兴奋的人。
轩辕尚更高兴了,虽然自他的脸上,很难看出情绪的变化,但是眸光闪亮,隐含笑意,只是那笑意……
“你盯了她很久了,如今才发现盯错了人,还不赶快告诉你的主子?否则迟了一步……后果你可担当得起?”
一前一后的两句,出现了两个“她”,也只有这个青年,知道这两个“她”指的并非是一个人。
“还用我说得更明白吗?”轩辕尚眯了眼,摆出个舒服的姿势,右手两指轮流叩击桌面,有节奏的声响代表他现在很悠闲,心情很愉快……是见人计划失败的愉快。
“你以为她是神龙寄主,纠集人烧了天香楼,意图趁乱绑走她。如此一来,她的失踪合情合理,就算朝廷要查,又上哪去寻那群暴民?可是计划失败了……”
“失败”二字虽然轻飘,却令青年不动如山的神色微有抽搐。
“所以你又来了,”轩辕尚笑了笑:“而如今,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你的计划是不是就成功了?可也就因为失败了,倒也为你捡回一命。若是你带回去个毫无能力的普通女子,你的主子会放过你?她的手段……”
“轩辕尚,你的出现总是这么不是时候!”
青年咬牙切齿,出口的竟是身为宁国公的轩辕尚的名讳。
轩辕尚不气反笑:“是啊,若是当初我不出现,如今坐在雪陵宣华殿宝座上的,会是谁呢?”
“你……”青年攥紧了筷子,筷子上还夹着一个饺子,再配上他的咬牙切齿,很有喜感。
“行了,”轩辕尚很大度的挥挥手,拈起酒盅,一边啜饮,一边溜着那团热闹,纵然不善微笑,那神色亦是显而易见的开心:“瞧这情况,你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连个小手指头都抢不到了,到时你的主子……”
青年愤然起身,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拂袖而去。
临了,还听到他快乐的嘱咐:“代我向她问好。顺便告诉她,收了那急功近利的性子,方江瀚可不是一个可以被美色打动的人,若是她再借着这种事公报私仇……
听到青年的脚步微有迟疑,但依旧疾行而去。
轩辕尚不禁唇角一动,指尖转动酒盅,这回当真是自言自语了。
“南宫绾,别怪我没提醒你……”
☆、605葬礼突变
梦妃的葬礼,简直是比较王后的规制,办得隆重而煊赫。
大历二百年腊月初七,出殡。
按理,一个妃嫔,是不应该停灵这么久的,可是据说王上不忍爱妃离去,每每抚棺哭至昏厥,还屡屡要求开棺怀念仪容。
可是那被烧死了的人,岂是好看的?
众人死拖活拽,王上偏不信邪,还要躺到棺中“随葬”。
此举甚是荒唐,竟是比当年放弃王位带美人私奔还要不堪,已是引得百姓摇头,群臣纷纷上书。
好说歹说,终于说动王上放弃将棺椁留在宫中常伴左右的念头,结果王上又出新招……要把梦妃葬到无夜与无涯争夺的那块风水宝地上去。
那可是龙脉,是应该葬王室之人的地方,一个妃嫔,还出身平民,何德何能?
可是王上又闹腾开了,没有理由,就要葬,就要葬!
也难怪,连王上自己的陵墓还没动工呢,他百年之后陪葬的妃嫔自是无处可葬,总不能临时刨个坑埋了吧?如今王上发了话,那意思似乎已经暗示着自己将来就是要入住那风水宝地的,毕竟,梦妃在那等着……
所以一直因为陵墓问题而头痛不已的文武大臣,也算松了口气。如此,君主和朝臣算是各退一步,葬礼便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闻丧当日,三品以上命妇便着素服至广业寺行奉慰礼。次日,百官入寺吊唁,晨昏哭祭。
按规矩,已是越矩。可是现在谁也不敢跟王上提这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令王上狂性大发,做出更难以预料之举。
内务府打理丧仪,忙得马不停蹄,而寺中,高僧率弟子及众尼举行法事,为梦妃念颂超度,王上不叫停,谁也不敢停。
到了腊月初七,除王后,妃嫔皆跪送梦妃梓宫,哭声震天。而当宦官宣旨,晋封梦妃为贵妃,谥号“淳”,赏锦缎万匹,明珠千斛,宫中一应珍宝,皆随葬时,哭声顿时一滞,继而更加嘹亮。
在众人的注目中,硕大的棺椁压弯了十个人的脊梁,差点出不了宫门。
唱念声起,引魂幡旋即高高飘扬,伴着铺天盖地的纸钱,将这个一直无雪的冬季渲染成一片银白。
所有的在京官员和命妇都穿着丧服,跟在棺椁之后送葬,若登高而望,煞是壮观。
而地方官员不能亲临举丧,也必须服丧,自出殡二十七日除服。若有懈怠,夷三族。
另外,民间禁屠宰一月。停音乐祭祀,停嫁娶。王公百官三年,军民一年。
王上自打梦妃薨逝就开始辍朝,何时复朝时间未定。棺椁出宫门时曾被发跣足追赶出来,悲痛不能自已,晕倒,被抬回宫中。
于是这支庞大的送葬队伍便在惊天动地的哭声中迤逦奔赴无涯与无夜交界的风水宝地。
所有人都在关注这场史无前例的盛大葬礼,若是以往,定要生出许多非议,可如今,平民与贵族的距离不似以前那般明显了,所以梦妃的出身也便随之模糊,而更为重要的,是有关她乃神龙寄主的传闻。
如此,便是贵不可攀,任是享受各种待遇都无人敢于置喙,否则就是触怒天威。
而此际,颇受传播的便是无涯国主与这位梦妃如今是淳贵妃的情深意重,恩爱缠绵,并早在淳贵妃死讯传来的第二天便有人投稿《京城采韵》,还办了连载。更有人直接写成了话本子,疯狂传递。
酒馆茶肆的说书人最近讲的就是这么一段荡气回肠,京中乃至各地的戏班也开始排演《回梦记》,仅是《初遇》一折,已是缱绻悱恻,催人泪下。
然而众人只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就在送葬的仪仗浩浩荡荡走到盛京城外时,忽然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