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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儿觉得这个法子倒也不错,只不过小凳子现在性子变得孤僻古怪,她便特意拨出南园的一小块地让他种花,种的便是他为她带回的那种至今也不知名字的小花。
虽然当时只有两株,但是小凳子信誓旦旦:“姐姐,你放心,待来年,我一定让你看到一大片奇迹!”
小凳子种花的地方靠近麒麟庄的外墙,还捎带个小院,人就住在里面,还养了只狗,没人打扰,倒也快活。
据小凳子说,他听到狗叫,便出去喝止。
怎奈刚推开门,那只狗就惨叫一声,断做两截,溅了他一头一脸的血。
他惊恐的抬头,却只见几道“闪电”劈面而来……
“你什么也没看见?”
小凳子痛苦的摇摇头,喘息艰巨。
大夫说,伤势只是看着凶猛,实际没有伤及要害,兵器也没有毒,只需养些日子便好,但人受了惊吓,却是要小心服侍的。
而其余的人亦只是昏睡,想来来犯者并不想伤人,且财物也没有损失。
只是这般无声无息,将孩子偷走,到底为了什么?
而若是奔孩子而来,为什么只是丢了景轩阁与泠雪居的孩子?
如今,其余几处的孩子已经被集中到一起,严密看护,可是……
周围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洛雯儿皱了眉,命管家取来名册。
虽心中早有计较,依旧细细查对一番。
安置在景轩阁与泠雪居的孩子皆不足六岁。
这样的年纪,就是想从坏人的手里逃出来,怕是也难得法子吧。
她想笑,都这种时候了,她难道还指望孩子们能够自救吗?
沉默片刻,叫来婉莹:“去问问张顺,今天他听到的有关丢失孩子的消息,那些孩子都有多大?”
婉莹这边刚走,洛雯儿便带着三郎及慈幼局一干人等,来到京兆府外,击鼓鸣冤。
☆、611兴师问罪
四更天,正是好眠之时。
京兆尹搂着第十七房小妾睡得喷香,忽听鼓声,本欲不理,怎奈鼓声不绝,愈敲愈响。
怀中佳人受到惊吓,娇颤不已。
他愤而起身,命护院将人赶出去。
护院出去转了一圈,又很快转回来,隔着门板道:“大人,来人似乎赶不得?”
“怎么,他是生了三头还是六臂还是四只眼睛头上长角,就算他是天王老子……”
可是护院嘟嘟囔囔的报了个名字。
天香楼的掌柜?她来干什么?
然而这个人不一般,虽然天香楼上下均矢口否认她就是被逐出宫的洛尚仪,但是他知道,她就是那个人。
因为当年,他科举及第,朝堂受封时,那立在无涯国主左前方的女人,岂非就是她?
只不过宫中之事,若想保官,还是少说为佳。
如今看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仅凭慈幼局开业那日的百官来贺,此人便不能怠慢。
忙忙起身穿衣,心里又暗骂,不过是个平民,仗着后台硬,居然敢深更半夜的折腾他。
却是忘了,他也出身低微,是通过科举考试擢拔录用方有今天的乌纱。
但不能不承认,许多人在飞上枝头沐浴阳光后,就忘记自己当初的灰暗了。
怒冲冲的走上大堂,端坐高位,惊堂木一拍:“何人喊冤?”
天还没亮,府丞、主簿、衙役等皆尚未至府衙,只有个师爷昏昏欲睡的立在他身后,又小声提醒他:“大人,领子,领子……”
他低眼一瞅,方发现,因为着急,褡绊扣串了,弄得领襟歪斜,失了威严,不由更气。
再放眼一望,门外站了一大群人,而他大堂空空,相比之下,倒像是被人兴师问罪来的。
偏偏此时,一人排众而出。
一袭湖蓝色暗花丝绸短襦,外罩梨花白云纹长衣,下系浅碧挑线裙子,行动间,一对碧色罗缎绣缠枝白莲鞋尖若隐若现。
这样一个素装女子走到堂中,脚步急促但不失优雅。她垂着眸,微施一礼。
热热闹闹的大堂瞬间一静,就连他,心底的怒火亦是一息。
这个女人,多年前的朝堂上,他曾数次得见,只不过他所立的位置偏远,只能看到一个纤细的影子,一袭湖水绿的尚仪宫服,也是这般低头垂目,然而只需望上一眼,便有一种心神俱震之感。
当时他还奇怪,不过是个小小女子,怎会有如此的威压?他解释为,是她站的地方高了点,是她身后的背景华丽了点,是她的身边,有个金光灿灿的王上。
而今日,他高高在上,她静立堂中,没有背景,没有仪仗,没有一切煊赫,可是为什么他亦是有被震慑之感。
他的手惶惶的离开了惊堂木,一时之间,有冷汗自掌心渗出。
是了,他记得,就是这个女人协助王上开展了科举考试,使得一介寒门的他,还有许多平民子弟得以入仕,大展宏图。
可是时过境迁,现在的他,愈发耽于安逸,早已失了当年的锐气。而且自打成了这京兆尹,阴差阳错的办糟了许多事,弄得御史弹劾,若非同年力保,他早就下台了。如今,他事事小心,就怕出什么岔子。他还怀疑自己是冲了什么风水,才导致这些年的倒霉,如今正寻了个巫师在后院布阵破解。
不过霉运好像更严重了,这个女人忽然击鼓喊冤,到底有什么内情?如今的盛京,哪个还敢欺负她?
他收起不安,清清嗓子,再开口时,声音收了些许嚣张,平稳中透着多年养成的官腔:“下方何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其实他是有些不满的,但凡来到府衙,不论被告原告,皆得先跪地磕三个响头,可是她……
当然,这点不满他是不敢提的,只在心里暗恨,不过是陪王上睡了两年,就敢如此嚣张。可是你再嚣张,不也被王上撵出了宫?
然而他刚“哼”了一声,就见堂下的人长睫一掀,抬起了眸子……
那是怎样一双眸子?
冷,清,明,洌。
似水波流动,又似寒冰凝定。澄澈中静卧着两点黑,如星如玉,如墨如晶,就那么一瞬不瞬的对着他。
他仿佛于刹那间被洞穿,竟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以手扶额,实际是在暗擦冷汗……不过是被瞪了一眼,还是毫无情绪的一眼,他怎么就好像,就好像……
然而他也算为官多年,一点定力还是有的。
他坐稳身子,正待开口,忽见堂下人丹唇轻启:“卯时将近,请大人下令,不得开放城门,着五城兵马司严格盘查近期入城人员,加大巡逻力度。并颁布告示,命各家看好六岁以下孩童,如遇可疑人员,及时通知官府……”
京兆尹听得糊涂。
不是来喊冤的吗?怎么倒成了“下旨”?奇怪的是,他竟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念,好像他的使命就是听从于她。
可心里还是不舒服的,他怀疑就是因为当年总看着这个女人立在王上身边,听过不少关于她的厉害,所以不由自主的养成了惧怕的习惯。
于是他惊堂木一拍:“大胆民妇,既是喊冤,就说出冤情,承上状纸,若是再这般胡言乱语,就定你个扰乱公堂之罪!”
心想,我这般说辞,已是给了你面子,若是你再……
“大人,慈幼局今夜有十三名男童九名幼女共二十二人失踪,再联系近几日,京中某些人家亦丢失六岁以下孩童,大人,难道您不觉得……”
“大胆!”
惊堂木重重一拍,震得指尖发麻发颤。
京兆尹是真的急了。
京中丢失孩童是这半个月的事,他竭力压服那几户人家,就怕他们闹出来,自己乌纱不保,可是这个女人,她怎么会知道?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他眼看着外面的人越聚越多,都是听闻深夜鼓声赶来看热闹的。
这这这,这让他如何是好?
“大胆刁妇,深夜击鼓,不讲冤情,胡言乱语,破坏法纪,咆哮公堂。来人,给我……”
“打”字尚未出口,忽惊觉自己的手下还没到场。
这群蠢货,平日就好吃懒做,这会竟要本官亲自执仗吗?
☆、612惑乱民心
“大人,”洛雯儿拨拉开听闻此言便护在她身前的三郎,上前一步:“民妇是否错报冤情暂且不论,但《无涯律法》明文规定,若有冤情,可击鼓鸣冤,小至县衙,大至庙堂,听闻鼓声,不分时辰,即起立案,为民伸冤。民妇如不击这鼓,待到卯时尽,城门开,那些掳掠孩童的贼人出了城,要如何寻找他们的踪迹?所以民妇不得不击鼓,若有惊扰处,还请大人见谅。只是此事万万拖不得,大人……”
京兆尹气得胡子直翘。
早年,他就听说这个女人狡猾,却不想竟奸诈至此,不过是丢几个孩子,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等于是给她减轻了负担,增加了收入,她折腾个什么劲?还把他努力压下的案子抖了出来,居心何在?
“什么贼人?什么冤情?本官看你就是有心作乱!来人……”
“大人,冤枉啊……”
“冤枉啊,大人……”
门外突然传来哭喊。
人群旋即让开一条通路。
几个男女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见了里面的阵仗,悲声愈烈,直接扑倒在地,膝行至堂中:“大人,你要为小民做主啊!”
“大人,民妇丈夫早丧,只留下一儿,如今不知所踪,请大人做主啊……”
“大人,草民小女,七日前不翼而飞。虽是女儿,但我与拙荆疼爱有加。可不知是什么人,听闻草民来京兆府报案,竟然入室威胁草民,说草民惑乱民心,若再敢胡言乱语,就把草民一家……请大人为草民伸冤,请大人为草民找回小女啊……”
洛雯儿冷笑。
这个京兆尹是第一次科举选拔出来的进士,她对他还是很有印象,因为当时阅卷官特意说此人文采飞扬,而平民中有如此文采者并不多。
千羽墨看了他的文章与见解,却说此人华而不实,难堪大用。
她也有此感。
但因为是头批取士,重在让百姓意识到即便是出身普通,只要有才有德,亦可参政,进而分化世家门阀的势力。而且这个人,当时在考生中威望很高,如不取用,怕是寒了考生的心。于是便被录用,给了个不高不低的名次,听说他还颇为愤慨,因为在考前与其他考生的交流中,他自认才高八斗,必中三甲。
千羽墨着吏部给了他个地方官做。
他也的确很本事,当年考绩评优。
如是三年,正好前任京兆尹病故,他回京述职后便留在京中,上下打理一番,得了这么个要职。
千羽墨依旧不信任他,即便让他坐在这个位子,亦不过是以观后效。
而那段时间,因为聂紫烟的事,千羽墨于朝政一事有些照顾不周,而此人虽然没有功劳,但也无过,便这么耽搁下来。
只是这几年,他愈发懈怠,虽无大的过失,但官位已经岌岌可危,却偏偏有人认为他才学风流,不忍黜落,一力担保,这其中便有当今丞相英秋冉。
英二公子还是心软良善,亦是爱才惜才,却不知做文与做人是两码事,文章好,不代表能力强。
且看张顺,中午的时候,不过是听顾客唠叨几句,就抓住了重点……失踪的孩子都不足六岁。而方才,她不过是让婉莹去问他打听这个消息,他就知道叫了那些个丢了孩子的人家来京兆府喊冤。
张顺不识许多字,但是这份心劲,这份周详,就少有人及。
这工夫,又赶来几户人家。
一时之间,京兆府的大堂哭声震天。
洛雯儿看着这些悲痛欲绝的父母,心中蓦地涌起不好的念头。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小说看多了,某些情节总会写到若是要练什么魔功,经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