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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昔年左姝静的哥哥裴则还未在高宗手下谋职时,左姝静有跟着隔壁村的人学手艺,学的是雕刻之技,然而战乱年代这份技艺十分没用,左姝静学了一段时间裴则就让她跟着自己离开了,后来有一回裴则带回一块玉佩,却是未经雕琢的,且玉质很一般,本身就是个圆乎乎的玉佩。裴则便丢给左姝静,让她自己看着雕。
左姝静拿着玉佩左看右看,想起以前师父做的凤凰涅槃,便试着去雕刻了那玉佩,然而她技术实在不过关,且以前也没怎么雕过玉佩这种东西,所以雕的十分失败,凤凰变得奇形怪状,旁边浴火重生的火焰也乱七八糟的。
这样的玉佩自然是卖不出去的,裴则也没说什么,就让左姝静自己留着,左姝静后头也一直戴在自己身上,可是那玉佩在五年前便不见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遗落的,因为戴在身上有一段时间且是自己雕的,所以对玉佩颇有感情,骤然不见,还让她一顿好找。
然而她始终没找着,后来仔细回想,似是在高宗驾崩消息传来的那段时间不见的,她还沿着宫内道路仔细找了一遍,依然毫无所获。
最后左姝静也放弃了,只觉得可能被哪个宫人捡到偷偷拿去卖掉了——只是她很好奇,那样的玉佩也可以卖钱吗……
但眼下听董思年这么说,左姝静真是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
那玉佩听起来就是自己那一枚,可也并不能完全肯定。
董思年继续道:“我刚看清那玉佩的样子,表兄就忽然伸手夺过我的玉佩,神志不清地说着什么,我凑过去听,听见他说‘这是她的玉佩’,我当时没听懂,就说谁的玉佩呀,表兄笑着说,是他喜欢的人!”
左姝静想象了一下怀王醉醺醺微笑着说喜欢的模样,微微打了个颤。
但是,最让左姝静震惊的还是……怀王喜欢自己?!
可不管怎么想都十分奇怪,好端端的怀王怎么会喜欢她,喜欢宫里那个太后娘娘?!要知道,太后可是怀王的皇奶奶啊!孙子喜欢奶奶,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玉佩是什么时候到怀王手里的?怀王为什么喜欢她?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明明怀王对她态度极为冷淡,平日里哪怕遇上家宴也并不会多看,所以才导致左姝静曾以为怀王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却又因为怀王对自己十分有礼所以打消了这个猜测。
却原来,难道怀王那些奇怪的行为举止——对自己有礼却冷淡,知道裴冬净畏寒,还有那句“我是怕你打扰太后”……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自己?
而在怀王看来遥不可及的心上人,连“一如云在天,一如水沉海,此生此世,不可交汇”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当时她还揣测过怀王是不是断袖又或是爱上了什么非良家女,却从来没想过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左姝静无法言说自己内心的感受,只觉得仿佛晴天一道惊雷劈在了自己头上,震的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实在太荒唐也太诡异了,这就像是以前的街边的那种小摊子,摊主拿了三个瓷碗和一个圆球,圆球随意地放在任意一个瓷碗下面,然后手速飞快地换动瓷碗,最后让你猜哪一个是正确的。
往往最后的正确答案都是你绝对料想不到的那个。
大概是左姝静的表情实在太过茫然和震惊,董思年也有点被吓着了,他伸手在左姝静面前晃了晃,道:“表嫂?你,你怎么了……你开始不是说你知道表兄有喜欢的人么……”
左姝静微微回神,看着董思年,她勉强压住了自己声音的颤抖道:“年哥儿,那,王爷说了,喜欢的人究竟是谁么?”
董思年挠了挠头,道:“我当时其实也有问他,但表兄只回了我两个字!”
“什么?”左姝静瞪大了眼睛,心想该不会是太后吧!
董思年嘿然一笑:“秘密!”
左姝静着急的很,道:“年哥儿!”
董思年无辜地道:“表兄说的就是‘秘密’这两个字啊……”
左姝静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更加忐忑了,她认真地看着董思年,道:“年哥儿,我问你,这件事你至今为止的确只告诉过我,对吗?”
董思年有点被左姝静认真的模样给唬住了,点点头:“嗯,真的只告诉过你。”
左姝静轻轻点了点头,说:“你答应我,这件事只告诉我就行了,千万千万不能再告诉其他人知道吗?不然这对你表兄来说很不好,甚至会害死他,知道吗?”
董思年毕竟只有十三岁,听到“害死他”这三个字的时候就愣住了,而后他忙不迭地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说的!可是,为什么会那么严重啊?”
左姝静叹了口气:“你不要问了,你知道对你也不好。反正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我们都忘记,好不好?”
董思年眨了眨眼睛,看着她点点头,左姝静勉强勾了勾嘴角,伸出小拇指,跟董思年拉钩,结果董思年脸一垮,道:“表嫂,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左姝静只好默默收回手。
之后她便心神不宁地和董思年一起等怀王回来。董思年虽然刚刚被左姝静给吓着了,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让怀王保佑他不会被打,所以满心都是期待,而左姝静就不同了,她满脑子都在想怀王可能喜欢自己的事情,一方面想要确认,一方面又很害怕确认。
其实,也许怀王弄错了,以为那玉佩是其他什么人的这样的情况也是可能的,但……可能性的确很小,左姝静也并不想自我安慰逃避,只能不断地暗暗告诉自己,没事,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后了,你可以正常地面对怀王,怀王现在也并不喜欢你这个“左姝静”,你可以问问怀王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太后,又为什么喜欢太后……
等又过了好一会儿,怀王终于回来了,然而面色却不是很好看。
左姝静没有仔细观察,只是看着他,便觉得一阵恍惚——怀王喜欢本宫?他怎么能喜欢本宫呢?为什么?
也许是左姝静的目光太过炙热,怀王很快就感受到了,瞥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头,然而还不等两人说什么,董思年就扑过去了,抱着怀王的手臂道:“表兄表兄,阿娘又要揍我了,怎么办怎么办。”
怀王低头看了他一眼,揉揉眉心,道:“早晨不念书跑来后院,该揍。”
董思年哀嚎连连:“表兄!!!”
怀王摇摇头,拎着他往外走,左姝静也赶紧跟着,三人走到大厅,刘嘉韵正坐在里头气呼呼地喝茶,看见董思年被拎着来了,顿时抄起鸡毛掸子就跑过来,董思年闭上眼睛,大呼了一声“我命休矣”,然而那鸡毛掸子却堪堪在他身前停住了——怀王伸手拦住了刘嘉韵,道:“姨母,年哥儿还小不懂事,不要打了。”
董思年算的倒是没错,刘嘉韵虽然显然还是愤怒的,但见怀王这么说了,也只得将鸡毛掸子丢给下人,然后伸手捏着董思年的耳朵把他从怀王那儿揪出来,道:“你这小兔崽子,每天……”
“姨母,行了,先去吃饭吧。”怀王面色不愉地道。
他看起来心情的确实在不好,刘嘉韵微微愣了愣,最后还是点头瞪了一眼董思年,拉着他去一旁坐好并吩咐下人布菜,左姝静也终于在怀王一直黑着的脸,和对刘嘉韵也算不得太客气的脸色中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于是她走过去,轻声道:“王爷,怎么了?”
怀王瞥了她一眼,道:“明日不用去看太后了。”
左姝静说:“啊?为什么……”
“太后跟皇上说身子不适不想见任何人,又说要替株州百姓祈福,要闭关半个月,半个月内不见任何人。”怀王面无表情地道。
左姝静心里骂了句了琉璃,但又隐约生出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刚好借此机会试探道:“不能去看太后也就不能去罢,王爷怎么看起来格外不开心呢?难道王爷还非得见太后不成?”
怀王皱了皱眉头,定定地看着左姝静,而后道:“我心情不好只是因为晓得了株州那边的情况,与太后并无干系。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要非见太后不成?”
与怀王一起这么些天,左姝静已经隐约能晓得怀王的脾性,他此刻皱眉,嘴角微微扯着的模样,并不是全然的生气,也不是质问,反倒是有一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在,左姝静只好叹了口气,道:“没什么,臣妾随便问问罢了……咱们去用膳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没想到是太后先知道怀王心思而不是怀王先知道左姝静=太后吧~灭哈哈哈
☆、第27章
左姝静心神不宁地吃过午餐,心里有了个主意。
怀王的习惯是用过午餐后便散一会儿步,而后去光晖堂小睡片刻;接着就要起来处理公事,中间时不时会出来打拳练武;有时候也会出门。
左姝静不晓得怀王今日出不出门;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今日没什么大事,会照例午睡。
她打算趁着怀王午睡之际,溜进怀王光晖堂;然后找一找怀王身上那枚玉佩,好看一看,那块玉佩是否就是她的那一块。
打定主意,左姝静便有些忐忑,她眼看着怀王去后院散步了;章盾跟在他后头汇报着些什么,左姝静便带着珠儿去了蕴瑞堂的小厨房,亲手要做百合莲子汤。
因为怕碧云在会出差错;她便让碧云先去蕴瑞堂房间内清扫房间,而碧云本是不该做这些的,所以左姝静也让她带了两个下人去,碧云全当监工,碧云现在对左姝静也没什么好忤逆的了,便应了声,带着另外两个下人走了。
然而她以前并没有什么经验,故而大部分时候,还是得要厨房里的下人帮忙,她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些活儿,又让珠儿去后院附近盯着,若见怀王殿下出来了进了光晖堂,就赶紧通知她。
等汤差不多了,珠儿也跑了回来,说是怀王殿下已经去了光晖堂。
左姝静点点头,料得怀王不会立刻睡着,便不紧不慢地继续看着汤。
珠儿小声在左姝静身边道:“王妃殿下,您终于晓得好好地讨好王爷了。奴婢之前都担心死了!”
左姝静扯了扯嘴角,道:“嗯。”
珠儿又道:“只是,王爷未免也太不体贴了,昨日才第一次与您同房,今日非但不让人给您熬汤,还要您给他熬汤……”
左姝静额头青筋一跳,伸手敲了敲珠儿的脑袋,道:“胡说什么呢,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再说这些胡话,要是被王爷或是姨母任何一个听去了,可都没有好下场。”
“哦,晓得了……”珠儿揉了揉脑袋,一脸懵懂地点头,“不过啊,王爷不是中午都要午睡么,您现在熬汤,一会儿送不进去怎么办?”
左姝静撇了撇嘴,道:“那又怎么会,我好歹也是这府内的王妃。”
左姝静算着时间让下人将汤装了起来,然后用餐盘端着走去外光晖堂,一路上倒也安安稳稳的没出什么岔子,到了光晖堂内,怀王的卧房外石悍在守着门,两边另有小厮若干。
看见左姝静,石悍行了个礼:“见过王妃殿下。”
左姝静一笑,道:“石总管,我见王爷这几日颇有些心浮气躁之相,刚刚便特意亲手炖了百合莲子汤要给王爷降降火。”
石悍愣了愣,有些尴尬地道:“可是,王爷他在睡觉啊……”
左姝静垂眸,颇有些伤感地道:“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