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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泉见众已是安顿了下来,躬身到了霍老祖宗身边,声量不大不小告罪:“原本我们王爷得了消息,今个儿也是要亲自过来庄子上的。偏偏宫中来了急召,一时脱不开身,临走前却也吩咐了王妃,不可忘记了根本,定是要前来聆听老夫人的训诫。”
这等托词,霍老祖宗和几位老爷心中有数。
英王府虽然找到了切实的证据,让霍家从漩涡中脱身而出,但是恰恰又因着霍家是英王妃娘家,理应在事后避嫌。加上如今英王府风头正劲,不知道有无数的政敌紧紧盯着拿捏英王府的过错。引泉这样说,实则便是英王妃能不能来,都不是个定数。
霍老祖宗叹了一口气,倒是没有责备:“英王爷说这话,可就是太客气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时不时就过娘家的道理。更甚者,英王妃身份贵重,训诫这样的话,以后便不要再提。”
话虽如此,所有人却都眼巴巴瞧着宅子大门处,连霍定姚也开始坐立不安了起来。
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发配去何处?这路上该如何打点?还有银子从哪里来?能不能借助英王府的势力寻个可靠的人手?
幸好傍晚时分,英王妃终于在夜色的遮掩下,乘着一顶小轿,匆匆到了这庄子上。
☆、第67章 苛求
英王妃进门,又是和霍老祖宗抱头痛哭一番。几位老爷面上也难掩戚凄之色,奶奶们更是早就红了眼圈,开始抹泪。
英王妃哽咽道:“母亲……受苦了。做女儿了心中难安,眼瞧着哥哥嫂子们在牢狱中受累,偏生竟不能亲自去探视一番。可恨大理寺那些贼子,有二皇子在背后撑腰,硬是咬紧了不肯松口,为着这事儿,王爷上下打点了好一番,好不容易才派了一个婆子进去。得知母亲在里面还算安好,大理寺也不敢动用私刑,这才放心。”
她瞧了一眼霍定姚她们,刚止住的眼泪又没忍住,一手抱了一个:“可怜我的小侄儿和小侄女们,都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这些人难道就连孩子也狠得下心来吗?!”
霍老祖宗也忍不住擦了擦眼,瞧着周遭人身上的憔悴和落魄,好歹还有一个女儿有出息,也不算辱没了祖宗,胸口又开始起伏不定,竟然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跟着英王妃来的婆子赶紧提醒道:“主子一家眼下得以团聚,当是高兴的事情,主子怎么就伤心了呢,倒是叫老夫人也跟着担忧了。再说您才染了风寒,又思绪过重,御医交代切忌大喜大悲。您若有一个好歹,王爷定是对太医院不依的。”
这婆子就是先前来过牢里两次的那个黄瘦脸,后来才知道,是英王爷的奶娘,十分可靠忠心。
英王妃一愣,瞧了霍老祖宗的神色,勉强一笑:“瞧我都高兴糊涂了,倒是惹了母亲替我伤心落泪。”
她落了座,又将屋子里伺候的下人打发了出去,霍家又让姨娘带了孩子下去休息,英王妃才说起外面其他相关人的情况。
前面与先前霍家知道的消息差不多,如今也没有更新的进展,皇帝对太子既没有下令解除圈禁,也没有进一步的严厉惩罚。二皇子依旧不得入宫,同太子一样,各自呆在自己的府内。二皇子倒是个清醒的,不再跟着他那个荣嫔四处哭诉,皇帝没禁他的足,他自己却主动关门谢客,甚至拒绝了几波大臣的来访,俨然一副清贵和避嫌的做派。
皇帝这等暧昧的态度,加上两位争斗最厉害的皇子的做法,倒是让一干重臣瞧不清楚形势了,都不敢贸然出头。朝堂之上,反倒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桂康王府的人这次也一并被释放了出来,但是与永定侯府不同的是,桂康王府依旧保留了头衔,世袭却改为了传承三代降爵承袭。桂康王爷罚俸一年,革职在家闭门思过,一年之后视情况再论是否另当启用。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脸色神情各异。霍大爷明显十分失落,大抵是在为桂康王府的好运感到羡慕,同时心中又十分不能平静。霍二爷一脸忿忿,霍三爷和霍四爷攥紧了拳头,眼里简直就要喷出了怒火。
霍四爷平日里没少受妫氏撺掇,一向也看不惯三房的,几乎按捺不住地失声质问:“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跟桂康王府犯了同样的错,为何桂康王府不仅没事,还能留在京城?”
霍五爷皱了一下眉头:“四哥难道没有听见,他们也受了罚,那桂康王爷可是要禁足整整一年。一年之后圣人想不想得起他,都还是两说的事。”
“你少唬我了,”霍四爷恼怒道,“他又没有被贬为庶人,还能入宫。或是寻个什么人,在圣人耳边稍微提醒一下,再表露一下忠心,重新启用有何难的?说什么没了世袭的爵位,他们不是一向抱紧了太子这边吗?以后太子没有事儿了,可是得记上桂康王府一功劳的!可是我们,不仅被削去了爵位,还被打发出了盛京,往后还有谁能想得到我们?!”
霍老祖宗也愣住了,似乎也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情况。好半晌才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圣人下这样的决断,想必也是有他的理由吧。”
英王妃叹道:“就因为那假圣旨。这事情我们王爷查了又查,对方竟是掩藏得十分小心,手脚更做得非常干净。”
霍大爷明显吃了一惊:“妹妹你的意思是?”
英王妃点头,压低了声音:“还记得上次我提过的当天那四个值班的小太监吗?其中一个后来发现暴毙在太监的宫所中,查出来却是手脚不干净,畏罪自尽的。这么巧合的事情,如何能让人相信?可惜,那太监却是一个关键人物,他背后到底是谁指使的,这线索便断在了此处。”
“所以,圣人是在恼怒我们与太子纠缠不清。”霍大爷垂头丧气道。
霍定姚也心下恻然,想必在皇帝看来,即便现在太子似乎也洗脱了纵火的嫌疑,但是当初侯府急吼吼跳出来为太子证明清白,偏偏招数又太过于可笑,更惹了皇帝的怀疑。
所以说,其实皇帝才是天下疑心病最重的人。不过,比起诛灭九族,现在的局面,也许也算是不错了吧?
可惜,霍府的老爷奶奶们是拿眼前的桂康王府做对比。
妫氏怨恨地瞪了一眼王氏,瞧着对方脸色平静,似乎还有隐隐欢喜,那胸口又憋上来了一口气。随即又想到,即便桂康王府还能留在京城,可她这个三嫂子不也只能离乡背井跟着受苦,反正大家都落不到好。
这样一想,心里好歹是痛快了几分,嘴上不由得刺了一句:“三奶奶不一直担忧自个儿娘家?如今知道了这消息,看来是可以松一口气了呢?可惜三奶奶是我们霍府的人,倒是也得跟着受苦了。”
王氏淡淡道:“这都是圣人的意思,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桂康王府是什么样,与我也没过少关系了。”然后转过脸去,根本不搭理她。
霍定姚又好气又好笑,盯了王氏一眼。王氏一愣,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霍定姚才不管她这个三伯娘又联想到什么上面去了,只是为她这般做派感觉可笑。她可是亲眼瞧见了在牢房里,王氏是如何做派的。当太子和桂康王府有事的时候,王氏就是太子的姑妈和王府的亲眷,当这些人没事的时候,她就装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世上还有这等好人,真让她大开眼界。
不过,这些如今也确实与她们无关了。霍定姚心里其实巴不得离开盛京,最好离得远远的。眼下,她更关心的是她们到底会去到哪里?若是北方苦寒之地就糟了,西北有风沙,西南有毒瘴,但是也比北方好。若说她最中意的,最好是南方一带。
她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这些唧唧喳喳的女人才想起了这一茬。英王妃道:“母亲安心,这事情我们王爷提前打点过了,又提了圣祖皇帝和皇后,圣人略有松动之余,便允了我们王爷的提议,让霍家的人去了南方,最后选定了丰州。”
丰州在哪里?莫说霍定姚没想法,其他奶奶们更是不清楚。霍五爷倒是还知道一二,这丰州在东越,距离盛京可以说是一北一南,相距甚远。
英王妃身边那黄瘦脸婆子顿了一下,见场面冷清,便插请罪道,“老奴听得王爷提过,丰州虽然比不上苏州、扬州风光旖旎、物产丰盛,但是因着临近海边,又是通往琉球的一个出海口,确也不比得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城镇。加上一年四季,春夏绵长,便是我们王府,也在那边有一个据点,派了二三十人在庄子上打点,往年送到霍老祖宗处的芙蓉李和茉莉香片,还是这个庄子上的特产呢。”
霍老祖宗听了,倒是叹了一句,露出一个笑容:“如此,也算是活人可以勉强讨生活的地方了。”她又道,“我知道你们心思重,不过既然英王府也在那边有庄子,说明这地方的境况,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差。”
霍定姚也跟着点头:“祖母说得对,那边不是还有英王府的庄子吗?我们去了那边,自然还算有依靠,也有人手帮忙。还不会断了同盛京的联系呢!”
英王妃子便笑了,摸摸霍定姚的包包头,“我这大房的侄女儿是个机灵的。”她转脸正色道,“这也是王爷的意思,丰州虽然不在王爷的名下,实际却算是王爷的地界,那里的官员都要看英王府几分薄面。母亲和兄嫂们去了那边,定然不会吃亏,生活上我们也派人传信,提前打点仔细。更重要的,等这事情平息后,过个三五年,再想办法为侯府复名也不是不可能的!”
霍大爷顿时激动起来,其余几房的人听见这样的好消息,脸色都带了兴奋的神情。霍定姚虽然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想着那都过了好几年了,也放下了这层担忧。毕竟侯府若真能正名,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英王妃顿了一下,语气更加轻快道,“至于这一路上,霍府的人又不是重犯,大理寺也只会派两个人跟着,确定你们是规矩去了丰州便完成了任务,只有打点得好,一路上甚至不会为难母亲和兄嫂们,还能用雇车辆和马匹……”
在一旁从头到尾始终都十分安静的王氏,却突然抬起头,打断了她:“何必要等上三五年那么久?如果真是像英王爷查明的那样,我们霍家可以大大的功臣!”
她见众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道,“你们想,如果不是我们霍家的大姑娘在那晚缠住了太子,太子岂不是正好回了东宫,中了歹人的毒计?现下有没有性命,都是难说的了。这样来算,我们不是有功,难道还有过了?”
☆、第68章 口角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这样一说,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啊。
的确,如果不是王氏带了霍元姬进宫,霍元姬因缘际会之下遇见了太子,不管是她主动勾引的,还是太子只是以礼相待,总归太子与她就这样留在了暖阁,吟诗作对风雅异常,虽说最后喝醉了酒闹出那些笑话,可这跟太子被谋害丢了性命相比,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他们永定侯府确确实实是天大的功臣呀!
王氏见大家神情都开始动摇,不由得嘴角翘了翘:“方才英王妃也提了,太子虽然没有纵火的嫌疑,但是因着东宫有背主的奴才陷害了他,恐怕圣人一时对太子还在气头上,连带的也对我们为太子‘求情’看不过眼。所以根本没有想起当夜是我们侯府救下太子一命!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