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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亏是殿下,当真是目中无人。”尖酸的声音让肃肃听起来有点烦躁,她转头深深看了那人一眼,便脚步不停的朝着大门口去了。她至今还记得在那天下雪的日子里,姜氏匆匆朝着宋氏的宅子去了,她不能确认什么,却终究还是迁怒的。
“报应啊!报应!!”东边的屋子里再传凄惨的尖叫声,肃肃停在大门口没有回头,而姜氏站在几个女人当中,看不出表情。
“走吧。”肃肃拉好披风跨过门槛,谷雨回头再看姜氏一眼,就跟着一同走了。
二姑娘出殡那天肃肃没有去,她既不想看到宋氏,也不愿感受那种凄凉悲哀的气氛,到是谢氏带着大姑娘在事情办完之后过来报备了一下。大姑娘已经亭亭玉立,明年就要及笄了,她依旧谈吐大方颇有长姐的风范,只是肃肃却再难看到她曾经老是想要压过自己一头的那种要强,时间似乎沉淀了许多事许多人,肃肃甚至不经意看到了大姑娘手上的伤痕,那个端着水红着脸被自己暗讽什么都不会做的长姐,如今也长大了。
“谢氏明显比往年老了。”肃肃在谢氏与大姑娘离开后,有点怅然的说道。
“那是因为姑娘们都长大了。”谷雨赞同道,不光是她们长大了,他们这些当年进来的小太监们也已经成长为可以替公主办差的少年们了。
肃肃其实是从谢氏身上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太子妃,然而她惊讶的发现,不过五年不到,她已经记不太清楚母亲的样貌,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她与母亲也不过才相处了六年,其中更多的时候她是与乳母嬷嬷宫女们在一处。虽说母亲对她很好,也很呵护,可如她这般带着前世记忆穿越而来的人,在她的心里母亲永远是前世的妈妈,那个已经有些苍老,并不美丽,甚至头发有点花白还常常对她唠唠叨叨的普通女人,时间越久这份亲情就越醇厚,不论爸爸还是妈妈,在她心里他们永远活着,永远在家里等着她。
感觉眼眶有点热,肃肃下意识撇过头,可谷雨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视线几乎时时刻刻都放在她的身上,只是他到是误会了,他以为肃肃开始想念太子妃,毕竟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是有母亲陪伴的,也唯有肃肃,除了他这个年纪也不大的太监半是兄长,半是奴仆,磕磕绊绊的相互扶持着长大,在亲情方面他们都是有所缺失的。这也同样让已经开始生理期一段时间的谷雨开始迷惑,他的身体对肃肃是有反应的,这毋庸置疑,他曾经怀疑过自己有毛病,居然对那么小的孩子有感觉,后来还查过相关的书籍,不过大部分都说那是一种正常的自然反应,尤其是早上的时候,只是随着肃肃的长大,他越发重视她的感受,照顾的甚至比小时候更为仔细,他便开始觉着自己是不是对主子有了种逾越的感情,然而……他眼下又开始不确定了,如果说不是那样逾越的感情呢?只是渴望亲情呢?
谷雨又想象了一下肃肃嫁给别人,驸马牵着公主的手在宅子里赏花说笑。他垂下睫毛,平复胸中怒气,接着就开始默念经文,因为不过小小一个念头,他就想要手刃那人。
“怎么了?”肃肃拉着谷雨的袖子微微仰头看他。
“无事。”谷雨戾气转瞬即逝,抬手拨开肃肃耳边的碎发,笑得依旧干净通透,不含一丝杂质。
二姑娘的丧事结束后不久,安鑫风尘仆仆的从西边回来了,他连一口气都没歇就入了圈禁地,他很清楚肃肃等待李孝琰的消息应该非常的焦急,却没想到还有一个巨大的惊喜等着他。
“当真,有密道可以通往外头?”安鑫嘴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然后一拍大腿笑骂道:“这俩不是人的玩意儿居然还有这本事?”
“到也是巧了。”肃肃也曾经想过挖条地道能够通到外头,可是首先出口处不好找,再来地道挖掘非常需要技术,一个弄不好就容易塌陷,尤其是距离越长越不安全,所以她才退而求次挖了两个地窖。
“走,带我看看那两个混蛋,再去看看地道。”安鑫起身对谷雨道,随后对肃肃行了一礼。
“不急,不如用了饭再去。”现在天色已晚,肃肃相信安鑫一路过来肯定没用晚膳。
“不,要赶紧。”安鑫有些激动道:“小人要去看看那个位置,过个几天军营里各个派系就要换片了,如果有可能,小人想将密道的出口换成咱们的人。”
肃肃这才想起之前安鑫和自己说过,如今的守军军营里都分了派系,她父亲的那些死忠似乎已经结成一派,若当真能换到北边出口那处,那他们日后要是出出进进就会比现在方便太多,她心里的许多想法就有可能实现。
安鑫的动作很快,他由谷雨带着看了密道,也看了出口,等他看好外头的地形后,便又去瞧了那两个诱拐犯,几乎没有停歇,当安鑫知晓那两个诱拐犯将宫女卖到楼子里之后,就在肃肃那里拿了个馒头就带着其中一人从密道出去,直奔军营,好像是要找人手一同解救被带走的宫女顺便再查探两人有没有同伙。
“小金子真厉害,只要他在,什么事儿好像都能解决。”
肃肃也是觉着事情有进展了,心里高兴,自然不会吝啬一句好话,但这话听入谷雨耳中,总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悄悄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呀,如此干净的少年谷雨,是染黑好呢还是染黑好呢?(≥ω≤)四心的节操已掉
☆、第五十一章
晴鸢坐在木桶里;目光呆滞的看着前面的墙壁;双手用力揉搓着早已发红的皮肤。她怎么就没死呢?她怎么就没敢死呢?当初三个被送到这里的宫女;另外两个没过几天就或撞墙或咬舌死了,她为什么就要苟且活着呢?只要现在她推开窗;直接头朝下往下一跳,所有的悲哀所有的苦痛就会自然而然的结束了。可是她真的不能死……晴鸢捂住脸死死咬住唇;哪怕她只剩下这副破败的身子她也想要继续的活下去;也只有活下去了;才能在有一天看到她想看的人。
在这里好像已经几个月了;因为她长得不错;所以老鸨格外照顾她,直到上个月才开始接客,且都找一些不那么恶心的;就是希望她能适应过去,为老鸨努力地挣钱。她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度过多久,也许胡族把城破了她还有机会逃走,或是找到一个靠山被赎出去,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失去希望,她要活着,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房门在外头被敲响,晴鸢慢慢站起来擦干了身子穿上亵衣才喊道:“谁啊?”
“哟,姑娘你快点开门。”门外正是这几个月来一直看她看的很严的老鸨。
晴鸢收拾了一下,赶紧过去开门,却见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老鸨正脸色发白的站在门外,与她一同前来的则是两个男人,模样都挺俊俏,只是看起来并不像是来楼子里玩的。
“这是……”晴鸢不悦道,今儿她应该已经收工了。
“这……这两位爷是专门来找姑娘的。”老鸨似乎很是害怕,说完这句就赶紧往外走,完全没有平日里那股子对待恩客的热络,显得特别奇怪。
“你们找我?”晴鸢也看出来有点不对,警惕的看着来人。
“你叫什么?”来人目光中没有一丝邪念,到像是官府来查户籍的。
“你们来楼子里点姑娘,居然连人都不问么?”晴鸢靠着门槛讥讽道,她这样也不过是迁怒,或是说自暴自弃,总觉着刺伤了别人自己的心里就能好过一些,反正她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外头的两个男人并没有生气,反而耐心的解释道:“你是四个月前被送来的对么,我们要找的人也是那个时候被送来的,姑娘不要见怪,姑娘来的时候是一个人么?”
“你们究竟想说什么?”晴鸢站直了身子,仔细再看,才发现两人衣着相似,到和这里的常客区别很大。
去了刚刚那种调侃的语气,两个男人分明听清了晴鸢那类似京城的口音,两人递了递眼神,便小声对着晴鸢道:“公主殿下命我等来寻找失散的宫女。”
晴鸢觉得自己耳朵一定有了问题,她刚刚还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如今居然有人告诉她,公主殿下派人来接她了?她不怕有人骗她,反正之前她也被人骗过,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失去的,再说,之前那人骗她无非是想要她的卖身钱,可如今她都已是残花败柳有什么值得人家费心思欺骗的,直接买走不是更容易?她即不牵扯到上头的主子,手里又没有握有了不起的秘密,可以说不过烂命一条,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对方?
抖着身子,她哽咽的看着那两人,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是梅花坞的殿下么?”
曾经她是恨不得立刻离了那地方,哪怕她怀疑过那个男人,哪怕她压根没喜欢过那个男人,哪怕她也想过孤身出去将来还怎么生活。但那个时候她已经绝望了,她觉着自己肯定一辈子就要在圈禁地里,永远也见不到家人,永远都看不到家乡,将来外头的一切她都看不到,听不到,然后慢慢变老,化为尘土,这样的日子简直比死更难受。其实她不怕做工,不怕吃苦,甚至别人的排挤还有讽刺她都可以充耳不闻,但是唯独不能失去家人的消息。那是她活着的意义,也是她为之拼命也要继续往前走的动力。
“你是?”其中一个男人眼睛一亮,嘴角松动露出一丝笑意。
“奴婢晴鸢,原是在东宫做洒扫宫女。”晴鸢提裙而跪,泣不成声。
“快起来吧,我们也不是什么当官儿的。”那男人上前也不敢扶,只是抓着头很是尴尬。
晴鸢破涕而笑,缓缓站起,那一身的规矩一瞧就是宫里出来的,两个男人见了便松了口气。
“与你同来还有几人?现在人呢?”另外一个男人也顾不得寒暄,赶紧问道,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另外两人已经不在了。”晴鸢笑容淡去,只平平的说道,脸上略显麻木。
两个男人都不是蠢的,明白过来之后便不再问,只让晴鸢收拾好东西,一会儿就跟他们回去。晴鸢哪里有什么东西,只是卷了她被拐来时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还有一个装小东西的匣子便迅速站到了门口。三人都不墨迹,立刻往楼下去,晴鸢目不斜视根本不顾及同楼的所谓的那些“姐妹”,她们是说酸话也好,是诅咒她也罢,至此之后恐怕她们是再无想见之日。
晴鸢下了楼才发现,楼梯口还坐着一个少年,少年皮肤古铜,坐姿随性,端着杯茶嘴角含笑,他身边站着楼子里幕后的老板,据说在地方上也是有头有脸的,当初她来的时候还被其打过两个巴掌,如今此人却像一条狗一样摇着尾巴生怕惹了主子的不悦。她微微低头,心里还真是痛快了。
“这是?”安鑫一眼就见到两人身后的晴鸢,十六七的岁数,好像与那混蛋说的差不多,只是怎么只有一个?
“死了两个,还剩下一个,是洒扫的。”其中一个男人回道,别看他们比安鑫年长,却在他跟前极为规矩。
“是么……”安鑫提起眼皮深深看了看那老板,直看到那老板起了一身的白毛汗,才拍拍腿上的灰尘站起来道:“走吧,咱们回去了。”
那老板屁都不敢放,更别说要什么赎身银子,他就算在这地头背景再硬,也硬不过守军,他除非是疯了才敢让圈禁地里的宫女出来卖身,他也完全是被人蒙蔽了,可就是他有委屈,也不敢多说一句。
三人很快出了大门,其中一个男人有些不放心道:“不要吩咐那老板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