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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爷便笑道：“先生所言极是。”
饶雪空探头一望，便见大大的书案后坐着柳老爷，前面各坐着柳明庆和柳明吉。柳明如不在。
柳老爷的随从石锁离书院有些远，见了饶雪空，急急走了过来，看他那模样是要来拦她，饶雪空立即就举步跨进了书房。
“父亲。”
这清亮的声音让房中父子三人的目光同时转了过来。
“云薇？”柳老爷的眉皱了起来，沉声道：“你来做什么？书房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饶雪空没理他的冷脸，依然微笑着走了过去，站在书案旁，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宣纸放在案上，道：“父亲，云薇今天想请您点评下云薇写的字。”
柳老爷讶然：“你写的字？”
“正是。”
柳老爷难耐好奇，便将纸铺开，只见一首抄得很是工整的咏柳诗出现在眼前。令他惊奇的是那字写得比明庆还要好！一笔一画，收放自如，不过硬，不太软，自有风骨，娟秀，漂亮。
“这是你写的？”
饶雪空点了点头：“正是云薇所写。父亲，云薇在西茉院可没有虚度光阴，没有笔墨纸砚，便用了柳枝在沙地上练习。上回父亲怜爱，让云薇去铺子里挑些东西，云薇便拿了文房四宝，练了几日才算习惯了用笔在纸上书写。父亲，女儿写得如何？”
柳明庆和柳明吉也一直盯着那诗，柳明庆眼底浮起了不忿和恼怒。
柳老爷真是意外极了。再看了看那诗，忍不住赞道：“写得好哇！”
饶雪空扫了柳明庆一眼，正好他抬起头了，狠狠地瞪向她。
这小屁孩那是嫉妒吗？饶雪空没有理他，清晰地说道：“父亲，云薇有些话想跟父亲说，能让明庆和明吉先离开吗？”
“柳云薇，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让我和哥哥离开？”柳明庆给了柳明吉一个眼色，柳明吉立即就指着饶雪空叫了起来。
“明吉，我是你姐姐。”饶雪空沉下脸，目光扫了过去。怕他们闹起来，她的话反而没有机会说，便不再去理他们，直接转向柳老爷，问道：“父亲，可知道庶女也有价值？”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柳老爷的目光中更是带着怒气。
在他要发作之前，饶雪空又抢先一步道：“父亲先听我说，听听并无妨碍，不是吗？”
她也试过用讨好的方法，用一个女儿对父亲的亲昵的方法，虽然收过一两次效果，但是柳老爷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加上大夫人的枕边风，那些感情牌，打了也再无效果，那她不如索性就从利益上来跟他谈谈。
第045章 一场交易
饶雪空道：“父亲觉得，云薇能够配得上一位家境还不错的夫君吗？”
这一句话又是一石投在湖面上，柳明庆和柳明吉见鬼般地瞪着她，柳明吉的脸更是微微红了，看得饶雪空一阵无语，柳明吉你这小鬼，你才九岁好吗？说夫君你也懂了？就算懂，你是男孩子，脸红什么？
她却不知道，柳明吉是为她脸红，真是不知羞耻，怎么能这般说出要配夫君的话来？
柳老爷也是被惊住了，但他好歹控制得住，将情绪勉强压了下去，又看了她一眼。
阳台从窗户照了进来，饶雪空站的位置正对着窗户，双眸光芒盛放。柳老爷这才发现她站得很直，完全没有以前那种总是微低着头，缩着双肩的怯弱小家子气的模样。
一个人的气度变了，是不是也会影响外貌？柳老爷此刻就觉得这个三女儿好像漂亮了不少。尤其是她的眼神，澄澈如水，看过来的时候不躲不闪，带着一种光芒。
云薇姿色远胜明如。
柳老爷忽然这么觉得。
这样的云薇，自然是能够配得上一门好亲事的，虽然她只是庶女，但有许多大家族中，庶子也有不错的，其实有得了家主主母喜爱的，就算不是嫁庶子，给官老爷当个妾，她也可以吧？
柳老爷的怒气就渐渐熄灭了，看着柳云薇的目光带上了些审视和判断。“云薇，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人听到，还以为我柳府没有家教。”
见他没有发怒，饶雪空就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闻言便瞥了柳明庆和柳明吉一眼，道：“此时书房里只有我们四人，如何能传出去？明庆明吉，你们会说出去吗？”
柳明庆哼了哼道：“这种不知羞耻的话，我可不像你能说得出口。”
柳明吉便点着头附和：“就是就是。”
柳老爷摸了摸胡子，对他们道：“明庆，明吉，你们去玩吧。”
两人同时瞪了饶雪空一眼，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待他们离开，柳老爷指了指前面的椅子，道：“坐吧。”那态度，竟似让她坐下是给了天大的恩典吧。饶雪空看得心中不屑，但还是依言在柳明吉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下。
连坐，她也坐得很直，背挺直，双手轻放在腿上，这让柳老爷心中暗暗称奇，这个女儿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饶雪空知道他在暗暗打量自己，也不紧张，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长年训练下来的，作为军人，自然是站如松坐如钟，自有一番气势。而她要拿本身的价值与柳老爷来谈，当然得表现。
“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亲只有两个女儿，大姐姐许了莫家，自然是好亲事，但这便万事无忧了吗？”饶雪空尽量让自己平淡一些，心里却在咒骂这个时代女人地位的低下，庶女的更低下！她就忍一忍，能够换来平静的生活，给出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来习惯来准备，来打算，这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她接着道：“云薇知道，云薇的人生都掌握在父亲手里，那么，父亲想给云薇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呢？是随便地指给一个混混，让身上也流着你的血的女儿过得悲惨无依，对柳府，对两位弟弟，对大姐姐没有半分好处，甚至还有可能坏了这些柳府的名声，让人嘴碎拿着女儿来闲谈柳府三小姐的可笑可怜可叹，还是给女儿找一个家境不错，或是有些名声地位的人家？”
柳老爷摸着胡子不说话。
饶雪空继续说道：“云薇知道，柳家在银钱上不需要帮扶，但若女儿嫁得一小官小吏呢？即使是柳家这般大的生意，总会有需要小官小吏帮忙的地方，大姐和弟弟们往后或许也能用得着吧？若是这小官小吏日后又有好的前程呢？再者，外头的人说起来，柳府连一名庶女都嫁得好，这何尝不是父亲和柳府的名声？两相比较，父亲觉得如何？”她顿了顿，目光微闪，又道：“何况，世事无绝对，父亲又怎么知道，云薇不能有更好的姻缘？”
本来，柳老爷已经比她一套一套的话给说得心头大动了，她这最后一句话却是正正敲中红心。
看着这样气度不凡、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条理分明的柳云薇，柳老爷觉得，她配得上好的！
心头转过数道弯弯道道，他突然笑了起来，很是温和地问道：“云薇啊，每天练字可辛苦？”
又来了。每回被她说动，柳老爷就是这副慈父的模样。其实不过是觉得对柳府有利，他心中就从来没有这个女儿。
但是这何尝不是饶雪空这次的目的，她就是要说服他，让他知道庶女也是有点价值的，不要这般苛刻，即便不能对她好，起码把她养着，日后在亲事上，还能当作一点投资！
就算她对自己刚才的那些话不以为然，这次要的目的达到便好。至于婚事，到时再说！她若是要嫁人，必定得嫁自己喜欢的！而且，她也绝不可能当妾！
总之，亲事还早着呢，说不定等到那时候，她已经想好如何脱身了。
此次谈话的效果是显著的。
当天午后，柳老爷便对大夫人道：“往后不得再苛刻云薇，西茉院的吃食，例银，该给便给！”
“老爷……”大夫人刚要说话，便被柳老爷打断了。
“行了行了，夫妻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再怎么说，那也是我柳进升的女儿，我看她也是个知进退的孩子，你随便给些，她在西茉院也不会出来碍你的眼。”
大夫人只好咬了咬牙应了。
而这天中午，饶雪空和兰草还是在西茉院自己做的饭。简单的素炒青菜，再一盘煎鸡蛋，两人也吃得很满足。
饶雪空以前曾听说，古人一天只吃两餐的，但是大昱朝却和现代一般是一日三餐，这令她欢喜，要是让她一天只吃两餐，她非饿出胃病来不可。
晚膳时间，她便让兰草去了大厨房，果然领到了西茉院的吃食，一荤一素一汤，加一小盆米饭，分出来有三小碗。
“小姐，您真厉害。”兰草一边将饭菜摆上桌，一边对饶雪空说道。
饶雪空撇撇嘴，不能打一架不能吵一架，不能潇洒地离开，还得拿自个的亲事来当交易，这有什么厉害的？她觉得挺憋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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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面摊偶遇
饶雪空的性子是想到什么便要尽快去做，去完成，她想练轻功，心里升起了要去定制铁环的念头，根本就等不到第三天。
次日清晨，她便换上了那套崭新的男装，手里拿了把纸扇，将所剩的全部银票银子都带着，一个人走到了西后门。
昨夜已经和兰草说过了，今天她要出去，让兰草在西茉院呆着，不给反对，不给提意见，不给跟。
兰草去睡觉前眼眶还是红红的，让她看得无语，但却不妥协。兰草那模样又扮不了男子，看她走路便是个小丫头，说话又细声细气的，无论如何改不了，加上她今天要去铁铺，带兰草去她估计得问个没完没了。
“桂婆子，还睡着呢？”到了西后门，她毫不客气地去叫醒桂婆子。
桂婆子爬了起来，嘴里无声骂了几句，动作却没迟疑，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赶紧来开门，门一开便对饶雪空咧开了嘴。
“哟，三小姐这么早是要去哪儿？瞧这一身穿得……”这要不是刚刚就听是她的声音，桂婆子一时还未必认得出来这就是柳府三小姐。
饶雪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要出去得先跟你报行踪么？”
桂婆子忙道：“不敢，不敢。奴婢也就是这么随口问了一句。奴婢这就给您开门。”
她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恭送着饶雪空出了门，将门又关上，忍不住又低声骂了几句。
“小贱蹄子，还女扮男装！姨娘养的，果真上不得台面，尽做些出格的事！”天色还早，她得去补眠了。
饶雪空出了门，又走到巷口的包子铺，只见此时生意好得紧，芙娘正热情地卖着包子。
铺里座位已经坐满了人，饶雪空本想在包子铺里吃两个包子，见此不由地摇了摇头，她还是不去挤了。
转身回头走向南安大街的方向。
她如今是男装，走起路来也学着男子昂首阔步，这么走着，她的军人气概更是散发出十成，看起来便是一风姿不凡的少年。
出了这长长的巷子，南安大街横在眼前，这古时的热闹繁华又再次扑面而来，纵然不是第一次了，饶雪空还是忍不住又浮起一种误入时空的感觉。
这一段是她上回没有跟兰草走过的，令她惊喜的是不远就有一个面摊，就在一调料铺前面，七八张桌子整齐摆着，客人已经坐了个九成满，每人面前有一只海碗，碗里的汤面散发的香味饶雪空闻到了，实在是香。她瞧见正好还有一张桌子空着，欢喜地大步走了过去，叫道：“掌柜的，来碗面！”
“掌柜的，来碗面！”
几乎是与她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也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