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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禾皱了眉头,为难道:“一时怕是找不出来。”
华婶道:“你到后罩房西边的屋子里去找找,怕是在里面呢。”
秋禾抹了额上的细汗,往后院去:“那我去找找。”
喜哥儿向润娘啐了一口,咬牙道:“折腾吧!”
润娘“嘿嘿”一笑,转身也往后院去了,华婶忙高声吩咐道:“娘子可别动手,只叫秋禾翻找就是了。”
润娘远远了应声,拉着周慎转进后院去了,妞儿见了自也跟了上去,喜哥儿也不管,自坐在火熜凳上同华婶抱怨润娘。过得不大会,秋禾头发散乱气喘吁吁的走来道:“大奎,去帮帮忙。”
“噢。”他把木捶交给旁边的昆仑奴,随秋禾进后院,就见润娘抱着两只龟,带着两个小的站在房门口向外张望,润娘一见了大奎,就招手叫道:“快来,帮我把里头的水盆子搬出来。”
大奎一听见她的声音,脸又不争气的泛了红,赶紧的把头低了下来,偏润娘眼尖瞧见了,取笑道:“你这是红的哪门子的脸呀,这可不成呀,跟我说句话就脸红,要是见了个小娘子,还不把脖子都红了。”
润娘言犹未了,大奎果然就把脖子也红了,看得润娘“格格”直笑,秋禾也在旁边笑道:“大奎哥可是越来越爱脸红了。”润娘却瞪了她一眼,道:“还不快去找旧衣裳去!”
“哼!”秋禾朝她吐了吐舌头才朝院门行去。
润娘同周慎候在门口,眼见大奎弯着腰两手提了只梅子青釉三尺见方的小水缸出来,润娘见了皱着眉头,站在青石台阶上嘟喃道:“这也大了些吧,秋禾那丫头话都说不清楚,还说甚么水盆子,分明就是个小水缸子。”见大奎轻轻松松的提着缸子出来,她眼珠子一转,故意夸赞道:“大奎真是本事,这么大只缸说拿就拿出来了,气不喘脸不红的。”
她话音未落,大奎那张方方正正的脸立时又变成了猪肝色,润娘笑得越发来劲了:“我才夸你不脸红,怎么就红了。”
“娘,娘子没甚事的话,我,我去打麻籽果了。”
“站住!”润娘见他要跑,赶紧叫住:“谁说没事的,打点水来把这缸子洗洗。”
大奎红着脸也不答话,提了个水桶一溜烟的跑了,润娘犹还在后头笑着:“跑快些,后头有老虎呢!”润娘一句话,倒叫大奎跘了一下,险些跌倒,后头的笑声越发大了。他提了水来,往缸子里一倒,撸起袖子就伸手下去沿着缸壁洗起来,突地他猛将手一缩,润娘才要问,却见他的虎口上被划了条大口子,鲜血同泉水似的往外冒,忙把两只龟交给周慎,自己凑上前拉住大奎的手,训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又直着脖子喊:“秋禾,秋禾-----”
秋禾听见她喊,慌慌张张地跑了来,口气不悦:“喊甚么呢,还在找呢。”
润娘也不计较,只问:“家里有伤药甚么的么?”
秋禾张了眼大奎手上伤,道:“上回娘子撞头,家里配了不少金创药------”
润娘不等她说完,便呵斥道:“那还不去拿得来。”掏出一方角上绣着朵白梅的素帕捂住伤口,又抱怨秋禾动作慢,拉了大奎便往屋里去,大奎却站住脚不肯动,只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胡说甚么!”润娘瞪了他一眼,道:“这么大一道口子,还不碍事。说着拉了大奎已进了堂屋,正撞上挑帘出来的秋禾,润娘把大奎按在椅子上,接过秋禾手上的药盒,吩咐道:“去打些水来。”秋禾应了声还没出门,润娘又道:“水里多搁些盐。”
待秋禾拿了盐水来,润娘取过一块干净的帕子打湿了,小心翼翼的清洗伤口,此时两人挨的极近,大奎大气都不敢出了。润娘感觉到他硬梆梆的身子,抬眼问道:“很痛么?”却见他呆呆的只管低着头,于是手下一重,果然他痛得一吸,润娘横了他一眼道“知道痛了!伤成这样还跟我装生分。”
“秋禾,娘子怎么了?”鲁妈边问边就走了进来,秋禾忙上去接道:“娘子没事,是大奎哥伤着手了。”
鲁妈见润娘在给儿子洗伤口,忙上来道:“我来吧。”
润娘见鲁妈来了,便退到一旁,忐忑道:“都怪我,害得大奎-----”
鲁妈抢道:“跟娘子有甚关系,这小子打小做事就毛躁。况且这点小伤也算不得甚么!”说着随便洗了洗,接过秋禾手上的金创药下重手按下,痛得大奎直叫:“阿娘轻些轻些!”
鲁妈狠狠敲了他脑门一下,道:“不让你痛一痛,你也记不住!”说着取过药盒里的棉纱布给他裹了起来,其间大奎几次痛得吸气,却不敢再叫出声了。
秋禾在边上问道:“娘子,那缸还洗么?”
润娘想了想,那缸子翻都翻出来了,况且这洗了一半,缸子里还有水,总是要使人倒掉的,但不如洗净拿来用:“你叫两个黑小子去洗,告诉他们小心了。
秋禾自去叫人,鲁妈给大奎裹好了伤,拧着他的耳朵骂骂咧咧的也出去了,润娘这才想起俩个小的来,急忙回到后院,见两个小的蹲在地上一知在看甚么,走近一看,原来两只小龟在太阳底下伸出了四肢和脑袋,一幅飞天的模样。
润娘再行得几步,身影一晃便惊得两只小龟缩回了脑袋,周慎同妞儿回过头,见是润娘,便都站了起来道:“小龟醒了。”
润娘摸了摸周慎的脑袋,正要去扯妞儿的兔耳朵,哪晓得她抢先一拉护住了帽子,警惕的望着润娘,润娘只得撇了撇嘴,向周慎道:“咱们给小龟个名字好不好。”
“取名字?”周慎眨着眼看着润娘:“龟还要有名字么?”
润娘真想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甚么人啊,龟就不要有名字了呀,面上却是笑得极是亲和:“当然啊,以后养长了小龟会知道你在它呢。”
“真的?”周慎激动了:“那会不会像宝妞家的大黄,叫它做啥它就做啥。”
润娘的嘴角又开始抽抽了,小子,你叫它做就啥,那还是龟么!
妞儿却没见过大黄,便奶声奶气的问:“三舅,大黄是甚么?”
“大黄是宝妞家的看门狗,它长得可大了,站起来比我都高,也可听话了,我让坐下他就坐下,让它趴下就趴下-----”
润娘再一次抽抽嘴角,这题跑得,真够远的!
“慎儿啊,你说小龟叫甚么名字好呢?”
“二舅娘,小龟有了名字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叫它坐下,叫它趴下了,还可以叫它给我叼东西!”
润娘彻底无语了,抱起地上两只龟,在石阶上坐了,把龟放在腿上,轻抚着龟壳柔声说道:“以后你们一个叫宝疙瘩,一个叫贝疙瘩,合起来就是宝贝疙瘩。”
也不知是润娘前世养过十多年的龟,所以同龟感情深厚,还是两个家伙感觉安全了,总之润娘话一说完,俩个小家伙便小心地伸出脖子来探头探脑。
妞儿拍手欢喜道:“它们知道舅娘在叫它们呢。”说着小手也摸着龟壳道:“等你们长大了,跟宝姐姐家的大黄一样,给咱们守门口。”
润娘听了这话,嘴角再次抽抽,天啊,这是龟,这是龟啊!
偶家里有两只巴西,一只小草,都对在冬眠中,而且我也只养了三年的龟!
正文 二十二、打架
待得她们灌完了香肠,润娘也把两只龟折腾得睡了,一家人中午随意煮了些饺子垫肚子。收拾过碗筷,鲁妈、华婶在厨里忙了小一个时辰,又端了几大盆子东西出来,一盆洗得发亮的孛荠,一盆灰扑扑还没有剥壳的冬笋,一盆浸在水里还没摘蒂子的香菇,还有一砧板切成了丁的红白相间的五花下肉。
润娘中午多吃了几只饺子积了食,一直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这会正走累了,便叫阿大、阿二(阿大、阿二、阿三这三个名字,是润娘刚想出来的。这些日子三个昆仑奴的名字令她一直很纠结,本来她是想就叫他们的本名,可这三个人压根就没名字,每换一次主人就换一次名字,润娘就想给他们取无人英文名,毕竟是外国人么,而她也就英文能听懂两三个词,但是家里上下人等每每一张口,不是萝卜就是姜丝的,听得她郁闷无比,只好黑小子黑小子的叫着,上午他们帮她洗水缸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赵敏的三个仆人,于是大约问了下他们的年纪,结果他们还是说不清,润娘没办法了,只好以身高来分,最高的那个是阿大,其次阿二,最末自是阿三。这三个名字倒是赢全家上下一致好评,于是三个昆仑奴终于摆脱了黑小子的统称。)搬了屋里的软榻出来,她便在日头底下躺着,身上搭着件羊毛罽毯,手里握卷着书,听外头炮竹声时起,间或还夹着孩童的嬉笑声,她倒觉着这午后分外静宓,因此看了两行书,便不觉袋昏昏欲睡起来。
华婶见润娘竟在院子里打盹,便骂守在边上的秋禾道:“你怎么守的人,竟让娘子在风地里睡着。”
其实润娘不过是合目养神,听得华婶的声音,便睁开眼笑道:“我也没睡着,况且我身上也搭了毯子,再说日头也好哪里能凉着了。”
华婶皱眉道:“这日头暖融融的,晒得人虽是舒服也容易叫人犯困,在这日头底下醒着虽不觉着冷,一旦睡着总还是凉的。娘子也该自己保重些才是,这才刚好了些倘或受了风可怎么好呢。”
润娘怕她要唠叨,忙坐正了身子,笑道:“我不睡就是了,秋禾去把屋里的攒盒拿出来。”又向华婶她们笑道:“我真正是了不得了,一闲了就犯嘴馋。”
易嫂子已坐在小杌子上坐了下来,拿着大剪子在剪香菇蒂:“这是娘子的福气呢,多少人头先几个月吐得了不得,甚么也吃不下的。旁人娘子不清楚,只看芳姐儿就是了,直吐五个月才算好了些。娘子见了几次红都没大碍,想也就是平日养得好的原故。”
此时秋禾已捧了攒盒出来,润娘接过手放在腿上,拣了块花生仁的米糖嚼了起来,鲁妈剥着冬笋见润娘吃得香,笑得甚是舒心:“会吃好,吃得多肚里的孩子才能长得壮。”
华婶叫了秋禾去剥茡荠,又四处看了看,问:“怎么不见阿哥同妞儿?”
润娘被她问得一惊,哪里敢说适才孙家几个子小把两个小的拉出去放炮仗了,吱吱唔唔地道:“怕是,怕是跟阿姐在屋里睡觉------”
她话音未落,忽听得大门被拍得山响,隐约还有妇人的哭闹:“没法活了-----欺负了老的,又来欺负小的-----”随着脚步声近,听得铁贵劝道:“悛大娘子,有话好说,你且松开我家阿哥。”
“好说,同你们还有甚么好说的!咱们家琪哥儿怎么也是你们三哥儿的侄儿,倒是不求你们看护他,却也没有叔叔带着外人打侄子的理儿,你看你看,新上身的衣裳也扯破了,嘴角也破了眼窝也青了----”
叫嚷中一个二十出头身材丰腴的少妇,一手揪着周慎的耳朵,一手拉着个七八岁的孩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铁贵跟在跟头,满脸的焦急又不敢上前拉扯。
华婶正剁着肉呢,一见她进来忙把大菜刀往砧板上一剁,在围裙上抹了抹手,上前赔笑道:“大节下的,悛大娘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那少妇怪声叫道:“你看你们家三儿做的好事。”一面说一面将儿子推到身前:“都把咱们家琪哥儿打成甚么样了?”
“这是咱们家三儿打的?咱们家三儿怕是没这本事吧。”润娘见周慎被她揪得脑袋都歪到脖子上了,阳光下被揪着的耳朵泛出丝丝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