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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夏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看起来,心情似乎是更好了些,单手支在了桌子上,扶了下巴,颇为惬意地仰着头,人世间的所谓亲情,果然是这般地不可靠吗?
皇上,你既然是明知道云苍璃是一个难得的秘术师,特别是占卜之术,向来灵验,又为何还要让和韵长公主替你出面呢?是你将他想的太笨了,还是将你自己这拙劣的法子,想的太高明了呢?
你不会真的以为,凭着一个小小的红珠,就能将我们云家的视线,都引到了林家的四房吧?
夜色朦胧,今晚的月光有些昏暗,连带着整个夜幕,都让人觉得有些阴沉了。
并未黑透的夜,就像是有人拿了一块儿很密实的黑布,遮在了那月亮前一样,再怎么密实的布,也总是会有缝隙,总会有光亮透了出来。
就像是人世间的种种,权谋?算计?布局?再怎么高明,再怎么用心,在有心人面前,也总会露出端倪。
浅夏的眸底,渐渐地透出了几分的明亮,是那种十分愉悦的目光,几乎已经开始薰染到了她身后的三七。
“走吧。回房睡觉。咱们明日回云府,母亲不是说了,还未曾给云家的那些长辈们一一请过安呢。”
“是,小姐。”三七有些糊涂,这怎么突然就扯到了云家的那些长辈的身上去了?
尽管云筱月不舍得,可是浅夏总归是要回到云府的,这是先前她与云苍璃的协议。如果她强行将浅夏留在身边,哥哥就会亲自上门来要人了。
林少康也亲自送到了门口。
“浅夏,我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姑娘,而且这几年,你也将自己照顾地很好。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只是想要告诉你,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是月儿的女儿,也就是我林少康的女儿,无论你承认不承认,这都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以后,常过来走走。你母亲为你安排的院子,永远都为你留着。”
浅夏看着林少康这个不是很擅长言词的人,今日竟然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真是有些意外!
“姐姐,你要常来陪我玩儿,陪我练字。如果你不来,我就去外祖母那里找你。反正你休想不理我。”林正阳有些稚气的声音响起,让浅夏很快就回了神,暗恼自己怎么能在这位上将军面前走神儿?
“好,姐姐会常过来陪你的。姐姐不在,你要好好练字。姐姐来这里的条件之一,就是你要每天坚持练字,不得偷懒哦。”
“好!正阳很勤快,才不会做懒猪!姐姐说话要算话。”
浅夏伸手捏了捏林正阳滑滑嫩嫩的小脸儿,半开玩笑道,“不能只练字,还要练武哦!姐姐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你别忘了,你说等长大后要保护姐姐的!”
“不会不会!”林正阳似乎是担心浅夏不信她,一边儿说一边儿还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姐姐放心!我会每天按父亲说的练功的。”
看到他们姐弟的感情如此要好,云筱月的心里是甜滋滋的,只是一看到了浅夏上了马车,这心情立马就又有些低落了。
林少康拍了拍她的肩,宽慰道,“放心吧。你的浅夏,一看便知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一天,她会一飞冲天的。”
云筱月微愣,一飞冲天?她的女儿?
不管云筱月是否相信林少康的话,听到了心爱之人,对自己的女儿如此欣赏,她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云长安将浅夏护送回府之后,没有下马,直接就打马去了长平王府。
如今他的身分可是玉离子的徒弟,进出长平王府,自然是被当成了极为尊贵的客人了!
“世子可还在院子里歇息?”云长安绕过了影壁,再过了穿堂,沿着廊道一路往北走。前面连个领路的也没有,显然不是头一次来了。
跟在了他后头的一个小厮道,“回云公子,世子昨日出来晒了晒太阳,不过是才半个时辰,便受不住了。今日还想着再出来晒一晒,可惜到现在这阳光似乎是也不够强,所以,一直还在屋子里躺着呢。”
“嗯。才半个时辰便受不住了?昨儿白天,可是一点风丝儿也没有的。看来,世子这身体,还真不是一般地差!”
小厮虚应了一声,脑门儿上则是开始往外溢汗了。
这整个梁城,谁不知道长平王府的世子爷可是王爷和王妃的心头肉?你是这样大胆无礼的话,怕也就只有这位云公子敢说了。
又走了极长的一段长廊,云长安才到了一所院落的门口,只见那门口一队侍卫守着,少说也有十几人。其中四人守着门,其它人则是来来回回地不停地巡视着,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到了什么官衙之中呢!
就算是亲王府里头,也没有守卫这般森严的!
哪有在院子里头,还有这么多的侍卫来回巡逻?
云长安在门口被人仔细地搜查了一遍,这才被放了进去。
屋内的穆流年,此刻正一脸病恹恹的样子,歪在了榻上,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甚至是连那双嘴唇,都是透着几分的青色。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除了窗户都是紧闭外,更是还有一层厚厚的帷幄落下,若非是有一个窗子前的帷幄是收拢起来的,怕是整个屋子都成了夜晚了。
借着昏暗的光线,乍一看到了穆流年苍白泛青的脸色,还真是让人有些害怕!就像是走在了夜路上,突然撞上了一只鬼一般。
“行了,在你自己的地盘儿上,又没有外人,至于吗?”云长安一撩袍,直接就坐在了桌前,自顾自地斟起了茶。
穆流年只是轻飘飘地扔了一个眼神过来,然后再靠在了那美人靠上,“浅浅回云府了?”
“嗯。我将她送回府,就直接过来了。”
“先前你送了消息过来,说这一切都是皇上的试探,这一点,可证实了?”
云长安点点头,“你的人不是查到了和韵长公主那儿吗?怎么?你不知道?”
“这么说,和韵长公主竟然是皇上的人?”
云长安翻了个白眼儿,“拜托,他们本就是同胞的姐弟,好不好?不然你以为和韵长公主会帮着谁?”
穆流年抿了抿唇,“我原以为,会是和宁长公主的意思,原来?”
“关于和韵长公主的事,你知道的也不少吧?”
“什么?”
“穆流年,你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厚道了?我都实话告诉你了,你怎么能还想着瞒我?”
穆流年的神色却是随着他的话,略有些严肃了起来,“我暂时还不想将你们云家牵扯其中。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云长安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啜起了茶。
“我要娶浅浅。”好一会儿,穆流年有些突兀的声音响起,使得这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僵硬了起来。
云长安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然后再四下地打量着,撇撇嘴,“你打算将我妹妹娶到这样的牢笼之中?”
穆流年摇头,将被子掀开,起身下来,身上的衣裳虽然是单薄,可是对于他这样的习武之人来说,还真就是算不得什么。
“我会尽量地为她清除障碍。首先来说,便是我们两人身分上的差异。若是我平白无故地就求娶浅浅,只怕是反倒会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到时候,万一再被他降下一道圣旨,将浅浅赐给了别人,可就麻烦了。”
云长安想了一会儿,抿着唇摇头,一脸的难色。“这事可不好办!既要将人娶回来,又不能让人生疑?不过,你倒是可以试一试。”
“你不反对?”
云长安微怔,“我为什么要反对?”
穆流年一挑眉,“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自然也就不希望你的妹妹嫁给我了。”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不喜欢你,也不想让你娶我的妹妹。可是没法子。谁让那丫头就喜欢你呢?再说了,现在的情形,我倒是希望你能尽快地将她娶走,免得再真的被皇上给惦记上了。”
穆流年的眉心微蹙,浅夏一行人还未进城,他就已经开始试探了,如今浅夏一行人回京,难保他后头不会更加频繁的试探了?
浅夏的本事虽不弱,可也禁不住皇上三番四次的试探。再加上皇上身边的暗卫,可是个个儿来无影去无踪,浅夏又不会武功,万一再被他给算计了,可就是真的麻烦了。
“定国公夫人也有意要见一见浅夏,具体是因为什么,怕是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林老夫人?”穆流年略有些疑惑,这位老夫人难不成是冲着云氏去的?
浅夏前脚刚到了云府,后腿就被云苍璃给叫去了书房。
“小夏,你母亲的事,不必理会,让她自己去解决。你的心思,不该停留在后宅争斗之上。”云苍璃的面色微冷,显然是对于这次她插手了林府的事,心有不满。
浅夏微怔,“舅舅,她是我母亲!”
“我知道!可她更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如今定国公眼看就快要不行,怕是最多撑不过月余了。之前,他们也曾派人请了长安过去。据长安的诊断,即便是用尽了灵药,也是过不了年的。”
浅夏眨眨眼,定国公如果活不长了,那么,林少康便要袭爵的。不仅仅是袭爵,整个定国公府上上下下,也都是要由他来继承的。
舅舅此刻对自己说这些,难不成,就只是担心自己会被搅进了林家的内斗之中?
“你母亲若是不能将这些琐事摆平,那么,她自然也就没有资格成为将来的国公夫人。林少康的确是需要一个贤内助,而这个贤内助,可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温婉大方就可以了。”
浅夏抿了抿唇,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这五年你不在京中,你母亲不也是没事?至于这次中毒之事,也不过就是赶巧了而已。你母亲可是每隔上几日,就要着府医请平安脉的。林少康自从她有孕之后,一直到现在,每个月都坚持请了太医来为她请脉。所以,这一次,即便你们不出现,她也不会有事!”
浅夏的神色微凛,一下子,便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了头,“是,舅舅。浅夏知错了。这一次,都是浅夏自作聪明了。”
“你知错就好。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是,舅舅。”
浅夏此时多少是有些懊恼的,她没有想到,自己原以为的帮忙,却是成了将自己当诱饵给挂到了别人的鱼钩上。
自己既然猜到了这是皇上的有心试探,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如今这样的结果,会让皇上如何看待她和云长安呢?为什么在云若谷遇袭以后,云家面对各种的流言,却是始终沉寂呢?自然就是为了示弱!
这是不想给任何人以云家很护短,云家人强势的印象,换言之,就是表面示弱,可是实际上,却让人无法真正地捉到了云家的弱点!
云家暴露在众人眼中的弱点似乎是很多!
比如说,商户的身分,虽然是有了皇商的名头,云苍璃还有一个三品的闲差身分,可仍然是不能让众人感觉到云家就成了什么高贵的大家族了!
再比如说,云家除了云苍璃之外,似乎是再无一人为官。这样的家族,能算得上什么名门?在那些所谓的贵族眼里,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暴发户罢了!
再比如说,在真正的名门贵族眼里,云家,代表了拥有着神秘血统的传承!云苍璃,这个看似温润的男人,实则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就连皇上,若是真的想要杀他,怕也要好好地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