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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乐小昵
第一章 前世
“你不要害怕。”南如宫主带着笑意逼近我时,我分明感觉到身体的颤栗。
从始至终,我都对她心存畏惧。
“待芳,你不过是个浮华宫掌灯的仙婢,天君赐你做哲凡的侧妃,已是莫大的恩宠。”说话间,南如又近了一步,神色也由先前的温和转为阴冷,“这已是我忍耐的极限。”
“哲凡说过,他只娶我一人。”纵然害怕,我依然记得哲凡在我耳边曾经的誓言。
我相信他,所以坚守我的执念。
南如宫主最后一点笑意僵在脸上:“他只娶你一人!那我腹中的孩儿怎么办?!”长袖拂过,我的颈项感觉到她长长的指甲插入肌肤的痛楚。
她终于忍无可忍,面上的温和不过是人前做秀,在我这个小小的仙婢面前,撕下了伪装。
南如宫主,和音宫的主人,她的琵琶声犹如她的美貌,只需轻弄弦声,便可扰乱整个天宫的心。浩浩天宫里,多少男子对她趋之若骛,那双温滑玉润的抚琴的手,有谁能想到竟能伤人?
口腔里尽是血腥味,却令我突然消除了对她的畏惧。万人仰慕的南如,亦有这般狰狞的表情,素日里她伪装得太好,连天君都为之动容。
一缕温热的液体缓缓地溢出,我却对眼前这个满目怨恨的女人突然生起了怜悯:“南如,其实你怕我的,对吗?天上地下,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
南如的脸煞白,蓦然松了手,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掩盖的慌张:“你知道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那次掌灯路过银河的,不是待苏,而是我。你杀了她,让她元神四散,再也成不了仙。可惜你却不知道,那个影子,是我。”我看不见此时自己的表情,想必是阴森的吓人,因为我看见南如被惊得步步后退,花容失色。
“待芳……”南如方寸大乱,“果然是你,我早就怀疑了,你沉默了那么多年,心机如此之深。”
“我怎能不沉默,只有我知道南如宫主的手段。待芳不过是一介仙婢,身份卑微,法力低下。我害怕呀,眼睁睁地看着待苏被押上魂离崖。南如,你用尽心机,公报私仇!”
待苏的死,是我一辈子的愧疚,南如以为待苏发现了她的秘密,诬陷待苏偷了她的琴谱。待苏百口莫辩,枉送了一条性命。
门外响起阵阵仙风,想是有人来了。
我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的血痕,平静地望着外面。
只要她不阻拦我的幸福,所有的一切,我只当从未看见。待苏已死了三百年,我对别人只字未提。
突然,她拿起一旁的琉璃灯,猛地朝自己腹中刺去,我还来不及惊愕,带着鲜血的琉璃灯已然落在我的手里,发出气愤的诡异的光芒。
以她的法力,这实在不算什么。
刚踏进门的哲凡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满眼的难以置信:“待芳,你……”
我没有解释,不是不想解释,而是没有解释的机会。哲凡身旁的骁骑将军已然将剑深深地刺进我的心脏。
骁骑将军是哲凡的亲弟弟。
他的剑飞来时,我分明看见他一闪而过的冷笑。
“哲凡……”我连叫这个最熟悉的名字都如此艰难。骁骑将军用的是锁心剑,我已经感觉到魂魄即将支离破碎的痛苦。
“待芳……”哲凡下意识地朝我走来。
“哲凡……我肚子好痛。”南如的声音宛如魔咒,制止了哲凡的脚步。
失去意识的一刻,我看见哲凡在我和南如之间的犹豫,终究他走向了她。
我被绑在南天门的柱子上,众仙都在指责我的阴毒,一个小小的仙婢,居然试图谋害太子未出世的仙胎,以为如此便可成太子妃,真是痴心妄想。
有的甚至还说:“果然是妖女的后代,只会用妖门邪术蛊惑太子。”
我无可辩解,骁骑将军的锁心剑封住我的喉咙,使我不能言语,纵然我能言语,他们也不可能相信我。
如果没猜错,这一切,都是南如的安排。
那个秘密里的主角,便是她和骁骑将军,只有他们,能有如此天衣无缝的配合。
我静静地望着前方,任由众仙对我添油加醋般的指责。我只等一个人,他若相信我,我死也无撼;
若连他都不信我,我亦生无可恋。
不过是从魂离崖上坠落,化做天宫里的纤尘。魂离崖那么多漂浮的冤魂,大多是像我这样,没有地位的仙婢。
天君威严地下令行刑,我望着天的尽头,心里难掩的酸楚,他,没有来。
“等等!”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众仙愕然回首,见南如一身白衣,容颜憔悴地缓缓走出,她的腹部依然隆起,终究是仙胎,没有那么不堪一击。南如,你又演了一场好戏。
“天君,我与她也算曾主仆一场,上天有好生之德,请天君饶她一命。”南如的声音温婉地响起,众仙顿时议论纷纷,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
随之而来的,是对我更加强烈的鄙夷。
我冷眼看着眼前的众仙,号称看透三界美丑,在南如面前,全都蒙上双眼。
“南如,本王知你心肠慈悲,但仙婢待芳罪大恶极,实不能赦。”天君扶住南如即将下跪的身躯,义愤填膺地说道。
“请求天君开恩,不如……饶她死罪,让她入了阴华门。”南如软软的言语,却如一柄重锤,打在我心上。
天宫里谁人不知,入了阴华门,从此非仙非人非鬼,只可成妖。从此三界中,再无我容身之处。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却无法呐喊,我情愿做天宫的尘埃,那样也能远远地看着哲凡。若是为妖,仙妖势不两立。
“如此,会不会量刑过轻了?”天君犹豫道。
“请天君开恩,若是能饶待芳一命,总好过灰飞湮灭,化做纤尘。”南如执着地求着天君。
任谁也难以拒绝她的恳求,天君于是厌恶地看着我,站在他身边的,是满眼得意的南如,嘴角挂着一抹掩盖不住的冷笑。
“贱婢,你看看,南如宫主是何等胸怀,南如宫主宽厚仁慈,本君看在她的面上,特许你入阴华门,从此不许你再踏天宫半步。”
我忍不住地冷笑,目光望向天的那一头,执意等着我期待的身影。
可是,哲凡没有来。
阴华门外黑风阵阵,云海汹涌,怨气冲天,叫嚣着,翻滚着,只等待我轻盈一跃,便可夺走我千年的修行。纵然我只是个仙婢,也已在天宫千年。我无从选择,只是仍有不甘,哲凡,那些曾经的誓言当真如此不堪一击?只凭一个表象就相信了她?
所谓山盟海誓,所谓天长地久,于仙界,也不过是个笑话。
再见了,天宫,
再见了,哲凡。
我心如死灰,不等卫士执刑,纵身一跃,无数黑风狞云撕扯着我的三魂六魄,巨大的痛苦摧毁了锁心剑的封印,我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喊叫出来。
依稀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阴华门口歇斯底里地喊我:“待芳,你给我回来!”
我想回头看看,眼前却一片漆黑;
我想回应,却只有身心俱裂的痛苦。
只有耳边依然响着他绝望而无奈的哭声:“……我求了天母,要了回望镜,可惜,晚了一步,晚了一步啊……”
回望镜,可以回看前事,哲凡这么做,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
可惜,如他所说,一切都太晚了。
天宫里,下起了万年不遇的暴雪,何止是天宫,三界中,处处满目皆白。
那场劫数,我再找不着半点仙魂。
皑皑白雪下,我用了五百年,幻化成梅。
第2章无过
作妖果然不比神仙,一眼望不到头的雪,独我一人矗立在风中长饮寂寞。自从我从雪中幻化成梅树,转眼已过了千年。那五百年的寒冬,不知冻死了多少人。好在,五百年的严冬终于自我成梅树后,又恢复了四季更替。只是我心里明白,天上地下,又得把那五百年的罪过记在我身上。
万灵山上的小妖们都在流传着一个传说:传说那五百年的寒冬,是因为怨气。有人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仙婢,也有人说,一个仙婢,哪有那么大的力量,分明是天宫里的王公贵胄天母公主才有的能量。
每当此时,我只能保持淡定,在一旁静静地听,仿佛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慢慢地,他们觉得我太过清高,对他们的话题从来也不感兴趣,再后来,便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他们都在努力地修炼着,希望有一天能修成正果。偶尔聊聊八卦,打发着修炼的枯燥。有梦想甚好,总好过我,不思上进,甘心情愿地做妖。
做妖不好么?早知做妖如此清闲,我早该做妖。
只是没有朋友的妖有时也会寂寞,直到五百年前,我遇见了无过。
记得那天,我的头上刚刚开满了火红的花,一向自恋的我抽了元气想看看自己的模样,不想脚下站着一只黑色的猪,他哀怨地看了我一眼,一只猪居然有这等眼神,这让我倍感疑惑。
然后我看见他的猪蹄上沾着的已经冻干了的血。
救一只猪实在是小事一桩,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从此他赖上了我。
更没想到的,他不仅仅是一只猪,还是一只成了精的猪。一个道士将他化成原形,我救了他后,为了讨好我,他变成一个翩翩男子,企图以美色诱惑。
可是我比谁都清楚,他就是一只猪。
“早知道你是猪妖,我才不会救你。”闲暇时分,我会将元气从躯体里抽离,幻化成人形,学着他们的样子,在雪地里踩出一串串脚印,或深或浅。
他学着我的样子,在我旁边踩出比我大些的脚印。
“同是天涯沦落妖,不如我们相爱吧。”他没来由的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抬头的一刻,我看见他邪邪的笑容挂在他英俊的脸庞上,真是一只不知廉耻的猪。
不知廉耻!
谁允许他一只猪可以变得这般迷人?
“想得美,我才不会看上一只猪呢!”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说完,忍不住望向天空,冬末的天空出现耀眼的阳光,把大地的雪渐渐融化。
那个地方已离我太过遥远,若然不是有我牵挂的人,这一千多年来,我也不会日日仰望。
我的哲凡,干净高贵,尤其是他的眼睛,温和得宛如一泓清泉,单看着就暖了心。
我的爱人,是天宫的太子,怎会是凡间的一只猪妖?
其实我的梦想早已不切实际,如今我也是小妖一只,如何高攀得起太子?好在无过长得虽丑陋,倒也心地善良,嘴下留情,从不戳穿我。为这点,我心存感激。
“要是你的太子变得像我这么丑,你还爱他吗?”无过不死心,打着不可能的比喻。
我言行一致,无比坚定:“爱。”
身后的猪没有了声音,不用看也知道他在黯然神伤。
我就是喜欢看到他伤心的样子,要他知难而退,再不要骚扰我。
片刻。
“难怪你没有朋友,这么小的玩笑都开不起,哈哈。”无过打着哈哈又蹭到我身边,和我一起清理我躯体上的尘土。
我抿着嘴一笑,不置可否,明白他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而已。
无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每一寸树干,宛若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物件。我想起第一见到他的模样,尽管是一只猪,却毛色干净,一尘不染。
其实他是一只爱干净的猪呢。
“疏影,春天快来了。”
“疏影”是他给我取的名字,那天他摇着脑袋念了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从此便叫我“疏影”,当然凭着兴致,偶尔“疏疏”,“影子”般地胡叫。
我懒得给他取名,单叫他猪。他一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