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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倪今时不比往日,亲临寒舍时已是前呼后拥,随同的十来个宫女和两个太医惟恐她一个不小心动了胎气,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心翼翼。
莫倪站在门边,颤悠悠地说了句:“姑娘……”
我仰头看见莫倪站在门口,身后阳光灿烂,她仿佛站在万道金光之中,一身华服,无比雍容华贵。我突然觉得有些心酸,莫倪已不是我身边那个小丫头性子的莫倪。
我原想调侃她几句诸如“昭仪娘娘凤驾亲临,寒舍真是蓬筚生辉。”之类的话,嘴唇动了一动,只说道:“你来啦。”便低头继续舀酒,奈何总也舀不好,撒了好些。
莫倪上前,将我手里的酒勺接过去:“姑娘一激动就手抖的毛病还是没好,让我来吧。”
是啊,自有莫倪在,哪次舀酒不是她来的?如今她是娘娘,我哪里还能让她做这些。
“莫……娘娘……还是让我来吧。”
她的手抖了一抖。
我自知失言,有些内疚地看了看她。
“几时不见,姑娘与莫倪竟如此生疏了?”
我无奈地朝她笑了笑,看了看她身后十来个随从。
莫倪挥了挥手,叫那些人退下,屋里便只剩我们两人。
“姑娘还打算叫我娘娘,我可是应了。”莫倪娇嗔道。
我笑了笑,将大肚子的莫倪抱在怀里:“去他的什么娘娘,莫倪,可想死我了,你在宫里可好,皇帝小子有没有欺负你?不瞒你说,如今我恢复了法力,他要是敢负了你,我头一个找他算帐。”
“真的?那你……”莫倪想了想,“那你变颗洋葱给我看看?”
我……
“为什么要变洋葱?”
莫倪哈哈一笑道:“前些日子有个外来的使者进贡了一些他们国家有的菜蔬,其中一种便叫洋葱,我瞧着挺喜人的,还和皇上商量以后孩子出生无论男女,小名就叫洋葱。”
我十分汗颜。洋葱我在天上早已见过,是以不足为奇。不过,要堂堂皇子公主叫“洋葱”,亏得莫倪想得出来。
“那,你家皇上答应了?”
“他推脱说让他想想,反正我是决定好了,他若不答应宝宝叫‘洋葱’,我就不生。”
我闻言忍不住咳了几声:“呵呵,你果真……有些个性。”
“公子呢?”莫倪四下看了看,在找无过。
我黯然一沉:“别找了,无过走了。”
莫倪一张嘴张成个圆形。
“不说他了,你这次挺着肚子来,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吧?否则皇帝怎肯让你这时候出宫看我?”
莫倪先前一张霞光万丈的脸登时乌云密布。
她看了看四周:“你不会想让我站在这跟你说话吧?”
我尴尬一笑,是我疏忽了。忙将她引到外院,挑了张舒服的靠椅扶她坐下。
“姑娘……此次……此次我回来,是受皇上所托,叫我劝你嫁入陈王府……”莫倪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料想如此,默不作声地低头抿着茶。
“姑娘,原本我以为你和无过公子已经走到一块了,皇上叫我来时,我死也不答应。后来皇上说,如今你还是一人,我才觉得有些蹊跷,便答应来看一看。公子究竟为何走了?又是去了哪里?”
我给莫倪倒了一杯茶。
这几个月来,我一刻也不敢想起无过,不敢提起无过,无过就像冰封在我心头内疚的长河,只需轻轻一拨,便可决堤,泛滥成灾。
眼泪滴了一滴到杯子里,我端起杯子,和着眼泪一同下肚,即便是茶,也能灼人心肠。
“是我负了他,一次又一次。我自认为历经千年的沉浮,即便看不透人心,也看得透自己。知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无过差点丧命时,我以为他才是我心里头值得爱的男人,也曾暗暗下了誓言,再不负他。可是……可是我还是负了他。原来,彼时不过是因为我恨上心头,遮掩了对樊天的情愫罢了。”
莫倪似懂非懂地看着我,我的确有些语无伦次了。
“姑娘既然心里头真真爱的是王爷,为何又不肯嫁给王爷呢?”
“说来是我一根筋的性子使然。我为了坚守唯一,从天上被贬入凡间。我自知自己不是个心胸开阔的女人,见不得我的夫君对我山盟海誓的同时还搂着另一个女人。”
莫倪闻言十分不能理解:“大抵天下的男人都是如此,何况他是王爷?王爷与唐小姐这门亲事原也不能怪他,他心里头的的确确是只有姑娘一个人的。这样还不够么?”
“不够,如果这样,我情愿再等,我已等了他几世,凡人一世不过须臾几十年,我等了他几百年,多等几世又何妨?哪一世他不再是王爷,只是个普通的农夫,我便与他执子之手,偕老一生。”
莫倪叹道:“我是想不通姑娘的想法。无过公子这么好的一个人,姑娘偏偏不爱;姑娘爱的王爷,却又容不得他多一个妻妾。如此你折磨我,我折磨你,何时才是个头呢?”
何时才是个头呢?我也十分茫然。
“姑娘,若是你与无过公子成了亲倒也罢了,如今公子走了。姑娘还是往眼前看些吧。陈王对你一片真心,自那位唐小姐进门以来,连理都没理过她。他派出的那三万援军一举破了敌军的突围,京城里百姓无不称道。皇上要赏他黄金美女都一并被他拒绝了。皇上心里头亏欠他的,经多方查询,才知当日是你激得陈王发出这三万援军。是以皇上有心成全陈王与你的好事。特特派了我来说服你。我虽是奉命而来,现下却是真心实意地为姑娘着想,真心地希望姑娘能应了陈王,莫倪得皇上恩宠,方知丈夫的情意是别的不能弥补的。莫倪不忍心看着姑娘一个人……”
第五十五回 释怀
我如何不知爱情是何滋味,如何不知爱情是其他情感无法替代。寂寞了这许久,早就希望有个人可以双宿双飞,可是,我妥协了许多事,看透了许多事,独独不能释怀的,便是唯一。
虽然我自己也曾偶尔没那么唯一过。
这一点上,我与我那兔妖的娘真真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她一心想做神仙,我却是一心想勾搭一个叫哲凡的神仙。
即使他已经不再是神仙。
莫倪又道:“姑娘,你自己也曾认定无过公子才是与你共度后半生的人,你也认定了两百年,不是么?”
“是啊,我不能与樊天成亲,也因为如此。我为哲凡坚守了这一千多年,为无过坚守了两百多年。皆因他们都曾于我有恩,都曾拿命来保护过我。莫倪,若是有个人愿意拿命来保护你,你会不动容?不想着以身相许么?通共我身上,就只有我这个人是他们想要的。”
莫倪认真地想了想,郑重地的点了点头:“那我必定是要以身相许的。”
“可是,我怎么办?我若是能劈成两半,倒也没这番烦恼。我只能狠一狠心,选一个我更钟爱一些的。他们两人相比一下,终究哲凡与我的感情深厚些。是以我要伤害无过。可是伤害无过,我又不能原谅自己,我的心底始终横着那一道愧疚,即便嫁了樊天,还是横着那一道愧疚。我带着这一道愧疚嫁到陈王府,于无过,于樊天都是极不公平的。”
莫倪被我绕得有些发晕,也难怪,眼下我的心境的确是有些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想的是什么。总觉得要这么折磨一下自己才觉得心安。
“姑娘,我吧,有些理解你的心情,又有些不大理解,你这番折磨自己,无过公子也不会因此少些痛苦,你自己也不会因此少些痛苦,陈王亦然。这样看来,三个人都没有因此得到好处,委实是不划算的做法。”
我适才一颗被挖出来痛得死去活来的心,被莫倪这番轻轻拨动,拨得云开月明。
是啊,无过终究是走了,就算再怎么觉得愧疚他也看不到一丝一分,也不会因此过来跟我灿烂如夕地一笑说:“疏疏,看你如此折磨自己,我心理平衡不少,我原谅你了!”
我负了他,便是负了他,没有理由负了他又在这里惋惜哀叹,放不下他。于情,说不过去,于理,更说不过去。
我与无过这场情劫总算告一段落。
也许,千年万年以后,我会再碰到你,彼时你的身边会有怎样的风景?等到我们垂垂老矣,即将魂归大虚的时候,或者会回忆起当年的这段往事。
“莫倪,你早些来就好了。我也不必搁在心里头这么许久,宛如搁了块大石头,负累得很。”
“姑娘可是答应嫁给陈王了?”莫倪急切道。
我打着哈哈说道:“那是另一桩事,过些时日再说。来,尝尝我新酿的米酒,如今你有孕在身,不可多饮,尝尝味道还是可以的。你若喝得顺口,等你生下小皇子时,我托人送几坛子进宫。”
莫倪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忍不住跟我说道:“姑娘,我不想再瞒你了。陈王已经躺在床上大半个月未起身了。皇上请了多少名医都治不好,他几回迷糊着醒着都是叫你的名字。姑娘即便应了他,也不过担个夫妻之名,陈王怕是今年冬天也过不了了……”
手中的坛子应声而落,溅得酒香四溢。
我竟忘了,樊天身上有妖精的厌咒,我以为明出救我时会大发慈悲顺手也把他给救了。
我怎么这么傻呢?居然会把希望寄托在明出身上?
来不及多做思考,我施了个法便往天上飞去,无暇顾及莫倪那一干随从的反应。
戍成猛然见到我时,好生愣了一愣,待反应过来时,抱着我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又觉得不妥,赶紧分了身抱着柱子大哭,一干手下面面相觑,十分不理解这位管事大人和先前判若两人。
我见陈王府一派伪装的祥和,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戍成,你家主子在哪?”说着凑近他小声提醒道,“旁人若听了你这番大哭,还当你家王爷死了呢。还不快收敛些!”
他方收住哭声,压着嗓子说道:“姑娘,我家王爷一日不如一日,我急得嘴上都冒火了,你瞧瞧你瞧瞧我这一嘴的泡子。我想去找你吧,王爷又不让,说什么非要看你什么时候才会想起他来。王爷这性子,真真犟得很啊犟得很。”
“他这性子,也不总是这么犟的。”我不大苟同道,先前他在天上的时候可没这么犟。
“快带我去看看他。”我担心见到樊天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的模样,是以需要找戍成壮壮胆。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伙家丁提着剑匆忙赶到戍成跟前:“大管家,刚才我们看见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女子‘嗖’地一声从墙上飞过来,然后又‘嗖’地一声不见了……”
说话的人声音越来越小,眼睛却越瞪越大,死死地盯着我这一身葱绿色的衣裳。
我朝戍成淡淡一笑。
戍成冷下脸来,劈头就给了说话的人一下:“‘嗖’你个头!看什么看!这是疏影姑娘!你们这一伙吃白饭的还不快给我找刺客去!”
几个人唯唯诺诺地退下,我方随着戍成进了“芳拈阁”。
我原以为樊天会形容枯槁,一阵风便吹倒的模样,见到他时,却意外地发现他依旧健壮得很,脸色略略苍白了些。受了厌咒这等摧残还能保有这等体力的,若非他元气很足,就是有人照料得当。
照料他的人,深谙厌咒之术。
此刻他在熟睡,不过戍成说他哪里是寻常的熟睡,一日里有大半日都是这么睡着,夜半时分偶尔醒一醒,十分地没精神。
我听着颇有妖精的作风。
“这些日子,多亏夫人……唐小姐的照顾。”戍成说了一半忙打住改了口。
我笑道:“唐小姐如今已是你们的夫人,切不可再称呼她为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