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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他温柔回答,轻轻在睡美人前额印下一吻。
“以前家里也曾跑进一只老鼠,不但咬坏好几幅我父亲生前收藏的画作,连我的哲学书籍也被它啃坏了好大一角,呵……”她打个长长的呵欠。“萌萌想尽办法都抓它不到,幸好它自己误吃了肥皂,在浴室里阵亡。”
画?
正欲起身离开的步伐霎时凝住。他沉吟半晌,趁她神智不清之时,或许可以问出些许端倪。
范孤鸿顺势躺靠在她身旁的空位,轻声低问:“后来那些画作,萌萌如何处理?”
“我也不晓得。”她已经半睡眠状态。“好像丢掉了吧!”
“那么,萌萌把剩余的画作收放在何处?”长指撩拨开她额前的垂发。
两人的谈话主题渗透入维箴的昏沉意识。他为何一直执着于画作的议题?无可避免的,她联想到范在叶家打工挣钱的目的。
找画,然后离去。
“我也不清楚。”她撑开眼睑,迷蒙的秋波显得性而撩人。“范,你找到中意的画了吗?你……你准备何时离开?”
他捕捉到问题之下,极细微的复杂情绪。
“我还不确定。”他坦承道。
四只眼交缠在五公分以内的近距离。他侧躺在床垫上,轻抚她柔软的肤颜。其实,高维箴是美丽的,他以前一直忽略了这点。许是因为她特殊的性格吧!在他所认识的女子之中,鲜少出于个性因素而让他撇开对外表仪貌的侧重。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她低喃,眼底异样的明亮清醒。
“什么事?”
“你离开之前一定要亲口知会我。”
心头的某根弦震荡了一下,他温柔颔首,怀着近乎虔诚的怜惜,缓缓锁吻住她。
在她体内窜动的不安感升华为热辣辣的欲念——这是一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拥有的感情。她伸手环住他的颈项,浅吟着靠向他,任由软糖般的甜美暖意在体内融化、蔓延。
他轻咬着她的下唇,舔舐,吮吻,仿佛品尝着天堂美味,沉重的体躯紧紧将她压陷进床垫里。
“嗯哼!”
刻意的清喉咙声音传自遥远的天际,却又真实的从门板另一端飘进来。
两只鸳鸯错愕的分开。
“范先生,你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萌萌冷然悄立在走廊上。
他刚刚忘记关门了,该死的杀风景!
“啊……嗯……范……他……他就要回房了。”天!糗毙了。红潮轰然狂涌上维箴的俏颜。“喂!你快点上床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七手八脚推开他。
“我本来就‘上床’了。”他不满的咕哝声只让她听见。
血红色往下延烧到她的脖子部位。
心不甘情不愿的男佣跳下香榻,拨顺散乱的黑发,嘴里叽哩咕噜地抱怨着离开闺阁。
“棒打鸳鸯。”他反手拉上维箴的房门,忍不住发出不平之鸣。
萌萌丝毫不以为意。施施然踅回自己房里。
“错!这叫‘指挥交通’。”淡淡的话声从她房内扬起。“阁下的东方快车方才误闯禁区,薪水再扣两千。”
第六章
一大早,他奉了三位女主子的命令,背起菜蓝子,顶着飞扬的乱发,含着辛酸的泪水出门买菜——好吧!或许他形容得太夸张了一点,真实的情景是他叼着香烟,脚下趿着拖鞋,施施然在晨风中散步,顺便买点材料为晚上的盛宴做准备。
今晚两位女主人的另外一半主动提议要前来聚餐,低三下四的小男佣就得开始兢业业,设想着如何让客人宾至如归。想像中的用词虽然谦卑,他浪拓不在乎的表情可看不出任何紧张样儿。
“范。”维箴叫住他。出外买菜,他忠实又无业的二主人自然跟随在后。
“干什么?”袅袅烟圈呼出齿关,模糊了他的脸。
“昨天夜里……”她语声略歇,显得有些许迟疑。
“夜里怎样?”他的拖鞋跑进一颗小石头,立刻举高脚来晃一晃,摇出扎脚的物体。
“……没有。”她摇了摇头。
“待会儿买几颗地瓜,我们下午烤蕃薯当点心好不好?”他临时起意,兴致勃勃的问道。
维箴不答腔,闷闷的斜瞥他一眼,忽然哼了两声,迳自走了开来。
“你不喜欢吃烤地瓜?”范孤鸿追上去,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轰得一头雾水。
“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她忿忿的丢下一句质问,埋头往前苦走。
“什么样子?”他莫名其妙的赶上来。
“别碰我!”她甩掉他握上来的手掌。
“你想拍堂定案,总得把罪状公告下来吧!”
“漠不关心!”她霍地止住脚步,气恼又挫败的瞪他。“你的罪状就是漠不关心!你故意对你所接触到的人、事、物表现出于已无干的样子,仿佛天塌下来也不关你的事,仿佛左邻右舍、甚至我在你面前被车撞了、被雷打了,你也不以为意,仿佛……仿佛你随时都打算抽腿走人!”
范孤鸿的颊关节紧了一紧。他确实随时做好离去的盘算。但是现在——连他自己都有些错乱了。
“这些事情的确与我不相干,你希望我佯装出满腹关怀的假象吗?当面关心背面笑的本事,在下功力不足,暂时还做不出来。”音调极端无情。
“如果你天生冷酷,我也就认了。问题是,你并非真的全然不关心啊!”她低喊。“你并不像你自己故意表现出来的那样不经心。每当有任何事件触动你的心,你体内那个司掌冷酷神经的范孤鸿就会跳出来,强横的命令自己不准产生心灵上的共鸣。你是‘故意’叫自己不要理会的。为什么?难道目前为止你所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不值得你放下武装,真真切切的去关怀吗?”
他也沉下脸。“你想指责我……”
“没错!”她抢在前头轻吼。“我就是在指责你作假!装模作样!人面咫尺,心隔千里!”
她精锐的观察力,令他第一次正视她的观察力。他一直以为维箴绝少涉足尘世,生活范围仅局限在学术的领域里,对于人心的百转迂回必定不太了解,遑论加以猜测或掌握,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件事——潜心做学问的文者往往拥有常人无法媲拟的敏感度。
她说得对,很多事情他并非不在乎,而是故意不要去在乎。但,那是因为他终将游走天涯啊。他徒然去在乎、去干涉、去撞乱一池春水,而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又算什么有情有义?与其留下残缺的心意,不如一开始就收敛起无用的慈悲。他只想尽可能的降低他离去时所造成的伤悲。
而她却反咬一口,指责他没肝没肺!
“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维箴也顾不得自己的反应是否太八点档,反正脸儿一撇,拒绝与他讨论下去。“我提出这些感想,并不是要求你站出来为自己辩驳,而是希望你能改变态度,起码把你的关心形诸于外。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建议,言尽于此!”
收兵走人。
范孤鸿真的火大了,她噼哩啪啦吼完,自顾自走了,也不听听正反两方的意见,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辩论比赛。
“等一下。”他大步追过马路,尾随小公园。
维箴不理他,迳自拨开低矮的灌木丛,想穿越小公园到后方的草地。
“哎啊!”树丛里有人!她一跤扑跌下去。
“怎么回事?”他心头一紧,连忙追过来扶起她。
躲闪在草丛里的绊脚石眨着惊慌罪疚的眼睛,静瞅着两个大人瞧,食指含放在嘴巴里。
“强强。”维箴稳住身子,迅速扶起小男孩,牵到外围的空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阿姨差点踩到你。”
“又是这小鬼。”他悻悻然的咕哝。“我们三个可以每年在公园里召开纪念同乐会了。”
幸好维箴忙着检视小家伙,没听见他的暗诽,否则少不得又是一顿排头。
“你的脸!”她轻触小家伙颊上的淤伤。
强强被火触到一般,飞快别开脸,遮住浅浅的青痕。“撞到了……不会痛。”
“我看看。”他下场干预。
强强显然比较崇拜他,一见到偶像出马,怯涩的小脸流转几圈红晕,并没有躲避他的探看。
“你在哪里撞出这块淤血的?”淤青印在强强的颧骨上,看似碰击到某种硬物。
强强畏缩的摇头,食指啃咬得更厉害。
“在很黑很暗、四周看不清楚的地方,对不对?”他固执地追问。
小男生回开视线,点头。
“撞到椅子或桌角对不对?”
小脑袋停顿半刻,轻轻又点了几下。
“苏格拉底还好心地帮你舔一舔,对不对?”
红潮泛滥得更离谱,这会儿他连头也不用点了。
维箴眼中漾着惊异随即被了然所取代。其实她早就猜到了,方才主动对他提起昨夜的异事,只是为了证实而已。
“强强,你为什么三更半夜跑到阿姨家的地下室?”她柔声轻问。
小家伙用力摇头,不回答。
“强强,你乖乖告诉阿姨,阿姨不会生气的。”她轻抚小男生的脸颊。
强强抿紧嘴角,有如打定了主意绝不招认。
维箴按住他肩膀。“你要相信阿姨——啊!”
强强忽然使劲推开她,力道之猛险险害她蹲低的姿势失去平衡。范孤鸿及时伸手稳住她,同样为小家伙激烈的反应感到意外。
一丝悔意和歉疚从弱小的脸庞飞掠过去。强强的身形顿住,小嘴巴蠕动一下,似乎想道歉或说些什么,突然涌上来的泪水却洗掉他发言的勇气。
小小身躯霍地拔腿,远远跑离他们。
强强好像不太对劲。她怔怔思索着,终究还是参询他,“究竟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而我却无法掌握。”
“你问我?”范孤鸿白她一眼,不太爽快的直起腰。“怕是问错人了,我刚才还被人家臭骂成‘没心没肺’。”
“小器。”她嘀咕着。
“还骂我,你自己好到哪儿去?”他心有未甘的追讨公道,准备一雪适才被枉陷的奇耻大辱。
“你说什么?”她防卫性的回看他。
“我说,你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他也有一肚子抱怨,急待抒发。“遇到敏感的问题就静静不吭声,屁也不敢放一个。”
“你——”维箴差点被他的粗鲁话气死。
“难道我说错了吗?”他挑衅的回问。“好,现在换我问你,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对其他人的投入程度?你为什么希望我对现在的环境培养出认同感?你,高维箴,为什么希望,我,范孤鸿,对你身边的人事物产生感情?你没说出口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我……我……”乍生的赧红犹如火云洗月露,扑满她整头整脸。“我……我不跟你说了。”
维箴扬起高傲的秀鼻,效法千百年来女性的优势退场。
只要把囤积良久的心头话畅吐出来就好,至于斗嘴争意气的结果谁输谁赢,并不重要。
她是个大女生,输得起一、两次。
希罕!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浪荡江湖十余载,上门的访客是好心善意或是存心踢馆,范孤鸿多少摸得出九成八。此刻耸在门口听两尊巨像,他不敢保证一定有踢馆之心,然而人家倒是明白流露出对他持保留态度。
关于男人的第一件事——其实他们体内仍然根植着浓厚的动物性,若发现自己的领域遭来路不明的同类侵入,那么抓摸到死也要挖清对方的来意,这无关乎幼稚或成熟与否,纯粹是雄性本能的展现。只要感受到领域有被窃占的危险,说什么也容不得外来者栖息下去。现下,人家就是来探他的底了。
“您好。”其中一个他并未见过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