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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样是好的,干净、清俊。虽说以后不能袭爵,但是宋家也没打算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爵位。三年前,秦顾游下过一次场,虽说没有中举,宋大老爷去学堂打听过,学问不是顶好,但日后考个功名在身也是不难的。
临安伯府是有名的宽厚人家,家风颇正。他们打听得知临安伯教子甚严,虽说秦顾游已经十九了,身边却连个丫头都没收。另一方面临安伯夫人与宋大夫人也算熟识,知晓她是个热心肠的和善人。
虽说宋大夫人后来有了小儿子,但是对于宋辛夷——这个她一直捧在掌心上的幺女甚是疼惜,她一边摸着宋辛夷的头发,一边笑说:“为了帮你看这个人家,我白头发都生出来了。”
宋辛夷像股糖般腻在母亲身边:“哪有白头发?女儿长了十七岁,母亲就与我当初刚生下来时一般好看。”
宋大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你刚生出来时,皱巴巴的,眼睛都睁不开,看得见我长什么样了?”
宋辛夷连连点头:“就看见母亲了,满心里想真好,母亲长得这么好看,我将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逗得宋大夫人连声笑个不住。
可惜,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秦顾游有了心上人。
秦顾游正跟一帮少年子弟在杏花楼把酒言欢。难得今儿学里放假,他便约了平日交好的几个同窗来这里吃一顿,又想起上回来府里见的徐楚良,谈吐不俗,便差小厮去请了他过来。
徐楚良正在学堂里,听小厮所说,不禁喜上心头。他出身寒门,自然希望结交权贵,而他功课极好,不在乎缺不缺这一天课。于是想了个由头,只说家中有急事,便告了假。
夫子素来喜他,丝毫不疑他所说有假,手一挥,便准了。
萧栖迟已经不来学里念书,徐楚良想反正要经过家门口,顺便也叫了表弟与自己一起。
但是,他没想到,萧栖迟居然表现得这么……
简直是神来一出!
说实话,秦顾游也颇为惊诧,以萧栖迟今天的存在感,他是在没法将眼前之人与上次那个与徐楚良一起的灰色身影联系起来。
是的,以前的萧栖迟就是跟在徐楚良身后的一道暗色影子。
见过他们的人,事后回忆起来,难免都要拍着脑袋:“是嘛?还有个表弟一起啊?”
他真的太没存在感了。不爱说话就算了,也摆不出认真聆听的模样,从来都是恨不能缩手缩脚将自己藏进一个角落里。
可是今天,这个举着酒杯满室生春,出口成章的人,还是萧栖迟么?
徐楚良不禁想抬头问苍天!
当然,萧栖迟的“出口成章”不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而是……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感情裂条缝。
酒肉穿肠过,朋友心中留。
这都什么跟什么?
萧栖迟在现代社会的时候,虽说是个社会精英,在资本主义社会忙于公事,但也避免不了社交喝酒啊。尤其是与大陆土豪们在一起的时候,那喝得叫一个舍命陪君子!
他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大叔忽悠这帮小屁孩,还不跟玩儿似的?
没多久,秦顾游就打着酒嗝,跟萧栖迟称兄道弟起来。
“萧兄,你说,你有什么打算?能帮的,在下必当竭尽全力。”
萧栖迟半睁着眼睛,面上似有一点醉态,话语却相当清晰:“小弟自知不是读书之才,但是颇通兵法、武艺,只愿去挣个军功。”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秦顾游拍着胸脯。
徐楚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说这些枯燥的事情做什么?”朱家公子凑上来:“今儿兴致好,我叫人请了一个唱曲的来,唱给大家听听。”
果然,就听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门一开,走进来一位肤白貌美的姑娘,怀里抱了一只琵琶。
见了礼,羞羞答答告了座,眼风一瞥众人,却是*风情得很。
朱唇轻启,在场众人就安静了下来。
萧栖迟打着拍子,慢慢也听出了两分韵味。好歹,他也是看过白先勇当时那红火一时的《牡丹亭》的。
那边,秦顾游打开折扇,摇了起来。
扇子颇寻常,只是扇坠却精巧得很,而且颇似女子所用。
朱公子一见,劈手夺了去,迎着光一照,只见扇面上细细密密不少银牙咬的小孔。他连声呼唤众人:“快来看,快来看。今儿可是抓住了,你实说,这是哪个姑娘送的?”
朱公子与秦顾游一般大,早通人事,不仅家里收了两个丫鬟,秦楼楚馆也是去过的,遂知风月。女子所用扇子上多有牙咬的小孔。
秦顾游一把夺回扇子:“瞎说什么哪。”他今日一时大意,将杜若蘅所赠的扇子带了出来。
“这还不认?你不愿说是谁?只说容貌如何?风月如何?”哄笑声更热闹了。
秦顾游却红了脸。
“不是还没尝过罢?”
秦顾游脸更红了:“谁说的?自然是妙不可言。”
萧栖迟一口酒差点吐出来,这些臭小子都在想些什么哪!于是端起酒杯,朗声说道:“你们也不怕唐突冷落了姑娘,人人都该罚。”
众人才将焦点转移到琵琶上。
无一人不喝得酩酊大醉,徐楚良还是萧栖迟与书童一起搀回去的。
沈府的花会也是宾主尽欢。散时,又是沈江蓠、沈江芷跟在赵夫人身后一一送走的。
这一次,沈江蓠博了个好名。好几家夫人走时,携着她的手,不住口地赞:“果然长大了,乖巧又懂事。”
私下里也没少议论,甚至还有人想在赵夫人面前卖好,说道:“夫人真是会教导女儿,江芷花容月貌就不说了。以前江蓠性子冷,如今也变得有说有笑,极贴心了,不仅样貌好,性子更好。”
赵夫人嘴上客气,心中不免想到,什么意思?沈江蓠样貌好,性子好。那我女儿呢?就是个花容月貌的绣花枕头不成?
尤其是好几家夫人暗暗打听了沈江蓠的生辰八字,看上去颇有些求亲之意。赵夫人的牙更酸了,因为没有一家夫人问过沈江芷的消息。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赵夫人很快就感受到了不顺心总是结伴出现的。
待查点了所有器皿,收拾完之后,赵夫人在回了自己院子。沈由仪已经在房中等着了,见她进来,便说道:“今儿热闹了。”
赵夫人在沈由仪对面坐下,丫鬟已经端了茶放好。她拿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老爷今儿回来的倒早。一阵就该摆饭了。”
沈由仪摆摆手:“我刚刚碰到江蓠,约了她一道去跟老太太吃,你带着孩子们吃罢。”
赵夫人心中又起了一丝丝不快。家中只有沈江蓠是跟着老太太吃饭的。姨娘们带着各自的孩子吃饭,赵夫人这里往常就是沈江芷与沈江夔。沈由仪主要在赵夫人这里吃,间或去老太太以及姨娘那里。
赵夫人心内暗暗算着,这一两个月以来,沈由仪去老太太那里吃饭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每次回来面上犹带笑容,将沈江蓠赞不绝口。
这丫头,几时这么会哄人了?样貌变了,性子还能变不成?莫不是妖精上了身?
“老爷又不来吃饭?”沈江夔朝里外望望,问到。
赵夫人面有不甘地点点头。
沈江夔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禁喜上眉梢,欢快地坐在桌前,拿起筷子朝最爱的浓酱鱼头痛下杀手。
说是鱼头,里面放了各色蘑菇、面筋、一点五花肉,还有各色调料一起炖出来的。且不说汤汁浓郁,鱼头入口即化,吃一口,美味得差点咬掉舌头。
赵夫人却不乐意了:“你高哪门子的兴啊?”
沈江夔嘴里含着一口热汤,慢慢咽下去,感觉到浓稠的汤汁包裹了舌尖上所有味蕾。
沈江芷在旁边接口说道:“太太还不明白么?他不就是怕老爷查问功课么。”
沈由仪在沈江夔心中,绝对是阎罗王一样的存在,整天黑着脸不说,还动辄以打一顿相要挟。其实打得多了,沈由仪也发现,这个儿子完全没有继承自己的读书天赋。
他一度寄希望于沈江节,虽然是个庶子,但是能从科举晋身也是能给沈府长脸的。可惜,沈江节连沈江夔还不如。
每念及此,他都忍不住一阵心酸,国公府这一代注定是撑不起来了。那也不求大富大贵,惟愿儿女们一世平安罢。
临睡前,赵夫人接过沈由仪的衣裳,一一放好,便听沈由仪说道:“清明快到了,我想着今年去祖坟上看看,祭扫先人,你准备一下罢。”
赵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并不是不喜欢列祖列宗,相反,她喜欢感激得紧,若不是他们,哪来自己现在的荣华富贵?她不喜欢祭拜,只是因为每逢此时,她就要在开阳灵位前执妾礼。
开阳嫁入国公府才几年?她在国公府劳心劳力多少年?还养儿育女,开阳连个儿子都没有!凭什么,每一年,她都要在其灵位前行妾礼?让她一再一再地想起,自己只是个继室,开阳才是原配,将来百年归老,现在日日睡在自己身边的丈夫就要与那个女人一同合葬,而自己将孤家寡人!
她一点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若有谁比赵夫人更惆怅,那边是秦顾游了。
因为花会隔天,他就收到杜若蘅的帖子,说要一块比宋辛夷的红玉更好的玉,不然永世不原谅他!
秦顾游正受了众人怂恿,一门心思想共效鱼水之欢,若是阿若永世不理自己,他找谁欢去?
第15章 京郊
第二日,沈由仪上朝之后,赵夫人在家中掐着手指算,清明还有十日。
既然沈由仪发话要阖家去祭祖,那么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是要去的。哪些人跟去服侍,哪些妥当人留下看家,都要一一分派。
沈府的家庙在京郊百里处,叫永安寺。寺庙西北边是一座山头,沈家的祖先从国公爷起都葬于此处。从国公爷到沈由仪,已经是第四代了,家族显赫,就是人丁不盛。
国公爷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沈由仪的爷爷,还有一个是庶子——算起来是沈由仪的叔公。国公爷去世以后,兄弟俩分了家。沈由仪的爷爷袭了爵,安享尊荣。叔公捐了官,后来放了外任,多年不曾进京。一直到从任上退下来,才携妻带子重新回京。
叔公的儿子,就是沈由仪的堂叔了,偏生是个放浪形骸的,不求上进,整日在家逗鸟喂鱼,养花种草。后来还是叔公亲自求了沈由仪的父亲,给堂叔谋了个清闲的差事。堂婶是个精明人,拿着堂叔一点微薄俸禄,将一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三个儿子,出了两个进士,一个放了外任,一个是京官。
沈由仪与这两个堂兄弟的关系不错。堂兄沈由方与他还是同科进士,不过名次不如他高就是了。
家族里人不多,这次祭祖,沈由仪说了,还要叫上堂叔一家子。堂叔、堂婶俱建在,是以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就是二房的随着沈由晋去了蜀地。
赵夫人亲自去了堂叔家中,与现在管家的长房媳妇——李夫人,商量了出行的日子,届时两家一起于清明前一日从京城出发,下午就能到家庙,第二日正好上坟。
沈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清明要出城,无一人不欢喜。莫说沈江蓠、沈江芷这些小姐们等闲出不去的,听说不仅能出门,还可以出城,皆是欢喜异常。就连沈江夔、沈江节平常可以出门的小爷听说去城外都是兴奋异常。
阖府大约只有赵夫人一人不痛快了。偏偏她还要为众人打点。分派了看家的人,又要着人去永安寺收拾,预备日常所用之物——这可是要住一天的,怎能马虎?
人多,事情又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