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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为自己未必能睡着,或是太累了,双目才刚阖上,便已沉沉睡去。
睡了也不知道多久,耳中却忽然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你适才说她在睡觉,我还当你是哄我的,想不到她还真在睡呀”荼蘼懵懵懂懂的想道,这个声音真是好生熟悉,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来。
另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无奈的响起:“秀莹,你声音略小些,别吵醒了她”声音却是甚小。
秀莹?荼蘼迷迷糊糊的想,这个名字真是好生熟悉呀,可是自己怎么就总也想不起来是谁呢、那秀莹似乎是笑了一声,旋即理所当然道:“清秋,你也知道我来此正是为了找她,她偏在睡觉,倒弄得我空跑一腿。我此刻说话声音大些,若是将她吵醒了,岂非是正好”
荼蘼试着想睁开眼,却又觉得双眸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秀莹……秀莹……好熟悉,好耳熟能详的名字,我认识她么?她来找我么?她找我作甚么呢?
那清秋似乎也那她无甚法子,因微怒道:“皖平,你若再这样,我可使人去请小舅舅了”
皖平?一抹电光骤然闪过她的脑海,是了,是了,秀莹,秀莹可不正是皖平公主的闺名么这个明悟骤然照亮了她的眼前,使得她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长长的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猛一下坐了起来,是了,昨儿皖平已回京了,而且还住进了宫里或是起来的太猛了些,她竟觉一阵晕眩。而她起身的动静似乎也太大了些,大到外头的两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蓝色布帘一下子便被人掀了开来,皖平公主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妩儿,你看,我们可真是有缘啊”
荼蘼一手扶额,苦笑了一下,道:“可不是”有缘到前世今生总是缠夹不清。
皖平格格一笑,荼蘼离开杭州之时,并未向她辞行,她对此也是丝毫不知。其后她往绸缎铺内去寻荼蘼时,方才从安姐口中得知荼蘼已前往京城。她在软榻之上坐下,笑着抬手捏住荼蘼小巧的琼鼻,用力一拧方才放脱了手:“季水柔?季荼蘼?陆妩儿?你说,我该叫你甚么好呢?”
荼蘼微怔了一下,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旋即苦笑起来。事实上,她从苏州到杭州,又被向玖骗到了京城,此番动静实在太大,皖平只要不是傻子,都不难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还是叫我妩儿罢”半晌,她方才含笑说道。此时毕竟是在京城,她也实在不愿太过张扬。
皖平显然对她的身份并不在意,因笑道:“好,那我便依旧叫你妩儿”她说着,便又兴致勃勃的捧住荼蘼的脸,又捏又掐,弄得荼蘼愕然不已。冼清秋在旁哭笑不得,只得上前拉开她。
“秀莹,你疯了你这是在作甚么呀?”
皖平笑道:“我记得从前不知听谁说过,说季府大小姐生得绝色无双,年不过一十四岁,便已艳压京城群芳。我想着你今年不过十八岁,总不能过了四年,便从美人变这样了罢”
荼蘼这才意会过来,因无奈的揉了揉被皖平没轻没重捏的有些发痛的面颊:“皖平,你真是无聊”
皖平笑嘻嘻的贴了过来:“妩儿,你脸上究竟用了甚么才能变成这样?你教教我可好?”
冼清秋在旁看的好笑,她也颇为好奇荼蘼会如何应付皖平,因在一边看着,并不说话,更不拦阻。荼蘼没好气的甩开皖平,急急的便想起身,皖平便扯了她的衣摆,二人一时相持不下。
荼蘼见她如此赖皮,也不由好笑,眼见这情形甚不好看,她便索性又坐了回去,随口问道:“你怎会忽然来了京城?是有甚么事儿么?”
皖平略一耸肩,漫不经心道:“我在杭州一日,虞家那老太婆便一日不肯放过我我想了想,觉得你出的主意很是不错,于是就决定回京来找皇兄为我作主了”
荼蘼被她这么一说,这才想起在杭州时,自己随口而出的那些话,不由的微微一笑。便问道:“你是打算让你皇兄为你找一个符合条件的还是自己已找好了”说着这话的当儿,她心中不自觉的便浮现出王励之的身影来,虽说皖平一直视王励之为眼中钉、肉中刺,但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两人的关系里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味道。
皖平作了个鬼脸,竟是面不改色的答道:“我已自己找好了”她说着,便又颇为理所当然的看了二人一眼:“你们应该也都认识他的”
荼蘼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便已明白过来,因含笑不语。
冼清秋却是听得一阵疑惑:“那人是谁?荼蘼,你替皖平出了甚么主意?”
皖平嘿嘿一笑,道:“其实倒也不算是出主意,不过她对我说,我若一天不嫁,虞家那老太婆必不肯放过我,倒不如寻一个无家无业,无亲无戚的,这样一来可以摆脱虞家,二来自己也轻省”
冼清秋听得目瞪口呆,半日才道:“可……可是……”无家无业、无亲无戚她倒不觉得有甚么,但皖平这种玩笑一般的做法,却实在令她有些无法接受。
皖平满不在乎道:“没甚么可是的,我已决定了对了,你们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荼蘼听得微笑,却不答话,冼清秋却忙点了点头,不甚放心的追问道:“是谁?”
皖平瞧了瞧二人,然后颇有些不服气的看了荼蘼一眼:“妩儿,我瞧你这样儿,似乎猜到了?”她口中虽这般说着,心中其实却并不相信荼蘼会猜到那人究竟是谁。
荼蘼有些懒散的靠在柳儿刚刚取来的引枕上:“是王励之罢”
这话一出,冼清秋与皖平几乎同时目瞪口呆。皖平惊道;“你是怎么猜到的?”而冼清秋则是脱口而出:“王励之?怎么会是他?”二人说的异口同声,其意却是迥然不同。
荼蘼扑哧一笑,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问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会回京的”
相比于皖平与王励之之事,她更想知道的还是皖平此来京城的最终目的。
皖平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本以为皇兄早回来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没回来倒是王励之这小子,刚开始怎么也不愿回京,后来不知怎么的却又愿意了,真是莫名其妙”
荼蘼没太在意她的话,便随口笑道:“他还敢不乐意,我们皖平哪儿配不上他了?”冼清秋在旁听得面色古怪,瞧瞧荼蘼,又看看皖平,却又实在不好多说甚么,只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皖平听了荼蘼这话,不觉撇一撇嘴:“甚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只是打算找皇兄让他给我赐婚而已,至于他乐意不乐意……”她打从鼻子里嗤了一声,道:“说到底,他不过是皇兄跟前的一个奴才而已,那里轮得到他说话”
这话一出,荼蘼与冼清秋却都是一怔,荼蘼苦笑道:“皖平……”
皖平无聊的挥挥手:“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对了,妩儿,你怎么会住在我小舅舅府上”她说着,便拿眼盯着荼蘼看。她问这句话,自然不是随口而出,事实上,四年前,她人虽不在京城,但对京城之事也是略有耳闻。而后林垣驰一直不曾立后,加之杭州之时,林垣驰的表现也颇有异处,她也就隐隐约约的猜出了甚么,否则她也不会刻意的去寻荼蘼套近乎了。
但如今荼蘼却住进了宝亲王府,这其中
荼蘼深深看了皖平一眼,若无其事道:“我独自一个住在侯府里头,也觉无趣,恰巧清秋也是一个人,所以我便干脆搬了来与她同住,二人也好有个伴儿”
正文 21 王府惊变
皖平听了这话,却反一阵欣然,因道:“说起来,皇兄如今也不在宫中,我独个儿在宫中住着正觉憋闷。如今被你们这一提醒,我倒不如搬出宫来,住到这里,也好与你们两个做个伴儿呢”她说着,便自然而然的看向正在一边微笑不语的冼清秋,问道:“清秋,你觉得呢?”
冼清秋一怔,不由的抿了抿唇。若在平日,她自然是想也不想的便会答应下来,可是如今京城局势未明,她又怎敢随便让皖平住进宝亲王府。那边皖平见她久久不语,不免有些不快,便道:“清秋,你若不愿,直说便是,又何必这般的吞吞吐吐?”脸上神色却已极不好看。
荼蘼在旁瞧见冼清秋的为难模样,也不由有些无奈。在她心中,自然也是不愿让皖平住了来的,只是若然开口拒绝,却又实在有些抹不开面子。略一思忖后,她方笑着解围道:“皖平,你又何必这般为难冼姐姐。说到底,这里乃是宝亲王府,却并不是熙国公府呢”这话的意思却甚明显,此地乃是宝亲王府,主人自是宝亲王林培之,冼清秋住在这里也只是客人,又如何做得了主。
皖平听了这话,却是恍然,因拍手道:“不错,不错,我倒险些忘了这一点了。来,你们二人这便陪我去寻王叔。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个说法”言毕也不等二人再开口说些甚么,便急急起了身,一手一个的拉了荼蘼与冼清秋便要出门去找林培之。
冼清秋被她弄得全无办法,只得移目去看荼蘼,想让荼蘼开口说上几句。谁料荼蘼却只微微的偏了偏头,对她投来的求助眼光根本视而不见,相反的,她甚至笑吟吟的起了身,一副打算陪着过去的架势。冼清秋看这情形,也实在是没了法子,只得跟了二人一同过去。
皖平拖着二人一路出了翠竹轩,她从前常来宝亲王府,对于路途自然极为熟悉。虽说如今常在杭州,但因这些年,林培之亦少有涉足京城,故而宝亲王府一应陈设布置仍如从前无异。她一手一个的拖着二人,左弯右绕,走了约了顿饭工夫,便已到了一座甚是幽静的小院门口。
皖平也不迟疑,举步便要往里走去。便在此刻,那院子门口却突如其然的便闪出两名青衣劲装的男子来。左面一人上前一步,轻喝一声:“来者请留步”他语气似颇客气,面上神色却自漠然。
荼蘼只瞧了一眼,便知这二人心中其实并不曾将自己三人放在眼中,此刻看着虽是言辞客气,但自己等人若要硬闯,他们下手只怕也是绝不会客气的。她既能在一个照面之间看出这一点,一边的冼清秋常在南渊岛,自然看的比她更要清楚明白得多。因上前一步,道:“烦劳二位通报一声”
左面男子那双冷澈的双眸淡淡扫了三人一眼后,毕竟还是略一欠身:“三位稍候”言毕看了右面那名男子一眼,一个转身,悄然无声的消失在月亮门后。而右面那男子却自朝中间略略移动了少许,仍是一副防备模样。皖平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不觉冷嗤了一声,不快道:“好一对看门狗”
这话一出,立在一边的荼蘼与冼清秋不约而同的现出了尴尬神色。冼清秋似是识得这二人,此刻更是拿了一种歉然的目光看了那名仍旧守在门口的男子一眼。那男子却仍是面色清宁如水,只岿然不动的静静站着,似乎全然不曾听见皖平带了几分侮辱意味的话语。
皖平本性其实不恶,但因生来受宠,故而早养成了一副娇惯任性的公主脾气。旁人若与她争执,她反未必在意,但对方若是视她如无物,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是受不了的。
气恼的上前一步,戟指那人怒道:“好你个奴才,你还当你自己是王励之了?”她说到王励之时,语气之中不自然的便透着几分戾气,显然这段日子以来,她也没少受王励之的气。
这话一出,荼蘼心中却是猛然一动。皖平若是不说,她至多只是觉得眼前这人气质、神态似有些面熟。但此刻被皖平这般一提点,她才恍然觉得这人的神态气度其实与王氏兄弟颇多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