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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梅二的身形。
“是,是啊。原先我也不知道。”林杝低头回答,底气有些不足。
瑞木略疑惑地看了一眼林杝,没再说什么,扶着她离开山林。
这几日雨量不大,又有崔牧禾与崔桑亚疏通洪水,成效显著。瑞木俊问赵若尘要了匹马,带着她往范阳而去。
郴州少了个钦差,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崔老爷以为是梅四完成任务,悄无声息隐匿,也没去找。而对于崔牧禾等人遇袭孙青眇负伤这些事情虽然有诸多疑问,但是一想到李束樘的行事作风总让人捉摸不透,崔老爷也就不去纠结,反正他只管守好郴州这一片水土便是安分守己无愧先祖了。
赵若尘长得清秀,二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浑身透着股冷峻之气,就像一柄出鞘的寒剑,身材没有瑞木宽阔,却也挺拔出尘,不苟言笑。
“多谢赵大哥。”林杝有机会见到救过她的人,立即福身拜谢,李束樘这次安分,没有闹脾气。
赵若尘低声“嗯”了一记,只说:“皇上本不让我现身,你回去后莫说漏嘴。”
林杝笑着答应下来,上马回头又朝他粲然一笑。
林杝在马上看着匆匆略过的风景,良田屋舍尚处在水难之中,可已有了欣欣向荣的生机,年轻的父亲背着竹篓竹篓里坐着稚童,淌水唱着山歌,孩童“咯咯咯”的笑声与山歌相合,动听十分。尽管无法亲眼目睹水库竣工时的盛况,她坚信在不久之后百姓就能重建家园,恢复民生。
只是没来得及与陪她走到这里的人告别,苍山、崔牧禾、孙青眇,亦或者是梅四,然而再见是为了再次遇见,在京城亦或者是其他地方,他们总有再次相逢的机会。
※
范阳城中的流民比来时少了许多,人来人往,热闹不减当日。
瑞木俊把林杝送到范阳王府前,下马扶她。
“瑞木大哥,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偷偷出来的,就不要这样大摇大摆进去了。”林杝朝他笑得调皮,有色诱之嫌。
小将军脸红了红,没了方才在山林里孤男寡女的狼相,“那,那我就不进去了。”
牵着缰绳灰溜溜掉头离开,他走得很慢,三步一回头,满脸都是不舍。
李束樘瞧见他这优柔的样子,忍不住冷嗤了一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林杝立即怒了,伸手就往脖子里放,把玩胸前的白玉,“七王爷您说什么,小人方才没听清楚。”
七王爷此时若有肉身,定然已经青筋暴起,突突直跳,这会儿却只能在虚空中磨牙,悻悻答曰:“傻站在门口作甚,还不进去?!”
星壶
【063。一见如故?】
范阳王的府邸很简约,林杝走在里头,一点没觉得是个王府的气派。
管家领她穿过花厅直接去了后院。后院侧面有一方茅庐,就算是在不气派的王府里也显得十分突兀。
“王爷,林执笔带到。”那管家停在茅庐外,朝里头朗朗通报。
里面男子“嗯”了一声,茅庐的门并没有关上,很快闪出个高瘦的男子。
范阳王风姿卓然,淡笑站在微风中,发丝拂动,一身白衣清华,只是消瘦的脸上过分苍白,一眼就能看出是久病的人。
“林四小姐。”温润的声音,并没有唤她官名,是不算朝廷的往来。
林杝见他,心中悦然,没见过这样风雅的人,又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竟是抱拳回礼:“参见王爷。”没行女儿家麻烦的客套。
李束梼挑眉,心中明白她的来意,颇玩味地凝视林杝片刻,尔后衣袖翻转,“小姐里面坐。”
管家告退,茅庐内无一侍婢,范阳王请林杝上座,自己动手为她斟茶。
“王爷,使不得!”林杝第一下是油然而生,情不自禁,第二下再没那胆,立即起身要自己动手。
李束梼脸上总挂着疏淡的笑容,摆摆手,“此地没有旁人,就不必与我客气,四小姐十分合我眼缘,又与苍山兄相熟,无人时不妨喊我一声百岁兄。”他连李束樘最喜欢咬的“本王”二字也直接省去了。
林杝也是听说过这位王爷的轶事,先帝赐他百岁的字,既是不希望他做皇帝万万岁,只要他一生平安,长命百岁足矣,想来圣元皇帝对这个儿子是特别上心的。
“苍山大哥他……”
四王爷读懂她脸上的疑惑,解释道,“苍山几年前路过范阳为我诊过病,他发现我久病成医还能与他对上几句,就成了朋友。”
他把茶送到林杝手边,“尝尝今年新送来的君山银针。”
杯中汤色橙黄,香气高爽,萦绕在茅庐不算宽敞的室内,沁心十分。再看茅庐中,里侧有四方书桌并一排书架,外侧铺张着许多晾干的药材,后有一墙的药柜,想必里头满满当当都是药材,药柜和书架相交处还有一方门帘,后面还有一番天地。林杝所坐之地就在药柜之前,干药之侧,茶香里还混合着药香。
“多谢王爷。”
“我现在可不是王爷。”
“是,百岁兄。”
“那四小姐可有小字?来而不往非礼也。”
林杝一愣,片刻空白后方答:“也不算小字,就是小时候母亲给我取了叫来玩的,自她去世后就没再用过。”
李束梼“哦”了一声,低头饮了口茶,“不妨说予我听听。”
附在林杝左半身的李束樘也来了兴趣,他从来都管林杝喊四小姐或者大名,没有关心过她的小字,这会儿经自家四哥一提醒,才忽然觉得有些疏忽。
林杝捧着杯子,眼睛看在树立在杯中的银针叶上,想到了很久以前母亲在世时的一些画面,“她叫我小赖。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林府后院那个害她落水的小池塘里从前也种过莲花,满满一池子,夏天以后她会偷偷在水边采莲蓬,没有小木盆,所以只能小心地去够近处的莲蓬头,拿回去给她娘看,总遭来娘温柔的笑骂,“玛拉小赖,你又顽皮,当心跌水里去!”玛拉是她娘的姓,宛平的姓,翻译过来就是孟,林丞相管她娘叫孟娘。
“小赖?”李束梼轻吟,自己笑起来,这小名儿在瑞昭国的女子里倒是少见。
两人对坐,沉默良久,似乎都在缅怀身边失去的人。
尔后李束梼道,“小赖看我这王爷府里置一处不搭调的寒庐,是否觉得恨做作?”
林杝不以为然:“怎会,王府是百岁兄的,爱怎么摆弄便怎么摆弄。”
“这茅庐是仿我母亲少时所居,我没见过她,也是听她身边的宫女转述,时常在这里坐坐。不过她不懂医术,这里是我自己加出来的,常常想如果她当年学过医,该有多好……”
他看向那些药的眼神很复杂,林杝静静打量李束梼的侧颜,不知怎么接口。
宫闱秘事不容许她胡说,但总有小道消息或者说是野史从高墙深宫之中传出。传说四王爷的母妃出身寒微,消息不灵通只以为是个宫女,实际上她母妃是南方人,从小卖身在天英,最后跟着赵太后陪嫁过去到了当时还是王爷的圣元皇帝府里,偶然被看中收了做妾,后来怀了范阳王,可惜没多久就死了。那时候圣元皇帝刚刚平定天下建都东歌,皇宫才修葺完搬进去没多久,说是产后后遗症。被圣元皇帝追封为慧妃。这慧妃身边有两个侍婢,其中一个在慧妃死的当晚就疯了,狂喊她主子是被人害死的,立即被当时的赵贵妃拖出去杖毙了。
就算没亲眼经历,看多了史书的林杝也大概猜得到,无非就是女人争宠,为后位为皇子皇位。
李束梼也知道林杝不好发表意见,立即换了个话题,“小赖钦差之行可还顺利?”
“正事没有耽误,但不知得罪了谁,老有杀手要我的贱命,方躲到您这儿来了。”
四王爷轻笑,“你安心躲着便好。”
“多谢收留。”
“不必客气。”他又帮林杝倒了一杯茶,壶里的水就所剩无几,起身去那头的炉子上取沸水,边说,“我倒是听说过几件你的趣事。”
林杝惊讶,没想到李束梼会知道她,好奇问:“都是何事?”
“听闻当年你被林丞相送去太学中念书,没读了几天,就为了‘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与我七弟争执起来,后来被我七弟逐出了太学府。”
女子身体里的两个灵魂具是一震。
林杝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前的小事儿,远在范阳的李束梼居然会知道;
李束樘是诧异,他和林四小姐之间还有这么一段陈年往事?后想想,自己记忆甚好,这件事他是有些模糊印象的,不过当时把人赶出去前后根本没在意这是谁家的闺女。也还记得他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既然你如此不服,就证明给本王看吧。”
星壶
【064。深仇大恨?】
为了婆婆的催更,为了阿陈和班太的和氏璧,也为了所有人的打赏和鼓励,特此小小加更一章观众:阿碧你脸皮可以再厚一点!
“还听说,你回去以后和林丞相也理论了一番,后来你爹就给你和你几个兄弟姐妹专门建了小书院,请了好夫子。”
“不过是些陈年往事罢了,让王爷见笑。”林杝总觉得这事儿放在当下讨论,有些别扭和尴尬。
李束梼转身回来,“小赖还是很在意的吧,不然这会儿怎么又管我叫王爷了?”
“……”
“我那七弟脾气的确臭,还很阴险狡诈外加心狠手辣,你没留在太学里受他荼毒,也算幸事一桩,不必介怀。”
林杝猛地抬头看了眼四王爷,立即扯题:“百岁兄这里的君山银针可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一杯,还有其他珍藏让林某见识的么?”李束梼是看不见那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主儿,但人家可听得到他说的话,万一触怒了这厮等有机会变回本尊报口舌之仇或者直接悄悄下命令让死士暗杀他四哥,她就是罪人了。
四王爷却开始轻声咳嗽起来,“我这儿,咳咳,好东西多了去了,你想看,咳咳,吃喝还是书画?”
“我欠缺考虑,让百岁兄今日说了太多话,不如我们晚些再聊,现在借我几本小书看看可好?”林杝一指那头的书架,满满当当都是书,扫过一眼上面的名字,许多都是珍本,放弃和李束梼说话的时间去看书也是十分激动的一件事。
李束梼做了个请的手势,任由林杝去,自己则安然坐在茶桌前,静静饮茶。
林杝高高兴兴去挑了几本,“百岁兄,我自己找管家去厢房里看。”
“不必,你用我书桌。”是不让她走。
“那你呢?”
“我整理药材啊。”他回头朝林杝一笑,像春日和煦的阳光。
林杝就大大方方坐到他书桌前,开始看起来。
李束樘已经忍了很久,等她坐定,终是忍不住了,阴阴问:“当日问你为何如此讨厌本王,你不肯说,就是因为这件事?”问得自己有些牙酸,虽然他现在用的是林杝的牙。
四小姐此刻不用与四王爷交谈,独独对着李束樘,倒是又淡定下来,平静看完一页,翻过一张,就是不和他说话。
某人整个魂微微颤动,他觉得林杝就是他的克星。
他把左手抬起来,放在正在看的书上,想拿手掌把字盖住不让人家看,刚盖住又堪堪缩了回来,还是忌惮惹怒了林杝,直接把定魂的白玉给取下来,自己的小命玩完。想想又十分生气,于是那只左手来来去去往复在书上书下,都没注意到林杝好久没有翻页了。
也是他真的没有想到林杝就是当年那个小不点,当时她不过五六岁,自己已经十岁,那样欺负一个小女孩,着实不是件厚道的事情,尽管众人都公认他李束樘不是个厚道的人。他不想给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