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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冲,哪怕路的尽头是断崖,也算死心。
她就在那种矛盾中亦步亦趋跟着承恩帝到了观星阁之下,李束樘没有反抗也没有认同,林杝迈了右脚他就接上左脚,林杝不迈了他也会跟着停下。国师此人深不可测,虽则为承恩帝所用,不过为其算算国运,说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杀人与他而言完全没有兴趣,占星之人手上不能沾上活人的血,血腥越重,占卜越不准。何况他算得出天机,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多了就会遭到上天报应。
没想到让先帝都敬重有加的国师竟然亲自在外候驾,四小姐一直觉得瑞昭的国师是比皇上更高姿态的存在。
只见那人双手藏在广袖中抱在胸前,临风独立,银白的发丝垂落,飘逸闲散中透着股仙气,。明明是与承恩帝他爹一个年数的人,脸上的皮肤泛着光华,在日光下净白无比。还比承恩帝看上去小一些,狭长的眼睛,薄凉的唇。如黑曜石的眼眸中蕴藏着无穷的智慧和秘密,唇紧抿,不愿告诉任何人那些他所知道的全部。
被国师的白发与不老容颜吸引,林杝第一个感觉是:犹如谪仙的苏玄明还不及他的一半风华。不对,是不如他一半扎眼!或许就是因为从前国师泄露的天机太多,老天报应在了头发上!转念想想又不对,国师一半占卜一半道术,看他那张脸哪里有被老天报应过的痕迹。反而相当宠爱,其实可能是因为吃了丹药,青春永驻但是以头发为代价。
紧挨着林杝魂魄的七王爷就有些无语。林大人你这是越想越远,越想越找不着北了吧?!
而国师目色中平淡无奇,眼波轻轻扫过承恩帝和他后面的林杝。尽管出来迎接承恩帝,他也不没让人觉得是谦卑,好像就是今天贫道心情好。所以出来了。
“国师,多日不见,愈发丰神俊秀了!”承恩帝开场如旧的戏谑,一点没有尊重的感觉。
那华发之人清音启:“皇上这是笑话贫道么?”像清晨的山风,带了竹叶上露水的甘甜味,倒是并不高寒。阳春白雪。
林杝听到国师说话,方回过神来,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对面的人察觉到林四小姐像猫儿一样小心翼翼的目光。眼眸轻瞟向她,挑眉打了个招呼:“林四小姐。”
小猫被吓着,惊呼:“国师您认得我?”
他点头,“你刚出生时丞相抱你来找我算过一卦,有些印象。”
刚出生时……算过一卦……林杝惊呆!国师居然可以凭此认出已经从婴儿变成少女的她来。人说女大十八变,尽管她今年只有十六没到那岁数。可也不至于一点没变,人家小婴儿还一个换一个模样,国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叫做玉衡的国师似乎听得到人的心声,边转身领他们进去,边道,“贫道看人不是看姿容,而是看面相,容貌会长开成熟直至衰老,可面相却不会,而且独一无二。”
原来如此!
林杝缄默,老实跟在两人身后。赵福贵很识相地带着一批禁卫军守在占星阁的外围,形成一个紧密的环形保护皇上安危。
占星阁里空无一人,阳光倾洒下来,有一束特别耀眼,就是从天亭顶尖的空洞处穿射而来。林杝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此地,倒也道听途说过许多版本,今日亲眼所见,发现与许多版本的大致上相差无几,不过一些细节还是有待考究。
国师引两人上螺旋式的楼梯,是要直接去天亭。
承恩帝走路不忘说话,问国师:“怎么不见国师那几个徒儿伺候在身边?”
一问就问到了林杝心坎里,竖着耳朵认真听。玉衡答:“他们三个年纪不小,放他们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国师这个师父当的可真开明。”
“贫道终究一届凡人,一手带大的徒弟有时候也难免操心。老大和老二还好,尤其是那个老三,跟在贫道身边的时候就没少闯祸,一到岁数得了自由,这半年过去了也没见半点音讯传回来,再这样下去贫道可得麻烦皇上贴皇榜全国找人了。”国师说着这些时,才让林杝觉得他还算是个食人间烟火的正常人。
承恩帝呵呵笑了两声,“国师若要朕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不过今日朕来是想先求国师帮个忙。”
说到此处三人已经到了楼顶的天亭上,顶上的风有些大,四面除了四根柱子也没有其他保护的措施,一下子站在上面叫林小姐腿脚发软,微微有些恐高,这要是不小心摔下去,只有被摔死的份儿。十几平的地方就一张被固定的桌子,其下有一张丝绒毯子,按照桌子的尺寸挖了个洞罩下来,方便人坐。虽然大部分地方暴露在风雨中,可小地方十分干净,想来是国师自己打扫勤快。
三人就坐,承恩帝让林杝坐在靠近楼梯的地方,还丢给她一个别滚下去的眼神,其实那地方已经是最不容易掉下去的了因为有楼梯缓冲。自己则坐在国师的对面,四目相对着说话方便。玉衡的气场不逊于皇上,低头来开一方桌腿上的一个铜环,里面有白净的小茶壶和小瓷杯,分别斟上特制的凉茶,方慢悠悠问承恩帝:“不知皇上要贫道帮什么忙?”
承恩帝努嘴,林杝意会,自觉开口提承恩帝将最近群英汇的事情简而不漏地概述给国师听,然后把他们商量出的对[·]策也一一告诉了他。大夏、瑞昭、东瀛三国间的关系,国师比林杝更加清楚,她便没有班门弄斧,只针对客观的那些来说,最后问道:“国师是瑞昭玄术第一人,道法高深但是事务繁忙,是否可以派您的几个徒弟来参加群英汇,相信他们得了您的真传,对付东瀛那些忍者根本不在话下。”
玉衡似笑非笑的眼神飘在林杝身上,让林杝的心头一紧。从方才见面到现在,国师对她特殊的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若非她在说话,否则连看也不会看她。看上去好像应该是好事,可是林杝倒比一开始更加担忧。国师那种看面相命格就能识人的高手,还会看不出她身上的端倪?起码身上有两种命格吧?不禁又呆了呆,莫非国师真的会读心术?那个笑意诡异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小姐你是在找借口企图让贫道的玄明徒儿出现,好方便你赶紧脱离某些人的魔爪。
做贼心虚最典范的典范。
林杝被玉衡的眼神威慑住,缩在那儿一动不动。
却说承恩帝误以为她是太过激动地等待国师的答案才会如此,忠心耿耿,于是在下面瞧瞧拍林杝的腿,仅仅好心地以示慰问。但是林杝坐在承恩帝右手边的位置,所以皇上出手拍(摸?)到的就成了林杝的左腿……七王爷一时没有防备,未来得及撤腿,被拍得刚刚好。浑身立即变成一只刺猬,根根刺锐利。林杝本来纠结着国师,突然接收到“隔壁邻居”的异动,亦是在毫无预兆中又吓了一大跳,不明就里的来回张望国师和承恩帝,怎么了?!?!
她微张的小嘴叫承恩帝有些发耸,孬想:这林丞相的四女儿可比三女儿矜持许多,朕都没想怎么样她就被吓成如此,若朕真的想怎么样,估计得另辟蹊径才能得手。
这二人三魂的关系就被一个拍(摸?)腿的动作打乱,一时间暗流涌动。
国师一切皆看在眼里,俊秀的嫩脸上却不起一丝波澜,好像自己就是个看戏的客官,台上爱怎么样就怎么演,纵使他提前看过预告,知道大致的故事走向和结局,总是要亲眼见证了那一幕幕,才会觉得这一遭故事没有白听,生动鲜活的演绎可比没血没肉的一个未卜先知来得有趣。
红尘滚滚,总需要一些传奇。
“若说道术,还是我的二徒弟苏玄明厉害些,不过他前日出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而且玄明的脾气古怪,万事都从心出发,若他不想做,打死他也不会妥协。还是等贫道飞鸽传书与他再说。”
林杝暗暗点头,又加上一句,三观不正。
承恩帝从之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飞快回答:“那你就用师命压他,让他后日辰时前务必回来,在京城长庆里外的熏沐楼边找一个叫赵若尘的人报上姓名就行。”
“可以一试。”玉衡也很爽快,“不过皇上您还是记得找个替补,贫道不能保证那徒儿一定会回来。”
【108。星辰轨迹?】
国师答应了群英汇的事情,此行的目的就算完成。可是坐在国师桌子前的那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想走的意思。
林杝眼巴巴望着国师,有种作死的期待,国师您真的不再说点什么?
承恩帝则摸着下巴,踌躇了会儿才开口,对象却是林杝:“林爱卿,朕与国师还有些国运的问题要讨教,你下去等吧。”竟要支开林杝。
四小姐自热有些不愿意,可是皇上的话就是命令,又深深看了一眼国师,见国师脸上一点波澜也没有,只好作罢。艾艾回应了一声,就慢吞吞起身准备下楼。
在林杝右脚跨下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国师突然开口:“四小姐。”
叫得林杝立马一个激动,险些就从这地方滚了下去,赶紧抬头瞪大了眼睛去瞧国师,“国师有何吩咐?”左边的心脏突突突跳动着,直有冲破喉咙的欲望。
“最近几日莫要再去高的地方。”
“嗯?”
国师说完那一句,就又恢复了沉默,脸色如常。林杝左右盯着他看,非常怀疑刚才是不是她的幻听,其实国师根本没有跟她讲话。又愣了这么会儿,承恩帝有些不耐烦,假意咳嗽两声去赶林杝走。林杝才满脑门问号地离开了天亭。
最近不要去高的地方?比如这天亭?林杝右手扶着楼梯的栏杆,边想边走路,又想到以前李束樘说过,国师对先帝讲过一句,“双木成林,三木则森”的预言,只是不知道具体代表的意思……神思飞到了不知道哪里。李束樘见多了四小姐这种不专心的时候,冷冷喝她:“看好路!”如果不提醒她,不出十步准能生出些变故。什么楼梯采空了啊,被门槛绊倒了啊,撞到柱子上了啊……
再说楼上的两位,国师饮茶,一派怡然自得,“皇上要问什么?”
自从承恩帝登基,其实很少来国师这里,若问原因其实不外乎就是承恩帝不信天命。有这样一种说法,一旦你让算命的算了你的命,就会由着这命走;而倘若你不去算。一切都在未知中,万事就有一万种可能。说白了就是不喜欢被那个框架束缚,相信人定胜天。承恩帝向来是自信的人。
“自然是问未来的国运。”
“哦……有些坎坷。不过天下不会再中分而二,皇上放心。”
承恩帝的眉尾微微挑起,若有所思,“有些坎坷啊……”
“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
两人沉默片刻,
“国师给林爱卿小时候看过命格?”话题转变得有些快。
玉衡淡笑。华发在风中飞扬。“皇上难得对人如此上心。”之前他也注意到这九五至尊时不时要打量手边女子的情况,先是怕她真笨手笨脚摔下去,又看她讲得头头是道瞟了眼她茶杯里是否还有水,直后来突然呆傻,皇上的表情就好像是小时候的人偶玩具不会动了可是坏掉了的担心。虽然不太温柔,而且还很笨拙。可总是上心的。
承恩帝对国师的调侃完全不在意,只答:“此人对朕有用。”
自从他当上皇帝,或者应该是要从他出身算起。因为身份的原因,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关系都不可能纯粹,哪怕是他的母亲赵太后。那些人与人之间充斥着的利用与被利用,怀疑与猜忌。让他不得不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遇见一个人,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此人对他有没有用。如果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