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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的时候,桥也搭好了。
刘差役等人重又把喻大爷带了过来,准备过桥,和县令等人会合。
“且慢!”身后传来娇嫩清脆的少女声音。
这声音仿佛晨曦中花瓣上的露水一样清澈明净,刘差役等人不由的回过了头。
一位妙龄少女轻盈又从容的走来,绿鬓如云,明眸如水,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这是河神么?”一名差役不能相信似的喃喃低语。
“女儿,快回去!”喻大爷见玲珑出来了,差役们看得眼都直了,颇为忧心,催促玲珑快回去。
玲珑嫣然一笑,“爹爹放心,我自有道理。”
她泰然自若的经过喻大爷、差役等人的身边,上到了桥上。
她在晨曦中冉冉而至,身姿飘逸,似万里碧波中那枝初荷一般亭亭玉立,清丽难言。
“曹子建是看到了她,才写下的《洛神赋》么?”县令远远看到玲珑,揉揉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前又走了几步。
“请问哪位是县令大人?”玲珑看向对岸,笑盈盈的问道。
“在下葛一峰,本县县令。”县令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把桥上的美女看得再真切一些。
“原来是葛县令,失敬失敬。”玲珑嫣然,“我有件事想拜托县令大人,不知县令大人肯不肯帮忙呢?”
葛县令忙不迭的点头,“可以,可以,只要我能办的到,都可以!不过……”他面色遗憾的指了指对岸的喻大爷,“如果是为他求情,那便恕下官无能为力了。姑娘,不是下官不肯帮忙,实在是上峰严令,非下官所能干预。”
不能帮到美人的忙,葛县令露出可惜的神色。
玲珑微笑,“我倒不是为家父求情,是想央求县令大人另外一件事。县令大人,永宁公主还在金陵的时候曾和我书信来往,关系亲密,后来我在村中隐居,便和永宁公主断了来往。县令大人,能拜托你送个信给永宁公主么?说我想念她了,请她空闲之时,到乡间玩耍。”
“永……永宁公主?”葛县令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玲珑心里迅速转着念头,“看这厮的神情,原来并不知道喻家的底细么?”
她向县令微笑,“还有,皇后殿下曾特地赐下不少珍贵之物给我,我守孝期未满,不便进宫谢恩。县令大人若得便,请替我向皇后殿下拜谢她的恩典。”
“皇……皇后?”县令站不稳,踉跄几步,扶住了路边一颗树。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不停滑落。
他在朝中花了大价钱,才中进士不久便被授了官,还是京畿重地的县令,可没料到才到任不久,就遇到了这么棘手的事。上峰命他紧急抓捕的、勾结江洋大盗的人,听说不过是个举人,可他的女儿竟认识永宁公主,皇后也知道她!
“我遇上麻烦了。”县令觉得腿发软。
远处传来响亮的马蹄声,雄壮、整齐、训练有素。
“什么人?”县令打起精神,向远处张望。
玲珑眉宇间闪过喜悦之色,老爷子,是您么?是您么?
数十骑骏马疾驰而至,扬起几丈高的黄尘。县衙的差役哪见过这种场景?带着惧意,身不由己的往路边退,让出了通道。
到了桥前,这几十匹马很有默契的几乎同时停下,动作非常的整齐划一。
为首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身材魁伟,气势威严。
“老爷子,您来啦!”玲珑喜笑颜开,“您年纪大了,我本来觉得不好意思麻烦您,怕累着您,可是我很怕,真的很怕……”
“傻孩子。”老将军微笑,“外祖父戎马一生,这算什么,便能累到我了么?”
“请问您是……”县令打起精神,冲老将军拱拱手,战战兢兢的询问。
老将军拱手还礼,语气非常的温和客气,“在下,常广横。”
县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这位姑娘没撒谎,她真的认识皇后和永宁公主,这不,皇后的父亲都亲自救她的父亲来了……
“县令不必客气,请起。”老将军抬抬手,让县令起来,“县令,你照常办公即可。不过,这起案子我要旁听,可以么?”
借县令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不行,苦着一张脸连连点头,“下官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有老将军负责旁听,玲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正常审案子谁会怕,怕的就是严刑逼供,蛮不讲理啊。
老将军下了马,和善的冲玲珑招手,“小玲珑,过来。”
玲珑轻盈的跑到老将军跟前,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老爷子,您年纪都这么大了呀,我真是过意不去!可是我没办法了,那帮人要带我爹走,严刑逼供,然后就要来抓我娘和我,也不会放过我两个哥哥的!”
“外祖父知道。”老将军叹了口气,“喻家都是斯文人,今天摊上这件事,分明是……唉,说起来也是三郎连累了你。”
“不是!”玲珑拼命摇头,“王小三没有连累我,他……他对我真的很好……”
他打了胜仗却不回来,驻守北叶城,他要等到满了三年,要等我去接他……
玲珑竭力忍耐,泪水还是夺眶而出,肆意的流了满脸。
老将军虚揽过她轻轻拍了拍,柔声安慰,“小玲珑不哭,等三郎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又告诉她,“我已差人去告诉三郎,他很快会赶回来的。”
“千万不要没有陛下的命令,擅自返京呀。”玲珑一边流泪,一边还忘不了正经事。
老将军笑了,“北叶城自有将军镇守,陛下吩咐三郎可随时返回。”
见玲珑关心他的外孙子,心里很受用。
喻大爷和刘差役等人一起走了过来。
刘差役已经完全换了幅嘴脸,对喻大爷陪着笑脸,仿佛他不是犯人,而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喻大爷拱手说道:“害得您连夜奔波,喻某实在过意不去。”
他在道谢,也很抱歉,可语气总是淡淡的,不怎么热络。
老将军和他客气了几句,心中大为叹惜,孽缘,真是孽缘,天底下的女子可以由着三郎挑选,他偏偏喜欢上了小玲珑;小玲珑什么都好,偏偏有喻泰这样的父亲,不知是因为那些陈年旧事还是钻了牛角尖,总之死活看不上三郎;三郎,可怜的孩子。
“爹。”玲珑牵住喻大爷的衣襟,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喻大爷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拿出帕子细细替玲珑拭去泪水,“女儿,回去告诉你娘,清者自清,爹很快可以回来。”
玲珑乖巧的点头,“是,爹很快可以回来。”
玲珑看着老将军下了马,看着喻大爷上了轿子……………县令是坐轿子来的,这会儿县令宁可自己走路,也要把轿子让给他。这会儿的喻大爷哪是犯人,简直是他尊贵的客人了。
他们渐渐走的远了,玲珑还站在桥边,痴痴的凝视了许久。
☆、120|缓缓可也
老将军跟着县令回到县衙,客气的对葛县令说道:“县令该怎么审就怎么审,老夫只是旁听。”葛县令打躬作揖,“是,老爷子咐咐的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在堂上坐了,旁边放了把太师椅请老将军落坐,旁听审案。至于喻大爷,他虽然被牵连到了很严重的案件里,可他如今还是举人的身份,见了县令也不必下跪,葛县令想了想,命差役搬上把椅子,让喻大爷也在堂下坐了。
差役分列两边,师爷在旁边提笔准备口供,一切就绪,葛县令开始审案子。
“喻先生,本县前些时日抓捕到了名江洋大盗,名叫刘三,他受刑不过,招出你是他的同伙,十五年来一直和他暗中勾结,替他窝藏赃物、销赃、藏匿盗匪、图谋不轨,你可认罪么?”葛县令拍了拍惊堂木,大声问道。
拍惊堂木,喝问犯人,这是他做了县令之后最为得意的举动之一,做起来不知不觉的就意气风发了。
老将军皱了皱眉头。
葛县令心中惴惴不安,“是我拍惊堂木的声音太刺耳,惊到老爷子了?这还得了,罪过罪过。”
再拍惊堂木,他的动作便十分轻柔,声音也半分不响亮了。
喻大爷不紧不慢的答道:“县令大人,仆生平从不认识一个叫刘三的人,更没有和任何盗匪勾结过。”
葛县令看了眼老将军,愁眉苦脸,“喻先生既然不认识这刘三,为何他一口咬定了你是同伙呢?你知道么,他对你熟悉的很,喻家的每个人每件事,如数家珍。”
喻大爷语气很坚定,“委实不认识刘三此人。”
葛县令命人带上刘三,和喻大爷当堂对质。
等刘三被差役带上门,喻大爷看了他一眼,心中一阵恶心。
刘三这个人生的本就膀大腰圆,粗壮的很,更被拷打得面目全非,实在令人目不忍睹。
“十一郎,你莫怪老子心狠出卖你。”刘三无赖的咧开大嘴笑,“老子也想做个讲义气的好汉子,可是实在被打的太狠了,熬不过,才把你供出来的。十一郎,多年兄弟了,你莫要怪我。”
……………和喻大爷仿佛真的很熟悉一样。
“呈物证。”葛县令吩咐。
差役端过来一个盘子,盘中满是光华璀璨的珠宝,一眼看过去便知道价值不匪。
“这些全是我抢劫来送给十一郎的。”刘三大大咧咧的说道:“他说家里不便存放,让我暂且替他收着,过后再给他。对了,我之前还盗过几次墓,知道十一郎的老太爷喜欢古董,送过他不少青铜鼎。妈的,那鼎老沉老沉了,差点儿把老子累死!”
“一派胡言!”喻大爷愤怒的斥责。
喻老太爷收藏的青铜器多了,让这盗匪一说,简直都是他送的!
刘三哈哈大笑,“供出你,是我不对,可是十一郎,做过就是做过,你也别嘴硬不承认啊。”
他笑声还没落,一个差役面色惊慌的跑了进来,也不管什么闯公堂不闯公堂的,满脸大汗的叫道:“县太爷,快,秦王殿下到了!”
“什么?”葛县令坐不住了,霍的站起身,颤声问道:“秦王殿下?”
那差役苦着个脸,带着哭腔回禀,“县太爷,是秦王殿下。他……他带了许多人,把县衙围上了!”
一名身穿朱红武弁服的俊朗青年在一众护卫簇拥下,畅通无阻的到了厅上。
他面目生的很俊美,神情却飞扬跋扈,很是目中无人的样子。
葛县令吓的直打啰嗦。
他一向听说秦王是位“贤王”,不知道这位所谓的贤王威风起来、着急起来,会如同旋风一般,气势凌人。
秦王大踏步走向老将军,满脸关切之意,“外祖父,怎地把您人家给惊动了?”
老将军和气的笑了笑,“喻家小姑娘没人可以求救,差人到西山书院找了常讷,我便来了。”
秦王不大高兴,“若不是她避居乡间,怎至于就无人可以求救了?小妹常想着她,又不好烦她,眼巴巴的等着三年期满。”
老将军抬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秦王瞅了瞅厅堂当中孤零零放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人,将近四十岁的年纪,秀雅斯文,估摸着这便是喻家小姑娘的父亲了,知道外祖父这是不愿得罪他,只好不情不愿的坐下来,不再继续方才的话。
老将军还是很和善的,只是要旁听县令审案,秦王可就蛮横多了,带来的人直接把县衙围住,开始动手搜。还别说,真搜出两件才制好运来的残酷刑具,和一份早已写好的供状,供状是写的是喻泰早年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