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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末发红萼
第一章 凤凰涅槃
无双国夏氏王朝,庆德二十二年。
天下三分,无双国、明唐国、吴阳国鼎立于世,三国实力相当,百年间无战事发生,盛世太平,人民各自为安。
祁阳镇位于无双国的最北方,凭借连绵的祁阳山脉与吴阳国、明唐国划山为界,是无双国的边疆重镇。
祁阳镇最豪华的庄园当属庄家大院,青砖红瓦,绿树白墙,里面隐隐传来丝竹声声,还有几多欢声笑语。庄家在祁阳镇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庄老爷本是在朝中做大官的人,几个月前因为得罪权贵,所以辞官荣归故里,在新盖好的宅院安住下来。
庄老爷育有五个女儿,两个儿子,可谓妻妾满堂,儿女成行,尽享天伦之乐。
庄府最偏僻的一处宅院,房屋低矮,纸糊的窗户多处破损。里屋的摆设更加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粗瓷杯盏,唯一有点价值的就是那个首饰盒,红木材质,雕花描金,盒子旁边搁着一只金手镯,闪闪发亮,显得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木床上,坐着一名年轻的女子,看样子最多十六七岁的年龄。穿了身家常的杏色襦裙,已经洗得有些泛白,一头乌黑的长发未曾束起而是自然地披散在肩头,模样十分端庄,眉眼低顺,樱唇微抿,只可惜右侧的面部被一大片不太规则的红色胎痣罩住,令人看之生怖。
女子面带戚容,眼角还残留着泪痕,手里握着一条白色的绫绸,双目无神呆呆瞪着窗外。
“嘭嘭嘭!”
有人在外屋拼命拍着门板嚷道:“三小姐,三小姐,不好了,夫人的病又发作了,您快过来看看吧。”
女子无奈地闭上眼睛,眼角溢出莹莹泪水,小手死死绞住白绸,下唇被咬出丝丝血痕,愣是没让自己哼出声来。
良久,她才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颤声道:“春菊,我知道了,你先去照看一下我娘,我稍后就过去。”
外面的春菊“哎”了一声,忽然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三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你快过去吧。”
春菊顿了一会儿,犹豫着说道:“三小姐,夫人现在这个样子,七哥儿年纪还小,全指着您呢。现在可好,听说长信侯家的二公子今日就要为了您正式登府向老爷提亲,眼看着苦日子就要熬出头了,您可要好好着啊。”
“我知道了,你去吧。”
她几乎是哽咽着回了这句话,隔着门板,春菊没听出异常,匆匆往花园奔去。
苦日子要熬出头了么?
她仰起头,泪眼朦胧地扫视屋角的灰尘。从她有记忆开始,母亲就是个疯子,动不动就会昏死过去,人事不省还抽搐不止。在这个大宅院里,没有母亲的维护,小姐其实还不如一个上等丫鬟,吃的永远是最差的伙食,住的是最破的宅院,穿的是最次的衣衫,最令她头痛的就是母亲发病的时候,她总是要低三下四哀求掌管银钱的二夫人提前预支月钱,受尽白眼。
这门亲事本来是她脱离苦海的唯一指望,今天,今天,那个英俊的二公子就要来提亲了。
她无力的垂下头,泪水汩汩而下。
她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一切的记忆是那么清晰,就好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
昨天她照例去城外的慈念庵上香,在慈念庵的后院花园里却看到了极为不堪的一幕,一男一女在丛木间搂搂抱抱,十分亲昵。
她下意识别过脸,打算赶紧离开,但是一段断断续续的对话让她情不自禁停住了脚步。
“……小侯爷,您真的打算娶那个丑八怪啊,还专程为了她来跑一趟。”
“瞧,嘴巴勾的那么高,爷心里记挂的不是爷的小玉儿嘛,刚来到祁阳镇谁也不见这不就奔着你来了。来来,给爷笑一个。”男子轻佻地逗笑道。
女子不依不饶,撒娇地埋怨道:“爷就嘴巴甜,只会哄人家开心。镇子上人人都知道,明日侯爷您就要为了那个丑八怪,向我父亲提亲。玉儿知道,她虽然丑,却是正室之女,论身份,是玉儿配不上小侯爷,是玉儿福薄。”
说着话儿,眼泪就落了下来,雨打梨花般惹人生怜。男子一阵心疼,不由得搂紧那女子,皱眉道:
“玉儿别哭,本侯爷绝不会让玉儿受苦,明天我就去府上向庄大人提亲,我可以保证我要娶的一定是我心仪的女子,绝不会是那个丑八怪。”
院里枝叶茂密,瞧不清那两个人的面孔,只听声音,她就能听出来,那个依偎在公子怀里的女子正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庄美玉,而这位公子,姐姐嘴里的小侯爷,难道是--
她不敢想下去,跌跌撞撞离开后院,浑浑噩噩回到庄府。丫鬟春菊还以为她撞了邪,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任凭春菊怎么追问,她只会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想到这里,她茫然的目光掠过桌子上的铜镜,看到里面那张脸上令人生怖的红痣,不由冷笑一声。
丑八怪!呵呵!丑八怪!
门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春菊满是惊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小姐,三小姐,小侯爷已经到了正堂,您快开门呀!”
时候到了!她叹了口气,心横到底,毅然把手里的白绫绸挂到房梁上,系了个死扣,闭上眼睛把脖子伸进结扣中央。
娘,是女儿不孝;小弟,是姐姐无能,这日子太难了!
……先走一步了!如果有来世,我愿意造化筋骨,重塑灵魂……到那时,我们三个人再来团聚,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受人欺辱,更不会让你们吃苦。
……
春菊像疯了一样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撞开门板,也不晓得她哪来的力气,居然一个人踩着板凳就把三小姐从房梁上抱了下来。这个忠心的丫鬟趴在三小姐的身体上哭喊道:
“三小姐,您怎么这么傻啊!”
“您让夫人和七哥儿怎么办啊?……我的小姐啊!你太傻了!”春菊哽咽着哭诉着。
三小姐娇弱的身体毫无生气地被平放在地上,一双眸子尚未完全闭拢,犹如死不瞑目一般瞪向半空的虚无。
就这样,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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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塑信心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的,渐渐飞升到半空中。她瞧着下面那具毫无生气的身体,心有不甘地瞪大双眼仿佛在与自己对视,而旁边趴在自己身体上悲恸大哭的是忠实的丫鬟春菊。
这,就算是死了么?
她慢慢想起自己的名字,庄魅颜,庄家的第三个女儿。家里的女儿都用“美”字命名,大姐庄美玉,二姐庄美仪,四妹庄美玲,五妹庄美婷,唯独她用的是“魅”,只因她生来长得丑,受父亲嫌弃,连名字也只配用鬼魅的魅。
据说她刚出生时差点把接生婆给吓死,连说主母生了个小妖怪。父亲找相士算过,说她命格不好,克父克母,父亲本打算把她送给乡下的亲戚抚养,是母亲一力坚持,她才留在府中,那时,母亲还未疯癫,还是庄家的正室夫人。
一切不幸被相士说中,她的命格果然不好,找了三个奶娘,居然连连得病,要不就是家中出事,弄得没人敢来照顾她,母亲只得亲自抚养她……可是,母亲居然也疯癫了。
果真就是自己的命不好么?
庄魅颜觉得自己越飞越高,已经脱离居室,来到宅院上方,俯瞰众生,看见不远处一个蹒跚而行的中年妇人,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脸上一片怔忪茫然之情,嘴里不住的喃呢着什么,那就是自己的母亲啊!
母亲一不小心撞到迎面而来的一个仆妇打扮的女人,那个女人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母亲便摔倒在地上。仆妇模样的人轻蔑地啐了一句:
“疯子!”
庄魅颜心中悸动,只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偏偏无法哭泣,想高声骂人,却喊不出声来,她听得清清楚楚,她听见母亲嘴里在不住念叨着:
“颜儿,颜儿,你在哪儿呢?快回来!到娘这里来啊!”
母亲疯癫之症越来越厉害,已经到了不认得人的地步,却还是记着她--在那个可怜疯子的记忆中,始终觉得她的颜儿是个很小很小的婴儿,还需要她的保护。
不过,这跟她再也没有关系了,她死了不是么?
再往远处,宅院的外角,家族学堂的门外,跪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头上顶着石板,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学堂,学堂里其他学子正在听夫子讲授新的科目。他是自己的亲生幼弟庄容熙,他是疯母所生,惹了很多传言,比他小四岁的族弟都能坐在学堂里念书,而他直到今年春天,才入了学堂,这还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到处求人,跟管事的二夫人央求再三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在学堂中,他常常被人欺负,如果跟人吵了架,先生总是会罚他。
这以后跟她也没有关系了,她死了啊!
再往远一点,是奇石嶙峋,种植了各色草木的园子,里面穿红戴绿的丫鬟奶娘们拥簇着庄家的掌上明珠,她的姐姐妹妹们,正在院子里嬉戏,享受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人生为什么这样不公平?老天爷为什么要给她这样一副丑陋不堪的相貌?她心中觉得悲愤莫名,如果老天也可以给她换一身皮囊,她一定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轻,越升越高,渐渐可以看到整个城镇,甚至还能看清在祁连山半山腰的那座庙宇--慈念庵。她每个月风雨无阻到庙里烧香祈愿,尽管银钱紧张,可她从没断过自己的香火钱,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祈求神灵的庇护。
可是,神灵,给她的是什么?是一个更真实更悲惨的真相。
她的视线掠过慈念庵门前的石阶,看到一个佝偻的模糊身影,那个身影应该是那个疯癫老道,前些日子不知从何而来,每天呆在慈念庵门前,嘴里经常说着胡话,动不动就会狂笑不止。
昨天她看老道可怜,就把手里仅剩下的一点碎银放在他身边,老道泛着一双浑浊昏黄的眼睛,傻笑呵呵地望着她,一点也不知道感激。
“姑娘,你去拜什么?”
“进庙拜佛,烧香许愿。”
“呵呵呵,姑娘,里面不过是木偶泥胎,你哭了,他看不见;你喊他,他听不见;你吃苦受累委屈难过,他都不理不睬,从不应你,你拜他,有何用?”
昨天在庵庙门前的那番对话,蓦然在她耳边再次响起,声音越来越大,振聋发聩,庄魅颜有种醍醐灌顶般的顿悟感。
“……姑娘,你自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双心想事成手……求人,不如求己啊!哈哈哈!”
她相貌丑陋就该受苦受累,受尽世人白眼,连一个公平的机会都抓不到么?她的姐姐妹妹生的美丽,就该享福,甚至欺负她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求人,不如求己!
庄魅颜闭上眼睛,仿佛听到天籁一样,只觉得心中清明,过了好久才猛然睁开眼睛。
轻飘飘的感觉骤然消失,她感觉到身体的沉重和自己的虚脱无力,费了很大劲才撑开眼皮,艰难地打量着四周。
“小姐,小姐,小姐你总算是醒了,吓死春菊了。”
春菊激动地拉着她的胳膊,又是哭又是笑。
庄魅颜定了定神,知道自己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虽然没死成,可是她已经知道,死,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包括命运;想改变命运,只能活着。
“小姐,你这是怎么啦?好端端的……”
“我娘呢?”庄魅颜没有回答春菊的疑问,而是急切地抓住她的袖子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