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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府一夕之间大厦倾覆,庄严元受不了这种打击,当即心口痛的旧疾复发,卧床不起。因为庄府已经被查封,她们无处居住,只能沿街流浪,最后被迫借宿在这间破屋里。因为事起仓皇,她们原来以为有庄魅颜这位侧王妃做依靠,庄府不会有什么大的风波,因此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赶了出来,这两日衣食全无着落,十分落魄。
庄魅颜从刘氏的话里听得出来,她们并不知道庄魅颜与庄严元父女俩之间发生的事情,端木皓想必是恼恨庄严元害得庄魅颜差点丢了性命,因此才会如此惩罚。
刘氏一边哭一边说,声泪俱下,开始还能把持得住,只是小声哽咽,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庄魅颜听罢,环视四周,也觉得酸楚。她温声道:“二娘,不必哭了,家是人建起来的,只要人在家就在。对了,我爹呢?几位姨娘和妹妹呢?”
刘氏举起袖子擦了擦泪水,慌忙指着屋里说道:“老爷在屋里呢?老爷病了,实在是没银子请大夫来看。”
庄魅颜走进屋里,她皱着眉头看到屋里的地面上胡乱铺了些稻草,稻草之间躺着一名老者。庄严元在短短的几日之内已经衰老得不像样子,奄奄一息躺在那儿,双目紧闭,气息倒还算均匀。庄魅颜心中一酸,不禁也要坠下泪来。
外面响起一些杂乱的声音,还有女人哭泣的声音,庄魅颜走出屋外,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她的怀里,呜呜哭道:“三姐,三姐,呜呜呜,你快救救我们吧。爹爹,爹地他——您快救救他老人家吧。”
这个女孩就是自己刚满十八岁的小妹妹庄美玲,在家里排行第四,是陈姨娘的女儿。庄魅颜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了几句,然后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垂泪的陈姨娘。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其他人呢?五妹,六弟,还有苏姨娘呢?二姐呢?她还好吧?”庄魅颜一一查问道。
刘氏唉声叹气地骂道:“苏子凤那个贱人,她不得好死!”
说完她就用力咳嗽起来,面色涨红。
陈姨娘搀扶着她,接着话茬向庄魅颜解释道:“本来也是跟我们一块儿出府的,我们变卖了身上仅有的首饰凑了点银子,想先给老爷找个大夫看看病,可是那个苏姨娘竟然偷偷地把银子全部拿走了,领着她的女儿儿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二小姐她——”陈姨娘回头看了看咳嗽不止的刘氏,有些于心不忍,拉着庄魅颜转到一边,小声说道:“二小姐现在已经嫁到长信侯爷府。老爷出事当天,姐姐就派人去找二小姐商量,想让长信侯出面求个人情,好歹留个宅院给咱们这些老小算有个去处,可是,二小姐根本没过来,打发人来说,她与娘家已经没有关系,她也是自身难保,叫娘家不要带累于她。倒也不能全怪二小姐,听说咱们府上出事第二天,长信侯就向新皇请旨告老还乡,新皇已经允了,他们府上连夜启程,如今也不在丰安城了。”
庄魅颜心中有数,她沉吟片刻道:“魅颜听说姨娘在丰安也有个亲戚,你为了不带着四妹投奔于他。”
陈姨娘低头揉着衣角,道:“是有个远房的哥哥,这不今天就是去求了他,他也是家穷,还是给了一点银子让老爷看病,家家都有家家的难处,咱们这么多人,也不好带累人家。”
“娘,您还替那个舅舅是好听的,他,他不是人,说什么要把我嫁给一个老财主做小的,那咱们全家人就衣食无忧了。”庄美玲又哭了起来,她年纪小,不曾经历什么事情,适逢大变,近日又在那位势利的远房亲戚家里受了委屈,现在看到庄魅颜就像看到了主心骨,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全部告诉这个姐姐。
“别乱说,舅舅那是跟你闹着玩的。”陈姨娘小声呵斥道。
刘氏的咳嗽好不容易止了下来,听到庄美玲如此这般哭诉,连连摇头道:“妹妹,千万不要再去求他。咱们庄府再破落也不能卖女儿,等老爷醒了,你如何向他交代!”
陈姨娘不禁转头拭泪。
陈姨娘说得十分婉转,庄魅颜自然能够明白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再加上庄美玲一番描述,她已经想象得出陈姨娘她们所受到的欺辱。庄府落魄至此,她心中也不是滋味,毕竟血浓于水。
想到这里,她就拉着陈姨娘的手,温声道:“二娘说得对,姨娘千万不可再去了。”
她转头看了看春菊,春菊会意,立刻拿出一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庄魅颜接过银票放在陈姨娘手里,说道:“姨娘,这五百两银子你拿着,到乡下找个地方,买个小宅院,再买几十亩地,好生经营,足够你们衣食无忧的生活了。另外这二十几两碎银子留着给你们做盘缠,雇一辆马车,再给我爹找个大夫看看病。我爹身体一向硬朗,这次也是急火攻心,在乡下慢慢调养恢复得会快一些。”
陈姨娘满心欢喜,接过银票和银两,嘴里千恩万谢,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
庄魅颜截口道:“姨娘不要再说这些客套话,魅颜也是爹爹的女儿,只是魅颜已经做了别人家的媳妇,许多事情也只能身不由己,辞去一别再见恐怕就难了,魅颜有几句话要嘱托姨娘。”
“三小姐,您说。”
“自古道:家和万事兴。何为家?有人才有家。庄府不过是被朝廷没收了家产,爹爹也只不过是罢了官,论说起来,这样的罪名已经是最轻的惩罚。大家还有性命在,就是朝廷和王爷的法外施恩了。大家去了乡下,虽然日子不能像以前那么奢华,至少一家人还能在一起,团团圆圆,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
陈姨娘感慨道:“三小姐说的极是,我照做就是。”
庄魅颜早就观察这位陈姨娘为人处事低调,不像刘氏苏氏那样醉心名利,是个本分的女人,因此将银两全部交到她手里。刘氏连番遭受打击,两个女儿,一个疯疯癫癫不成样子,一个则为了富贵荣华连母亲都不愿意再见一面躲得远远地,她因此心灰意冷,往昔那些争名逐利的念头自然淡了许多,庄魅颜把银子交到陈姨娘手上,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搂着疯癫女儿默默流泪。
事后证明庄魅颜的眼光果然没错,陈氏带着庄家人来到远离京城的汾安镇居住,就按照庄魅颜的吩咐,买了一座小宅院,买了十几亩地。陈氏勤俭持家,精打细算,日后也慢慢攒下一片小的家业,而且还给唯一的女儿招了一位老实憨厚的后生做了上门女婿,日子越过越红火。
陈氏为人厚道,从来没有嫌弃刘氏和她的疯癫女儿,刘氏前半生作恶,后半生终于悔悟,每日吃斋念佛,一心想要为老爷和自己的二女儿赎罪。庄严元回到乡下,在陈氏和刘氏的精心照顾下,身体慢慢复原,他也是心灰意冷,从此以后就只能定居乡下,慢慢享受晚年余生。
庄府的从辉煌到没落,至此才算是告一段落。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庄魅颜从梦中惊醒过来,早就是日上三竿。
她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向左手边摸了一下,空的。她的心也跟着空了,今日,是他走的第七日了。她睁开眼睛望着床顶的承尘,淡黄色的纱帐,绣着许多精致的图案,花红叶绿,飞禽走兽,单是一张普通的幔帐就如此花样繁复,只怕皇宫也不过如此。如今的摄政王府比起皇宫,只怕差的仅仅是一个地方不同罢了。
庄魅颜并没有往深处想太多,她的思绪只是随着某人的空位而飘向空间的远方,顺着祁阳山,顺着起伏的山脉,越过终年积雪的山峰,越过牧草起伏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飞到她从未去过的那个异国城市,温阔尔。温阔尔在吴阳国古老的语言中是“辽阔”的意思。据说,温阔尔所在的那片草原是吴阳最大的草原,像海洋一样宽广。
从她苏醒过来,他只陪了她一日,寸步不离。不过一日,却已经事事成了习惯。他总是坐在左边的床头,因此她一醒过来,手臂就伸向左方。
与他在一起,心就是快活的,仿佛什么都忘了。
什么规矩,什么矜持,统统忘得一干二净。端木皓已经默许她吴阳王后的身份,而且对她的照顾一切都按照王后的标准来,算是给足了吴阳国和萧轩宸面子。
然而,吴阳国能够接受自己这位从摄政王府改嫁过来的和亲王后么?不错,她是有了名分,为了无双国的名誉,她已经被册封为无双国的凤翔公主,她跟摄政王端木皓从夫妻的名义又变成兄妹。可是,这能改变什么?又能够掩盖什么?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嫁过人的女子啊!
“公主醒了!”
随着一阵碎步响动,几名身穿异族服饰的侍女鱼贯而入,各人手里捧着洗脸盆,漱口水,毛巾之类的东西,显然是要服侍她更衣起床。庄魅颜这许多年来无人服侍惯了——虽说有个丫鬟春菊,两人做的活儿却差不多,不像主仆,倒像是姐妹,况且这几年又住在祁阳打理生意,越发不讲究,因此骤然之间被人服侍十分不习惯。
她曾经为此事跟端木皓抗议过,表示自己只要春菊服侍就好,端木皓却断然拒绝。
“魅颜需知自己此去不是嫁给普通人家,确实要嫁入吴阳的王庭,王庭自然有王庭的规矩,不可废了礼仪。”
庄魅颜知道他说的在理,只好勉强同意。端木皓还请了吴阳国的两位老宫女,专门教授庄魅颜吴阳国的礼仪规矩以及宫中禁忌,幸好,吴阳国与无双国比较起来,毕竟属于尚未开化的民族,规矩不甚繁琐,适合庄魅颜的性情。
这几名侍女是在一名大侍女的带领下陆续进屋的,那名大侍女正是刚才摄政王府就开始照顾她的雪鸢姑娘,这姑娘为人稳重老成,端木皓的意思就是想让雪鸢跟着她陪嫁到吴阳王庭。庄魅颜见那姑娘说话做事十分得体,想到自己如今身边只有春菊这么一个丫头,到了异国他乡,许多事情自然不便,因此答允。
她洗漱完毕,坐在梳妆桌前,雪鸢站在身后帮她梳理长发,而春菊束手侍立在一旁,身边还站着一排宫女,人数虽然多,但是屋里十分肃静,连一声咳嗽都听不到。
“摄政王妃到!”
门口有人唱诺。
庄魅颜赶紧起身迎接,雪鸢的手微微用力,将她的身体压在椅子上,雪鸢低声对她说道:“公主,论身份你是主子,王妃再尊贵也是臣子,她来拜见您,您应该自重身份。”
庄魅颜听了她的话,立刻稳住身体,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自己换好了装束才来到外屋。
“明月拜见公主!”
姬明月行过礼之后,庄魅颜不敢托大,连忙让春菊和雪鸢将她扶起在右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明月此次前来是受人之托。”姬明月从袖子里抽出一份礼单,递到春菊手里。
庄魅颜接过礼单匆匆看了一眼,无非都是些金银首饰,名贵绸缎,大约又是那个名门望族赠送的贺礼。她是摄政王的义妹,又即将成为吴阳国的王后,这几日来,这样的礼单已经收了不少份,她自己都懒得看,只交给雪鸢和春菊两个人处理。
因此她并未将这份礼单放在心上。
姬明月看她神情冷淡,便说道:“这是太后娘娘赐给公主的嫁妆,太后娘娘说,她与公主姐妹一场,本来应该亲自来一趟的,只是怕给公主添了离乡愁绪,因此让明月代为转达。”
“多谢太后娘娘厚爱!”庄魅颜此时脑海里闪过的只有那个站在台阶之上的高傲身影,心中一阵刺痛。
姬明月又与她寒暄几句,便要告辞离开。
“王妃留步,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