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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丫头的尸首如今还在冰窖里,膝下没有子孙陪伴,田老太太忽然间觉得日子有些枯燥。
宋氏闻言大喜,哪里还注意到自己母亲的神色,见状已经喜滋滋的离去了。若是赵妈妈听到田老太太这番话定是会大吃一惊的,毕竟这和楚清欢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此时赵妈妈却是忙着“寻找”奶娘,并没有工夫再去想她们母女俩的事情。
果然如楚清欢所料,初十那日,楚思远登上了安平侯府的大门。
安平侯并不在府中,便是宋成平和宋成述也都不在,似乎出门各忙各的了。
宋成洛听到消息时,碗里的毒药险些撒到了地上,却是挥手道:“我正在研读医书,过些时日再去拜访姑丈,还请他见谅。”
来通传的小厮早就知道三少爷是个见不得客的主儿,也并没有存希望,之所以来通报不过是全了他的情面而已,见状便回去禀告了老太太。
只是老太太这次却是态度坚决,“去把三少爷给我请来,就算是要抬也把他给我抬过来!”他们宋家的子孙,没有躲在屋子里的孬种!
楚思远登门,宋家却是连个男人都不在,这让田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的。毕竟,宋家子孙文成武就养养拿得出手,怎么能在楚家人面前丢人现眼?她和相府的老太婆斗气斗了一辈子,此时自然也不愿意落在后面。
宋成洛终于慢慢踱着步子去了前面接待姑丈楚思远,田老太太却是对着心腹道:“湘云去哪儿了?”
老太太的心腹是个年轻的丫环,见老太太生气却是习以为常了,“姑奶奶还在她院子里,似乎赵妈妈有事找她。”
田老太太点了点头,也好,既然是楚思远有求于人那就要做足姿态,去院子里请诚意才足一些。
宋成洛并没有和楚思远寒暄太久,毕竟他从小就是胆小不爱说话,唯独在研制毒药上能够说上一两句,可是这话却是不能够和楚思远说的。
田老太太看到宋成洛陪着楚思远过来不由瞪了孙子一眼,颇是怒其不争,“湘云那丫头伺候了我两日有些累着了,我这就派人去喊她过来。”
自己来了这么久,还没过来,摆明了是要自己去请她,楚思远顿时明白了宋氏的心思,可是碍于老太太的颜面却又是笑了笑,“那我正好去看看,难得母女团聚,若非是家中老夫人寿辰,定是要她在府上多住些时日才是。”
田老太太看楚思远上道,很是放心,只是想起自己女儿最近脑子不够用,还是决定自己也去一趟的好,于是宋成洛陪着两人去了宋氏住的云园,她出阁之前住的院子里。
到底是在娘家小住,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丫环婆子候着,几人正要进去,却忽然听到屋里面传来的声音,“奶娘,这就是你找的奶娘,年纪大的都足够当你的奶娘了。”
老太太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赵妈妈竟是把奶娘带来了,她刚想要进去却是被楚思远阻拦了下来。
“二小姐,难道您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跪倒在地上的奶娘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旧日的主子眼中浑浊的眼中带着说不清楚的意味。
宋氏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只是听到这一声呼唤,却是皱起了眉头,“你,你是奶娘?你,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忽然间,她觉得有些不好,她当初不是打发奶娘走了么,怎么,怎么她又忽然回来了?看向站在一旁的赵妈妈,宋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你把她找来的?”
赵妈妈并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的奶娘却是慢慢开口,“二小姐,这些年来,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当时大小姐的眼神,我害怕呀,我本来寻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我又怕死,这些年我一直提心吊胆地活着,真的是过够了这些日子了。”
听到奶娘这样说,戳破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宋氏反倒是笑了起来,“想死又不敢死,奶娘你还真是和当年一个模样,其实你最是贪财不是吗?说吧,这次要多少银子。”
看了眼赵妈妈,宋氏忽然间笑了起来,“没错,这老婆子说的没错,大姐就是我杀的,所以,赵慧儿你照顾了二十多年的主子是杀了你主子的凶手呀!”
得知了宋氏就是二十多年前的杀主凶手,赵妈妈反倒是平静了,“为什么?”
“为什么?”宋氏冷笑一声,“凭什么她一个老女竟是能嫁给楚思远为妾,而我却是无人问津,可是她偏偏还向我炫耀,说是自己绝不会嫁人为妾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母亲和哥哥已经准备和太傅府议亲了,那天晚上我约她出来,就在那姝园的小湖边,和她说了好多话,她真能装,装的纯洁可怜,装的无辜,说什么不喜欢楚思远,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她推了下去。这婆子当时夜里小解,刚巧看到了。”
“可是,可是大小姐是懂水性的,怎么会……”这也是她不明白的地方,所以她也只是怀疑大小姐的死另有原因。
“懂水性又如何?我在她的茶里下了药,她便是再懂水性也支撑不过去的。”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死不足惜。
“可是,可是就是因为这,你也犯不着杀了大小姐呀!”赵妈妈终于不再平静了。
宋氏却是冷笑道:“她不喜欢楚思远却要嫁给他,我喜欢为什么却不能嫁给他,这个理由足够了吗?还有你,她的心腹丫环成了我的心腹,替我办事,若是她泉下有知,怕是会气死的吧?”
赵妈妈跌坐在地上,宋氏看她的眼神带着怜悯,“慧儿姐姐,你现在知道了又如何,还能把我杀了给她报仇不成?就算是母亲知道了又如何,她难道会用我的大好前程去祭奠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没有半点价值的女儿不成?别痴心妄想了,现在我是堂堂丞相夫人,一品诰命,谁还能动我!”宋氏笑得嚣张,这么多年来压在心头的秘密一朝被揭穿,她并不惶恐,反倒是得意起来了,二十多年来都没人知道,还真是一群蠢人。
“我能!”
紧闭的房门忽然间被推开,进来的人身影笼罩在宋氏的身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待看到来人忽然间笑了起来,“相爷,你怎么来了?赵妈妈还不赶紧给相爷倒茶?她犯了点小错,我教训她来着。”
宋氏解释的仓惶,神色间再没有方才的半点嚣张模样。
楚思远又岂会相信,冷声一哼甩开了宋氏的手,宋氏更是慌张,只是仓惶间却是看到田老太太的声音,她像是看到了保护神似的,连忙去求救,“娘,你跟相爷解释一下,其实并不是这样子的,我,我怎么会杀了姐姐呢?娘,你是知道女儿的品行的,我是不会办这事情的。”
若是之前,田老太太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小女儿竟会是因为一个男人就杀了自己的大女儿的,可是这话是她亲口说出来的,没有人逼她,是她得意洋洋说出来的,这让她怎么再去相信!
这次是宋氏跌坐在地上了,赵妈妈看着她的目光犹如看到了一条毒蛇,恨不得打蛇七寸将这毒蛇立马格杀,可是想起二小姐的话,她却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小姐,我会给你报仇雪恨的。”用宋氏最亲爱的儿子、女儿来祭奠你当年蒙受的冤屈!
宋氏终究还是被带回了丞相府,只是却是被丢进了祠堂,一日只有两餐。
楚思远给了老夫人交代的,晚膳的时候对着众人宣布,“老夫人的大寿便由弟妹和清欢主持,常喜你们姐妹几个也都随着帮忙。”
楚常喜愣了一下,宋氏这是彻底失权了吗?
不止是楚常喜食不知味,餐桌上众人这顿晚膳吃得无不是心思各异,楚云溪藏了一肚子的心思,刚走出梨香院就忍不住道:“娘,大……宋氏是怎么了?”
楚思远只说是宋氏犯了重病,话语间模糊的很,楚云溪没有那七窍玲珑心,一顿饭吃得是千回百转。
常氏瞪了女儿一眼,慢慢才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回去再说。”她到底比楚云溪多吃了二十多年的饭,知道谨言慎行。
只是看到女儿脸上带着几分懵懂,常氏有些担忧,自己女儿本性不坏,可是到底是缺乏了几分手段,也少了几分灵性的,不比楚清欢和楚锦芙,也不知他能不能相中自己女儿,若是看不中的话,这强扭的瓜不甜,这婚事怕是也走不长远呀。
楚云溪没明白自己娘亲看自己的目光中的深邃,只是想到了今天早晨父亲的来信,却是忍不住神采飞扬,“娘,爹爹这就快回来了,你说他能赶上老夫人的大寿吗?”
涉及到丈夫,常氏的表情里多了几分温存,“能赶得到吧,到底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老爷是不想错过的。”毕竟,想要在京城里有一番作为,那天他就必须露面。
二房的母女俩慢慢回去了,楚思远却是留在了梨香院。
看着神色间有些憔悴的儿子,老夫人无奈道:“休妻是不可能的,那桩旧事到底是旧事,亲家母就算是再恼怒,却也不至于用宋湘云给自己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赔罪的。把刘姨娘扶起来吧。”
楚思远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抬头道:“母亲,这……抬妾为平妻,这……”
老夫人却是笑了笑,“你又何必瞒我,这几日刘侍郎不是一直来拜访你吗?礼部侍郎的亲妹子,给你做个平妻,绰绰有余。”
被老夫人一下子戳破了事实,楚思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才道:“儿子也不知道她竟然是梧州刘家后人,当年阿辰只是告诉我说她是孤女,自幼随在她身边的。”提及云静辰,楚思远的声音慢慢压低。
老夫人恍若没听见似的,“回头认亲了便是,宋家把柄在我们手上,扶持一个平妻他们不敢说什么,只是常乐的婚事,却是再不能变动了。”
相府嫡女嫁给没了的侯府世子,真是一桩冤孽呀!
楚思远狠狠道:“还不是当初宋氏那贱人,想要……”意识到自己说了脏话,楚思远连忙收住了话头,“既然母亲这么说了,儿子便按照您的意思行事好了。”
楚思远行礼告辞,老夫人脸上含着笑意,只是待楚思远离开后,那笑意却是慢慢消失殆尽。
“哼,怨到宋氏头上,老大呀老大,你还真不像你父亲,没有一点担当。”
林妈妈装作失聪一般没听到这话,良久待老夫人动作了一下这才伺候她进了里屋。
“平妻。”
没有在楚清欢脸上看到吃惊的表情,林妈妈多少有些遗憾,只是旋即想到这位二小姐向来都是这般高深莫测的,她又是释然。
“我知道了,劳烦林妈妈大老远的走一趟,不过我有一事不解,还望林妈妈能指点迷津。”
林妈妈脸上堆着笑意,“二小姐客气了,奴婢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楚清欢闻言轻声一笑,旋即却是收敛了笑意,看得林妈妈瞬间胆颤,却听到那清朗的声音问自己道:“我想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瞬间,林妈妈脸色惨白,看着楚清欢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恐惧,她知道这一日终究会到来的,在她选择和芝兰院合作的时候就清楚的意识到。
可是,到底碰到了这一天,却还是忍不住的胆战心惊!
良久之后,林妈妈站起身来要离开,楚清欢唤住了她,“多谢林妈妈指教,改日这我描好了鞋样子就给林妈妈送回去。”
林妈妈恍然,自己是借着送鞋样子的理由来芝兰院的,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