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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詹给与众人的感觉是通过他的那张脸,可是楚清欢却是整个人都给他一种捉摸不透拿捏不准的感觉。
他看人向来是毒辣,只是楚清欢却是给他最大的错觉,让他恍然觉得眼前的并非是十五岁的少女,而是五十岁的女人那般。
洞察世事,冷静沉着,最是无情。
“能将公孙大家请来让我等一饱耳福,云家主何罪之有?”
公孙大家是琵琶国手,十多年来向来不出教坊,姬凤夜这话固然是实情,却也是带着几分试探的。
云詹闻言朗朗一笑,“千岁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云某之幸。这边庭院窄小,请诸位移步至小兰亭,曲水流觞方不负今日。”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然几分冰凉,只是小兰亭处却是透着暖意,蜿蜒的流水中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庄明华不明所以拉着兄长的衣袖问道:“大哥,难道这水是烧开的不成?怎么还冒气呢?”
庄明华这声音颇是天真,惹得万俟琳儿轻声一笑,“这水里透着硫磺的味道,分明是温泉。”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庄明华顿时不满,反驳道:“不可能的,京城除了皇宫里便再也没有温泉的。”
万俟琳儿何尝被人这般反驳过,脸上顿时露出怒意,皇甫煜狠狠瞪了她一眼,“跟小姑娘家置什么气,没出息。”
他说的声音虽低,他前面皇甫华却是听了个清楚,良久却没听到万俟琳儿说话,皇甫华不由唇角微扬,看来六弟还真是御妻有方,这么一个大昭的烈性子,这么快却是就软了下来了呢。
“这硫磺味道大概是因为木柴燃烧的缘故,庄小姐说的倒也不错,水是烧的,却并不开,你可以试一试。”
庄明华果真是伸手一试,顿时喜笑颜开道:“哥哥,云家主说的是真的呢,你也试试。”庄明杰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天真烂漫,只是他正偷偷打量薛金莲,没提防自家妹妹一时兴起的举动,整个手都按到了溪流中,溅起的水花泼了他一脸,顿时惹得众人一笑。
偏生庄明华还很是紧张问道:“哥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事吧?”
没有从薛金莲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波动,甚至她都不曾笑一笑,像其他的人那般。庄明杰只觉得心痛,胡乱地摇了摇头,庄明华一时间说什么话他一句也听进去。
曲水流觞,最是文雅的游戏,便是长公主也都参与其中,看到受罚之人被惩罚表演各色节目,眉眼中笑意都溢了出来。
琴声戛然而止,酒杯看看停在了楚清欢面前,操琴之人云詹睁开了双眼,看着楚清欢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打量和笑意,“这次该云詹出题了。”
曲水流觞游戏规则,一人抚琴,琴声停止,酒杯顺着曲水流淌在谁前面,谁便是要受罚。而受罚之人表演之后则是下一次的抚琴之人。
当然,若是酒杯没能流淌在谁面前,那么抚琴之人便是要自罚三杯的。
楚清欢有瞬间的怀疑,云詹似乎是故意让酒杯停在自己前面的,只是她却又是指不出什么,笑意淡淡道:“请云家主出题。”
迎上了楚清欢那一双眼眸,云詹挥了挥手,一清秀小童带着一大红雕漆的木匣上前,“这是我昔年在海外得到的一玩物,月黎国百姓唤作九连环。还请郡主解开这九连环。”
九连环?
两环互相贯为一,得其关捩,解之为二,又合而为一,九九之数。
这九连环是玉石制的,楚清欢轻轻拿起,玉石碰撞发出一阵脆声。
触手带着淡淡的暖意,楚清欢扬起了眉眼,“这是月黎国的泉山暖玉制成的?雕工嘛,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出自黎氏一族。”
月黎国以月和黎两姓为贵,黎氏一族原本为皇室,却因为四十年前的一场政变而跌下了皇位,篡位的月氏一族几乎将前皇族屠杀殆尽,唯一余留的便只有黎氏一族的女子。
而这九连环,无疑是出自当年的黎莲公主之手,黎氏一族颇为擅长雕琢,黎莲公主更是九州闻名的高手。
只是黎氏一族向来被现在的月黎国皇室奴役,云詹究竟何等身份,竟然能都让黎莲公主为之雕琢九连环?
“郡主好眼力。”云詹一句却是承认了楚清欢所言,只是对于众人的疑惑他却又是什么都不解释。
便是见过识广如长公主闻言也露出一丝惊讶,月黎国的泉山暖玉和西凉的羊脂暖玉同样闻名天下,寸玉难求,而云詹竟是用这泉山暖玉雕琢了这九连环,所耗怕是不小吧。
泉山暖玉通体翠绿,玉手翠玉相映生辉。楚清欢扬起手来,阳光透过那镂空的小玉环落在了她脸上,楚清欢转头望去,“这九连环任由我处置?”
云詹笑了起来,“自然。”
“那若是损坏了,云家主可别找我索赔,我笨手笨脚的。”
楚清欢说自己笨手笨脚?这话传出去简直是笑话,冷的不能再冷!
“二妹不是向来玲珑心,怎么一时间竟又是笨手笨脚了呢?”
楚锦绣这话带着挑衅,一旁皇甫殊闻言皱起了眉头,却是没说什么。
看向了楚锦绣,楚清欢笑道:“看到些可怕的东西,自然是会被吓得笨手笨脚的,三皇子妃你说呢?”
楚锦绣闻言顿时脸色一变,“你……”楚清欢这分明是在嘲弄自己!
只是下一刻她却是惊呆了,看着那九连环从楚清欢手中直直落了下来,楚锦绣竟是一时间形象全无,嘴巴张开,几乎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她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是光滑如初,并没有毒发。
楚锦绣连忙收起了手,只是忽然听到玉碎声,她不由为之一惊,“你怎么能随意打坏云家主的九连环!”
这九连环价值连城,楚清欢,你这次可真是犯下了大错!想到这里,楚锦绣眼底露出喜色。
楚清欢闻言却是笑了笑,“三皇子妃,为何不听云家主怎么说?若是要惩罚与我,我认了便是。”
这云詹究竟是什么身份谁也不知道,楚清欢这般贸然试探,定是会让云詹大为恼火的!她脸上带着得意之色,只是看到云詹的表情时,这得意之色不禁凝住了。
云詹的脸上表情难以言说。
惊讶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意料之中,浮在眼底的喜色虽然是一闪而过,可是却又让人忘却不了。
是激动,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郡主可知,这九连环是子母环,当初的母环,却又是何人用什么办法解开的?”
楚清欢也看不懂云詹眼底的神色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余光看到姬凤夜那唇角惯有的弧度,她觉得姬凤夜应该是知道这个答案的。
“云家主这般说来,我算是过关了,请。”
她这般说辞,却是典型地避而不答,云詹脸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此时画眉已经到了云詹身前,小心取过了那瑶琴。
之后云詹似乎带着几分不经心,或者说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楚清欢的身上,在场众人无不是察觉出来,只有楚清欢浑然未觉一般。
云府的午膳丰富多彩,饶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诸人,品尝之后也是赞不绝口。
席间云詹依旧时不时打量楚清欢,楚清欢却是神色依旧,和长公主不时点评一下各色菜肴,说话间似乎颇有下次动手一试的意思。
云詹终于收回了目光,似乎离席却换衣服了似的,长公主不由笑了笑,“看来,云家主对你颇是有几分好感。”
楚清欢并非后知后觉,云詹的目光何等胶着自己又岂会看不出?只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前,楚清欢不会轻举妄动的。
两人正说话间,正在为楚清欢添茶的丫环似乎手滑了一下,茶水一下子浇在了楚清欢的衣袖上。
长公主见状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这般笨手笨脚的?”
那丫环连连跪下求饶,楚清欢却是皱起了眉头,“不知道府里可是方便,我想换一身衣服。”
这边的喧闹声惹得了其他众人的瞩目,看着楚清欢竟是人前丢了这么一个人,楚锦绣心里有些幸灾乐祸。
丫环连忙起身带着楚清欢前去换衣服,看到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衣裳,楚清欢皱起了眉头,“云家主这是何意?”
带她前来的丫环早已经退了出去,云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难道郡主怀疑云詹居心叵测?”
他的手很是年轻,没有皱纹,只是却也看不出他的年龄究竟几何。
抚摸着那一身衣裳,云詹的神情极为温柔,似乎看到的是他最亲近的人。
“不敢,只是那茶水是凉的,若是丫环无心之失,我倒是不明所以了。云家主有话为何不直说?”
茶水倒在了自己的衣袖上,可是却一点都不热,若是云家丫环无意间将冷水带上了宴席,那可就是笑话了,而这笑话,楚清欢并不相信是巧合。
“果然聪慧,和她当年一个模样。”云詹莫名其妙的一句惹得楚清欢皱眉。
“若是云家主想要从我身上找到昔日伊人的身影,清欢只能说一句,云家主怕是打错了算盘。”
这话戳破了云詹的心思,将其目的暴露无遗,一点不符合楚清欢原本的性子,只是云詹的打量却是让楚清欢很是不舒服。
她活着只是楚清欢,绝非是什么人的影子。
云詹闻言并不恼火,反倒是笑了一声,“郡主,你可知道,按理来说你该唤我一声舅舅的。”
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涩,似乎这一声称谓对他而言其实是折磨。
楚清欢闻言秀美几乎皱到了一起,她一直怀疑云詹的动机,可是却不曾想到竟然真的会是这个缘由。
“舅舅?”楚清欢冷笑一声,“云家主怕是弄错了,清欢母亲早逝,并没有什么亲人的,至于舅舅,安平侯倒是说我该唤他一声舅舅,云家主难道是老侯爷的沧海遗珠不成?”
这话里满是嘲讽,云詹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安平侯,他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让你唤他一声舅舅!”
看来云詹对宋江元没什么好感呢。难怪便是连个安平侯府的人并没有受邀前来。
“你解开九连环的方法和你娘是一样的,便是话也都是差不多的,我怎么会不是你的舅舅呢?”
云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忧伤,“你娘当年因为一些误会而恼火之下离开了云家,当时你外祖父身患重疾原本是想要将你娘寻找回来的,却是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楚清欢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云家在云州家大业大,又富可敌国,云家主这一句有心用力,用的当真是好的很呢。”
云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也没再加以解释,“当年的事早已经成了过往云烟,如今你外祖父思念你的很,丫头,你就算是看在你外祖父疼爱你娘一场的份上,也不该拒绝一个垂暮老人的心,不是吗?”
楚清欢并没有答话,只是一双眼眸看着云詹,“那云家主此番前来是要带我去见老家主了不成?”
她称呼依旧未变,云詹察觉出其中微妙,不由苦涩一笑,这丫头和姐姐还真是一样,都是一般的倔强,除非自己心意改变,否则便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的。
“不,你外祖父过几日就会到来的,我此番回京,是为你娘报仇的!”
说这话的时候,云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狠辣,“你娘离开的时候我还小,如今云家既然是我当家做主,自然不会容得那害死了姐姐的人还逍遥!”
云詹的表情不似作伪,只是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