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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承恩侯竟是起身离去,柳皇后见状只气得浑身颤抖,“父亲,你真的要把柳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承恩侯皱着眉头回身,“我说过,这些不过是小事而已,不必计较。”
“那府里的小孩子又该怎么解释?当初你让过继了族里的幼子,册立为世子,皇上不曾阻拦,世子却是好端端的没了,如今竟然又是要册立那来历不明的孩子为世子,这折子还压在我这里,若是让朝堂上的人知道了,父亲可曾想过后果!”
“什么来历不明!”承恩侯顿时气恼,“那孩子命薄死了,我便又让常乐抱养了一个,怎么的来历不明了?我倒是要看看,如今到底有哪些老匹夫敢与我作对!”
承恩侯气恼的离去,柳皇后看着老父离开的背影却是忽的跌坐在锦榻上。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柳皇后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头疼欲裂,“你说,我该拿他们怎么办?”
一个是自己的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根本不愿意受到任何的束缚。
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得享尊荣有什么不好,偏生一把年纪却又是起了这野心。
穿着粉红色宫装的宫人闻言也是皱着眉头,“娘娘,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最为作难的,还是娘娘您呀。”
可是说了和没说却是一个模样,因为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柳皇后觉得不开心。
坤宁宫里气氛压抑,几乎连接到了天空的阴云。
许久之后,柳皇后终于恢复了平静,“去养心殿,看看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遇到池鱼之祸,宫人连忙伺候柳皇后,只是到养心殿的时候,听到殿里的声音,柳皇后却是微微一惊,“陈贵妃什么时候来的?”
殿外伺候的小太监闻言连忙跪下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贵妃娘娘刚到了没多大会儿,刚巧碰上陛下醒了过来。”
柳皇后皱着眉头进了去,这段时日以来,那三人也都是趁着宣武帝昏睡的时候到来,怎么今日陈贵妃却是换了主意,难道是她也知道朝堂上的事情不成?
想到这里,柳皇后只觉得脑袋又是疼了起来,偏生养心殿里传来帝王的声音,“谁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因为卧病太久的缘故,帝王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柳皇后连忙进了去,却见陈贵妃正在给帝王喂汤药。
玉手拿着锦帕轻轻拭过了帝王的唇角,陈贵妃动作中甚至带着几分亲昵,这让柳皇后眼睛一疼,“皇上醒来了,臣妾适才还担心皇上病情,如今竟是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佛祖保佑。”
宣武帝目光落在柳皇后身上好一会儿,因着陈贵妃劝药这才收了回去。
因为帝王卧病太久,养心殿里都透着苦涩的药味,好不容易将汤药伺候帝王用完,陈贵妃这才起身对柳皇后行礼。
“适才给陛下喂药,还望皇后娘娘不要责怪臣妾失礼。”
柳皇后闻言心底里嘲弄,若自己真的责怪了,那岂不是惹得帝王嫌弃?
“贵妃妹妹说的哪里话,有妹妹伺候,本宫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又会嫌弃呢?只是妹妹今个儿来,莫非是因为三皇子妃的事情?皇上大病初愈,妹妹还是不要拿这事叨扰皇上才是。”
陈贵妃闻言脸色一变,因为帝王病情,楚锦绣殁了的消息并没有告知帝王,如今柳皇后这般说辞,分明是怨怒自己来养心殿伺候帝王,所以才阴了自己这么一下子的。
只是她心里忿恨,脸上却是没有一丝怨怒,反倒是带着几分惋惜,宣武帝皱着眉头,“怎么了?”
陈贵妃闻言眼眶又是一红,几乎泪水都要落了下来,最后才轻声道:“皇上,是……”
“回皇上的话,是三皇子妃因为旧疾发作,忽然间殁了,所以贵妃妹妹才心疼不已的。”
陈贵妃闻言面皮一僵,旋即却是泪水垂下,“都是臣妾福薄,没想到锦绣这小小年纪竟然去了,殊儿痛失爱妻悲痛不已,也不能在皇上榻前尽孝,还望皇上原谅殊儿。”
好一个痛失爱妻悲痛不已!
柳皇后心底里恨得要死,皇甫殊哪里是什么悲痛不已,分明是因为楚锦绣给他带了绿帽子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想避开这一场风波的!
只是到了陈贵妃嘴里,坏的却是都成了好的,竟是让别人无言以对。
帝王闻言忽的咳嗽起来,杜德全连忙上前伺候,陈贵妃柳皇后齐齐上前一步,却是被帝王拦了下来。
“朕累了,要休息,你们下去吧。”
柳皇后和陈贵妃面面相觑,两人适才只顾得相互告状,却不想帝王却是对两人都下了逐客令。
养心殿外,柳皇后眼眸中带着几分冷峻,“如今三皇子妃去世,有空贵妃妹妹还是好好照看三皇子才是。”
陈贵妃却是不卑不吭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只是听说承恩侯府最近竟是有当年长琦世子的作风,皇后娘娘也是约束一下承恩侯才是,不要让皇上刚刚醒来,就又是气病了。”
柳皇后这话里带着十足的刺儿,只把柳皇后雍容华贵的脸逼得通红。
两人便好像是斗鸡场里的斗鸡,一个个气焰嚣张,谁也不服谁。
“你……”
“长公主,陛下醒了,刚才还在念叨长公主。”
杜德全殷勤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只见皇甫云凤亲自端着一个清水芙蓉盏,氤氲着几分热意,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却好像是没看到两人似的,皇甫云凤直直走向了养心殿。
“忘恩负义!”柳皇后心底里暗啐了一口,只恨不得把皇甫云凤拦下质问她何以对她这般不敬。
陈贵妃却是唇角一扬,脸上带着几分嘲弄。她虽然进宫晚,可是一些事情却也是知道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年又是那般冷遇长公主,难道还指望长公主对她恭敬有加不成?
柳采薇,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养心殿内,帝王一碗小米粥喝了个干净,脸上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表情,只是声音却是沉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跟朕一五一十的说来。”
将小瓷盏交给了宫人,长公主轻轻一笑,“父皇大病初愈,不过是些劳什子的事情,何必放在心上?好生养病便是,镜儿如今监国,总归是出不了大乱子的。”
宣武帝闻言皱起了眉头,“凤儿,难道你也要欺瞒父皇不成?凤夜呢,把他唤来,朕有事要问他。”
长公主顿时脸色一变,宣武帝见状不由皱眉,“朕糊涂了,他去了西凉,怎么会在宫里呢。”
长公主闻言一笑,“父……”
“皇上,前段日子,西凉事情突变,大昭掌控了西凉国君,八千岁下落不明,据传言说是……”
“杜总管!”长公主顿时站起身来,厉声呵斥道:“别胡说。”
杜德全顿时僵硬在那里,宣武帝何等样人,顿时眉头皱的犹如山峰崛起,“怎么回事,给朕一五一十的说来,朕倒是想要知道,这段日子还发生了什么!”
杜德全一脸为难地看向了长公主,最后却还是低声道:“据说是八千岁里通外国,和大昭勾结,所以将西凉拱手相让,太子已经下了诏书,通缉八千岁,但有反抗……”杜德全顿了一下,方才说道:“格杀勿论!”
帝王闻言皱起了眉头,“镜儿?”他忽然间一笑,“若是他下旨诛杀凤夜,那朕把这江山给他也就放心了。”
帝王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长公主见状心头有几分计较,“父皇,镜儿还年轻,将来定是能挑起这大梁的。”
宣武帝闻言一笑,“朕的儿子几斤几两,难道朕还不清楚?他守成有余,魄力不足,这旨意是皇后下的还是承恩侯下的?”
饶是一场重病,帝王却依旧是那运筹帷幄之人,杜德全闻言一惊,最后才道:“皇上圣明,是承恩侯说探子来报,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人。”
宣武帝闻言冷笑了几下,最后却是不曾言语。
养心殿内又是一片安静,杜德全随长公主离开殿内。
“杜总管,你可知罪?”
不曾想到长公主忽然间变脸,杜德全有一些惊异,旋即却是摇头道:“长公主,便是能瞒得住皇上一时,却也不可能一世,如今这朝堂成了什么样子,北疆战事吃紧,朝廷却是争权夺利,难道真的要让突厥铁骑踏足大周,长公主才要禀告皇上吗?”
长公主闻言看向北方,黑云压城,只带着几分夏日的燥热与沉闷。
“那你觉得父皇现在又能如何?问罪承恩侯?别忘了那可是太子的外祖父,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父皇又怎么下手?坐镇朝堂?你觉得父皇现在身体能撑得住吗?”
杜德全面上僵硬,支吾了半晌,最后却是道“那也不能任由着承恩侯胡闹呀?今天太子殿下发火好歹算是镇压住了,可是老奴只怕承恩侯并不知悔改呀!”
“不知悔改?”长公主冷笑一声,天空响起一声闷雷,轰鸣声不绝于耳,只觉得那雷声好像就是在耳边响起的。
“那便是死到临头之时了,你又替他担心什么?”
看着长公主脸上的决绝,杜德全只觉得怵目惊心,好像是二十多年前,那一脸决绝的女子,对着宣武帝道:“便是你今日救下我,难道还能时时刻刻看着我不成?一心求死的人,又岂是你能拦得住的?”
“皇……”唤出声来,杜德全才知道自己失言,连忙道:“皇上的心思,长公主清楚明白,是老奴糊涂了。”
他目光闪躲,竟是不敢看长公主,却不知长公主却是兴趣勃勃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嘲弄。
皇……皇上吗?
雷声之后,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很快便是将养心殿前的青石砖打湿了一片,皇宫里的沉闷气息似乎被这雨水冲走了似的。
朝堂里的争吵几乎是毫不遮掩地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一些百姓担忧北疆战事,一些则是关注承恩侯的举动。
定国公对皇甫镜的到来并不意外,甚至当皇甫镜直言时,更是一副早已经预料到了的模样。
“殿下吩咐,老臣不敢不从。”
皇甫镜连忙搀扶起定国公,“老将军这般岂不是折煞了我?如今北疆战事紧急,唯独老将军出马才能转危为安,皇甫镜,在这里先替北疆百姓谢过老将军。”
他一躬到底,定国公阻拦不及,最后却是受了这一礼。
“殿下,老臣虽然年迈,但此番出征,定不负殿下所托,只望殿下答应老臣一事。”
见定国公语气转变,皇甫镜脸上带着一份欣喜,“老将军尽管说,但凡是本宫能做得到的,自然是替老将军办好。”
眼前的太子正是青年时期,却是比当年的帝王少了太多的心机,定国公心底里暗暗一叹,最后言道:“殿下,如今北疆战事不再是忻州或是北疆三州之事,老臣只愿殿下能控制好后方,不让前线将士白白流血牺牲。”
皇甫镜脸上笑意有些僵硬,有几分尴尬神色,承恩侯府的事情自己到底没有重罚,如今定国公竟是用出征之事来跟自己谈承恩侯之事,显然是担忧朝堂不稳,影响北疆战局。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老臣要求不高,只望殿下能保障国库里的银钱充足,前线的将士流血牺牲,也有一口安稳的饭吃,不至于伤了将士们的心。”
皇甫镜原本的话都被定国公这一句挡了回去,只是听到最后,他才骤然反应过来,“老将军是说有人贪墨军饷?”
他向来温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