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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常乐的眼泪悬在那里,脸上的吃惊怎么也掩藏不住,“二姐,你在说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生怕外面有人听到似的,楚清欢却是眼神黑亮,带着嘲弄与不屑,“不要以为自己做的能瞒天过海,常乐,人在做天在看,你说那无辜死去的小世子会不会孤魂野鬼也要找你的孩子报仇呢?”
手紧紧抓住了车厢内的小茶几,指骨都泛白了几分,“二姐,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孩子,那孩子是我收养的,他,他一出生就没了爹娘,我看他可怜,才……他和珏儿很像,我对不起珏儿,所以才……”
“所以才好心收养了?”楚清欢笑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承恩侯会对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这般宠爱,还上折子奏请他为世子,莫非是承恩侯忽然间善心大发?一边对一个小商贩赶尽杀绝,一边却是把一个幼子捧上了天?”
楚常乐只觉得自己来的这一趟错了,她想要下马车,可是脚却是发软,根本走不动丝毫。
看着说不出话来的人儿,楚清欢原本该同情的,可是却没有半点同情,她不相信,以楚常乐的本事,还能逃不出承恩侯的手掌心,人若是自甘堕落,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对她怜悯呢?
“常乐,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男人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子孙绕膝的,承恩侯独子早逝,女儿出嫁后却又是丧夫,有个孩子在膝下养着,未免会失了分寸。你可以想好了,这孩子是要叫承恩侯祖父,还是要叫他父亲?”
楚常乐脸色没有了血色,贝齿咬着唇瓣,鲜血直流,只衬得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楚常乐离开的时候失魂落魄,只是楚清欢却没有半点同情。
路都是人自己选的,没什么好后悔的。
“小姐,六小姐为什么来找你?”苏绾不解,楚常乐的举动实在是太异常了。
若是被人瞧见了,岂不是落下了把柄?而且,难道她就这么笃定小姐会不清楚她那点烂事?
楚清欢闻言一笑,“你是想问我,为何不给她留几分颜面吧?”
苏绾脸皮有些厚,被戳穿了却也不在意,“小姐对三小姐都能容得下,六小姐其实也没做什么恶,奴婢有些不解。”
说来,倒是楚常喜当初对小姐和大少爷并不怎么好,而且还经常帮宋氏害人的。
“会叫的狗不咬人,你以为她没对我动过手?”
苏绾闻言一惊,“怎么可能,锦衣卫没查出来什么。”虽然知道楚常乐原本木头人的性子多少有几分伪装,可是,可是也不算什么呀。
楚清欢笑了笑,“我和南宫默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马匹被人动了手脚,当时是红玉伴在我身边,你不知道。”
苏绾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可是却也是清楚这回子事情的,如今听楚清欢骤然提及,脑中不由一亮,“小姐是说那手脚是六小姐动的?”
楚清欢笑了笑,“不是她,可是她也脱不了干系。熟悉马匹,而且能在丁留眼皮子底下动了手脚的,除了当时相府马房里的人再无其他,而楚常乐出嫁的时候,陪嫁的丫环小厮里面恰好就有个是马房的小子。”
苏绾闻言顿时明了,“哪有马房的小子做陪嫁小子的?所以小姐这才怀疑……”
楚清欢笑了笑,也是她迟钝了几分,竟是没发现原来刘婉言早就对自己动了几分杀机了。只是这杀机,就算是楚常乐没参与,却也是知情的。不过当时的那股子杀气却又是谁的,只怕是怎么也找不到了的。
“原来如此……”苏绾喃喃,只是良久之后才骤然反应过来,“可是楚常乐来找您做什么?”苏绾再没了一丝恭敬,这次已然是直呼其名。
找她做什么?楚清欢笑了笑,“总归是要过日子的,她现在依附承恩侯,可是那是个半截身子要如土的人,你觉得楚常乐能不图后路吗?”
所以,她明面上不方便来孙府,可是却还是想要知道孙延人的动静的。
孙府被孙延人安排的犹如铁桶,寻常人是插不进去的,所以她便只好曲线救国,来自己这里打探风声。
“她倒是个玲珑的。”苏绾这话里明明白白的都是嘲弄,眼睛里满是不屑。
只可惜再玲珑的人,碰上了小姐,也会结束胜局的。
楚常乐的路是自己选择的,楚清欢并不会去多加干涉,因为她也没有这个时间了。
定国公的一番话让皇甫镜动作雷霆,兵部上下官员莫不是战战兢兢,便是这些日子因为承恩侯府而水涨船高的兵部侍郎柳夏武也是焦头烂额,只觉得脖子上面的脑袋沉沉的,一不小心就要掉下来似的。
“柳侍郎,太子殿下忽然间发难,莫不是谁进了谗言?”
柳夏武看了一眼,最后却是垂下了脑袋,什么叫做有谁进了谗言,最近御史台上的奏章犹如冬日飞雪,莫不是说承恩侯府进谗言,惑君上。
便是自己也都成了“佞臣”。问自己谁进了谗言?柳夏武冷哼了一声。
那官员无缘无故吃瘪,却又是不知道为什么,顿时傻了眼。倒是有个同僚看不下去了,拉着他小心言语了几句,最后兵部衙门里一片安静。
柳夏武去见了兵部刘尚书,两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柳夏武奈不住开腔道:“大人,如今太子怕是动了真怒。”
刘尚书何尝不明白?
太子何等样人,如今监国期间正是朝政纷纷,北疆战火,京城大小之事,莫不是齐齐涌了上来,偏生宣武帝醒来后却又是一直养病,竟是对朝政不发一言。
“侯爷怎么说的?”
柳夏武听到这话心里一梗,旋即道:“大人说笑了,侯爷什么个心思,下官怎么知……”
柳夏武话没说完,却是听见刘尚书冷言冷语道:“当初伸手的时候,侯爷的心思可是明明白白的,怎么,现在又拿不准了?”
柳夏武没想到这尚书大人却是一下子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顿时脸色一变,“大人这话若是让侯爷听去了,只怕是……”
“柳侍郎不必威胁本官,我尚书府倒是有几个得力的家丁,不怕什么江湖人的。”这话却又是将前些日子承恩侯买凶杀人之事捅了出来。
柳夏武没想到这顶头上司今天吃了枪药似的对自己言辞间没有半点客气,他顿时坐不住了,“大人,当初拿拿银子的时候,大人可是没这么牙尖嘴利,如今巴结上三皇子难道就有恃无恐了不成?别忘了你女儿也不过是个侧妃而已,就算是楚锦绣死了,可是三皇子为三皇子妃服齐衰,怕是这一年半载不会将刘侧妃扶为正妃的!”
柳夏武冷笑一声,虽然自己女儿不过是个继室填房罢了,可是却也不是上赶着去做妾的,看着顶头上司脸色顿时成了黑锅底,柳夏武冷笑着离去。
刘尚书却是恼恨的狠狠一拳砸在了长案上,当时他就看中皇甫镜,如今皇甫镜监国,虽然承恩侯胡作非为,可是宣武帝却也不曾将其罢黜,除非皇甫镜死了或者皇甫殊另辟蹊径,否则这辈子自己都当不了国丈!
兵部衙门里并没有想到,皇甫镜这次虽然收回了兵部调度粮草的职权,可是却也没有再追究,而是直接下旨此番北疆粮草督运之事由晋国夫人府和云府两家负责。
定国公预测没错,只是却没料到两家共同经营此事。
偏生云詹因为又是找到了另一个侄子的线索而离开了京城,云老太爷病榻上瘦骨嶙峋却又是不方便主持,这事最后却是落到了楚清欢身上。
想起云武不给力,云老太爷有些恼火,“本来是给你找个管家的助力的,结果这孩子倒好,打打杀杀有一套,其他的……”看个账本简直比吃汤药还难受,只希望自己那大侄孙子能有几分经商的天赋,不然……云老太爷真心有些后悔了。
楚清欢笑了起来,“外祖父,人各有志,二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个江湖高手在云府,起码承恩侯府悄没声息来找茬的人都站着进来躺着出去的,这样子其实很不错的。
云老太爷最近身体好转了几分,只是人却是怎么都养不胖了,“你过会儿去跟晋国夫人好生商量商量,她督办过多次,这也是手到擒来的,多听长辈的意见,知道吗?”
楚清欢点头应了下来,云老太爷如今是越发担心自己了,楚清欢有话想说,只是看着老太爷那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楚清欢赶到晋国夫人府的时候,薛金莲正是陪着晋国夫人说话,看到楚清欢到来,不由笑了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薛金莲在回娘家楚清欢并不诧异,即使是婚后,薛金莲也是掌控着薛家的部分生意的,便是楚文琛都默许了妻子的做法,即便是后来薛金莲将次子养在了晋国夫人膝下,成为了薛家子,楚清欢也不过是一笑了之。
“看来三哥倒是把你宠的越发没法没天了。”晋国夫人看着两个女儿家斗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说笑了一阵子,晋国夫人才入了正题,“这次粮草要去江南采购,这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向来押解粮草都是我亲力亲为的,这次本该由你和金莲出面。”
楚清欢倒是听说过,只是看晋国夫人脸色,她不由一惊,旋即笑了起来,“恭喜三嫂,倒是瞒的我辛苦。”
聪明人就是这点好,一点就透,薛金莲饶是向来脸皮子厚,可是听楚清欢这般一点就透却也是脸微微一红,“也是这两天的事情,本来想过些日子再说的,只是没想到忽然间除了这茬子事情。”
楚清欢默然,晋国夫人向来都是亲自押解粮草,这事情便是心腹之人也难以托付,毕竟是周身性命。若说云府,那便是云詹出面了,毕竟云武现在身份并没有公之于众。
只是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虽然是这九州名头响亮的人,却也是难免的疯言疯语,退而求其次便只能让两家小辈出面了。
楚清欢自然是当仁不让,只是如今薛金莲却是身怀有孕并不方便,这倒是有些为难了。若是薛家没人前去,只怕是云薛两家勾结的传闻三两天便是能传得人尽皆知。
这样的传言,是晋国夫人不乐意看到的,楚清欢也不喜欢。
“好在如今你三哥负责的那大典已经完成,所以这次便是由他与你一同去,他是个书呆子,你对他不用客气。”薛金莲光风霁月,对楚清欢很是坦白的露出了底线。
只是楚清欢到底有些吃惊,她原本以为会是晋国夫人再度前去的,却没想到是楚文琛出面。
“我年纪到底大了,身体不安稳,向来太子殿下能够体谅的。”晋国夫人抿唇一笑,只是这话却不过是说给太子听得。
楚清欢点了点头,晋国夫人交代了楚清欢些事情便是离去了,留给两姐妹说话的空间,薛金莲忽的抓住了楚清欢的手道:“清欢,这次还有件麻烦事,只怕你要多担待些了。”
楚清欢皱眉,薛金莲犹豫了一下,楚清欢笑了起来,“什么时候你也有难言之隐了,到底什么事,直说就是了。”
薛金莲笑了笑,“也是,倒是我想多了,这次据说还有个监督的,是皇后身边的人,说是伺候你我的。”
楚清欢眉头一拧,薛金莲话说到这地步,自己也是明白了几分,“那人我也认识?”
“朱沅。”
饶是知道这人是自己认识的,可是听到朱沅这名字,楚清欢也是愣了一下。
苏绾从来没给自己透露出口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