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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云芊似乎早就想到楚清欢不会实话实说似的,也并不以为意,说辞脱口而出,“方才我跳舞助兴,怕是发髻有些松散了,所以才会丢了簪子的。”
楚清欢再度点头,“公主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簪子是臣女友人所赠,绝非公主您的那一支。”
“胡说!这金绿猫眼的簪子整个大周也不过就这一支罢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哪位友人这么手眼通天,竟然还能寻到这宝物!”
登时,众闺秀都有些可惜,这位相府小姐实在是眼皮子浅了,若是捡了簪子偷偷藏起来也便罢了,何况非要戴在自己头上呢?何况,宫里才这么一支,你一个相府小姐,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哪里有什么手眼通天的朋友竟会给你弄来这么一件稀有的首饰?
楚清欢闻言摇了摇头,目光却是落在了沈潜和姬凤夜身上,“这事,沈公子和八千岁是可为臣女作证。”
宣武帝忽然间眼眸一亮,饶有兴趣地看着姬凤夜道:“莫非是爱卿赠与楚家小姐的?”
姬凤夜蓦然一笑,犹如烟花灿烂,“皇上玩笑了,臣尚未有这淑女之心。倒不知二小姐此言何意?”
“当初灵隐寺内臣女得幸遇到弘一法师,这簪子便是弘一法师所赠。”
“胡说八道!”皇甫云芊冷笑道:“大师方外之人,岂会赠与你这俗物?”
只是诸位闺秀甚至于勋贵子弟青年才俊,闻言莫不是诧异地看着楚清欢,若真是得了弘一法师垂青,也不是不可能得到这宝贝。
大师虽是方外之人,可是到底是被六国齐齐尊为上宾的,这金绿猫眼的簪子倒并不稀奇。
“此事,沈公子可为臣女作证。”
被点了名的沈潜似乎早就料到楚清欢的求救意图,点头道:“二小姐极具慧根,颇是得大师垂青。”
楚清欢闻言一笑,沈潜倒是个机智的,并没有证实,却又是证明了些什么。
这一句,羡煞了众人,能得弘一法师垂青,这世间又有几人?就连柳丹桐都不由多瞧了楚清欢两眼。一旁楚锦绣却是银牙暗咬,想要拆穿,却又不能,方才自己明明说了:那簪子并非自己所赠。真没想到,沈潜这么一心高气傲的人竟然也帮那贱丫头说话。
“是非黑白,你一张嘴说的就算数吗?这簪子分明是本公主的,弘一法师不在这里,你胡说八道也没人拆穿你!”
“芊儿休要胡说八道,弘一法师的确对楚小姐另眼看待,这事我也是知道的。”大皇子这话一说,皇甫云芊却更是恼怒。她的大皇兄向来不近女色,就连对她也是冷冷淡淡的,今日竟是为了这么个卑贱的女人说自己,实在是太可恶了!
面对皇甫云芊的恼羞成怒,楚清欢却是从容不迫,“那臣女敢问公主,公主的簪子上可是有什么印记?”
皇甫云芊登时愣了一下,莫非这簪子真的不是自己的?可是不可能呀,自己明明替换了的,而且那簪子还被自己扔进了……不对,是被彩云扔进了湖里的。
皇甫云芊骤然回过头去,却见彩云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分明是办好了此事的意思,她登时放下心来,“本公主的簪子上空无一字,不如你拿下来簪子,让大家伙儿瞧瞧,看看到底谁才是偷簪子的贼!”
薛金莲忽然站起身来,“公主,就算是有所怀疑也不能如此笃定吧?清欢妹妹不会拿弘一法师来开玩笑,公主如此笃定,莫非是……”
薛金莲欲言又止,可是任谁都能猜得到她话里的意思。
除非皇甫云芊设计安排了一切,否则为何这般笃定楚二小姐戴着的发簪便是自己的那一个呢?
皇甫云芊目光炯炯地看着楚清欢,似乎恨不得把目光化作飞刀子一般在楚清欢脸上弄出几个洞来似的。
楚清欢却是微微一笑,“公主这般笃定?若这簪子不是公主的那一支,公主又该如何呢?”
这话一说,大夫人当即想起那晚她大闹芝兰院的事情,登时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刚想要提醒皇甫云芊却不料皇甫云芊却是冷声道:“若是冤枉了你,本公主向你赔礼道歉!”
她才不信这个臭丫头的话,分明是想要用虚话诳她罢了,她唐唐平阳公主何等聪慧,岂会信这臭丫头的话?
“臣女不敢,公主请……”
楚清欢话还未说完,却是有宫女激动地喊道:“找到了,回娘娘的话,奴婢找到公主的簪子了。”正是柳皇后派去寻找簪子的左右宫人,来的不早不晚竟是这个时候。
登时,整个太液池一片静寂,只剩下那宫女因为脚步匆匆而带来的粗重的喘息声。
“找到了?”
怎么可能?皇甫云芊登时脸色大变,自己的簪子明明在楚清欢这里的,怎么会被这宫女找到的?她急忙回头去找彩云,却不料刚才站在那里的彩云竟是没了踪影,皇甫云芊登时愣在了那里。
“还不快给公主瞧瞧,可是她的那支簪子?”薛金莲忽然开口,唇角的笑意让皇甫云芊觉得很是可恶,似乎自己中了她们设下的圈套似的。
“簪子上面无字,咦,清欢妹妹上面的字,这是妹妹的生辰?”薛金莲微微惊讶,皇甫云芊凑过头望去,果然是生辰八字,她登时明了:自己果真中计了!
只是要她向这个乡下来的卑贱丫头请罪?休想!
“真是父皇母后保佑,儿臣还担心找不到了呢,要是失信于母后,儿臣往后哪里还有颜面?”
她笑着蹭到了柳皇后身边,那模样哪里还记得适才说过若是冤枉了人便赔礼道歉的话。
楚清欢冷声一笑,皇甫云芊最是好面子,是决计不会跟自己道歉的,若是自己强迫与她,怕是会让她记恨自己一辈子的。自己虽是不在意,可是树立强敌没什么好的,要让她道歉,方法自然有……千百种。
“都是舍妹的不是,早说开便是了,非要这般故弄玄虚。偏生还戴着和公主一样的簪子,能不引起误会吗?二妹,还不向公主赔礼道歉?”
楚锦绣柔声呵斥,柳皇后身边的皇甫云芊却是高傲模样,似乎在屈尊等着楚清欢磕头行礼赔礼道歉似的。
好一个故弄玄虚,好一个颠倒黑白!楚清欢心底冷笑,尚未开口却有人笑着言道:“皇上,看来楚相果然是教女有方呀,相比起来,柳小姐清高孤傲,若初姑娘出身风尘,都不如楚大小姐谦卑有礼,真是恭喜楚相有女如此呀!”
登时,楚锦绣脸色微微一变,笑意有一会子没挂住。
谦卑有礼,这分明是在骂她奴颜婢骨!何况,柳丹桐适才已经风光出尽,这次竟又是被赞了一句清高孤傲,声名远远高于自己了!
她是相府嫡女,自然是同在座的众多京城闺秀一般都有身份地位的,甚至说是傲气也不为过,这是被八千岁如此一说,她哪里还有半点楚家风骨?
宣武帝闻言皱了皱眉,“芊儿,冤枉了楚二小姐,还不去赔礼道歉?”
登时,皇甫云芊的脸色变成了调色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是听到了这话,可是君无戏言,她就算是一百个不乐意,却也是慢慢蹭了下去,走到楚清欢面前,没好气道:“是本公主冤枉了你,给你赔礼道歉。”
她这般模样,分明是不乐意的,只是皇甫云芊觉得自己已经赔礼道歉完了,转身就要回去,却听到宣武帝一声暴喝,“皇后便是这般教你规矩的?斟茶认错!”
楚清欢闻言一惊,宣武帝这是迁怒皇后了,莫非是因为那舞姬之事?
只是这般的话,怕是皇甫云芊便真的要记恨自己一辈子了,她自幼便是宣武帝宠爱的平阳公主,何曾受过委屈?而这委屈,竟是有部分来自最是宠爱她的父皇。
都是这乡下来的贱丫头,若非是她,自己怎么会被父皇训斥!
皇甫云芊狠狠瞪了楚清欢一眼,那目光甚至要把楚清欢凌迟的心都有。
一旁楚锦芙看到转机非常之机灵地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二姐姐,你受委屈了。”茶已经送到皇甫云芊手边,分明是要她遵循宣武帝的旨意,否则,下不来台的便是她的父皇了。
楚清欢扫了那茶盅一眼,轻声言道:“公主可要当心些,别再……弄洒了茶水。”
皇甫云芊正要接过茶盅,忽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手一晃,杯子里的茶水洒了出来,好在楚锦芙怕皇甫云芊有什么坏主意,并没有倒滚烫的茶水,这一杯茶水顶多称得上是温和而已。
茶水并不烫,可皇甫云芊却脸色蓦然一难看,楚楚可怜地望向了宣武帝,柳皇后见状不由心疼道:“皇上,芊儿到底是金枝玉叶,还是算了吧。”
宣武帝却是脸色严肃,“慈母多败儿,笨手笨脚的,难道还要朕教你?”
这一句竟是把柳皇后都骂了进去,登时柳皇后脸色一变,其余几位宫妃也莫不是神色动容,却都是惊讶多于欣喜。
帝后虽不是恩爱夫妻,可是宣武帝到底是给柳皇后几分颜面的,今日竟是骂了这么一句,慈母多败儿,莫非竟是把大皇子也捎上了?虽然瞧过去,大皇子似乎神色不变。
顿时原本的惊讶变成了惊喜,只是碍于柳皇后和宣武帝的怒火,谁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皇甫云芊心中满是委屈,可是最是宠爱她的父皇今天竟是两次吼她,她哪里敢有半点公主脾气,声音中带着委屈,“是我冤枉了楚姐姐,还望姐姐看在芊儿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跟芊儿计较。”
楚清欢没料到宣武帝竟是会突然发难,不过能杀杀皇甫云芊的傲气,她很是乐意。只是皇甫云芊却是跟自己矮身行礼,这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用这来毁了自己?
她连连偏身躲开了皇甫云芊这一礼,却是顺手接过了茶水放在了案几上,“公主言重了,是臣女无状。”
皇甫云芊没想到楚清欢竟是反映这么快,愣神间竟是被她搀扶了一把,她顿时恼火,想要狠狠甩开楚清欢的胳膊却又不敢,还要跟她装好姐妹,登时心里老大不乐意。
“芊儿年幼,二小姐又是个倔强的人,本不是什么大事的,皇伯父也别再训斥芊儿了,要不回头这小丫头哪还敢去讨您的欢心?”
一看就知道皇甫云芊老大不乐意,皇甫无双连忙扯开了话题,“无双看晋国夫人似乎有些疲倦了,不如无双陪夫人去走走休息一下?”
是想试探晋国夫人的口风吧?皇甫无双也真够卖力的,想来当初为皇甫殊上位,她也是做了不少事情的,只是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晋国夫人眉眼间的确有些倦怠,宣武帝见状不由笑道:“是朕疏忽了,忘了夫人舟车劳顿辛苦,夫人不如先回府中休息,府上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夫人尽管开口提便是了。”
晋国夫人闻言起身谢恩,“劳烦陛下操劳,是臣的不是,改日臣再入宫向陛下谢罪。”
薛金莲并未随着晋国夫人离开,倒是宣武帝和柳皇后等人没多久便离去了,用宣武帝的话说便是,“你们这群丫头小子们定是嫌弃朕年纪大了惹人嫌,朕走了才是。”
有宣武帝这话在前,典型的人老珠黄的柳皇后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便招呼皇甫云芊和大皇子等招待众人,携着几位宫妃匆匆离开了。
柳皇后脚步匆忙,似乎在追赶什么,又似乎在被什么追赶似的,楚清欢收回了目光,心底里无声一叹,纵使是一国之后又如何,她是妻,却到底也是臣,臣妾臣妾,先君臣后夫妻呀!宣武帝今日落了柳皇后的颜面,依照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