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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她前半段,他颇为无语。又说完后半段,也终于听出了点道理!“那好,你小心些,见机不对,马上就走!实在无法拆穿,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嗯!”澹台凰应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纸条,转身一个轻跃,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她走后,一双妖媚的桃花眸凝视她的背影,良久。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耳边也只剩下微微风声。
他眸色中,闪过困顿,迟疑,纠结,还有一丝森冷。终而,轻声开口,低喃:“你到底是谁……”
心思灵巧,有仇必报,聪明机警,甚至于还重情重义。她是凰儿么?
绝对不是!
可,为什么,他不拆穿她呢?是不能拆穿,还是不想拆穿?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
澹台凰一路奔至养心殿,才从养心殿门口的宫人口中得知皇甫轩现下在望月台。
于是,澹台凰白往这边跑了一趟,又只得黑着脸往望月台而去。一边走,心中一边腹诽,这皇甫轩真是个奇葩,老爹吐血他不去看,老娘中毒他也不去守着!居然还有好心情去看什么月亮,他爹妈有这种儿子真是一种悲哀!
在宫人的带领下走了好半晌,终于看见一处高台。也不愧被称为望月台,厚重夜幕中,唯有那一处敞亮的所在,不是被烛火照亮而显,而是被月光笼罩而成。
月台之上,黑衣男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冰寒傲然。听见月台下的脚步声,他微微偏过头……
一阵夜风扬起,吹起他墨黑的发,几缕发丝飘起,模糊了他冷峻刚毅的容颜……
澹台凰仰头看着,几乎是心中一窒!她素来便知皇甫轩凤眉修目,龙章凤姿,俊美如同太阳神阿波罗,却从来没有像今日,看着他傲立于月光之下,墨发飞扬,酷似漫画里面那些黑衣大侠背着剑,牛逼擦擦的对着月光远行的画面!
这场景,这人,真是帅呆了!酷毙了!幸好她不是花痴女,幸好!
皇甫轩低头看了一眼,一见是她,当即转回头不再看,显然此刻是一点都不想看见她。
下头的太监们伺候了他多年,自然也懂得察言观色,一看他脸色不对,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赔笑开口:“倾凰公主,皇上早先便说了,他要赏月,谁都不想见,您还是先回吧!”
“难道美女他也不见?”澹台凰认真开口,手上的青筋也已经爆了起来。他以为自己想见他,要不是为了成雅,她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太监嘴角一抽:“公主,皇上的意思是谁都不见!”你是美女没错,但是能不能稍微谦逊一点!
“那好吧,本公主就不见了!你就把这封情书帮本公主递上去,让你们皇上看清了上头的每一个字,还有墨迹就行了。切记,一定要他明白本公主的一片真心!”澹台凰说着,就将从成雅那儿拿来的纸条叠好,递给他。
尤其“真心”二字咬得极重!
若说是来送证据的,皇甫轩未必会看,但说是来送情书的,他虽然对她没意思,可说不准心下一个好奇,就看了!
果然,皇甫轩一听她这话,也是眼角一抽!这种时候这女人不想着怎么查清楚母后中毒的事,不想着如何从他手下逃出升天,还有好心情跑来送什么情书?她脑子没事吧?
下头的总管太监也无语的很,心道这倾凰公主果然女中豪杰,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羞涩的大声开口让自己帮忙向皇上送情书。但是上头皇上也没发话说不看,于是他忐忑着拿着信上去了……
澹台凰往楼梯上一坐,等着上头人的反应。
总管太监一步一步上去,走到皇甫轩的身边,恭敬的举起信件递给他。
皇甫轩伸手接过,灿金色的冷眸一扫,先是迟疑看是不看,而就在迟疑间,下头传来那女人大刺刺的声音:“这封情书啊,东陵皇要是看了,铁定会不可自拔的爱上本公主,东陵皇要是心里害怕,可以不看!”
这话一出,皇甫轩脸色一变,伸手将纸条展开……
凝眸一看,眸中先是扬起一股怒气,旋即,怒气凝滞。整个人一动不动,僵住了……
时间,也仿佛在刹那静止,凝固。
总管太监看着他这模样,一惊,轻声开口:“皇上?”
“滚!”一声冷喝,像是冰刃,狠狠的划过那太监白嫩的脸颊,直直的把那总管太监吓得后退一步,险些从高台上栽下去!旋即,连滚带爬的下了楼梯……信件上到底写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失态!
他下去之后,高台上的皇甫轩,也一步一步下来了,脚落到地面,那双灿金色的眸中满是杀意,看着坐在楼梯上的澹台凰,冰寒森冷,似乎要将她撕了!
澹台凰倒也不怕,歪着脑袋看着他:“皇上,证据已经找到了,相信您该明白,这件事与本公主无关!”
“你以为朕会相信?”他冰冷的声线夹杂着磅礴的怒气,像是一把烈火,要将周围的人全部烧成灰烬!
他不信!绝对不信!
而就在这会儿,一个暗卫落地,恭敬跪下禀报:“皇上,方才太后去看太上皇了,下人们没拉住,太后还吩咐了任何人都跟着,也不许告诉您!”
“敢不敢去听听,他们会说什么?证据是真是假,你一听便知!”澹台凰挑眉看着他。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他冷睇了她一眼,高声冷喝:“有何不敢!任何人不得跟来!”语落,率先走在前头。
他不信父皇会对母后下手,更不信父皇会无聊到将这一切嫁祸给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但,纸条上的湛墨又让他不能反驳!
澹台凰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头,没说话。望月台下的下人们也都恭敬称“是!”,没敢跟上。
两人到了潜龙殿附近,皇甫轩一挥手,周围的下人们无声无息的退下。父皇被他那句话逼得吐血,现下气息不稳,也当察觉不到侍卫们撤退的声音。
而现下给皇甫怀寒诊治的御医也早已回去了,皇甫怀寒退位之后,便不喜欢有宫人在身边侍候,所以潜龙殿中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
也就在这会儿,一个明黄色宫装的女子,踉踉跄跄的自南面往这边而来,正是身中剧毒的皇太后,皇甫轩远远一见便想上去扶,却被澹台凰拖着袖子往后退了两步。
隐入月色,没叫皇太后瞧见。
皇甫轩偏头看了她一眼,袖袍下的手紧握,终于没有上去。
皇太后一看门口无人,先是一愣,旋即径自推开门进去了。
澹台凰和皇甫轩,也轻轻提步上前,以便听清。
门被推开,又关上。里头,传来了一道冰冷中有些虚弱的声音:“是轩儿吗?”
“不,是臣妾!咳咳……”皇太后咳嗽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她这一开口,皇甫怀寒就沉默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方才轻叹:“你还是来了!”
“陛下能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要取臣妾的性命,甚至于臣妾命在旦夕,也不肯去探病!可臣妾听闻陛下病危,却不能视若无睹!”她说完,强撑着中毒的身子,坐在了皇甫怀寒的床前。
皇甫怀寒暗紫色的寒眸徒然睁开,一股戾气也激射而出:“你知道?”
“自然是知道!陛下,你我做了这么多年夫妻,臣妾又怎么会不了解你!臣妾这次来,一来,是来看看陛下,而来,是想问问陛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何到了如今,却忽然想要臣妾的命呢?是臣妾碍着陛下了吗?”即便是责问,皇太后的声音也十分温和。就像是对情人的呢喃倾述,没有半分怨恨在里头。
可,她这几句温柔的问话,竟像是一根导火索,点燃了皇甫怀寒心中所有的怒气!他偏过头,狠狠瞪着他,冷声开口:“是!你碍着寡人的眼了!就是你的这张脸,碍着寡人的眼了!你知不知道,寡人恨透了你的这张脸!”
他这话一出,皇太后一愣,旋即轻笑,伸手摸了摸自己风韵犹存的脸,幽幽开口:“陛下,臣妾原本以为,你很爱臣妾的这张脸呢!”
“是!寡人是爱这样的脸。可寡人更恨你,恨你为什么你和她有一张如此相似的脸,却偏偏不是她?不论寡人对着你这张脸多少年,你都不是她!你告诉寡人,为什么你不是她?为什么?!”皇甫怀寒扬声怒喝,这语气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叫门口的澹台凰都听得心口一窒!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能将一个帝王逼成这样!
而皇甫怀寒吼完,终于沉寂了下来。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明白这样歇斯底里的嘶吼,也根本于事无补!
可,他这话终于激起了皇太后心中滔天的怒火,生平第一次,她对着自己视为一切,视为天神的男人大声嘶吼:“我不是她!我当然不是她!我是云倪裳,不是什么苏锦屏更不是南宫锦!当年是你自己为了天下大业放她走,如今你却来怨我?这么多年,我云倪裳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大婚当夜,洞房花烛,你却喝醉了酒叫着她的名字。那时候我就知道,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我只是个替身,只是那个女人的替身!可,这十八年,我未曾怨过,也未曾恨过你,我一心一意的对你,我将心都掏出来给你,你却要杀我,就因为我不是她?皇甫怀寒,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为什么就这么狠?为什么?!”
她这一声一声泣血的责问,将她心中压抑了十八年的痛和委屈都吼了出来!
“你可以怨恨,寡人并不在意!”又是一道冰冷的声线传出,冷酷无情。
皇太后终于笑了,她苍凉道:“好!你不在意,你不在意我的感情,也不在意我的生死。那,漠北的公主又是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何要嫁祸给她?你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让天下人知道是你想杀我,是我的丈夫厌弃了我想要我的命吗?难道我云倪裳活不能堂堂正正的只做自己而活,死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死吗?”
“轩儿待她不同!”仅仅六个字,说明了原因。
这些日子夜来过,他们都是谈些近日的趣事,也是从夜的口中,他知道了有一个女人,从夜的描述中,他知道了那个女人和当初的苏锦屏一样不知死活,一再去挑战轩儿的极限。而轩儿也与他当年一样,屡屡放过!
他不能,让轩儿步他的后尘!帝王不可有情,趁着情还未起,趁他也还活着,便由他亲自来替轩儿斩断!
这下皇太后终于沉默了,十八年,足以让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多么冷酷无情,他理智的可怕,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做出这样的事,确实在情理之中。而若是为了轩儿,牵扯上那个小公主,她也并不在意。
这下,门外的澹台凰明白了!敢情自己这悲催的惹祸上身,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命太大了!皇甫轩没杀了自己,所以他老爹看不过眼了!真是……倒霉!
正在她郁闷中,皇太后又接着开口:“即便你不将我当成妻子,轩儿和灵萱也是你的亲骨肉,灵萱出生便和那女人有几分相似,得你另眼相待,便也罢了。可这么多年,轩儿自出生起,你就未曾认真看过他一眼!待到轩儿大了,你亦只是教他治国之道,从未尽过一个父皇的责任。难道这些年,你心中都无愧?”
“寡人没有儿子,寡人有的,只是王位的继承人!”又是一语吐出,像是一把利剑,狠狠的插入。
插入……黑衣少年的心口!
澹台凰轻声咽了一下口水,悄悄的偏过头看了皇甫轩一眼。见他,冷静的可怕,那傲然的身姿,在空旷的寝殿门口,隐隐显得单薄。
夜阑听风。
他立于原地,一动不动,